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看那死尸,竟是他家姨奶奶裴氏。不敢怠慢,忙进后门报知。杨守素心下吃惊,摇头说道:“胡讲!”家人说:“小的怎敢乱传?现被兵丁拿住,请老爷前去认尸,好送凶徒到县。”
老贼坐起,披衣出房,丫环点灯引路,恶官后跟。来到花园,举目看尸,认的裴氏,气得圆睁二目,用手捶胸:“贱人为什么私入花园,其中定隐别情!若是丑名传扬,颜面何光?”
回头看见公子衣带血迹,心冒烈火,说道:“穷鬼,定是前来偷盗,因奸不遂,行凶杀了贱人。你要想活亦难!”吩咐报官定罪,巡兵将书生立刻送至县衙。这历城县知县名叫卜浑,虽不过贪,问事绝无决断。青衣传报升堂,吕秀才带上,分诉明白:“现有小姐来书为证,求老父母高悬明镜,伸冤理屈。”
卜知县就令取书字观瞧。吕生说:“在店中衣衫之下。”县令叫人去取,哪知已被恶店家焚烧,咬定只说无有。卜公动怒,就疑公子是谎,提起杨安图赖婚姻,又无衫衿,县公无奈,欲要归罪,又无赃证,只着差人去请杨守素前来对审。差人尚未出衙,先有他的家人回去报知。杨安正在家中审问丫环:“奶奶是何时出去?”丫环说:“奶奶许下逢三、六、九日期焚香叩拜北斗还愿,其中就里,奴婢不知。”
杨安暗想:吕家穷鬼今日才来,未必是私约,我看吕生不是行凶之辈,令人难猜。正然议论,家人说是小姐所约,狗官冲冲大怒,直扑千金房内。且说小姐听见杀了姨娘气恼,内室…上而卧。摇枝见主人来到,慌忙站起。杨守素含嗔进房,眼似銮铃,四下瞧看,怒叫:“小摇枝,姑娘躲藏哪里,快叫见我!丫头胆大包天,不遵女训,伤败风化,还不趁早死了,勾引凶徒杀死姨母,累我遭殃!”摇枝口呼:“老爷,何故胡涂,奶奶私入花园,惹起风波,累及家主,错怪小姐受此熬煎。”
杨守素微微冷笑:“丫头,休要劳叨,凶徒亲供招认,说小姐用字叫来,原书失落,差人拘我上堂究问根底,若非他引,你奶奶如何丧命?”丫环听罢,一时胆壮,带怒说:“老爷,休得胡讲!这是什么言语,姑娘听见生气!昨日欠安,奴婢并未出门,何曾有甚书信?活活气死人也!有据有证,话儿只管讲谈,胡造非言,我就不服。至于奶奶私往花园,情由行村粗,打姑娘旗号,他倒卖酒,还将臭名扑人,岂有此理!老爷快请出房,省的姑娘闻知,活活要气煞!”杨安被丫环一顿话问住,沉吟多会,说:“是,丫环有理。”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七回 于大人审问玄门 设巧计公堂断鼓
且说素娟女儿在房中,叫何人去传书寄信?大约是彩云那贱人弄神弄鬼,私入花园,也未可定。但只穷鬼初进庄中,如何与他私约?或是吕生起了窃盗之心,来至花园,心愿不遂,杀死裴氏,假造邪言,毁谤闺女,又属难测。我这进县咬定牙关,不认诳哄衫衿之事。杨安拿定主意,说:“丫头,你好张利嘴,等我回来再算!”摇枝说:“无有私书,姑娘未必肯依。”
杨安出房赴县,差人也道同走。
且说摇枝见主出房,走掀起帘帐,口呼:“姑娘,天大造化!姑爷竟把书字失落,无有凭据,不用担惊。”小姐长叹说:“你且不必欢喜,看审问的如何,再作道理。”丫环说:“据小奴愚见,姑爷乃斯文之人,焉有闯进花园抱住奶奶胡行杀人之理?姑娘想想是呀不是!”杨小姐听说道:“此事咱家老爷但不知如何审问,我心似油煎。”叫摇枝不住探信。不多时打听明白,进香闺在姑娘跟前回话:“老爷方才自县回来,见卜知县,只推无有衫衿,多年未曾见面,如何敢认?人贫智短,起了偷盗之心,花园内因奸不遂,动手杀人,私书全无,凭据一面之词,如何可信?假造非言,诬人闺门,叫知县从重治姑爷之罪。
知县说:‘你也是皇家官命,断无赖婚之理。吕生既交衫衿,就该作亲;既不作亲,就不该交衫衿。即如私书失落,更无据证。”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八回 于大人设问奇冤 胡氏魏氏吐真情
且说素娟女儿在房中,叫何人去传书寄信?大约是彩云那贱人弄神弄鬼,私入花园,也未可定。但只穷鬼初进庄中,如何与他私约?或是吕生起了窃盗之心,来至花园,心愿不遂,杀死裴氏,假造邪言,毁谤闺女,又属难测。我这进县咬定牙关,不认诳哄衫衿之事。杨安拿定主意,说:“丫头,你好张利嘴,等我回来再算!”摇枝说:“无有私书,姑娘未必肯依。”
杨安出房赴县,差人也道同走。
且说摇枝见主出房,走掀起帘帐,口呼:“姑娘,天大造化!姑爷竟把书字失落,无有凭据,不用担惊。”小姐长叹说:“你且不必欢喜,看审问的如何,再作道理。”丫环说:“据小奴愚见,姑爷乃斯文之人,焉有闯进花园抱住奶奶胡行杀人之理?姑娘想想是呀不是!”杨小姐听说道:“此事咱家老爷但不知如何审问,我心似油煎。”叫摇枝不住探信。不多时打听明白,进香闺在姑娘跟前回话:“老爷方才自县回来,见卜知县,只推无有衫衿,多年未曾见面,如何敢认?人贫智短,起了偷盗之心,花园内因奸不遂,动手杀人,私书全无,凭据一面之词,如何可信?假造非言,诬人闺门,叫知县从重治姑爷之罪。
知县说:‘你也是皇家官命,断无赖婚之理。吕生既交衫衿,就该作亲;既不作亲,就不该交衫衿。即如私书失落,更无据证。”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九回 土地祠恶棍实招 于大人公堂定罪
话说杨姓私书全无凭据投亲,分明是个恶刁徒,欺心学伯,欲要断他杀人之罪,又无凶器,现今押监,且行文到府,回一文到,革退衣顶,加刑审问。小姐闻听,眼中落泪,暗叫:“天伦嫌贫爱富,惹出事端!自古说嫁鸡随鸡,岂有重婚再嫁之理?可叹吕郎只为疏忽招灾,身在他乡,无人看顾。”佳人不觉泪下。摇枝近前来劝说:“姑娘,何必如此伤心?常言说的好,凡事从长商议。姑爷虽然落难,还得咱主仆设法打救他。”
说话之间,不觉起更。丫环忽然想起一事,计上心来,叫声:“姑娘,有了门路,只要姑娘肯出头露面,吕姑爷自然有救。”
小姐开言便问:“你有什么妙计,快快告诉与我!虽跳火赴汤,奴也不辞!”摇枝说:“小姐不必着急,听奴婢告禀:自古夫妻关心,姑爷落难,无人救应,你不出头,谁人向前?今朝奴婢想了一条计策,可以搭救姑爷。闻说山东新到按察司于大人为人清正,号称‘青天’,善断无头冤枉。姑娘要救姑爷,除非去见青天大人,若审杀人之案,作恶贼人难以漏网。那时翻案拿住凶犯,一定宽免姑爷之罪。必须女扮男装,前去济南城中。”
小姐听了,又惊又喜,开言说:“丫环计谋真真不错,奴不鸣冤,叫谁向前?但只奴家生来是深闺之女,男装女扮,恐人笑谈。”丫环听罢,冷哂:“姑娘,你好欠参详!古今多少稀奇之事,娘子当军,曾创基业;又有花木兰替爷应兵。生死相关,急难之事,妻救其夫,千古美谈。休比牝鸡司晨故事,作个女中魁元,令人传扬。”小姐听罢,展放愁容,说:“摇枝讲的言词果然不错,奴家少不得冒险前去,告状鸣冤。常言说‘女子从夫’,似这样事,也顾不得天伦名分了。”丫环说:“事不宜迟,将老爷的衣巾偷出一套来,待奴婢扮作书童,跟到城去作伴。”当下摇枝瞧空,将衣巾偷来,二人扮作妥当,天已五鼓,悄悄出了后门,直奔济南城,问路前行。且说杨安睡醒一觉,丫环来报:“小姐、摇枝踪影全无,不知去向。”杨安闻报,冲冲大怒,暗骂:“丫头,你好无羞耻,定然被人拐去!料是怕追问私书,因此虚心,她才暗暗逃走。”不好倡扬,只得令人四下里访问。
且说小姐、摇枝问路前行,安心鸣冤,可怜他男装,靴袜坠脚,走得气喘吁吁,浑身汗透,五里之遥,走勾半天。好容易来到城中,找至按察司衙门前,正遇抬出放告牌。杨小姐将怀内写成的状子掏出,抱牌而入,进角门,走甬路,踏边砖,跪在丹墀之下。贤臣坐上留神观瞧:那告状之人相貌娇娆,十分俊秀。贤臣吩咐递上呈词,两边将状接来观看,上写:“告状杨氏素娟,历城县外住居,为恳恩爷断事。窃照素娟白幼许配吕门,两家席上割过衫衿。相隔数年,无曾相会,今岁前来认亲。吕德心自淮安至山东,痴心指望要配婚姻,不料身父嫌贫爱富,非但不认亲戚,而设计诳骗衫衿。民女坚心,欲全大义,是以修书去约吕生到花园之内,暗助银两。孰知遇见匪类之人,假充吕生赴约,指望胡行。凑巧姨母裴氏在园焚香,实时用刀杀死。吕生来迟,遇见巡兵,拿送县中历城,详文革巾,动刑严审。只恐将来难免屈打成招,无奈民女男扮,舍死投天告状。大人心悬秦镜,恳求差拘判断曲直,感恩无既。”贤臣看完状纸,想起那夜韦驮梦中惊觉之人,说有假男告状,叫本司留神判清,今朝应了尊神的话,倒要公堂细问女子。贤臣问女子:“此事可真?”小姐说:“民女焉敢撒谎?”贤臣带笑,开言说:“杨素娟,可喜,你志秉坚节,虽是闺门女子,胜似男儿。本司准状,提人审问,自有道理。如今且不必回家,在附近暂住,以便听审。”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回 争米筛公堂告状 为雨伞彼此兴词
话说杨姓私书全无凭据投亲,分明是个恶刁徒,欺心学伯,欲要断他杀人之罪,又无凶器,现今押监,且行文到府,回一文到,革退衣顶,加刑审问。小姐闻听,眼中落泪,暗叫:“天伦嫌贫爱富,惹出事端!自古说嫁鸡随鸡,岂有重婚再嫁之理?可叹吕郎只为疏忽招灾,身在他乡,无人看顾。”佳人不觉泪下。摇枝近前来劝说:“姑娘,何必如此伤心?常言说的好,凡事从长商议。姑爷虽然落难,还得咱主仆设法打救他。”
说话之间,不觉起更。丫环忽然想起一事,计上心来,叫声:“姑娘,有了门路,只要姑娘肯出头露面,吕姑爷自然有救。”
小姐开言便问:“你有什么妙计,快快告诉与我!虽跳火赴汤,奴也不辞!”摇枝说:“小姐不必着急,听奴婢告禀:自古夫妻关心,姑爷落难,无人救应,你不出头,谁人向前?今朝奴婢想了一条计策,可以搭救姑爷。闻说山东新到按察司于大人为人清正,号称‘青天’,善断无头冤枉。姑娘要救姑爷,除非去见青天大人,若审杀人之案,作恶贼人难以漏网。那时翻案拿住凶犯,一定宽免姑爷之罪。必须女扮男装,前去济南城中。”
小姐听了,又惊又喜,开言说:“丫环计谋真真不错,奴不鸣冤,叫谁向前?但只奴家生来是深闺之女,男装女扮,恐人笑谈。”丫环听罢,冷哂:“姑娘,你好欠参详!古今多少稀奇之事,娘子当军,曾创基业;又有花木兰替爷应兵。生死相关,急难之事,妻救其夫,千古美谈。休比牝鸡司晨故事,作个女中魁元,令人传扬。”小姐听罢,展放愁容,说:“摇枝讲的言词果然不错,奴家少不得冒险前去,告状鸣冤。常言说‘女子从夫’,似这样事,也顾不得天伦名分了。”丫环说:“事不宜迟,将老爷的衣巾偷出一套来,待奴婢扮作书童,跟到城去作伴。”当下摇枝瞧空,将衣巾偷来,二人扮作妥当,天已五鼓,悄悄出了后门,直奔济南城,问路前行。且说杨安睡醒一觉,丫环来报:“小姐、摇枝踪影全无,不知去向。”杨安闻报,冲冲大怒,暗骂:“丫头,你好无羞耻,定然被人拐去!料是怕追问私书,因此虚心,她才暗暗逃走。”不好倡扬,只得令人四下里访问。
且说小姐、摇枝问路前行,安心鸣冤,可怜他男装,靴袜坠脚,走得气喘吁吁,浑身汗透,五里之遥,走勾半天。好容易来到城中,找至按察司衙门前,正遇抬出放告牌。杨小姐将怀内写成的状子掏出,抱牌而入,进角门,走甬路,踏边砖,跪在丹墀之下。贤臣坐上留神观瞧:那告状之人相貌娇娆,十分俊秀。贤臣吩咐递上呈词,两边将状接来观看,上写:“告状杨氏素娟,历城县外住居,为恳恩爷断事。窃照素娟白幼许配吕门,两家席上割过衫衿。相隔数年,无曾相会,今岁前来认亲。吕德心自淮安至山东,痴心指望要配婚姻,不料身父嫌贫爱富,非但不认亲戚,而设计诳骗衫衿。民女坚心,欲全大义,是以修书去约吕生到花园之内,暗助银两。孰知遇见匪类之人,假充吕生赴约,指望胡行。凑巧姨母裴氏在园焚香,实时用刀杀死。吕生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