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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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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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可以要求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我是妈儿子,是养子,按照妈的性格,做人原则,不会要求我做什么或放弃什么,一切让我自己选择。”

  听了这番话谢琳娜急了,分辩他曲解了她们,好像在问,妈要离他们?她和妈商量好要离开他?这件事她得问问妈。

  现在就如说相声一样,包袱抖开了,都别再捉迷藏。谢琳娜向他表示,只要他不嫌弃她愚鲁,他走,她走;他不走,她不走。既然妈感到事情严重,那就是严重。可是妈要到哪儿去呢?妈并不喜欢苏联。金大雨说,或许妈有别的想法。

  到橡树大院的时候,他情绪已经好起来,知道谢琳娜站在他这边,不那么悲痛了。只要谢琳娜心坚如初,事情总会有好转,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他们把马安排好,从南院走到北院大门口时,问他不想吃点什么?他说想,她向他撇嘴笑了,瞅他一眼,问这会儿怎么饿了?他说走那么长的路,她又是开胃的酵母菌片。她向前跳了两步,转个回头说:“去餐厅吃?”

  妈妈听到他俩的对话,问还没有吃饭?谢琳娜说今天花花吃得多。丽达说不相信,女儿又在搞什么名堂?女儿说妈总是那样抬举她。女儿问还有没有饭了,丽达说牛奶、干鱼片、牛肉,还喂不饱他们?女儿要馕吃,妈妈说还有点红高梁面馕,吃了可不要喊。谢琳娜说妈也叫着拉不下屎,大家不要只看到她娇气。妈妈说女儿就别喊难吃死了,女儿说和妈不能相比,妈经过国内战争时期的饥饿,又经过了卫国战争时期的饥饿,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喊一喊妈就烦了。金大雨说他没有喊,谢琳娜讽刺说她忘了哥挨过很惨的饿。

  丽达和把牛奶、烧干鱼、奶酪、几片牛肉、三块红高梁面发糕摆在桌上。说他们的生活赶上省、部级干部。谢琳娜说知道,学校女同学也饿得哭,男同学们不断地骂乌拉孜汗。丽达问骂他什么?谢琳娜说不是他逞能,网不破,要多打很多鱼,肚子就好受一些。金大雨摇头苦笑,丽达则沉默不语,各自小心地用早餐。还是丽达打破了低沉的局面说她家还算没有挨饿,学校的体育课停了一年半,她家谁也没有停止过锻炼身体。

  他俩心里憋下的郁结,对妈的怨情,通过这顿饭压到心底。丽达那洞察秋毫的眼神,也没有看出端睨。没有过多长时间,丽达从两个小家伙鬼头鬼脑的眼神中看出来向她隐瞒着什么,从对她心情沉郁时的规劝中,她体察自己的一些心态被孩子看穿了。她突然产生失落感、孤独感,突然认识到爷爷和他的孙子、孙女结成了同盟。她忽略了两个孩子背后有一位智慧、经验丰富的老人。在是否离开的问题上,她把老人的因素看得并不很重要,因为中国无论发生什么变化,他的地位无人动摇得了,他的困难只是晚年谁来照料。她矛盾得很,儿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的爱国主义和敬老的孝心,在关键的时候会战胜爱情的力量;谢琳娜情独钟儿子,儿子不走,女儿不可能跟着她走的。

  这个无私的,胸怀袒荡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不该把与养子相爱的事告诉女儿,使女儿心里产生与她分爱的想法。这不就等于把女儿从自己怀里推开?她觉得问题严重起来。转念一想:又没有决定必须离开中国,重要的还在于准备离开中国与家庭的感情纠葛没有关系;离开中国,到哪儿去呢?她还在犹豫徘徊,踌躇不定。

在风儯в陜u的日子里(2)
在风儯в陜u的日子里(2)

  但是此间发生了一件偶然事件,给她了沉重打击。那就是巴布鲁什卡被劳改的问题,使她在走与不走的问题上下了进一步决心。

  巴布鲁什卡是她的朋友,他是个医生。他的妻子塞维娅是地区医院的一位护士长。放寒假之前,一天晚上塞维娅突然到她家,告诉她丈夫失踪了。她不相信,说他出诊在外,风雪堵路,过些天就回来了。她说不可能,他是在国庆节期间失踪的,大雪没有封山。

  她问失踪两个多月为什么现在才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塞维娅说不是的,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丈夫可能在劳改农场里。丽达惊奇地问她怎么知道?她说有人看见了,说非常像巴布鲁什卡。她求丽达帮忙,请她去问一问巴布鲁什卡到底犯了什么罪?她就那一个丈夫。

  丽达很快想到当年苏联的“古拉格”是如何关进去人的。她眉毛上挑,心里极为沉重,却轻描淡写地问塞维娅是要她调查一下,还是找领导人求情?她说实在不知道丈夫犯了什么罪,只是听病人讲的,他离开了帐篷,在路边走,想搭便车,马车或者汽车。他们看一路扬起的尘土,好像是辆汽车,可能他搭了那辆车。

  丽达问巴布鲁什卡现在在哪儿?塞维娅说她不清楚,地区的劳改农场从新地搬到喜乌。她去喜乌探监,人家不让探。丽达问喜乌监狱到底有没有巴布鲁什卡?这位妻子说监狱的人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她听到干部们在办公室里间说奇怪的*。丽达很费劲地理解了她的意思说,就是说人在那里。塞维娅说她不知道说奇怪的*是谁。丽达只好答应帮她调查调查。

  丽达心想,巴布鲁什卡肯定开了过分地玩笑。他那个人经常开玩笑不分轻重,他的长相与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像,个头也差不多,就是瘦一些,头顶歇得利害,自从赫鲁晓夫成为苏联政治领导人之后,他周围的人便叫他为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巴布鲁什卡,而不叫他塔拉斯·普洛可费耶维奇·巴布鲁什卡。他是旱獭县国营牧场医院的医生。主修的外科,但基层医院不分内科外科,到了下边,甚至连人医、兽医也不分。

  丽达找到地委书记梁明选,讲了巴布鲁什卡的情况之后,梁明选写了一张便条给喜乌劳改农场,如果有巴布鲁什卡这个人犯,请允许丽达与他见面,并讯问详细情况。她拿着地委书记的手谕见了喜乌劳改农场党支部书记訾向东,书记说他们那里有一个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巴布鲁什卡,不能见。丽达笑了起来,叫声“书记”,说那是玩笑,她问那个人长得像赫鲁晓夫对吧?书记问她怎么知道?她说他是她的朋友。

  书记抬头正面看她,“你?”他说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他拍拍自己的前额说在报纸上,她是教育家,有名的教育家,今年五月份《旱獭报》上有她的大幅照片。丽达说不好意思,其实她没有做什么。她回转话题说巴布鲁什卡爱开玩笑,人们就叫他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巴布鲁什卡,实际他叫塔拉斯·普洛可费耶维奇·巴尔鲁什卡。丽达求书记把他叫出来,她不说话,他认出她了,让他们谈谈,假使认不出她,就不是她要找的人,她立即就走。

  当巴布鲁什卡见到丽达时就要上前拥抱她,她躲开他说:“你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巴布鲁什卡热泪盈眶,说:“我,没有——开,玩笑——”

  在十月上旬的一个傍晚,国营牧场二队哈拉克门一位哈族妇女难产,巫医用水浇六、七个小时小孩生不下来,他正在巡回出诊,被快马接去。医院里规定,凡是大夫,每月都要做一周的马背医生,解决农牧民看病难的问题。他见了产妇之后,检查是横胎。产妇很疲劳,他带着惯有的幽默说:“没有问题,这孩子暂时还不想离开他妈独立生活。”

  当把婴儿接生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大人小孩都很安全,他放心了,他也非常疲劳,随便喝点牛奶,吃两疙瘩羊肉后对主人讲,准备回场部。主人给他马骑他不要,要在路边搭便车。山上经常有下去的马车、汽车、拖拉机。他背好药箱离开哈拉克门村,到了路边,把药箱放在地上,没有多大一会儿,望见远处的天空腾起尘土,他心里喜悦起来,念念有词道:“不错,有汽车。”

  他顺利地搭上汽车。

  那是辆棚子车,车里边坐着三十多人,每人坐在自己的行李上。那是搬家的车,他向司机和驾驶室里的人点头哈腰地谢谢,为了抓紧时间,扒住后厢板上了车。车上的人看看他,谁也没有和他说话,他向每个人点点头,笑一笑,挤在一个角上。车上的人浑身是尘土,谁也无法认出谁是谁。他坐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他的面前是一个打着手电筒的警卫,荷枪实弹,命令他下车。他寻找自己的药箱,不翼而飞。他喃喃自语:“谁开什么玩笑,拿我的药箱干什么。”

  “什么药箱,这儿不是医院,快下车。”

  他抬头看一眼警卫,边下车边说:“得问一问谁拿我的药箱了,我的药箱是牛皮的。”

  他双腿麻木,双手扶着撑篷布钢筋,龇牙咧嘴地叫着,两个警卫耐着性子等待他下车。下车后因为麻腿仍不适应,坐在地上。他看了前边的高墙,看到高墙上微弱的电灯光,问:“这是什么地方。”

  警卫吼道:“别问,快走。”

  他批评警卫说:“那么凶干什么。同志,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警卫说:“你装什么洋蒜,走!”

  他那时才明白那里是个不寻常的地方,问:“我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们一定弄错了,我是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巴布鲁什卡医生。我要见你们的领导。”

  警卫让他快走,先洗脸,明天再见领导。两个警察把一重黑铁门打开,把他推了进去,让他到水池子那儿和其他犯人一起洗。

  巴布鲁什卡洗了脸才彻底发现他到了一个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第二天他醒得非常早,发现那里是坐监狱,管他的人换成了看守员。他拉住看守员,看守员机警地甩开他,喊到&;#1475;“再动我开枪了!”

  他恳求警卫说他是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巴布鲁什卡医生。看守员回敬他一句:“难怪你的长相如同赫鲁晓夫。”

  中苏两党论战,赫鲁晓夫的形象见诸于各类报刊。这位活宝热情地自我介绍,所以大家不叫他塔拉斯·普洛可费耶维奇·巴布鲁什卡,叫他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巴布鲁什卡,他说:“同志你认识我?”

  看守员没好气地说;“我认识你哥赫鲁晓夫!” 

  巴布鲁什卡摇头表示不相信。他点头哈腰地请看守员带他去见领导,看守员生气地说:“看你的长相,就是苏修特务,找谁也没有用,苏修派特务也不会派,专门派个与赫鲁晓夫长相一样的人,谁见了不抓!”

  巴布鲁什卡喊了起来:“你们这些阑尾比肠子还长的人,拿走我的药箱,把我关进监狱,我不进监狱你们就要失业吗!”

  看守员举起枪托摆出要打他的架式,骂他是头蠢驴,再不老实就用那个家伙安慰他,别说他是个专门治死人的半吊子医生,就是县太爷到那儿来,也得放规矩些。巴布鲁什卡向他们要逮捕证。

  看守员说:“你的长相就是逮捕证。”

  看守员举着枪托子把他逼进号子里。巴布鲁什卡每天都闹,根据他的表现,喜乌监狱要对他加刑。场长空学勤把看守员们叫在一起,问巴布鲁什卡是什么犯,没有人回答。他连问三遍,那天与他吵嘴的看守员说:“看他的长相,好像是*。”

  连场长也笑起来,有人笑出了眼泪。空学勤说他实在像赫光头,但是凭长相不能确定是*。场长问,他原有刑期是多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一位说:“恐怕最少也是五年。”

  场长空学勤说就按六年算,加几年?有人说加“三年。”一个干部说那个人不像犯人。书记訾向东说,这就是立场问题了,到这儿来的怎么可能不是犯人。那干部回敬道:“包括我们?”

  会上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最后举手表决,给巴布鲁什卡增加三年刑期,合并执行八年。除去了已经执行的一年。

  巴布鲁什卡对此十分不服气,但是加刑三年的教训使他不敢再喊他是医生不是*了。他问看守员,是不是承认了犯罪事实就可以减轻或者减刑?看守员告诉他那是肯定的,承认得越深刻好处越大。听了这个话以后,他写了一份《悔过书》。

  那份《悔过书》长达八千余字,讲他们家族在苏联内战争时期被斯大林以富农的身份驱逐出境,由于赫鲁晓夫当时在部队上,加入了共产党,没有被驱逐,他们的“尼基塔”姓氏全被驱逐出境了。他们家和斯大林仇恨极深,所以赫鲁晓夫在“秘密报告”中攻击斯大林。现在他哥哥是苏共中央第一书记,中苏矛盾公开,他在中国的任务就搜集反苏情报。他是披着医生的外衣,干着特务工作,搧动中国西部边境地区少数民族反对*的统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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