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接受着两边老板调侃式的招揽吆喝声和四面八方嗖嗖聚集而来的各色眼神,叶菁倍感压力巨大。
不安地扭动一下,眨巴眼睛跟辛博唯商量:“老公,放我下来呗,我抱住你胳膊走,把真空那儿挡住,行不?”
“不行!”
男人薄唇轻启,斩钉截铁丢出两字,抱紧了小媳妇儿,就跟抱着战利品似的,雄纠纠气昂昂边走边瞅两边,找合适的小吃店。
叶菁扑哧笑了,“瞧你那副霸气侧漏样儿,怎么看怎么像军阀!”
“再瞎胡说,取消吃饭计划,饿死你!”狐狸貌似对军阀二字很反感呢,我党果然没白教育他,政治立场坚定的很。
叶菁吐了吐舌头,缩在他怀里,再不敢轻易造次。
柔声问:“老公,咱吃什么?”
辛博唯豪迈地说:“有一千大洋呢,想吃什么吃什么!”
噗嗤……叶菁笑得合不拢嘴儿,揪着他的脸蛋说:“暴发户!”
食指抠在下巴上,想了想,眼眸晶亮地瞅着辛博唯说:“吃羊肉串吧,好久都没吃过了呢,馋死了!”
话音刚落,咕咚吞下口水,俨然一副十年八年没吃过好东西的可怜样儿。
辛博唯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大喇喇地说:“小馋猪!”
叶菁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人家男人说起女人来,应该都会说小馋猫之类的吧?
为什么,她家男人上来就是一句小馋猪?她有那么肥吗!
这男人,大男子主义太严重,情商有问题,有待日后长期渗透式缓慢调教。——鉴定完毕!
找了个规模中等的新疆羊肉串店,老板给安排到小小的包间内。
辛博唯把叶菁抱进去放在椅子上,这里是包间,没有外人,再不用担心媳妇儿的中空被觊觎。
叶菁抱住一壶清香素咸的奶子拼命喝,恨不得端起壶直接朝嘴里灌,她实在是被饿透了。
辛博唯在一旁连声嗔她:“慢点慢点,流脖子里啦!肉来了,赶快先吃肉!”
饿狼似的叶菁,放下咸奶子,伸手又去抓肉,一阵豪嚼,砸砸吧吧,声音响亮,丝毫不顾身边还坐着着帅大叔,咀嚼得完全没有形象。
一通风卷残云囫囵饕餮,面前扫荡一空,肚皮滚瓜溜圆,身心十分满足。
把辛博唯刚又堆满送到她手跟前的一碟羊肉信推开,“饱咯!”
拿了根牙签,用手遮着剔牙,吃饱喝胀,满意得直哼哼。
真撑,嘿嘿,稀里糊涂乱吃一堆,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剔着牙的功夫,搭眼扫一遍桌子,顿时惊呼一声:“你这个败家男人!总共就一千块钱,花完了拿什么打车回去?点这么多菜,真浪费!”
的确,两个人,满满一桌菜,是奢侈了些。
叶菁从小接受叶老首长勤俭节约的教育理念,家里经济宽裕,吃穿用度可以好一点,但是却必须遵循按需分配原则,不能浪费。
部队里长大的辛博唯,粗糙惯了,当然也没有摆谱的习性,可今天却不同,属于例外。
当下白一眼叶菁,冷嗤一声:“牙签还堵不住你的嘴,吃就吃,那么多话干熊!”
噗嗤……
这男人是有多彪悍啊……
好在叶菁早就习惯了自家男人的粗糙,当下脖子一梗,叼着牙签抢白:“牙签多细,你叼着试试,看能不能堵住嘴!”
辛博唯眸子一扑闪,面不改色心不跳,悠悠开口:“嫌牙签细?我这倒是有个粗的,保准能把你嘴巴堵严实,你要不要试试?”
嘿嘿两声,流里流气笑着,拉起叶菁的手往大腿上按。
叶菁嗔目结舌,眼珠子险些掉地上,恨铁不成钢地说:“太不检点了,太下流了,太无耻了,你没救了!”
说罢,小手一伸,抓住那根在裤裆里窝成一团的下流,贝齿紧咬,一狠心,毫不留情狠狠一扭——
“嗷——”
不检点的男人发出一声隐忍的哀嚎,伸手捏住小媳妇儿白嫩嫩的手腕,却舍不得拧,咬牙切齿低嘶:“快……放开,断啦!”
叶菁吃吃笑着松手,靠在椅背上乜斜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地耍流氓!”
小媳妇儿一脸俏皮笑得花枝乱颤,打,舍不得,不打,瞅着那小得意样儿又气恨得慌!
辛博唯脸上一阵阴晴圆缺,黑着脸一拍桌子,“我说的是我的手指头,你瞎扭什么?扭断了你玩儿啥!没脑筋!”
叶菁替这男人的厚脸皮抢白羞愧……撇撇嘴,鄙夷地说:“那种事情又不是吃饭,不玩也不会死人,谁稀罕!”
“嘴硬,”辛博唯嘿嘿一笑,“丫头,总有一天,那事儿会变成你的必需品,一天没有你都不爽快,欲罢不能!”
唉……算了,跟这粗糙家伙,还是不要继续这种话题的好……
叶菁懈懈地说:“吃饱喝足,困了,没精力跟你插科打诨,回去睡吧。”
其实辛博唯也不想插科打诨的,刚才趁叶菁不注意,偷吃了金钱肉,这会瞅着白嫩嫩的小媳妇儿,浑身兽血都在沸腾,他是真想上演实战的啊!
可是,小媳妇儿太累,他不是农民,却也知道再好的地也不能耕耘太勤,否则肥气儿得泄露完。
他专属的一亩三分地,虽说要勤加施雨,却更需要细心呵护,尽量使土壤湿度适中,不能旱也不能涝。
抱着小媳妇儿回到招待站,搂进被窝,黑甜一觉,直到次日出操时间,两人同时睁眼。
辛博唯按时起床是多年的习惯,就算酣战一夜都雷打不动,可叶菁却向来都是赖床成性,一般不打着骂着是起不来的。
辛博唯摸摸她的脸颊,带着一点刚起床的轻微鼻音疼宠地说:“这几天训练太辛苦,你生物钟都给练准时了,回头得好好休息调整。”
这男人,霸道时抡起巴掌猛抽,温柔起来却颤颤地宠溺到骨子里,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暗暗衍生各种复杂情节。
叶菁扑哧笑了,抱着男人胳膊腻腻地说:“老公真好……其实我生物钟正常着呢,就是昨晚吃得太撑,结果今天提前被粑粑憋醒了,哈哈……”
辛博唯一脸黑线,唉,这丫头,忒粗俗了!
驾驶着幻影,在招待站全体军人欢送声中起飞回到驻地。
辛博唯是直奔行政区去的,半路上遇见沈涛,夹着一叠插纸式姓名牌,貌似很忙碌的样子。
辛博唯这才想起来今天驻地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队部开会讨论决定后当场宣布新兵去留,二是送退伍老兵。
沈涛笑眯眯地打招呼:“辛队好,这么神清气爽龙马精神,昨晚在什么风水宝地住了一夜啊,告诉兄弟,兄弟回头也去吸收点天地精气!”
辛博唯不理会他的调侃,瞟一眼他手中那叠姓名牌问:“怎么亲自上阵,文书呢?”
沈涛不以为然摆手:“又不是什么严重事儿,正巧我要去会议室,顺手捎带。”
“队部会议安排在几点?”辛博唯问。
沈涛抬腕看表:“你回来得蛮及时啊,再有半小时就开始,军区派来的两位干部还在路上,估计也快到了。”
辛博唯点头,与沈涛一起,阔步往会议室走去。
这次会议的核心意义说白了其实就是对猛禽大队之前各阶段时间内的训练、演习做个总结,该表彰的表彰,该批评的批评,该撵走的,毫不留情撵走。
猛禽大队是国内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其人员组成必须是由各连队中选拔出来的尖子兵,精英中的精英,质量必须有保障。
规则,毫无任何人情可讲,否则就是对国家、对人民的不负责任,就是领导在籍着人情玩忽职守。
因此,会议最后,当辛博唯亲自宣读被淘汰人员名单时,念出叶菁的名字,顿时全场哗然,气氛严肃的会场,有那么几秒钟,小小沸腾了。
叶菁今天可谓盛装出场,军装穿得板儿正,武装带也勒上了,肩章上的一毛一鲜红明丽,跟王豆豆、张静薇等几个女兵站在一起,精神抖擞等待着最后宣读名单的那一刻。
她是胸有成足,做好思想准备的,只不过结果跟她预料的不一样。
按照她的想法,虽然在沼泽被狙,可她不是也狙了个猛禽么,应该能一对一冲抵的吧?
回到驻地匆匆忙忙换衣服,然后兴高采烈去参会,原本想着她一定在留下之列的。
可辛博唯一开口,无情宣读她被淘汰,顿时一阵惊愕,急得眼睛都瞪红了。
参加野战生存训练的女兵们,刨去不算数的那个军报记者,叶菁这一小组六名成员全部淘汰,一个不留。
巨大的沮丧和失落将叶菁牢牢笼罩,一时头脑发昏,也顾不得现场还有军区派来的干部,扯着嗓门喊:“报告!”
辛博唯一眼扫过去,看见胸膛剧烈起伏的叶菁,便知道这丫头怕是忍不住要炸毛。
昨晚估计她又累又饿,没忍心直接告诉她其实猛禽大队已经不可能留她了。
结果到了今天一宣布,这丫头果然还是急躁躁地没按捺住。
这可当着驻地全体官兵的面儿呢,上面还坐着军区来的两个人,小丫头要是胡闹,岂不是被大家看了笑话?
那可就真成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儿丢人了!
沉吟一秒,辛博唯缓缓说:“现在是领导讲话时间,士兵有什么问题,散会后再打报告!”
叶菁心里火气大着呢,那还能等到散会。
再说了,要是等到散会,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
脑子一冲动,规则什么的都抛至脑后,直接出列,迈着步子站到队伍前端。
瞪着大眼,气势汹汹说:“首长,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说六名女兵全军覆没因此被淘汰,可是我分明狙了一名敌军,为什么不算数?”
这小丫头真是,当众不给首长面子,典型儿地被惯坏了啊,回头得加强教育!
辛博唯波澜不惊地乜一眼站在台下的叶菁,语调平静反问:“如果真上战场,就算你之前狙了十个八个,可末了却被一枪狙掉,你还能站起来鸣不平吗?”
“你不是说你还没下令吗,长官没下令,属下私自开枪,这样被击中也能算数吗?”叶菁扬着下巴,气鼓鼓的,非常不服。
“战场上,并非所有敌军都能服从上级命令!”辛博唯严肃地说:“侦查不力,将集合点设在敌人狙击点,自己往枪口上撞,单是这样的战术决策,你就已经死定了,还有什么不服气?”
就算他不下令,可她们做出的这个决策,确实明摆着是个重大失误,全军覆没在所难免。
虽然叶菁心里打通了这一点,可还是很不爽。
回想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咬紧牙关挺住参加各种严酷训练,为的就是能留在猛禽大队,证明自己。
现在就这么走了,功亏一篑,算是丢脸丢到家了,别人还不得捂住嘴巴拿菊花笑她!
叶菁越想越冲动,梗着脖子喊:“也不能因为这点意外就把我淘汰掉吧,不是还有其他考核项目吗,难道我成绩就那么不堪?”
“很不幸的告诉你,你成绩确实很不堪!”辛博唯板着脸,鹰眼如矩盯着叶菁,冷冽说道:“根据训练日志,你们出发第一天,分明有食物来源,却被你出主意放弃,决策失误导致女兵小组集体挨饿体力不足。”
“当天晚上到达第一集合点,居然集体宿地营,掩蔽体基本没有,导致凌晨遭遇袭营,小组成员仓惶失散,这是第二个失误
“再加上把第二集合点定位在敌军狙击点,导致全军覆没这个重大失误,难道还不足以让猛禽大队决定淘汰你吗?”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话,辛博唯漠然盯着叶菁,猛然提高嗓音凌厉地问:“听明白了吗,明白的话,立刻入列!”
叶菁吓得一哆嗦,眼圈顿时都红了,憋着满心委屈,低头退回队列。
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满满充溢着负面情绪。
辛博唯这番话分析得有理有据,任谁听了都是无可厚非的。
饶是叶菁口舌伶俐,却硬是被憋住,一句嘴也顶不出来。
尤其最后他那一声猛喝——“入列!”,无比地威严凌厉,犹如一把寒剑般淬着冰沫嗖地钉来,瞬间气震全场,叶菁不由自主服了软,心生畏惧,乖乖入列。
回味着自己犯下的三个重大失误,越想越委屈,脑袋炸开一般,耳朵里嗡嗡直响,主席台上还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到。
直到最后散会时,轰鸣的掌声响起,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被王豆豆拉着手臂,浑浑噩噩离开会场。
辛博唯紧接着又去赶下一个场子,参加送老兵仪式,王豆豆看着叶菁那副状态,怎么都不放心,于是一直把她送回屋里。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瞅着桌上飘逸壶下玻璃罩子内那一星点灯光,双双沉默,半晌都说不出话。
壶内煮的是普洱,十五年的陈饼,色泽鲜滑得宛若琥珀,被茶蜡扑扑闪闪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