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杨公公忙点头。
“佳明县主呢?”
“佳明县主和建安伯老夫人一起到的,先去太后那里说了话,现在去老太妃住处了。”
辰庆帝抬脚,又停了下来,神情莫测地道:“去叫佳明县主来见朕。”
说完,扭头回了屋。
杨公公忙打发小太监去请甄妙,然后瞧见一个宫装女子袅袅行来。
“拜见贵妃娘娘。”
甄静提着一个食盒,矜持地点了点头,问:“皇上呢,用过饭了么?”
“皇上在屋里,从大清早到现在,滴水未进呢。”
甄静有些心疼,又有些欣喜,面上半点不露:“劳烦杨公公通禀一声,就说本宫带了些汤水来,请皇上多少用一些。”
片刻后杨公公回转,一脸为难。
正文、第四百五十四章洞悉真相
“杨公公,皇上怎么说?”
杨公公张了张嘴,干笑道:“皇上……”
“皇上说什么,杨公公如实说就好!”甄静有些不满意。
这杨公公还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呢,一点眼色都没有!
可以说,现在的甄静,感受了那些品级不低的外命妇们的礼敬后,颇有些宠妃的自觉了。
要说她最初选辰庆帝,是孤注一掷,现在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曾几何时,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仰着嫡母鼻息过活,进了皇子府后,又被排斥在了贵妇们的交际圈外,而现在,那些侯夫人、伯夫人,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不说别人,就是建安伯府众星捧月长大的大姑娘甄宁,上次进宫,和她说话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甄静回忆完毕,睃了杨公公一眼。
这缺了某处的男人,心思格外敏感,杨公公从辰庆帝还是皇子时就伺候他,现在是大红人,心理路程和甄静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下心情就不大爽,咳嗽了一声道:“皇上说……哎呀,奴才实在不敢说!”
“杨公公还和本宫卖关子不成?”甄静绷着脸问。
她可是瞧见了,刚才赵飞翠过来,根本没用通传,这老太监就把人迎进去了。
哼,老不死的,狗眼看人低,以后且瞧着吧!
“皇上说……让您滚……”杨公公说着忙轻轻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哎呦,奴才真是该打……”
他说着拿眼瞧着甄静,甄静就觉着那轻轻的一巴掌,是抡圆了抽在自己脸上。脸火辣辣的疼,再也呆不下去,扭身走了。
杨公公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心想,这贵妃比起皇后来,涵养还是差了点啊,刚刚皇上吼人声音有些大。他可都听见了。皇上还叫皇后滚了呢,皇后那脸色,可比贵妃自然多了。
过了一会儿。杨公公揉揉脖子,抬眼望去,看到内侍领着甄妙来了。
他忙迎了上去:“县主,您可过来了。皇上一直等着呢。”
“嗯。”甄妙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咦。皇上怎么不在?
她疑惑的扫杨公公一眼,杨公公忙努努嘴。
甄妙定睛一看,辰庆帝正在墙角蹲着呢。
“臣妇参见皇上。”
听到甄妙的声音,辰庆帝猛然站起。转过身来,狼狈憔悴的模样吓了她一跳。
“你们都退下!”辰庆帝扫视一圈,冷冰冰道。
包括杨公公在内的太监宫女全都垂首称是。倒退着出了去了。
殿中只剩下二人,甄妙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辰庆帝直接走了过来。就在甄妙面前半丈处站定,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佳明,昨日……昨日你进宫陪了太妃大半日?”
“是。”甄妙心想,这种事还需要问吗,一查进宫登记簿不就知道了。
“那,那你和太妃都做了什么?”他问出这句话时,紧盯着甄妙的眼睛,从那紧绷的肩背可以看出,心情颇为紧张。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甄妙觉得不大对劲,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陪着太妃说话,还做了几样点心吃,然后——”
她停了下来,有些拿不准画卷的事要不要说出来。
“然后什么?”辰庆帝急了,一把抓住甄妙的手腕。
甄妙目光落在手腕上,愣了愣。
她还没顾上羞恼,辰庆帝已经有些抓狂了,逼近了一步,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你说啊!”
甄妙完全被辰庆帝这举动搞懵了,醒过神来后,只闻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把她包围,像是强势的野兽无礼的闯入私人领地,脑子一热,就忘了眼前这货是皇上了,柳眉倒竖,咬牙道:“放手!”
说着,还照着辰庆帝的脚背狠狠踩了一脚。
辰庆帝闷哼一声,出人意料的是,竟还没有放手,而是双眼直愣愣盯着甄妙的脸。
他脑海里闪过凌乱的画面。
怒容满面的太妃拿了美人捶抽打他,咬牙道:“快走,别逼得我烦你!”
那样子,那眼神,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叠了。
辰庆帝露出个恍惚的笑:“太妃,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怎么会这么狠心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甄妙脸色缓和了些,心道,原来这家伙因为太妃的死伤心过度了,难怪举止失常呢。
她勉强露出个安慰的笑容:“皇上——”话还未说完,就被辰庆帝一把搂进了怀里。
条件反射之下,她把头上那唯一的簪子拔了下来举手要刺,就听辰庆帝在耳旁说道:“太妃,我再也不乱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忍的太久了——”
甄妙手中的簪子直接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她整个人已经石化了,数不清被天雷劈了多少下。
而簪子落地的那声脆响,一下子惊醒了辰庆帝,他松开甄妙的手,连连后退数步,脸色铁青盯着甄妙。
甄妙早已是外焦里嫩,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颤声问道:“刚刚——”
说到这里,她猛然住了嘴,再也不敢问下去了,匆匆低下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妇告退!”
她埋头就走,就听一声冷喝:“站住!”
甄妙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直接向着门口冲去。
辰庆帝那个气啊,直接一个箭步堵住了去路。
“佳明,朕要你走了么?”
见甄妙垂首不语,身子微微抖着,只觉心烦意乱,冷声道:“你抬头!”
甄妙低头站着,还是一动不动。
“你抬头啊,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朕当了皇上,就连和朕说话的勇气都没了?”
甄妙抬头,早已是泪流满面,讽刺笑道:“是呀,您当了皇上呢。”
后面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辰庆帝却懂了她的意思。
若不是当了皇上,又怎么逼死了太妃呢!
到现在,甄妙再心无城府,也终于明白,太妃为何会选了那样一条绝路了。
她像坠入了冰窟窿里,连头发丝都是冷透了的,只觉真相荒唐又恶心,还有说不清的压抑恐惧。
甄妙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了桌腿,压裙的玉佩发出轻微脆响。
辰庆帝冷眼看了过来。
正文、第四百五十五章赐死
辰庆帝仔细端详着甄妙。
她刚刚抽出簪子,太过急切,满头青丝都披散了下来,脸色苍白,但因为年轻气血旺盛,唇却像娇艳的桃花瓣,泛着粉润的光泽。
她的眼睛和太妃很相似,都是大大的杏核眼,却又和寻常杏眼不同,在眼尾处一道优美的弧度使眼睛变得狭窄了些,微微上挑,在清丽之余,显出别样的妩媚来。
辰庆帝又有些晃神。
一阵极为难堪的沉默后,甄妙抿抿唇,先开口:“皇上要如何?”
她的声音清澈透亮,一双眸子虽然娇媚无双,瞳仁却黑的纯粹,有着少女的纯真。
辰庆帝想,这是佳明啊,和太妃当然是不同的。
这世上纵有相似的容颜千万,可太妃永远只有一个罢了。
可是,有一个和太妃那么相像的人,让他时常看见,又有什么不好呢?
“佳明,你知道了,是不是?”辰庆帝终于开了口。
甄妙看着辰庆帝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是他眼底深邃,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或许,就是因为善于掩饰,才笑到最后吧?
甄妙想,那个爽朗促狭的六皇子,哪去了呢?
“臣妇不懂皇上的意思——”
辰庆帝只觉那张和太妃相似的脸格外碍眼,心中怒气上涌,冷笑道:“佳明,太妃昨日还见了你,她最后的阶段,是要你陪着度过的,你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你和旁人又有什么不同,就凭这张脸。就得了太妃欢喜?”
他伸了手,毫不客气的捏住甄妙的下巴。
甄妙气得发抖。
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和她争风吃醋来了!
是了,能喜欢上自己的庶祖母的人,难道还指望他有什么节操不成?
不过就是……老天不开眼,让这变态当了皇上!
“你说话啊,是不是怕没了现在的富贵安稳日子。所以哪怕知道太妃死得冤枉。也冷眼旁观,不发一言?”辰庆帝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不想放眼前的人离开。
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甄妙本来就不是温顺的那一款,不过是碍于眼前发疯的人是九五之尊,自己总要顾着国公府一大家子人的生死荣辱。尤其是两个儿子,这才步步后退。
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反唇相讥道:“皇上想要臣妇怎么办,替姑祖母报仇吗?再者说,您一个大男人。何必嫉妒臣妇这张脸呢?”
“谁嫉妒你的脸!”辰庆帝气得咬牙,“给朕闭嘴,谁许你一口一个‘臣妇’的。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甄妙笑起来:“原来皇上也认为记清自己的身份很重要,臣妇还以为。您什么都不在意呢。”
这话犹如一道利箭,直刺辰庆帝的心口,又毫不留情的拔出来,带起一片血肉和入骨的痛,只留下深深的伤口。
他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喃喃道:“是,从身份上,我和太妃是不可能,甚至有这个念头都该死,可是,这样的身份,我有的选择吗,你给我说清楚,我有的选择吗?”
甄妙心底一片冰凉,升不起半点同情,冷笑道:“您可以选择放任自己的心,但至少要学会尊重别人的心情。但凡您顾忌一点,太妃也不会寻死了!”
姑祖母是那样灵秀剔透的女人,恐怕早就猜出了辰庆帝的心思,他要是不挑破,逼得姑祖母毫无退路,蝼蚁尚且惜命,谁又真的想去死呢?
“况且,您若不是出生于皇家,没有这样的身份,太妃能知道您是哪位?”
她最烦的就是那些平时养尊处优,一旦不如意了,就口口声声嫌身份害了自己的,有些人,从来不记得身份带给自己的便利,只记住那些烦恼。
可人生在世,谁又没有烦恼呢,那些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人没有么?
“住口!”
刚刚要人开口,现在又让人住口,这么任性,不愧是皇上啊!
甄妙嘲讽一笑。
她却忘了,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神智已经有些失常的人,是禁不住这样挑衅的。
二人本就离得近,辰庆帝怒恨交加之下,只想让眼前和太妃有九分相似的人别再说出这样伤人的话,露出那样讽刺的笑容。他双手伸出箍住她的肩膀,对着那鲜艳的唇就堵了上去。
甄妙眼睛蓦地瞪大,片刻失神后死命挣扎起来。
她有些拳脚功夫,可真的对上辰庆帝这种自幼习武的成年男子,还处于发狂状态,哪里挣脱的了,这一挣扎,反而激起了男人心底的兽性。
辰庆帝紧箍住她的身子抵到墙壁上,已经分不清眼前是何人,只想把她整个人吞下去,再也不放手!
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甄妙更加惊恐,嘴上狠狠一咬,趁着辰庆帝吃痛的工夫,狼狈的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辰庆帝眼神恢复了清明,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看到上面的血迹,似笑非笑道:“佳明,你胆子不小!”
甄妙气喘吁吁,有种死里逃生的脱力感,任由眼泪横流,咬了牙问:“皇上,您逼死了太妃,也要逼死我,是不是?”
辰庆帝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面无表情地道:“佳明,你太天真。既然你知道了真相,难道以为,朕会放过你吗?”
甄妙恨不得破口大骂。
谁想知道这不堪的真相啊,不是你把人叫来,然后脑子发昏透露的吗!
这死的未免太冤了!
可是她瞧着辰庆帝不像说笑的模样,心渐渐冷了。
“佳明是选白绫,还是鸠酒呢?兄妹一场,皇兄让你选。”
我真是谢谢了!
甄妙咬了咬牙,挤出两个字:“鸠酒。”
她是再也不想感受窒息的滋味了。
辰庆帝推门出去,唤了杨公公吩咐几句。
杨公公掩下诧异的目光,匆匆走了。
不多时,一杯酒摆到了甄妙面前。
“佳明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甄妙盯着眼前那杯酒,墨黑的酒液,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不愿死的,她的两个孩子还在稚龄,她的男人远在边关,她以为,她有大把的时光和他相守。
能有活路,谁想死呢?
ps:只想说一句,“真爱”这两个字,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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