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先等着。”钱余不为所动,抬手直接扯了他的领口往后一撂,“你给我滚回去继续联络救援小队,再擅离职守看我不削了你!”
“钱队!!!”通讯兵猛地爆发出一声大吼,不妨他此举的钱余吓了一跳,脚下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这兵是脑子被炮弹轰过吗?!
通讯兵吼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没抓着钱余狠狠摇上一顿了,“找您的是纪老司令,B市大军区的最高首长啊!”
还让人家总司令等,到时钱队你才是挨削的那个啊啊啊!
“……”钱余愣住了。
纪爷爷?
迅速赶回指挥中心,纪老司令正悠哉的坐在首席指挥官的位置,见到他也没废话,直奔主题道:“你去把舒杳然叫来。”
“……”钱余忽然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苦逼感。
人是在他手上丢的,而且杳然的身份还是普通民众,贸贸然闯进了最危险的主震区不止,还有可能会妨碍到救援行动的展开。
这一桩桩的算下来,好像轮到他吃不完兜着走了。
“纪爷爷,舒杳然不在我这。”钱余哭丧着脸,在纪老司令面前哪还有半点脾气,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遍后,苦哈哈的下了结论,“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进山了。”
“胡闹!”纪老司令一瞪眼,重重拍桌。
“是!”钱余条件反射的挺直了腰板。
老人家眉头皱成一团,斥然怒喝:“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丫头片子,真不知道你这指挥官是怎么当的!”
越想越气,纪老司令只觉得自己这一路跟着个小丫头从S市跑到Y县,人没见着就算了,还愣是让她跑进了主震区,这面子还真是丢得有够彻底。
“现在M市的灾情如何?救援小队摸清情况了吗?”老人家面色冷僵,处于上位者的威严与威慑双重爆发,压得钱余都有些喘不过气儿,
钱余毕恭毕敬,站得比标枪还直,“一个钟头前,救援小队已经与M市内的先遣引导组汇合,大部分的受灾民众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纪老司令冷哼,可还是有些没好气,“派进去的人没几个吧,能把那些伤势严重的民众也一齐带到安全地方?”
“救援小队的人虽少,可伤情不算太严重的民众也能帮忙,所以转移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听到他这句保证,纪老司令的语气终于有了丝缓和,“你这毛小子,大事倒不掉链子。”
——就是小事办得一团糟,让他老人家非常不痛快。
钱余松了口气,直到这时才敢稍稍放松身体。
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继续道:“不过余震还在继续,其他还没找到的民众依旧存在着生命危险啊。”
“……”纪老司令凝着脸点头。这次的地震实在是来势汹汹,所引发的后果也非常之惨烈,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毁灭在这场令人哀恸的灾难中,“还有多少人没找到?”
可能只是失踪、可能已经死亡、也有可能还挣扎在死亡线上,M市内的救援队不能撤离,反而需要更大量人员搜查。
钱余拧眉,“还没来得及统计,不过照已经救出来的民众数量来看,还有一大部分的人困在里面。”
纪老司令沉吟了会儿。
“加快救援速度吧,哪怕只是多出一个呼吸的时间,也能救出一条鲜活的生命。”他顿了顿,忽而又问道:“救灾物资够了吗?”
钱余迅速回道:“只剩下三分之一,不过新的救灾物资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到。”
这个答案让纪老司令很满意,不自禁扯开抹笑容来,“很好,只有物资够充足,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老人家站起身,走到钱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努力。”
“是!”
***
杳然盘膝坐在低矮的洞穴中,正前方的一堆柴火正烧的噼啪作响。
明亮又炽烈的火光印在她的小脸上,却只遭到面无表情的对待。
现已近深夜,可她却毫无一点睡意,落在火堆中央的视线却飘忽空荡,似乎思绪已经游离。
山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恐怕明天还得花费一天时间才能到达山顶,就是不知道……救援队的营地驻扎在什么地方,离山顶又有多远……
“真想一到M市就能看到你。”她小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的在地上乱画着,却全是纪痕远的名字。
要说这男人平日里不是很厉害的嘛,就是在她被困舒家时,也没费什么力的就把她带了出来,现在怎么跳个伞……就栽了呢?!
说到舒家……自从舒杳宁自杀后,就似乎真的断了最后一丝联系。
他们消失匿迹,而她也没有去主动查探他们的消息,就好像双方都互无干系,是陌生人一样。
其实这样的漠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有些伤害早已造成,也早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舒家和她,隔了数年的重重深壑,他们没打算去化解,而她……也不需要他们的化解了。
更何况,舒杳宁的事并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舒父与舒杳安也不过是被开除军籍,终生剥夺政治权利罢了。
要是判得再严重些,那就是坐牢。
因果循环,他们做错了事,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当年的惨剧杳然无法置身事外,可是保卫部的人一直没有找来门来,终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纪痕远罢了。
这是他第二次去动用曾经不屑动用的权力,可是每一回……他想要保护的人都是她。
这个男人啊,看上去好像是只会坏心眼的耍嘴皮子惹她生气,可一旦她有什么麻烦,他立刻就会出面替她解决。
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舍不得看她难过。
一再的包容体谅她所受到的委屈,在她最需要温暖和陪伴的时候,耐心的安慰她、守护着她。而那些默默为她做的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从来都不会去提及。
其实纪痕远是一个很寡言冷峻的人,可在她的面前,他却永远都是微笑着的,从不甩她脸色,更甚至……从没生过她的气。
杳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有些任性的人,小脾气也多的不得了,很多时候她胡搅蛮缠故意找他的茬,他虽然能说的她哑口无言毫无反击的余地,却依旧愿意照着她的想法做事,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应该放下对舒杳宁的恨呢?
因为如果没有他,她也不可能会有机会认识纪痕远。
并且……拥有这个男人。
柴火噼啪轻响着,杳然慢慢将头搁在臂间,却蓦然听见树木深处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她蓦然警惕,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火把,以作防身。
虽然在山脚下就有部队驻扎,可现在她一个人孤身处于深山中,还是得有高强度的警戒心。
寂静的深山夜下,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直到最后那根挡路的树枝被拨开后,来人的面容也清晰的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是个女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女人显然很有礼貌,见到杳然一脸惊讶的看过来时,停在原地解释道:“我刚才见到这有火光,所以就……”
“……”杳然将火把重新塞回柴火堆,因为她这举动,火光嘭的爆出数点火星,在周围被火烘干的地面上闪了下,继而沉寂。
外面雨声淅沥,女人的一身已经湿透了,裤脚上也沾了不少的泥,看起来十分狼狈,杳然连忙示意她进洞烤火。
“谢谢你了。”女人有些艰难的坐在火堆旁边,冻得发僵的身体也有了丝回暖的迹象。
洞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两个女人面对面的坐着,却都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这么僵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杳然终于有些憋不住的开口问道:“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怎么还在山里面晃?是迷路了吗?”
原谅她吧,睡又睡不着,干坐着又闲得慌,只能没事找个话题来聊了。
“……我是来找人的。”裤脚上的泥巴已经被火烤的干巴巴的,女人轻轻一拂,便落下一大块,“他……现在在M市。”
杳然看着她眸中显而易见的担忧,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人……是你的恋人吗?”
“……”
女人微微怔神,半响后,才低低道:“我和他的关系……很复杂。”
复杂?杳然不明所以,“是恋人、或者不是恋人,就这两个答案而已。”
人和人的关系就那么几种,亲情、爱情、友情,她实在想不通,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
女人又沉默了下来,头低低垂着,长发遮了半边脸,让人辨不清她此刻是何神色。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杳然歪头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个不该问的话题。
“那个,其实我也是去M市找人的。”她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看样子我们正好同路。”
女人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勉强。
“我叫舒杳然。杳然无所见闻的那个杳然,也就是无影无踪的意思。”杳然打着哈哈,努力想把气氛转回原先的轻松,“其实我跑起来的确很快。”
“乔易。”
这回答比起杳然,还真是简洁利落了不止一星半点。
杳然囧了囧,也察觉到乔易似乎不太想继续聊下去,便知趣的闭嘴了。
等待天亮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杳然坐立难安的在洞穴中来回走动,时不时还心急的探头望望外头的天色,可惜雨势一直没停,天空也是一成不变的暗稠浓黑。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些,她实在急得等不下去了,便抓起自己的背囊冲乔易道:“我们现在出发吧。”
乔易没吭声,只是在走到洞穴口看了眼四周的地形。
天色并没大亮,只隐隐约约能望清周围的环境,可要是再远一些,就辩不真切了。
——能见度还是非常低。
“你带了手电筒吗?”昨晚她已经把手机的电量全部用光,现在身上已经没有照明的物品了。
杳然点头,从包里翻了翻,掏出个军用手电筒。
这个背囊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东西还是很齐全的,她早在进山前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乔易接过手电筒,冲她伸出手,“那么,我们出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与同系列文同步了哦!!! 姑娘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本章是从舒妹子的角度去看问题,可系列文那边,却是从乔妹子的角度看问题哦~~~~~
64v章
杳然她们的运气很好;在爬上山顶后没多久;就遇见了救援小队,不过她们被误认为是受灾民众,直接被带到了灾民聚集地。
一到那里;杳然便被满地的伤患给吓到了;这里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就连年轻人身上也是满身的伤;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能够站起来的人。
而周围的军人们也是严阵以待,时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杳然原以为Y县的戒备已经够严格了;可是现在看来;这里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人手不够,杳然和乔易两人也只能暂且放下要事;与士兵们一同照顾着伤患们;而在此过程中,她也趁机向士兵们打听到了这里的大概情况。
就像她所知道的那样,纪痕远和他的兵是第一批进入M市的救援小队,可中途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致使有四个人与救援小队失去联系,而纪痕远……正是其中的一名。
今天,是他们失踪的第六天了。
而这个数字,已经够格在搜救名单中划掉他们的名字。
“杳然,拿下纱布给我。”乔易低头为刚送过来的伤患清洗伤口,两手都没空闲,杳然愣愣应了声,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易刚刚到底说的什么,其实压根就没听清,现在她的思绪完全无法集中,耳畔的那些痛苦呻吟仿佛也变得遥远,她望着他们,目光茫然而空洞,毫无焦距。
——纪痕远,你难道准备一直消失下去吗?
“……杳然,杳然?”乔易等了半天都没等来纱布,不由奇怪的回头,却刚巧对上她呆愣的模样,“嘿,想什么呢?”
“啊?”
她怔然回神,脑子却还处于当机状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纱布。”乔易微抬起下巴,冲托盘里的雪白长团努了努嘴,杳然连忙把纱布递过去。
乔易将纱布一圈一圈小心翼翼的缠上伤口,接着背对着杳然伸出一只手,“剪刀。”
“……”
”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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