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落尽光年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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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落尽光年伤-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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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许多次了,莫莫身边不停地变换着男生。她挽他们的手,大摇大摆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她骄傲的笑容拥挤在脸上,却被阳光隔绝得更加遥远。

  或者随后跑出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女生,一巴掌打碎她的笑,指着她的鼻子咆哮。

  “妈的!狐狸精!敢泡我的男朋友?”

  莫莫身边的男生一般尴尬至极,而她却只是在笑,捂着那辛辣发热的脸颊,嘴角闪烁着隐隐约约看不懂的笑意。她总是装作无辜地说:“不关我的事呀,是他来找我的。”

  这样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并不使她的遭遇更好些。

  她身边的男生很快跳开几丈远,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然后反驳:“什么呀?!明明是你勾引我!是你勾引我的!”

  她就咧开嘴,一个微笑得意地游过她的嘴角。

  她说:“如果你喜欢她,又怎么会被我勾引呢?这证明,我比这个无趣的女生有魅力多了。”

  这些损人的话说出来,仿佛不断膨胀的热气球,飞入别人的身体就爆炸。

  别人气红了脸,打她骂她,她丝毫不反抗。仿佛认定了,抢别人的男人就应该会有所报应。她唯一做的,就是拼命用手保护她的脸蛋。那敢情是她自以为最宝贵的部位。

  所以,第二天她又亮着那张丝毫无损的脸蛋,妩媚地勾起另一个男生的手臂。

  男孩们似乎都这样傻,明知道她的逢场作戏,却一个接一个地撞过去。

  她犹如宇宙中一个渺小的黑洞,吸引着光,毁灭着光。

  对了,她说过要报答的。

  经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他一直尽量避着她,保持着十米之外的距离。他有时在阳光对面看她,一颗心莫名其妙就轻轻跳起来。

  她长得不算太美丽,却拥有某种魔力。不是他这种凡人所能忽视的。

  那天,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分配工作。同在办公室里的,还有叫莫莫的女生。他和她背对背,身影被光线柔软地切开,分别两边。他低头便看见她穿的细带高跟鞋,露出一颗一颗洁白的脚趾。

  严格的校规写得很清楚,女高中生禁止涂口红,穿高跟鞋。

  她被隔壁班的班主任严词训斥。她唯唯诺诺,低头哈腰,比一名汉奸还卑微几分。

  她习惯在人前一副讨好,转身,却依然我行我素。

  她靠着他,仿佛故意让他听见她内心的嘲笑声。他的脸红了,身体热了,一秒钟蹿升几个温差。他只得向前挪几厘米,躲着她炽热的体温。

  她便似乎又笑了,没有出声,但身体轻轻抖动,拉扯出心中的笑意,摇曳着他的衣角。

  他心里苦叫起来,只想赶紧结束这段耐受不良的时间。

  工作只吩咐了一半,责骂只进行了一半。突然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老师,把屋子里仅有的两个老师都叫走了。看样子,几分钟之后才会回来。班主任都对他说:“先等一下,看看报纸吧。”

  隔壁班的班主任却是脾气不好,冲女生说:“在这里等着!要是敢跑看我不收拾你!”

  不同的学生,待遇也就不同。

  他强装镇定,拿起挂在架子上供老师阅读的报纸,坐在木质长椅上漫不经心地翻起来。报纸上有哪位老师抽烟时不小心烧出了一个小洞。一段文字,莫名就掉出一个空白。无法再连接起来,成了不知所云。

  没落在眼角的那一抹阴影,来自于女生艳丽的身体轮廓。

  空气中飘过来的,还有浓郁的香水气味。

  经年摒住呼吸,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坐着,一动不动,成功地装作在看报纸。

  屋子里异常安静,似乎能听到空气的流动。

  他低着头,看到她那双套在高跟鞋中美丽的脚丫。光线像鸟儿一样,栖息在那些洁白的脚趾上。稍有一点动静,便通通跃飞起来。是她走动了。她正走向门外。

  经年忍不住抬起头警告她:“别走啊!要是跑了,你们班主任可不会放过你哦。”

  莫莫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说:“我没有跑。我不是跑。”

  她走到门口,随手把门给关上了。光线便被掩去一大半。她仿佛乘着逆光,又走到他的跟前,巨大的阴影像鸟聚拢了翅膀,暖暖地包围了他。

  他惊愕地抬起头。再也不能装作熟视无睹。

  “你想干……干什么?”

  她又开始笑。那是包含许多形容词的笑,狡猾,***,锐利地刮向他。

  他整个人跳起来,像受惊的小动物,惶惶躲到角落里。

  莫莫扑哧地笑:“哟,你真可爱。比女孩子还怕羞呢!”

  “没……没这回事。”

  他说着,企图寻一条落荒而逃的路。可她堵得死死的。她逼近他,带着满满的妩媚和香味。经年长到十七岁,第一次闻到女生有这么香的气味。他迅速就沉醉了,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被撑开,贪婪地吮吸着对方的气息。

  莫莫笑着说:“看你这样子,好像没闻过女人的香水味似的。”

  他窘着脸否认:“哪有?哪有?”

  他妈妈也喷香水的。很贵很贵,专门托亲戚从香港买回来的法国香水。可是他每次闻了,都觉得那像香喷喷的杀虫水。

  还有一次,他闻过另一个成熟女人的香水味。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住在他家的上一层楼,没有男朋友,名副其实的‘剩女’。那次,楼道的灯坏了,女人看不清,一脚踩空,差点就滚下来,幸好他及时抱住。

  就在那一瞬间,他承接了一个女人浓重得几乎呕吐的香水味。女人道谢时故作姿态的脸在之后的好几个夜晚一直在他梦里晃呀晃。他作的都是噩梦。

  那些女人的香水味无法跟这个女生的相比。她懂得驾驭美丽和魅力,编织成一张网,等待着飞虫般盲目的男孩堕入网中。

  她说:“尖子生,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吧。”

  “嗯……不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试图装作若无其事。他劝说那颗躁动的心脏安静下来,可它不听他的话,源源不断地向血管输送热得沸腾的血液,使他说一句话,嘴唇都在烫。

  她说:“我说过会报答你,就一定会报答你。”

  “那就请我去肯德基好啦。要不然,到学校外面的小店吃牛肉面也行。”

  他使了好大的劲,才平静装出开玩笑的表情。他感到满意。

  她却贴上来,一只手缠住他的脖子。那像一条湿漉漉的蛇,妖娆的皮肤滑过他的体温,似乎要找到缺口钻进他的身体里,和他结合在一起。他喘了一口气,却吐不出来。

  她说:“我说的报答,不是这个。”

  遥远的古代,女子被中意的男子救了,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羞答答的女子,将这一份缠绵的报答之情,演绎至深入骨髓的美好。

  那一瞬间,经年产生穿越时光的幻觉。他成了吟诗作对的青年书生,而她则是命运坎坷的女子。她要报答他,洞房花烛的微光剪落对影的两个人。

  她的嘴唇贴了上来,开始亲经年的嘴巴。

  他感到一阵恐慌。

  经年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可还是露出了一条缝隙。她的舌头就像一条小蛇一样从缝隙钻进了那个狭小的洞穴,并且四处乱走。经年便不敢咬紧,生怕会咬疼了她的舌头。

  他忍受着。口腔被她弄得一片潮湿,她挑逗着他的舌。他让它装死,一动不动。

  她似感无奈,才把舌头抽出来,转而在他的脸上到处肆虐。

  她的眼睛盯着经年。眼里逆时针搅起的小漩涡,生猛地将他吞噬了。

  她竟不知廉耻地笑道:“你,还是处男吧?”

  经年吃了一惊,没回答。他察觉到身体里的火已经烧得非常旺盛。他想用一盆冷水,狠狠地从头淋到脚,浇熄那团熊熊的火焰。在偷偷看三级片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

  可她却不肯放过他,反而把另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衬衫。他又吃了一惊,她的那只手像蘸了酒精的火把,催着他身体里的火更加旺盛。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叫莫莫的女生被赋予那么多肮脏的形容词。

  为什么这个女生能俘虏那么多前赴后继的男生?

  现在,他似乎全明白了。

  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个糜烂的字眼——***。

  它狠狠把他砸醒了。他抓住女生继续滑行的手。对方微微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

  之前很多男孩,都是乐意接受的。

  他却不同他们。他拨开她,破门而出。在走廊上遇到刚刚回来的班主任,对方大声说:“喂,经年同学,任务还没给你布置好呢。”

  那些话,那些声音,远远地就被他飞奔的脚步抛在了身后。

  放学的时候,遇见莫莫。

  心还是紧张的。推着单车赶紧就跑。

  还没坐上去,单车链就掉了。

  真衰!

  经年推着车走出校门。左方,二十米处,就是那家修车铺。

  他在门口踌躇不前,生怕会碰见被打的少女又坐在铺子前面的街上哭。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下过雨,连白云都被洗得格外干净。空气恢复了温度,光线残留了潮湿。

  木棉花树上只剩下稀疏的青叶子,落下的木棉花都烂在前一天的雨水里,又被下一场雨冲走。他犹听到一首嫣红的哀歌,渐渐在粗糙的城市中隐去。

  结果他还是把单车推向了修车铺。

  修车的男人醉醺醺地把弄着他的单车。他不知道这样子要修多久,也不敢问。

  他只能干站着,把视线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因为稍稍转头都能看见那个少女安静地坐在铺子里,一张桌子前,把拣来的木棉花瓣放入一个信封。

  桌子上放着一个简陋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簇嫩黄的雏菊,花的香气,透明地拥抱着少女,使她像一位仙子那般隐约。他不停地望过去,忘记了设定好的界限。

  单车还没修好。

  再一次延伸到少女身上的视线,被半空冒出的手掌中途劈断。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怔忡之间,另一个女生熟悉的脸庞便送入眼里。

  莫莫笑着问:“尖子生,在看什么呢?”

  她朝他的视线望去,他赶紧说:“能看什么?!我在等车修好啦!”

  “哦。”她的目光转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笑嘻嘻地对他说:“车修好了。载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他连一秒钟也懒得考虑。

  她却直接攻击了他内心深处那道最脆弱的城墙。她说:“哎呀!不是还记着那天的事情吧?那天……”她重复着那天那天,乃至于铺子里的少女也望出来。

  经年情急地捂住她的嘴巴。

  投降了。

  “好好好!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里?”

  “农林下路。和你家相距很近。”

  他汗颜。

  “隔三条街也算近啊?”

  实际上,比三条街还要远。骑到农林下路,她又催他再骑过去。

  再过两条街,才是她住的那条街。

  那条街上开了很多酒吧发廊。搭肩搂腰的男人与女人,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天幕下展示他们糜烂颓废的欲望。经年停在路口便不肯进去,这条街他是认识的。

  经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每次警方浩浩荡荡地抓黄赌毒,这条街便成了一贯的背景。

  街上泛滥起来耀眼的光线,经年微微地闭起眼睛。

  城市最腐烂的地方,犹如光明的尽头,黑暗的开端。

  莫莫从单车尾座跳下去,像故意戏谑他似的,说:“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

  他懒得看她的笑,迅速把单车调转方向,逃似地离开。

  长沙,武汉,南昌……

  地图上长年累月的迁移。信封上的地址也不断的转变。

  弹吉他的男生每次到一个新的城市,都会寄一封信回来。他总在一个城市待几个月,然后又离开。

  那些城市巨大而粗糙,用很快的光阴抹灭一个匆匆过客留下的痕迹。

  他说,他最终要到上海去。看看东方的巴黎。领略那里的繁华。他一度坚信,那里的风是温暖的,从太平洋最中心的地方吹过来。

  他还说,那是个尊重音乐的地方。兴许,可以圆了他的音乐梦。

  昔草就想,也许不久之后,能在某某电视的选秀节目里见到一个安静地弹吉他的男生。

  他答应过她,终有一天,会回来带她离开。

  她决定等待着那个诺言,直到天荒地老的末端。

  雨又下起来了。

  一滴两滴,在信封的封面上晕开两团潮湿。昔草赶紧把信投入邮箱里。她看了一下天空,雨水的迅速坠落,只在空中留下一线薄薄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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