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玉含泪祈求地看向林长盛:“院长,刚刚王倩莲说,她看到我从袖中拿出来抄写,那我抄写完了,理应放回袖子里才对,又怎么会将它放在地上?我要真是作弊,一定会小心谨慎,又怎么会给这么多人看到?”
林长盛沉默不语,他也觉得这事疑点很多,不好下结论。
王倩莲哼道:“你当然想放回袖子里,可是老天不想让你得逞,偏偏让答案从你袖子里落了出来。你怕被先生们看到,就把它藏在了桌子底下。”
魏善至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王倩莲,反而因为他的帮腔,惹来了魏时的频频注目。
魏时凑近他耳边,不怀好意地轻笑:“四哥这样关心沈小姐,还说来碧凌书院不是为了佳人……我听说,沈小姐也是京城来的,莫非四哥在京城就中意她了?”
话音未落,魏善至的心中就是一紧。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将沈静玉跟自己捆定,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魏时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自己一味的帮忙,不但帮不了沈静玉,而且还会将自己的计划暴露给这些个野心勃勃的兄弟,到时候惹来父皇的猜忌,那才是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魏善至便微微一笑:“五弟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疑点很多,不想冤枉了好人。”
他眼珠一转,忽而有了个好主意。
他不能开口,可眼下有个人倒是可以替沈静玉求情。凭着她在碧凌书院的地位,她说的话定然相当有分量。
他看向慕云歌,温和地开口:“慕小姐跟沈小姐是表姐妹,沈小姐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先生这话说得真好,慕小姐跟沈小姐是表姐妹,若是让她作证,少不得会有做伪证的嫌疑。”赵雅容大胆地站起来,挑衅地看向魏善至:“难道在先生心里,我们亲眼所见都比不得沈静玉的三言两语,那我也真是长见识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魏善至再要开口让慕云歌作证已是不能,只好收了笑容,敛声说:“赵小姐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院长你看着处理吧。”
他暗暗叹息,罢了罢了,牺牲了沈静玉的个人名节是小,得罪了金陵的小姐们,也就等于得罪了金陵的显贵,他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更何况,若是沈静玉蒙冤受难,他再假装为她想办法,要笼络沈静玉的心就简单多了!
最后一个能替自己说话的人也没有办法,沈静玉已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她闭了闭眼睛,眼泪滚滚落下,却倔强地站得笔直。输人不输阵,她沈静玉就算输,也要输得楚楚可怜,等日后想办法揭露真相,定要在场所有人人人对她心怀内疚。
事已至此,林长盛也无计可施,他看了眼沈静玉,才清了清嗓子:“按照碧凌书院的规矩,凡在考核中作弊的,一律做退学处理!”
退学!
恍若晴天霹雳,沈静玉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林长盛。
不能退学,绝对不能退学,如果今天被退了学,她沈静玉就要一生都背负着这个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她想澄清自己的愿望也会落了空!
慕云歌等到林长盛下了判决,才站起来惊慌地辩解:“院长,我表姐绝对不会作弊的,你不要让表姐退学!”
“书院的规矩也不是摆着看的!”魏时适时地在一边火上浇油,用只有他跟林长盛才能听到的语气喃喃自语。
“铁证如山,谁说情都没用!”林长盛见魏时着恼,当即冷声决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碧凌书院虽不是什么官府门第,可也是金陵一方最有名望的学堂,这种丑事不严肃处理,天下人都要当碧凌书院浪得虚名,以后谁还敢送自己女儿来我碧凌书院读书?沈静玉在碧凌书院考核中作弊,即刻从书院中除名,永不再录!”
赵雅容等人听林长盛这样说,事情绝无回转的余地,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长盛拂袖而去,魏时也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离开。他一走,先生们也都跟着离开。
魏善至走在最后,见沈静玉跌坐在椅子上,有心要宽慰几句,魏时突然回头,只得一咬牙,加紧几步随着魏时而去。
先生们一走,众小姐都嘻嘻哈哈笑着,成群结队地相约出游。赵雅容领着王倩莲和岳林英经过沈静玉身边,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弧度,见沈静玉不甘扭曲的面容,又变作畅快的大笑。
沈静玉双拳紧握,低垂着脑袋,眼泪一滴滴地打在腿上,听到她们的嘲笑,心底一阵阵隐痛,胸口闷得好像要炸裂开来,她银牙紧咬,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不甘心,她是被冤枉的,她一定要这些陷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沈静玉微微侧头,阴狠地目光锁着赵雅容,一直目送她走远……
陈书晗挽了慕云歌,有心想劝慰她几句,忽然瞥见沈静玉的神色,立即打了个冷颤,连忙拉着慕云歌走开。
不到下午,整个金陵贵妇圈里就传遍了这件事。加上先前的传闻,人人唾弃沈静玉的人品,都告诫自家女儿不准跟沈静玉来往。
沈静玉不敢将这事跟肖姨妈说,怎料肖姨妈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就听说了这件事,怒火熊熊地冲回沈家,对着沈静玉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你个贱蹄子,老娘求神拜佛将你送到碧凌书院读书,还指望着你给老娘钓个金龟婿,你倒好,打人,作弊,还被赶出了书院,你让老娘这张脸往哪搁?”
沈静玉被打得哭都哭不出声来,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脚,也抵挡不住肖姨妈的拳打脚踢。
下人丫头个个都畏惧肖姨妈,也不敢来劝,直任由肖姨妈发泄了大半个时辰。
肖姨妈打得累了,沈静玉也满身是伤,她犹不解气,蛮狠地扯下沈静玉头上的两支玉钗,又拽着沈静玉的手将她腕间的一对白玉镯子褪下来,才揣着这两样东西出了门去。
沈静玉等她走远了才敢起身,她浑身都疼,眼泪也干了,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清理干净。她轻抚手臂上的斑斑紫痕,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厌恨。好半天,才拿出胭脂水粉,细细掩盖好脸上的掌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揣着自己仅有的积蓄出了门。
当天晚上,慕云歌就听说了沈家发生的事情,她犒赏了前来报信的丫头,嘱咐她好好留意沈静玉,一有动静,就来告诉自己。
第133章 商铺漏洞
这时已经快要三月,慕家忙得人仰马翻,慕之召忙着竞选商会统领,半个月前就带着“山色空濛”进了京城。据魏时的可靠消息,“山色空濛”果然在京城引起震动,慕云歌计划的四匹布料也如她所料,都分到了后宫中有头有脸的人手里。
随着慕家“山色空濛”的脱颖而出,慕家工坊接到的订单也暴增,人人争相抢购这种布料。
在得知这种布料只进贡皇室时,金陵贵妇们大多失望至极,慕云歌这时才推出之前一直堆积在慕家仓库里的“山色空濛”半成品。到了三月初,两色的“山色空濛”一匹竟卖到了上千两银子,还供不应求,预定的名单也排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小姐,这是今年年初绸缎庄的账目。”许管事捧着厚厚的一叠账本递到慕云歌跟前,脸上堆着笑:“初步估计,今年的盈利要比去年多四成。”
他心中对慕云歌是既敬且佩,自打小姐掌管商铺,推行红利分成,他们这些下人的收入也成倍的增长。以前他下绸缎庄,家丁帮工人人都抓着他倒苦水,上工也推三阻四,现在好了,不用他催,大家都在自觉地赶工,都盼着订单再多一些才好。
慕云歌坐在书房,闻言将茶杯放下,略略有些吃惊:“只多了四成?”
她预计今年光是“山色空濛”的收入,就要占到去年收入的八成,再加上去年商铺扩张,算起来收入不会太低,怎会总体只多了四成?
她说着,将账本接过来,细细翻看起来。越看,慕云歌的眉头皱得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许管事见她表情不善,也明白她是看出来的,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就实话实说:“去年慕家的商铺扩张,成本就花得多。我挑了最精明的管事下到新买进的商铺里,可……小姐你也知道,去年新买进来的那些商铺,大都是慕家大院那些祖辈们的,商铺里干活的也都是慕家大院的老人,反抗情绪很大,管事们也很为难。我下去看过,消极怠工的很多……”
许管事顿住话头,留心察言观色,生怕她发怒,忐忑不安地立在一边等着她发话。
慕云歌头也不抬,声音平静:“说下去。”
“再加上之前老爷有所顾虑,红利分成的法子没有在这些商铺推行,他们意见就更大了。”许管事小心翼翼地说:“前些天,老奴还听说,锦绣坊几家分店的掌柜还集结了两家玉舫和一些茶庄,说要罢工。”
慕云歌的目光落在账本上,她看到的那一页,正是锦绣坊几家分店的收入,同比慕家老字号,盈利差了一大截。
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会儿,这些从慕家大院收购过来的商铺的盈利总额,除掉给帮工们的工钱、掌柜们的月钱和布料成本费,几乎等于零盈利。
手指在桌上轻敲,她很快拿定了主意:“情况我知道了,主意我也有。许管事,这里有一件要紧事要交给你去办。”
许管事连连点头,认真地听她吩咐,不多时,他就满脸喜色。
“暂时就这些,等你办好了再来回禀我,挑个日子,我跟你同去那些商铺里走走。”慕云歌微微一笑:“你也辛苦了大半年,听说过年都没回家去看看,等过完这阵子,我爹从京城回来,我让爹给你准十天假。”
许管事一听,喜上眉梢,精神振奋地应了:“多谢小姐体恤!”
他告退出去,一直等在门口的佩欣才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出事了。”
“什么事?”慕云歌凝眸,心噗通往下沉。
本来按照计划和行程,慕之召去京城参选商会统领,也就是七八天就会有结果,可转眼慕之召已去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参选的消息传来。迟则生变,她实在是太过担忧爹在虎狼之地会遇到危险!
佩欣道:“奴婢刚刚得到消息,今儿早上,赵雅容赵小姐被几个地痞围堵在巷子里,要不是侍卫及时赶到,她便在劫难逃、清白不保。”
不是慕之召出事,慕云歌先松了一口气,听了佩欣的话,她不禁挑眉:“是沈静玉做的?”
“奴婢不确定。”佩欣摇了摇头:“我堂哥说给我听的,我已让他找相熟的人去打听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别的消息。”
慕云歌点点头,按照沈静玉做事的套路,只怕佩欣的堂哥宋刚是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的。她略一思索,站起身来,吩咐佩欣:“备车,我要出门。”
佩欣欢快地应了,一溜烟跑没了影儿。等慕云歌到慕家大门时,她扶着慕云歌上车,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问:“小姐是不是去云崖酒肆?”
“你倒机警。”慕云歌微微一笑:“平日里怎么不把这股机灵放在读书上?佩英比你晚读书,现在会的比你多得多了。”
佩欣吐了吐舌头:“奴婢不喜欢写字,弯弯拐拐的看得人头晕!”
“你若认得的字多了,以后乔公子来书信,便再也不必央求佩英给你念,那不是很好?”慕云歌点了点她的额头,嗔笑着数落:“乔公子每次都单独给你寄一封信,定是想与你说些悄悄话,总给别人看,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乔凤起一去京城两月,跟慕云歌时时都有书信来往,一开始只是在信中最后问一句“佩欣可好?”,后来慕云歌不耐烦,便怂恿他自己给佩欣写信,乔凤起也倒是敢作敢为,下次来信时,真单独给佩欣写了一封。
这一写就写了一个多月,虽然佩欣一个字也没回过,他也毫不气馁,还是隔几天就寄一次。
提到乔凤起,佩欣顿时捂住脸颊,小脸皱成包子,小声地埋怨:“小姐,你能不能跟乔公子说,让他别再给我书信呀?”
“你不喜欢他?”慕云歌有些意外。
因前世对佩欣的愧疚,她心中一直想为佩欣寻觅一个良人,能为佩欣遮风挡雨。乔凤起长相不差,名满天下,脾气也温和,她又见两人相处也特别好,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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