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敢信,这个理由堵在我心里,没法再说出口。
于是只能又看他,“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喝了酒就朝这走,”似乎是有点头疼,他揉了揉额角,“然后忽然觉得,有些话,如果不今天说,可能一辈子都会后悔的。不如借酒后胆大,把一切都说清楚。你说多么奇怪,”他突然低下头,注视着我的眼睛,“明明以后还会再见,我却觉得不安,仿佛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我心里一跳,倏的记起今天与沈嘉的一幕。
大概是我神游的表情又让他有些担心,他揽紧我的肩膀,将我带进车里坐,一踏进去车,浓郁的酒气又灌了进来,我忍不住皱了皱鼻,“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知道,”他表情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喝了多少。”
“季南安,”我有些无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是,我有些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你这儿了,”他仿佛是在苦笑,声音有些涩哑,“然后稀里糊涂的,说了那么多。”
其实我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况,我俩不是怒目冷对,我们也可能有彼此含情的一天,可是我知道,那只是奢想。他与他的向姗情投意合,有那么久远的情感基础,我只是一个外来插入者。而且顶的帽子那样惹他痛恨,我是个白痴,可他这么个天才却要站在我旁边充当背景。
想到这里,我笑笑,不知道怎么,眼睛只觉得酸,“我突然想知道,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想一棍子敲死我?一个天才在白痴手下工作,总要有些愤愤不平。说起来,我都要替你不值。”
“一直没想敲死你,”他语气淡然,唇角却是勾起的,“顶多再赶你出去,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弄死人太狠了,我做不来。”
果真,这才是季南安的风格。向来给人感觉如沐春风,可是实际上,手法却比任何人都要狠厉。“如果看见我们这样,”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了一起,“你想没想过向姗会怎样?”
他瞳子一缩,但只是刹那却又恢复往常模样,“早晚的问题。”
“可……”
“其实我巴不得她现在就知道,你信不信?”有笑容从他的眉角晕开,他忽然转头看我,“埋伏的这么卖力,我倒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越是这样证明用心越深,而有朝一日,我必然会将他们连根拔起。到时候,胜负已定,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我笑笑,“这听起来,倒是很美好。”
“一定会很美好,美好的不能想象。但前提是,”他突然一手拉紧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你不能再和沈嘉那样亲密,有事要防着他,知不知道?”
我“嗯”了一声,低眼看着他的衬衣,大概是因为我之前趴在他衣服上哭,上面有点点泪迹,“季南安,你的衬衣脏了。”
如果最后那句话没涉及沈嘉,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会面。
我抬头,看着他的车子渐渐远离我的视线,蓦然回头,迎面就撞见沈嘉的眼,不由退后一步,伸手抚上自己的胸,“你干什么啊你……”
黑夜下,他的眼睛简直是发出莹莹的光,加之那唇角似笑非笑,实在是给人很“鸡皮疙瘩”的感觉,“你这样笑干什么?”我扯着他往家里走,“回去睡觉。”
他轻轻一挣,顺势就把我衣服给挣开,仍是似笑非笑,“送情哥哥走了?”
我脸色立刻便暗下来,“你别说这样的话。”说完,转身就要往里走。
可是只跨前一步,身后便有胳膊抓住我,“你还哭过?”
“沈嘉!”
“好吧,你别这么怒目相向,你以为我想看这些?”他松开我的胳膊,抱肩站到另一边,“蔚蔚你该感谢我,你下楼动静闹的太大了,连你妈妈都吵醒了,跑出来问你是怎么回事,是我挡在你的前面,随便找个理由把她给糊弄回去。没想到你还这样……”他作出一个很委屈的表情,像是孩子似的撇嘴,“没想到你还这样对待我。”
正文 Chapter96 我做梦都想让你死(3)
更新时间:2011…9…19 19:16:10 本章字数:3381
一看到他这样,我原本的气立刻就没了半截,“没有。”
“蔚蔚,我看到你这样子其实特别不高兴,”没想到他一扭身,又挣开我的手站到一边,“他是不是和你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你这次又心向他了对不对?”
“你别闹,”真是闹孩子脾气,我头疼的摆手,“没有。”
“没有就没有,”他长腿一迈,突然挡在我前面,“那我猜,他之后肯定说,让你不要和我这么亲密,我心机很深,别有所图了对吧?”
下意识的说没有,我却倏的抬起头。
他眯起眼睛看我,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瞧,这就是承认了。”
“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刚才掠起的孩子气顷刻间全都抹去,唇边的笑容无奈而又讥嘲,“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管我对你说了什么,费尽心机的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在见他的时候,只要一个小指头,你就会又完全倒戈。”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不是傻子,”我沉了沉气,抬头看着他,“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这样的人?”
“沈嘉,咱们回房间说话。”我朝前一步,试图从他旁边踏过去,胳膊却被他一握,“蔚蔚,我觉得有些话在外面说比较好。以你的性子,我怕在里面再吵起来。”
“你……”
“你老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往我靠前一步,他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沓照片,附唇贴近我的耳朵,温热的呼吸缭绕在耳侧,“那么,你觉得他是不是这样的人?”
我目光扫过那照片,只是瞬间,手脚冰凉。
“你老说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说了那么多,根本就说不过你。那么,其实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沈嘉似是没有看到我的异样,轻缓的声音一点点噬咬着我的耳朵,“看到这张照片没有?你老说我用这法子狠,坑人和不地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他?有没有看见他在做什么?”
照片上,那个人和宁茂源在一起,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你别以为只是我们在行动,暗地里,他做的可一点也不比我们少,找集团高层谈话,据我了解,这些可都是建司之始起便和你爸爸在一起的老人,虽然没有股份,但胜在资历深厚,个个劳苦功高,都是在这集团公司举重若轻的人物。还有,”他指着照片,“你看到没有?那可是宁茂源,他什么时候和宁茂源这样好过?”
我推开照片,“你想说什么?”
“他在防你,一边说着情话,一边却周全做着底下动作,蔚蔚,”他笑了笑,“其实就是这样,游戏还没开始,大家已经各使路数。”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我看着他,缓缓的笑,“他以前和宁茂源关系上也过的去,大家同在一个公司,怎么着都是正常。”
“可是这个点密会呢,这也是正常?”
“沈嘉,”我迎头就朝房间里钻,“我要睡觉了。”
“蔚蔚,你怎么老这样左右摇摆?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为他辟谣,他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要为他开脱!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现在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猛地抓住我胳膊,细碎的疼痛从肘弯延绵入心,“宁蔚,你好好看看,他这是在干什么?”
我原以为这次我心已经足够坚定,坚定的可以无坚不摧,完全站到那人那边,可是真是高估自己了,并不是我心的问题,关键问题在于,面前的证据到底是多有冲击力。
“如果那些是我多想,那现在这个算是什么?蔚蔚,”沈嘉声音收起那份笑意,一点点冷下来,“你自己看看清楚。”
照片上,有女人靠在男人身上,目光含羞,唇角的弧度都是令人艳羡的优美。而那个男人微垂着头,因为正值午后,楼道偏昏,表情有些暧昧的模糊。可是眉梢的扬起却是明显的,还有那紧握的双手,十指交握,最亲昵不过的缠绵。
真是看起来郎才女貌,但是所有的情景,都不及后面那两个字具有冲击力——
妇科。
这样的背景加这样表情的两个人,我若再组合不出一个剧情,岂不成为傻子?
脚下一软,我忍不住一个踉跄,差些倒在地上。
幸好沈嘉猛地伸手,从后面扶住了我,又一个用力,将我带到他旁边,“蔚蔚,虽然你嫌我啰嗦,嫌我多管闲事,我还是想说一句——你要看清楚。”
“你该知道,以情谋事是男人最喜欢用的手段,只要做戏就可以,没有成本不花金钱,最是省事省力,而他季南安更是此中好手,你别忘了,他是有前科的,”沈嘉攥住我的手,似是怕我逃脱,“我只见了你姑姑一面,便感觉她性子高傲,不是随意被人折腾摆布的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因为身份缘故,恐怕平时也是高高在上,不乏男人追。这基本感情都是俩巴掌才能拍响的事情,你觉得如果这季南安不做出些表示,你这姑姑能情根深种到这份儿上来?”
我不得不承认,沈嘉虽然在国内时间不长,但口才真好。
一句一句,均戳中我的痛处。
我抬起头,却说出一个与现在情境毫无关系的问题,“你跟踪他?”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大手一挥,只觉得憋屈的很,猛一甩门,便跨进了门。
“蔚蔚,蔚蔚!”
不用说,我妈这次被吵醒了。
我听到外面她扯着嗓子叫唤,“蔚蔚,你大晚上发什么疯?还睡不睡了?”
我用手抱着头,脑子乱的不可想象。
隐隐的只听到沈嘉在外面一声又一声的劝慰,“阿姨,您别急,蔚蔚刚才接了电话,心情有些不好。”
这样一说,我妈立即觉得情况严重,“发生什么了?”
“芝麻点的一点小事,没什么,您不用担心,”或许是我妈又露出怎样的神色,只听得沈嘉连声劝道,“阿姨,这事儿交给我就好了。”
“那你好好劝劝她,我家蔚蔚啊是个驴脾气,她要是做的不好,你就……”
“沈嘉,”实在听不下去,我砰的一下打开门,“你给我进来。”
我妈总是这样,别人都说看着自家的闺女好,可我在她眼里一直是百无事处,大半夜再这么说下去,我不知道会成为怎样的祸害。
沈嘉坐到我对面,“蔚蔚,我觉得很抱歉,”他眸色有着很浓的愧疚,“我也不是想看你这样……”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你是为我好,”我扯了扯唇,迫使自己平静呼吸,“说吧,怎么来的这照片,你跟踪他?”
“是,我雇了侦讯舍的人来跟踪他。这个时候,你可以单纯的相信一切人,我不行。我从小看过的阴谋诡计比这多的多,蔚蔚,我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是清醒的。”
“哦,”我揉揉额角,“是这样?”
“你希望是怎么样?蔚蔚?”迎上我的目光,他突然摊手苦笑,“好吧,你不是害怕我对你心心念念不忘,所以才想要逼我回去吗?你放心,我不是因为挂牵你。我是因为钱,我买股票用了大批的资金,我不能让这些资金有任何风险。”
“你想多了,”被他戳破心思,我只能苦涩一笑,“我只是怕麻烦你。”
“麻烦都是后话,我只是希望你不再手软,也别再心软。”
“我知道。”
“明天会很难办。你做好准备了吗?”
“明天有什么难办的,是他又不是我出了事情,”我低下头,“好了,我累了,咱们晚安。”
“蔚蔚……”
我倒在床上,“我想睡觉了。”
我能感觉到沈嘉的目光落到我身上良久,显然是无奈至极,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慢慢走了出去,快要走到门口,我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你要是去公司的话,自己开车去,司机老许的电话在门口挂着的写字板上,我明天要早些出门。”
他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那声门关上的刹那,我像是得到了特赦,瞪着天花板,大大的睁着眼睛。
我这人没什么好处,偏偏眼睛比较大,在这个盛行双眼皮大眼睛的世界里,这就沾了不少光,沈嘉曾经说过我,我瞪大眼睛时很让人想起一个词,死不瞑目。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我现在,确实是有些万念俱灰,真像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满脑子里都是那个人的样子。
像是魔咒一样缭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四点,天还没有大亮,我便开车去宁嘉。
我是没出息的人,这样的时候,终是没有安睡的本事。
将车子开到车库,我端坐在驾驶室,直直的盯着前面,紧攥着的照片戳的我手心疼,像是生出了尖锐的角。外面尚不天明,车库里虽然有壁灯,但更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幽暗。这样的幽暗似是掺进了风,隔着窗户,一点点吹到你骨头里,随着时间的流走,温度就这么一分分降下去。
我在想,我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该会要怎么去问他。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折腾了一百次,终是没有一个好对策。
面对他,我不像向姗,可以温存可以柔情蜜意可以缠绵悱恻可以含情温暖,我见他的时候一般是乱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