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晚上还要学习?”
“是啊,现在竞争压力大,所以小学生的课业也不能放松。”
“其实这种教育制度并不有利于小孩子的成长。”
“哦,你有何高见?”
“填鸭式的教育扼杀我们人性中的很多东西,比如说创造力想象力。”
“你的意思是说西方的教育制度才能培育出人才?”
“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在天天这个年龄,不应该整天关在高墙之内的。”
“那有什么办法呢?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再说,这也是我能给得起的最好的条件了。”
我一边叹气一边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坐在了我旁边:“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对你而言这些都很不容易。”
“谢谢。”
我无力地笑了笑,发现他正注视着我。我一时恍惚,竟然动弹不得。
于是就这样对峙了那么一会儿,我主动打破了沉默:“天天白天要上学,所以你白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我明天中午再到酒店来找你,一起吃午饭。”
“如果你有事情要忙就不用特意过来了。我就在楼下餐厅吃就好了。”
“怎么说耿总你也是客,我哪能如此怠慢呢。”
他也有点不自在起来。我看了看时间还尚早,寻思着把他一个人丢到这里会不会有点太不近人情。
“如果表示热情的方式就是这句耿总的话,那就不必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靠近了些,还是盯着我看。我呵呵地干笑了一声,慌忙不迭地站了起来:“那我先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出了门,进了电梯,发现我的心在呯呯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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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妈妈
更新时间:2011…4…27 21:31:04 字数:2180
酒店离我的房子并不远,所以我没有打车,而是选择走路回去。
我在这个小县城和天天在一起生活了近四年。天天出生后,妈妈也搬到了城市里照顾我们,直到天天一岁半时她才又搬回农村。对她来说,城市的生活让她窒息。她一直强调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我之前寄了一笔钱给她盖房子,但她分文未取,一直放在银行。我后来托人在家里买地建了一栋别墅,她也不愿意住进去,只是定期去打扫。她很固执地说,老房子是有感情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虽然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提起我的爸爸,但她心里还是想着他的。也是到这个时候我才从心底释然,她始终不跟我提他,必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自从那次我们吵过一架之后,她就不再问我有关于天天生父的事,也不再过问我到底从哪里弄了这么多的钱。天天的存在冲淡了我们之间的芥蒂,只是我们亲密不起来,或者是我们从来没有多亲密过。
天天两岁时我把他放到了托儿所,当时妈妈很大意见,说我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丢给不认识的人。如果我要工作她可以照顾天天。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告诉她城里的小孩都要进行早教。她在那头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还是隔三差五地跑来看天天。
我搬到城里来以后,一次也没有回过老家,她也不要求我回去,逢年过节她就往城里跑。她内心明白我是听不得人家闲言碎语的。又或者说,她是不想重蹈她痛苦的被指指点点地覆辙。她在我心里,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我隐隐约约地知道她是在我一岁时才搬到这个村里来的,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头才把我拉扯大。在那样的一个小山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独自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本身就是个谈不完的话题。村里也有些热心的婆姨说帮她找个男人,她心领的笑了笑,然后坚决地摇头。
我们的生活虽然过得很贫苦,但是她还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布条,把自己的旧衣服拆了,给我做成衣服和裙子,来年又稍微地改一下,所以我每年都有新衣服穿;她还翻种了很多荒地,把能种的东西都种上了,每天早上卖菜,下午锄地,我一年又一年的学费就她那样挣来的。在秋冬季节,农作物渐渐地少了起来,她就到镇里的小制衣厂帮人家剪线头打杂,工资微薄,只够维持我们的基本生活。她便在晚上的时间帮人家洗衣服,冬天的水冷到几乎结冰,她的手总是紫色的,肿得像个萝卜。
记得我长水痘的那次,我脸上痒得饭都吃不下,一直哭。她就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一边跟我说千万不能抓,也不能哭,再哭眼睛都要瞎了的。我还是忍不住,她实在没办法了,便拿了两条毛巾,打湿了轮流往我脸上放,我这才哭累了睡去。其实我知道,她一边帮我换毛巾,一边也在暗自流泪。这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她在我面前掉眼泪。
我的成绩一直都不好,她偶尔会过问我的作业,但从来不用她的辛苦来教训我。看着她越来越消瘦的模样,我也有几次忍不住偷偷掉泪,在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多赚点钱,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现在我也算是赚了钱,她也并没有因此过得多好。用她的话说,我赚的钱应该要留给天天用,她养活自己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简衣素食。
或许是受她的影响,我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从来未曾对她说过什么柔情的话,偶尔的例行电话也就是那几句。她也不在意,继续这样过她自己的生活。
我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过去,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只是这个家里,并没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掏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虽然一尘不染,但是连一把椅子的位置都没有动过。我当初花了不少的精力去布置得让它近乎完美,但又何如呢?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和旅馆无异;而对于天天来说,这只是他周末和寒暑假呆的地方;对于妈妈来说,这只是她每个星期都来打扫一次,并且可以见到外孙的房子而已。
我换了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空旷的房间不免有些伤心和难过起来。又不免有些后悔,我应该把我客房大方地借给耿伯住的,至少我这会儿就不会如此地孤独了。
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在播着又臭又长的韩剧,我啪地又关了。转头看到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天天一岁时妈妈抱着他拍的,我站在旁边,这也是妈妈拍过的唯一的一张照片。她的眼窝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大眼睛里的神采也不复存在了,头上青丝夹杂着白发,枯瘦的脸上满是皱纹。记忆之中,她很少对我笑过,但拍照时,她却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笑着。站在旁边的我脸上也挂着跟她一样的笑容。
是的,我的美貌完全来源于妈妈,村里人说她年轻的时候甚至比我还要漂亮。
我看着七年前拍的那张照片,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迟疑了那么一会儿,还是拔通了妈妈的电话。
她应该已经睡了,电话响了很久她在接听。
“妈,是我。”
“哦,燕儿啊,怎么这么晚?”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也有些不易觉察的喜悦。
“你睡觉了是吧。”
“嗯,今天有些头痛,便早早地睡了。有事吗?”
“你感冒了吗?有没有吃药?”
“没有,只是有点头痛而已,吃完药才躺下的。”
“嗯。我回来了,刚到家。”
“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到城里去接你。”
“我也是临时有事才突然回来的。我明天见了天天就回老家来。先跟你说一声。”
“带天天回来吗?”
“不了,他要上学。”
“哦。”
“妈,那你先睡吧,喝点开水。明天早上起来如果头还痛,就去看医生。我后天就回来。”
“那好,先这样吧。挂了啊。”
然后她挂了电话。我想起她憔悴的脸,不由得眼眶发热,胸腔里积聚的泪水终于呆不住了,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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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聚首
更新时间:2011…4…28 11:10:29 字数:2150
擦干眼泪之后,又拔了付建平的电话,他听到我已经回到了县城,在那头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大叫了起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么大人了还玩什么惊喜啊。”
我被他感染,也在这头咯咯地笑,一边解释说是临时决定的。他又迫不及待地嚷了起来:“童飞和付玲刚好明天要到城里来买些东西。所以,明天我们一起来接你。
“好啊。”
“真是太意外了,今天还跟童飞说起你呢。”
“呵呵,你不用这么激动,我要呆上好几天呢。”
“嘿嘿,想你呗。”
我又笑了起来,原先的不快都不见了。我又问他:“你后来有没有遇见过吴兮?”
“没有。你没有打电话给她吗?”
“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之所以现在回来,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见吴兮一面。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想好见了她应该说些什么,但我就是想见她。
“哦,你也想给她一个惊喜啊。要不然,我明天把她骗来?”
付建平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还是原来大大咧咧调皮捣蛋的性格。
“呵呵,好啊。那你真是帮了一个大忙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第一个就通知你了。”
“那证明我在你心中还是挺重要的。”
“当然,咱俩什么关系啊。”
我们开始若有若无地打情骂俏起来,我这才感觉房间里有了些生气。
一夜无梦,直到被电话吵醒,我眯着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付建平。
“你这个闹钟好准时啊。”
“你还在睡觉啊?我们已经出发了,四个人。”
看样子他真把吴兮骗来了,于是我马上清醒过来。
“你们大概多久到啊?”
“一个小时。”
“那好,我现在起床梳洗,打扮得漂亮一点,一个小时之后见。”
“嘿嘿,别打扮得太漂亮了。”
我挂了电话,便起床洗漱,心情异常地兴奋起来。此刻的我,全然忘了耿伯还一个人呆在酒店。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童飞打电话跟我说一会儿他得先去买些东西,晚一点再和我们会合。
付建平把电话抢了过去,问我们在哪见面。
我想了想,不如来我家吧。
他在那头欣然应允,于是记了地址,挂了电话。
我又马上开始整理房间,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整理的。我又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只有几盒牛奶,又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两大袋吃的喝的,直到塞满冰箱为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从里到外地把房间审视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这才下楼去迎接他们。
下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紧张地双手出汗,心里一直在扑腾。就像我从未有过的约会之前甜蜜的娇羞。
此时已是深秋,树叶也都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树枝孤独地挺立着,潇索而凄凉。
我一直都喜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种感觉,所以我更喜欢秋冬季节些。春天太湿润而夏天太闷热,秋的清爽让人心旷神怡,而冬的纯净则让人欣喜。裴南总说我是个怪人,我莞尔一笑道,春天如此明艳,夏天如此热烈,相形之下,我岂不是黯然失色?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就见一辆面包车慢悠悠地往门口开来。近了就看到前面坐着一男一女。就是他们了。
我急奔过去,面包车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付建平和照片上一样,沧桑而又青春。他对着我笑,就像是他一次对我笑的样子。他半边吊着书包,衣服上全是泥巴。他从我身边过时,我满是鄙夷地看着他,他满不在乎地在我后面坐了下来。拉下书包,开始翻腾起来。文具盒弄得啪啪响,桌椅也被他弄得吱吱响。我忍不住了回头就吼了他一句:你小声点。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我立即就脸红了,只好转过头来任由他去。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个春夏秋冬,他的笑容还是如此地让我无力以对,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红了。
我转过头去看吴兮。如果不是她正坐在付建平旁边,我几乎不认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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