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雄王- 第42部分

言希静静的坐在巢前头等着卡维回来。

第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大家还觉得言希有些小题大做的不对劲；等日子又再过了两日；就连巢里面最低级的虫子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来——当然；也可能他们只是被女王的低气压给影响到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发现了卡维消失的事实。

陆陆续续的有跟着卡维出门的猎虫或单独或结伴归来。言希一直坐在巢穴顶上；却怎么也等不到卡维回来。就算去问那些返回的猎虫，以他们的智能；也无法很好的表达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王问了，便只是重复着：卡维很好。

卡维很好。

可是，很好的话；怎么会这么久都不会“家”呢。

谁都知道，卡维是最粘着女王的。甚至当年让他留在巢里不要跟着去人类社会，都是各种的不情愿，打滚撒泼卖萌，就算明知道危险，也还是拼命纠缠，还不都是为了跟在女王身边。那根本是赶都赶不走的一只忠犬，要说没个什么事，居然会离家出走，就算是最没脑子的幼虫也不可能相信。

言希一路想着那个让他觉得不安的梦，担心也不由得日益浓重。

只是，这样的心思却没办法跟别的人说。

这样的心情，要跟谁说呢。

他是女王，肯定不能把心思摊开到那些虫子面前的。就算能够交心，但身为女王，至少无法坦诚的将心里头的担忧都显露出来。即便再有忧虑，面上还是要维持着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才不会让整个巢里的虫子都跟着乱起来。

而其他的那些人……不是心思粗糙如石头就是还是个小孩子。虽然也有猫儿这样的，可在言希心目中还是默认将猫儿分类到了小孩子那一栏去。倒不是说觉得猫儿幼稚什么的，应该说是不太想要猫儿去操心这些事情。

这样又拖了两天。

梦里面持续的出现幼虫，仍是那样一动不动的样子。如果不是腹部还有细微的起伏，几乎就要让人以为是死掉了似的。

即便是在梦里面，看到幼虫的时候，言希都有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感觉。

他总以为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在对着卡维的时候，虽然很肯定自己的感情是“喜欢”，两人也曾经患难与共。说得再严重些，这同生共死的一路也都走过来了，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对卡维的感情。

可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感情并不那么浓烈。

就算是刚穿越到虫星上的时候，也没有激起他什么剧烈的情感。的确是对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人有所怀念，但都……甚至都没办法让他稍微停下来思考一下。

是可惜的，可惜之外，便也没什么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淡漠的人，牵挂什么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离开了地球，离开了既往的生活，要说可惜，那也是有的。可除了可惜之外还有什么的话，他倒真是说不出来了。父母和兄长明明待他很好，那个家里过得也相当舒心，朋友之间……

他一直过得很幸福，不能更幸福了。即便这样，舍弃了以后，也只是稍稍可惜。

也许是真的缺心眼吧，淡淡的格格不入。

所以言希总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对谁都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直到他身边多了一条粘人的小虫子，然后……然后……

然后那条小虫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占据了他心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想起那只小虫子的身影。看到山看到湖看到一切一切，都心心念念的记挂着想要回去跟对方分享，也不管小虫子对那些事物有没有兴趣。

女王喜欢的，也不过是和他的骑士在一起，沟通。

就如骑士对女王的一样。

这都已经超越了喜欢，超越了爱。

等从梦中醒来，等抹着泪痕的时候，言希才发现自己心里头空落落的。

因为他的骑士不在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里面少了水一样。虽然不至于瞬间就产生什么不良反应，但日子久了，无措的悲伤和难过就一点一滴的都涌了上来。

原本坐在巢前面等着的时候，因为有那么多的虫子、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在，言希都告诉自己，不能有一丝悲伤的表现。至少、不能让大家担心的。所有人看着言希，都觉得他虽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却总归没有那样的难过——以至于无法承受的。

但是在夜里，等到终于可以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蜷缩起来的时候，言希才发现自己是这么这么的难过，难过得好像死了一样，难过得他只想躺着，一动不动。

就算是那样的难过，当初，言希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也许明天就好了，也许后天就不难过了。

也许——

到了什么时候，卡维就回来了。又或者到了什么时候，即便是卡维不再回来，他也不会再觉得难过。就像那再也见不到的父母兄长，回想起来只有些可惜，便再没有然后。

他错了。

大错特错。

卡维不在的话，他的心根本就不可能平静下来。

言希叹了口气，缩在那个小小的巢穴里面，慢慢回想自己穿越以后和卡维经历的点滴。

他不知道卡维到底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因为猎虫都说卡维很好，所以其实言希倒并不太担心卡维的安全。毕竟像是猎虫那样的低等虫子，根本还没有那个智商去了解什么叫做“欺瞒”。就算是卡维的命令也不可能。毕竟在他们心目中，女王的命令才是最优先的。

那么卡维就是自己决定不回来了的。

最初的时候，言希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才只是一个人独自在巢里头等着，只觉得——这一次，他好像是被卡维丢下了。

他想就这么等下去，直到卡维回来，或者直到自己不再在意。

连他自己都完全没想过，没有卡维的话，他会这样在意，这样的……不幸福？

“我要去找卡维。”

当言希这么说的时候，他看到周围一群人都露出了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表情，猫儿甚至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如释重负。

“还以为你要在巢里头待到长蘑菇了都不肯动一动呢，天天愁眉苦脸的，都快难看死了。”

被塔南这么挖苦，言希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他们两的事情，果然还是被大家看在眼里。

那么，就去找卡维吧。

说不定那个别扭的孩子，正躲在哪个地方独自纠结着呢。不管怎样，女王也该去把那个笨笨的虫子拖出来才是。

有什么……就问清楚吧。

61

61、61女王的抉择【完】。。。

言希辞别了所有人。

“我要去找卡维。”这么说的时候；他平静又安稳。

有些虫子想要跟着他一块离开巢；猫儿也想跟着；都被言希给拒绝了。

“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找卡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言希——或者说风舞本身就长得好看，细细的眉淡淡的眼；嘴角弯弯的就是一道风情，看得猫儿都愣愣的一呆。言希看着猫儿那个傻样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以后我不在了你就多看着普琳西丝。杂毛是你娃、塔南是你儿媳、蓝回是你养的狗……他们我都不担心。就是阿萨森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普琳西丝和雅迪尔还小，你有空就看着……我知道你不讨厌人类，你就多管着吧。”

猫儿就叹了口气；耳朵甩呀甩。

“可你还得回来呀。”

“我不知道。”

言希摸了摸猫儿的头，看他像只小兽一样细细眯起眼睛。

“你不是虫族的人，你不知道虫族一直以来有个传统。你知道虫族为什么没有长久的卡维利亚么？”

猫儿迟疑着摇了摇头，望着卡维的眼瞳里面透出疑惑来。

“因为虫族的卡维利亚其实是在透支自己的魔力和生命在和女王结合、生产。诞下新生命的同时会消耗卡维利亚以及女王两人的生命力和魔力。当两人的生命力都严重耗损以后，卡维利亚会心甘情愿地让女王吃掉以补充生命力……然后再和下一个卡维利亚结合生产。”

——就像地球的螳螂一样。

猫儿愣了愣，呆呆地看了言希一眼，才犹犹豫豫地讲：

“可是……可是你们没有……你没有……你又……不能……不是……反正你又没有！”

讲到后面，猫儿就有些着急了，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讲才是，都好要急出眼泪来。

言希就又摸了摸猫儿的头，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呀，我又生不出来……”

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要去找卡维。不管那笨蛋脑子里在想什么、又或者只是虫族的天性也好，他都得将卡维再找回来，好好的。

这是一次没有终点的旅行，除非找到了卡维……不、就算找到了卡维也不一定就中止旅途。

他只知道，这一离开，或者就已经不会再回到巢里来。因为不管再怎么想，他都觉得那个伴随着虫族千万年的传统是卡维消失的根源。他曾经讲过，要卡维想清楚，那现在大概是时候轮到他自己想清楚了。

就算卡维不是因为那个传统而离开而沉睡，他也该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虽然说他并不会纠结于身份的问题，但只要他现在是这个身份，其实两个人最后就不一定——或者说很大程度上就不可能走出个好结果来。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还有那么多东西阻隔在中间。甚至有一天，卡维因为他而死，这些斗不过是因为——女王就是女王。

想要的是什么呢？

言希一路走，一路在问自己。

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学生。从小到大，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普通的生活长大，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从地球突然到了虫星以后，的确，整个生活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他是女王，他是虫族唯一的希望，也是所有人——所有虫子吧——目光的焦点所在。不管他干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他干什么都没有人会反对，不管他干什么都会有人支持、跟着一起往前冲。

这种被信赖乃至被盲目遵从的感觉的确非常好，就好像自己突然成了个无所不能的神一样，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力量。

但这其实也很辛苦。

特别是对言希而言。他跟风舞其实根本就不一样。风舞从小接触的知识、受的教育都是虫族里头顶尖的、独一无二的。虽然说比不上天生的女王那样高贵，但好歹也是虫族里头的贵族，这身份适应得也相当好。言希不过是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所以……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言希记得那些走过的路。一片一片的，都记得。他曾经和幼虫一起走过的、战斗过的……

可是自从巢愈发壮大，他跟卡维接触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起来。他总安慰卡维，也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这段时间忙过去了，总会再有时间在一起，慢慢消磨。毕竟虫族的日子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

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好像也是无穷无尽的。

而且在无穷无尽的等待里头，即便是再热忱的火焰，也会慢慢被时间所浇灭。

正因为虫族的时间仿佛是无限的一样，所以言希才一直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已经多久没有跟卡维在一起，就什么都不做，只是腻在一起发呆聊天？之前的那次，好像已经是记忆中模糊地不能再模糊的一段。

其实最快乐的，还不是当年刚穿越到虫星来的时候，跟幼虫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么。

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不安全，不强大，甚至连个安心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可是他还记得那时候小小的幼虫挺起身子，努力地说：要保护女王。

他有卡维，他只有卡维——他只需要卡维就够了。别的，再多，似乎已经成为了累赘。

——

后来。

人类的帝国仍然是兴衰不断。有战争、有政治、当然还有和平和爱。

每一个国王初次戴上王冠的时候，都有一番义正言辞和意气风发，然后就是经年的统治。有好的，有坏的。回头一看，其实历史也只不过是在滚滚轮回。

虫族杀不死也扑不灭，因为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只要生出一次间隙来，就再没有那么大规模合作的气魄。能够统一整个虫星所有人类的王，至今仍未出生。

当然也有很悠闲的人，仿佛置身世外。

在魔森林里头，有只白色耳朵和尾巴的兽耳，最喜欢坐在堆得最高的虫巢上，眯着眼睛望天空。高兴的时候，还会指着天上略过的阴影说：

“回你看，那边有只好大的虫子飞过。你说是不是言希跟卡维呀？”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若是有空，就会伸手摸摸他的耳朵。

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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