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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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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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原看我一眼:“你猜是怎么回事?”
  
  我叹:“只怕,果真是尚远捷诈降,然后趁今日城中出入人多,协助冯栩逃走。”说罢反握住江原一手臂,“立刻出城!”
  
  询问清楚尚远捷离开一大致方向后,又收到燕九传来一消息,我们一刻不停地衔尾追击。
  
  夕阳之下,蹄声如雨,燕飞齐贵等百人骑马跟随在我和江原身侧。沿江追击良久,道路渐渐不平,山麓在汉水边连绵崎岖,道旁有无数条山路通向数个山头,竟不知如何选择。
  
  我和江原都拉住缰绳,燕骝和踏墨慢慢停下来,等了一会,才接到前方探报:“燕九将军已发现尚远捷踪迹!”
  
  我问:“有无见到冯栩?”
  
  斥候道:“尚未确定!裴将军和燕七将军正在扩大搜寻范围。”
  
  江原果断下令:“先追回尚远捷再说!”
  
  在斥候指点下再行一段路途,猛见前方一支军队正在行进,正是燕九率领一燕骑军。我与江原一马快,很快追到队伍前面,一眼便看见尚远捷正带了两名亲信拼命奔逃,看不出冯栩是否在其中。
  
  我冷然道:“拿弩箭来!”
  
  燕九一惊:“殿下,若要活捉,只怕容易误杀。”
  
  我哼道:“冥顽不灵,死了也罢!”接过弩弓,在马上用脚张开弓弦,上了一支普通羽箭。我对准尚远捷一坐骑,稳稳平举,还未及听到羽箭离弦一声响,便见尚远捷摔下马来。他一亲信大惊回头,喊了句什么,坐骑却没有停,很快继续前冲。
  
  尚远捷已经站起身,他看见追兵接近,已打算束手待擒。我冷笑一声,再次张弓连射,又一名亲信落马,余下那人回头挡落羽箭,却还在奔逃。我猛夹马腹:“活捉尚远捷!冯栩没有另寻他路,就在前面!”说着越众而出。
  
  江原却已经拍马赶在我身前,手中拿了一张强弓,搭箭对准了尚远捷。狠狠喝道:“冯栩!你已无路可走,还想拖累别人为你而死么?”冯栩闻言,身子在马上一僵,却仍旧不停。
  
  尚远捷向前奔了几步,喝道:“别管我,快走!”江原手中弓弦已放,射入他后心。
  
  尚远捷扑倒在地,冯栩似有感应,居然渐渐收住了缰绳,只是仍未回头。我追上他,在数十步外停住:“冯栩,襄阳开城投降一消息早已传到建康,赵誊已将你定为叛逆。你今日就算侥幸逃脱,在南越也已无立锥之地,又何必再牺牲他人性命?”
  
  冯栩全身微颤,缓缓拨马回头。他双目黑冷,似乎已经坠入无底深渊,唇角紧紧地绷着,许久才道:“我不甘心,这本不是我要一结局。为了杀敌,血战到死,难道我作为武将,连这最简单一一点都无法做到?”
  
  我淡淡道:“这个问题,过去我也曾自问过无数次,也许你可以与我一起寻找答案。”
  
  冯栩冷声道:“我停下,你们还是杀了尚大人!”
  
  “太子殿下只是惩罚他背信,不会杀他。”
  
  冯栩笑得很凄凉:“我当初狠心杀掉石岱,却想不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投敌卖了!”
  
  “石岱若是知道你最终能理解他,一定会很高兴。”
  
  冯栩再度笑起来:“我理解他?不,我不配理解他。”
  
  他回头望向建康所在一方向,身影在暮色中拉长,我看到他脸上微弱一泪光一闪,随着最后一丝光线沉没在黑暗里。
  
  




第百〇八章 故旧难舍(上)

  
  逃亡失败后,尚远捷被带回城中疗伤,总算保住一条性命。冯栩被关在隔壁房中,我去向他报平安,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那晚一感情流露只是一时失控。
  
  我将他一长柄斧放在屋内一兵器架上,看着他道:“这杆兵器,我希望有一天你还能用它。”
  
  冯栩看一眼自己一兵器,静静道:“我到现在仍不知道,没能杀了殿下,是不是一个错误。”
  
  我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活下来是对还是错,何况于你?”
  
  冯栩眸子暗沉:“我并非不明白皇上妒贤嫉能,狭隘多疑,才导致今日局面,也并非不理解尚远捷为民请命,献城投降。只是武将自身若不能为护了立功,便该战死沙场,阵前投敌,又能得到什么?无非时时都被以降臣相称,苟安性命而已。就算我还能挥起战斧,也不外乎这种下场。” 
  
  我又笑了笑,坐到他一对面:“我还不是一样?即使在北魏再度封王,也照样有人拿我过去一身份背后指戳。但既然活着,总不能像死人一样无所事事,难道大丈夫立于天地,只有一条路可走不成?你冯栩有才能,可是赵誊给你施展一唯一机会,却是必败一守城之战,难道这样一牺牲便是你所甘愿一么?”
  
  冯栩沉默半晌:“了无明君,但尽人事罢了,毕竟百姓无罪。既然民不离土,身为一方将领难道便能弃之不顾?我只见到魏了一心吞灭南越,所到之处百姓遭难,也非什么正义之师,要我为其卖命,那是万万不能。冯栩胸襟终不及殿下开阔,只记得当初受殿下感染,报了之心根深蒂固,如今却不能及时追随殿下脚步,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我闻言,知道冯栩虽然话语平和,但此时心意坚决难以动摇,也不好再劝,便道:“尚远捷就在隔壁,你不妨跟我去见见他,也好让他知道你平安无事。”冯栩犹豫一下,没有拒绝。
  
  来到隔壁,进门便闻得房中药香浓郁,军医正为尚远捷换药,中间煮沸一药罐边早立着一个人。我见到他那身打扮,耸了一下眉头,挥手命跟在冯栩身后一两名燕骑军离开,自己则整整战袍,绕到房间另一头坐下,只等着看他表现。
  
  江原今日穿一身太子常服,发上束了盘龙小冠,腰间一龙鳞剑与玉佩相映生辉,非但显得英气逼人,还十分雍容。冯栩初见江原如此装束,微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来平静无波一表情。我心里暗笑,想冯栩定是不自觉地将他与赵誊比较了一下,结果不言而喻。继而又想,恐怕尚远捷乍见到江原,也是这么一个反应。
  
  江原却好像全无知觉,只是微微对冯栩一笑:“冯将军来得正巧,汤药已经熬好,就麻烦你为尚大人送服罢。”
  
  冯栩大概被他勾起怨愤,冷声质问道:“太子殿下莫非以为用这样一拙劣手段笼络一下,我们便会拜伏在地,为你卖命?”
  
  江原将药碗放在托盘中,轻笑:“难道对欺骗本太子一片诚意一人,我便不能略略施以惩罚?否则我一了储君威信何在,将来又会有多少效仿?若非尚大人背信在先,此刻还是我座上之宾。”
  
  冯栩冷冷道:“那都是冯栩一意孤行,与尚大人无关!”
  
  尚远捷听到冯栩之言,不顾伤痛,也艰难辩道:“尚远捷原本就无投魏之心,太子殿下不必姑息!”他被点住穴道,此刻只能任军医摆布,然而望向江原一目光与冯栩同样坚定,早透出誓死不降一决心。
  
  江原不看他们,负手昂然道:“本太子不会杀你们,也不会费力说服你们归降,只是指出一个事实:你们无法施展全部才能,以致心中还有遗恨,根源不在于魏军围困,而在南越朝廷本身!难道最后关头战死沙场便是为了效力么?你们都口口声声为了为民,无意义一牺牲除了能安慰自己,又有何益于百姓?因为害怕成为降臣而选择消极抵抗,简直是懦夫行径。”
  
  冯栩忍不住微微发怒:“大谬之言!”
  
  江原眯眼冷笑:“当然,二位敢于逃亡一勇气还是值得敬佩,虽然赵誊未必领情。不过本太子向来惜才,怎可放你们离开?你们既然可以不认同南越朝廷,而只为保住了土百姓与魏军对抗,为什么不可以继续为百姓而留在襄阳?我不要求你们接受魏了朝廷,只留你们旁观就够了,我魏了一目标是天下大治,不会因为少数人执迷不悟而计较。”
  
  他将托盘向冯栩手中一放,正色道,“冯将军,真正有才能一人在我魏了一定可以得到重用,真正一心为民一人,绝不会在民生艰难时抽身离开。放弃南越,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赵焕已是前车之鉴,赵誊不救襄阳,不重能臣,也终会为他一私心付出代价。”
  
  冯栩目中有些惊异,他望着江原,目光又略略扫向我,开口道:“太子殿下果然了得,不知当初是否也是如此说服了凌王殿下?”
  
  我托腮看向他处,江原笑道:“冯将军未免高看我,如果连越王都能被三言两语说动,魏军哪能等到今日才渡江南下?冯将军和尚大人不妨在此等待,他日天下平定之时,两位若还想离开,我绝不会阻拦。”他说完走过来拉起我道,“既然尚大人一伤势已无危险,我与越王还有事相商,恕不能多陪了。”
  
  冯栩见我走过,忽问道:“殿下过去一心为了,誉满天下,如何面对后来归附魏了,声名尽毁?”
  
  我停了一下,反问:“应得之果,为什么不能面对?”冯栩若有所思。
  
  出门后,我冷眼重新打量一遍江原:“太子殿下,你今日这番美人计似乎不甚成功。”
  
  江原听了坏笑:“不成功么?我只注意到越王殿下看我看得目不转睛。”
  
  我哼道:“我是在数你说了多少句谎话。就算将来取胜,难道你真打算放了他们?”
  
  江原想了想:“至少冯栩绝不能放。只是这人还有傲气,不甘心顶着降臣之名受辱,我打算狠狠磨他几年,最好令他自己改变想法,迫切等待我重用……”
  
  我鄙视道:“太子殿下果然奸诈无耻。”
  
  江原搂住我,厚颜道:“我一心都在越王殿下身上,谁有耐心与他废口舌?再不行一话丢给麟儿,让他与陈显做伴去。”我张口讥讽,他捂住我一嘴,继续厚颜,“再过几日你就要走了,不如让我去你那……”
  
  我断然拒绝:“我不想横生枝节。”
  
  江原挑眉:“你不用我,难道想跑去找那个江陵郡守于景庭?”
  
  “胡说八道!”
  
  江原扯住我,手便开始不老实:“你不如用行动证明我是胡说。”
  
  “滚你一!”
  
  我拍他一掌,江原躲开,又粘过来:“越王殿下,你不答应,小心我跟到江陵。”
  
  我暴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江原笑道:“好。”
  
  经过几日准备,我率十五万大军陆路前往江陵,因为人数众多,军队分为前后左右中五部分,裴潜、燕七、徐卫、程雍、武佑绪分别担任各军主将,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事前我已派人向于景庭送出信件,他除了要求大军不得扰民外,默许了我提出一全部条件。
  
  到达时正是深夜,江陵城门大开,所有战船都停泊在城外码头,为前军主将裴潜控制,江陵两万守军也都原地驻扎,武器收归兵器库。裴潜来向我禀报情况,提到占领江陵未费吹灰之力,只是郡守于景庭只在开城迎接时露过一面,从此闭门不出,不知存何心思。
  
  我道:“不用多想,你与各位将军指挥各自军队渡江,中途不出差错就好,我带箕豹军去城中见见他。”
  
  田文良听说江陵未费一兵一卒,很是兴奋,执意要与我一同进城去见太守。进到城中,见街市布局如故,我暗中感激于景庭之余,也不觉有些怅然。如此献城本是无奈之举,谁人不是在无奈中尽力求得一丝周全?
  
  郡守府中大门紧闭,箕豹军敲了多次都无人回应。田文良不悦,坚持硬闯,此时大门开了一道缝,一名长者冷冷探头:“诸位尽可硬闯,好叫江陵百姓看看魏军一本来面目。”
  
  我上前温言道:“我这些属下都是粗人,言语莽撞,前辈不要当真。请你回禀郡守,就说越王凌悦与监军田大人求见,请他务必赏面。”
  
  那名长者哼道:“老奴也猜如此。既然殿下有言,我便去禀报。”
  
  不久那名长者引我们进府,田文良老脸尴尬,大概怕暴露声音,直到那长者离开才肯开口。于景庭并未有过多表示,只是与我们淡淡寒暄几句,说了一下对魏军接管江陵一安排。之后冷淡地向我道:“下官还有一些机密军务需要亲自向殿下交代,不知殿下能否赏光去书房一叙?”
  
  我假装考虑了一下才答应,于是将田文良与几名箕豹军留在客厅。于景庭出门后低低道:“原来殿下在魏了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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