我的所有的坚持,我的所有的骄傲,我所有的强以维持的自尊,终于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土崩瓦解。
车厢里,只剩下沈嘉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像是被细碎的沙子磨过一样,粗糙却又含有艰辛的磨砺。
良久,他才抬起头,像是经历一场持久的战役,眼神居然有些缓滞,“蔚蔚,我都已经这样努力了,你让我怎么办?”
“沈嘉,”我疯子似的摇头,紧紧扯住自己的头发,“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
“我想要去忘,真的,我想要忘掉他!我知道你才对我好,我知道他是我的仇人,我还知道他害过我,我还知道是他葬送了我这么多年的美好生活,我甚至觉得,是他把我整个人生都毁掉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懂沈嘉!可是我就是忘不了怎么办?”
“我以为他和向姗有了孩子,我就会忘了。可我还是忘不了,不管他怎么样对我,我还是忘不了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沈嘉慢慢抬起头,又是一声无声的叹气,“我只是后悔,早知道这样,我便不会借给你那些钱充当路费,那样你就不会回家,就不会遇到这个人。”
“我情愿没有回来。”我惨兮兮的笑,“我也想没有回来,可是……”
“事到如今,还有一个办法,”沈嘉突然转头,“蔚蔚,你想要忘掉他是不是?你想要彻底和他断了是不是?”
我点头。
这样的情况,再和他有所牵连只能自断后路,我不想到自己的后半生都那样自卑。
“那好,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他深吸气,眼睛突然直直的看着我,“你记着,宁蔚,你别无退路,否则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什么办法?”
其实我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是话已说出,四字敲定,根本没法回头。
果真他紧紧的看着我,那样迫切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神,根本不容你躲闪逃避,整个人都欺了上来,用力按上我的肩膀,“宁蔚,你要嫁我。”
我脑子一蒙,呆呆之后只能努力扯唇,“不行。”
“我就知道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直身,突然端端正正的坐回椅子上去,我大松一口气,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可是他唇角一勾,齿间溢出的话又让我莫名心惊,“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是不是?”
让人熟悉的沈嘉又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有不祥的感觉?
但愿,这一切都是错的。
如果说之前宁嘉集团是风平浪静,但很显然,向姗的事情,又给这看起来安静的湖面掀起轩然大波。
我继无能者,弃妇,夺爱者之后,又被扣上了一个帽子,悍妇。
一时间,所有的舆论都向我压过来,压得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我曾经以为我之前经历的已经足够多,也曾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媒体的话都是他人之言,我只要做好连自己就好,可是现在才知道,并非是我的承受能力好,而是之前媒体的轰炸能力太弱。
如今向姗被我逼着拿掉孩子的事情漫天渲染,我便成了这个社会最不可饶恕的悍妇泼妇和蛇蝎女人。这个世界可以容许你乱*伦容许你无能,但是道貌岸然的人人却会一致反对你以强欺弱的对待对手。
况且,宁嘉集团司庆在即,我的生日在即,按道理,这是宁嘉最风光,也是我最该风光的时候。
可是,面对我的强作欢笑。另一个人的眼泪却是剔透的让人触目惊心。
社会上的人们都自诩为道德卫士,所以,自会把数不清的恶毒言论向我倾盖过来。
于是,每一天,我都举步维艰。
“蔚蔚,你不是说想和那季南安结婚吗?”这样的情况下,宁茂源居然还来找我,“如今她向姗把孩子也去除了,你们俩之间也没了累赘,你还在等什么?”
“我还在等什么?”我从文件之后抬头,“叔叔,我还在等什么您能不知道?难道眼下这个时候,您觉得足够欢喜到我要结婚?”
“这有什么的!流言蜚语早就会过去!再说那些都是身外之事,你自己能过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宁茂源一摆手,又凑过头来,“眼下只要你一句话,你如果同意,叔叔立即把这事情给你办下去,保证让你成为这城市头一份的新娘。不如就选司庆那天可好?你的生日加司庆再加婚礼,三喜临门,到时候我们……”
“叔叔,我只想问一句,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他愣了一愣。
“嗯?”
“蔚蔚,你这话……”他似是在观察我的真实情绪,想了想才应道,“你不是喜欢那季南安么,那叔叔作为你最亲的人,肯定是要帮你咯。你是不知道你爸爸临走前怎么将你托付给我,说不管怎么做,都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叔叔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就算这孩子没了,这季南安也和这向姗好过,可是蔚蔚你仔细想想,这社会上的成年男人有几个没犯过错误的?你能保证除了这季南安,你以后找到的老公没谈过恋爱没有过女人!不不不,绝对不会,但凡这个世界上稍有些作为的,女人这事儿上一定不会少。所以蔚蔚,这些事情叔叔觉得你不要多想,大不了就当季南安谈了个恋爱又分手了。你和他的日子在后面,未来一切如常!”
正文 第109章 饮鸩止渴,是爱人还是仇人?(3)
更新时间:2011…9…19 19:16:12 本章字数:3322
他叽里呱啦的说了这么多,我听了却只想笑,“叔叔果真好口才,说的我真忍不住动心了,”我扯了扯唇角,猛地扔下手里的笔,迎上他因惊吓倏的瞪大的眼睛,“可是再好的口才都比不上叔叔的计谋啊。”
“蔚蔚……”
“怕沈嘉对宁嘉有威胁,继而威胁到您窃取宁嘉的千秋大业,您选了季南安和我在一起,找一个好对付的和我联合,彻底摒除那个深背景的威胁?怕我不好好按照您的对策办事,干脆用逼人做掉孩子的方法来迫我走您选好的路,不,这还不算完……”看着他要开口,我又笑,“再让媒体大肆渲染,逼我将这个蛇蝎的名分坐定对不对?一旦事情按您的路子发展,等到某年某月某一天,您弄掉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季南安,就可以用这乱七八糟的罪名来去掉我,反正到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您是民心所向对不对?”
他瞪大眼睛,一副被噎到的样子,继而脸色青暗灰淡,“蔚蔚……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你叔叔?”
我哈的一声轻笑。
“我是你叔叔啊!”他用力攥紧我的胳膊,“你是被那季南安还是被沈嘉洗脑了?我当然是全心全意为你好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的亲人?在这宁嘉集团,就我和你是姓宁的,我们有血缘关系在,我们有……”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有些话放在心里堵的要死,干脆笑出声,“现在谈血缘关系,是不是晚了?”
“蔚蔚!”
“所谓的血缘关系,应该在我爸爸死在就存在对不对?”我顿了一顿,目光紧紧的锁定着他,“可是很可惜,我那数十年的生活费呢?是不是就是为这数十年的血缘关系交学费了?”
眼前这老人脸上终于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青白。
“我相信,我爸爸能把这公司给我,死前必定是给了我很大一笔的生活费用,最起码,宁嘉集团的老总不会让他亲生的女儿在国外颠沛流离,过的人不如狗的生活,怎么?”我轻轻一笑,眼睛从他身上慢慢撇开,“叔叔,您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我……”
“叔叔,我之前不说,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我和妈妈在这世界上孤儿寡母的,您是我的亲人,必须得给对方留些面子,但是您若这样一味下去,费尽心思的算计着自家的侄女儿,就为了您自家的那点小算盘。那么……”
他打断我的话,眼睛里方才出现的混乱瞬时抹去,整个人又现出一种异常精明强悍的气质,“那么你还想要说些什么?那么……”他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如你所说,你已经都知道了的话。”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厚脸皮,原本还以为他的反应会是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逃走,没想到竟是这样!他的这副样子让我一口气憋在心里,只能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这个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敢说,就说明我知道的事情要比你想象中的多的多。”
他哦了一声,又笑,自己干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腿一迈,褶子爬满了老脸,整个人呈现一种异常欠揍的姿态,“你既然将我的罪证掌握的这样详尽,我倒是觉得不听简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了。”
“你……你别以为我……”
“蔚蔚!”
我这话只开了个头,迎面就是一通呵斥,声音那样大,惊得我呆在当场,连宁茂源都往后看。竟是沈嘉走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拼命压住我的手心,表面却浮出微笑,“宁叔叔好。”
“原来是沈先生,”宁茂源勾了勾唇,“沈先生是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来我们宁嘉如过无人之境啊。”
“宁叔叔这样说可就见外了,您忘记了?我是持有咱们公司股份的人,虽然之前是一部分散股,但您私下里肯定算过的,这些股票合起来那还真是很多。”
“你……”
“我刚才来之前听你们谈的热闹,蔚蔚,”他突然将手移到我肩膀上,拥紧了一下我的胳膊,亲昵的向我点头,“你们刚才到底在谈些什么?”
“我……”
“蔚蔚在和我闹脾气呢,说之前的生活费是我扣掉的,听那意思,我在她心里还做了更多不是人做的事儿,”宁茂源眯着眼睛笑,“俗话说一家人也没个隔夜仇,我现在就想问问她,我到底还做什么了。话说开了就行,省的我们叔侄俩以后还闹别扭让人笑话。”
“蔚蔚,你到底说什么让叔叔生气了?”沈嘉睁大眼睛看我,唇角稍稍扬起来,“难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最近媒体的事儿为难你了,可你有气也不能乱咬人,朝叔叔身上撒是不是?毕竟,”他转过头看向宁茂源,又迅速的目光向我,“叔叔是怎样的人,你我都知道,这对不对?”
他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而握着我的手也在暗暗用力。
很显然,这是不希望我再说下去。
宁茂源走后,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老堵着我干什么?”我只觉得头无比的疼,那满肚子的怨气简直要逼得我发疯,“我已经憋的够久了,你瞧他那副样子,明明自己做了还不让人家说……我就说了能怎么着!”
“不怎么着。他现在能怎么着你?”沈嘉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但是你刚才说了,你瞧他那副样子……他哪副样子了宁蔚?”
“他明明做了错事还一副义正词严,别人都冤枉了他的样子。你刚才是没看见,他就差威胁我了。”
“我是没看见他到底多么气你的模样,我只看到他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了,”沈嘉皱了皱眉,在我身边慢慢坐下,“我知道有句话叫做做贼心虚,如今你戳了他的坏事他却依然能这样不紧不慢,那事情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沈嘉眉眼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他有后路呗。”
我哼了一声。
“面对这样有后路的人,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把自己的底线,把所有的底牌都瘫在对方面前,与背景太深的人相比,你把自己晾的太清楚没有好处。越把自己埋藏的深,对方越是会忌惮你,反而没有下一步运作的准备。”
我呼了一口气,道理其实我明白的差不多,只是觉得堵得慌。
这个世界上,似乎我永远都在在乎别人,可是没有人在意我的想法。那么多人给我一拳都有他们义正词严的理由。可我永远没有,我遍体鳞伤永远是我时运不济,是我活该。
“这次幸好我提前赶来了,我真不知道以你的脾气,那样一味和他顶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蔚蔚,”他伸手,缕了缕我额角的头发,整个人用一种教导小孩子的眼神来看着我,“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啊,要好好学习这句话,改改这脾气。”
我咬了咬唇,干脆不说话。
“你怎么现在还和个孩子似的,”他看着我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伸手捏我的腮,“你这样闹,想没想过有什么后果?”
我吸气,用力攥起拳头,“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可他还有,他在乎钱。”
对面的男人眼睛里有束异样的光闪了闪,但很快又轻轻一笑,“那我告诉你,后果就是他会打有准备之战,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会白白浪费掉。当然,你可以玉石俱焚,我可不行。”他眨眨眼,“我也有钱在那里面。”
“而且,”他握住我的手,“我也想知道,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下场。”
情绪这个东西是能改变人的。
之前的某些时候,我听沈嘉的这种话总是能激发斗志,是那种类似于世界就快要毁灭只待你觉悟拯救的斗志,仿佛人的血液都能燃烧起来。可是现在这次我却是失却了氢气的气球,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外壳,沉沉的落在地板上,只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