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勉强站住,抓住方小米的手,“小米,我们从第一间病房开始找。”
“嗯,大成师兄一定没多大碍。”方小米点头。她也没底,她们只能互相安慰了。
林森走进第一个房间,有十处病床,只有三处病床是有家属在陪着吃午饭的,有五处的病人半躺着,无聊地看电视。
另外两处的病人躺在病床上。
林森逐个病床探过去,双手搅得紧紧的。方小米见到她步履不稳,也很紧张,快速地跟在她后边。
所谓轻伤者,也都是吊着胳膊肘,或者脚上打着石膏的,或者头上缠着绑带。刺鼻的药水味蔓延着整个空间,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最里边的两个床位,病人都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把脸埋进被子的阴影中。
林森心里股起一阵风,撑得满满的。有一个要爆炸的信号在脑里回荡,倘使这两个都不是他……
方小米大步抢在林森前面,把被子掀开,是个素未平生的陌生女子,“对不起。”
女人看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
林森的心提了起来。她示意方小米别打扰对面的床位。
她细细地观察着病人的鞋子,是NIKE;很新的鞋子,有可能是李大成在途中买的。病人的床头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尚未有亲友来探望,或者是不想让家人知道发生事故了。
她犹豫了一会,一步一步地靠近。
盖着被子的人打了个喷嚏,继而轻轻地咳嗽起来。
方小米也紧张了。
一张黑黝黝的脸露了出来,金黄色的头发很是扎眼。
离床头只有三步的林森苦笑着,看向方小米。她的心一直都吊在高空。
从轻伤病房出来,林森和方小米都大口大口地吸气。
走廊人不多,却不时有呻吟声从房间传来。
还剩下最后一个重伤观察病房。
林森在门口停了脚步,抬头看了看时钟,下午3点半了,她已经找了半个小时了。
重伤病房有三个人,两个人全身都缠满绷带,监控仪器不是传来滴滴的声响。第三个人,直直地躺在床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儿,一动不动。他的脸上也缠了2/3的药用绷带,头发被剃光了,几乎看不清五官。
林森和方小米停在他床前,带着几分的猜疑。
林森缓缓地把他的手从被子下面抬起来。
看清楚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林森大大地呼了口气,继而眼泪夺眶而出。
方小米明白了,这是李大成。
他和林森的戒指都是从香港买的,是带有 Tiffany &; Co。&;#174; 精致雕刻的 Lucida 铂金戒指。
方小米不动声响地退出来,把空间让给屋里的两人。
“护士,第三床病人情况怎样?”方小米找住过来换药的护士道。
“哦。三号病人啊,情况不是很稳定,伤到脑袋了,估计会失去记忆。”俏丽的护士轻轻地说。
“哦。”方小米想想,只是失去记忆,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严重。
“你是他亲人?”护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方小米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他很可怜,这么久了都没人来看他。连住院费都是大巴公司给垫的。”
“我们离得远。”方小米低声说到,“护士,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啊!他还在昏迷状态,不能出院。”“什么?昏迷?”方小米想,这下事情大了。原来是昏迷再加失忆。
“对啊。不过他发烧厉害的时候,还整夜整夜喊一个名字,叫什么西米。”
“西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护士温和地点点头。“好像他不是本地人。”
“嗯。他是G城的。”
护士狐疑地望着她,“他说得一口漂亮的京腔。”
方小米更是惊讶了。“你说,他是北京人?”
“差不离。我大学就在北京上的学。”
难道是闹了乌龙,可是森姐跟李大成那么亲密的关系,不应该搞错的?
方小米探头进去,看着林森抓起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似乎已放开,他就如同蝴蝶一样飞走了。
林森的脸上悲喜夹杂,明显是累极了,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已经几天没舒服地闭上眼睛了。
可是,万一里边躺着的,不是李大成,那又是谁?真正的李大成又在哪里?
方小米叹了口气。
身边的小护士看方小米如此光景,连忙说,“我也不清楚,你可以问问警察,在主任房里,乘客的资料和物品都由他登记。”
“谢谢啊!”护士指了方向,方小米一咬牙,钻进那个大大的办公室。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假如不爱他,你何必要飞越大半个中国……”
林森和方小米接到陈夫人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
林森在硬着头皮啃下最后一块咸排骨。她没有胃口,可是她必须吃下去,这样才有体力。
重病室里躺着的不是李大成。陈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充满了疲惫。
林森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跟方小米找到的警察,还是无法证明那人的身份。
“林森,大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回G城了。”陈夫人低低地说着这话,“他不知道你来腾冲了,要我告诉他吗?”
“不用了。我明天飞G城。”林森斩钉截铁地说。
放下手机,她倒有点慌乱了。她究竟在干什么?她要跟李大成说些什么?
有人说过,女人在婚姻的幸福指数有多少,要看她凝望男人的高度,女人喜欢仰望自己的男人。可是,现在她在平视着李大成。
她甚至都没有多大的激情去催促李大成变成一个伟岸的男子汉。
自小,她只喜欢那种有斗志的男人,希望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商场上搏杀,让她脸上添几分光彩,能让自己跟随着他的步伐,不断地进步。
而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她现在喜欢的男人并不是为了生活厮杀的男人。他能给她的,除了宁静和安定外,只剩下默默的支持。
他选择了站在她身后。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因为他不够努力?
“小米,你说过大成,在国际数据比赛获奖了?”林森望着黯淡的灯光,轻轻地问方小米。
“是啊。当时有很多媒体来采访他了。”方小米神往地说,“不过后来他没继续下去,我也觉得奇怪呢。”
林森加快了脚步,腾冲的晚上是热闹的,很多烧烤档子人气很旺,烧烤的烟火味不断飘来。她急切地想走回宾馆。
“森姐,你准备怎么说?”
方小米忽然轻轻冷冷地问出口。
那也是潜伏在林森心里的疑问。“我什么也不能想。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林森这样说。
方小米有点失望。
“森姐,我希望你们能幸福。真心的。”方小米说完,静静地望着她。
林森点头。“好。”
方小米在酒店前台续完费,把钥匙交给林森。
两人打开门,方小米钻进洗澡间,默默地打开水龙头,看着热水充满浴室。她的心就像不断冒着热气的水一样,缓缓地流着。
她掬了一把水,用力撒到脸庞上。
似乎水温还行。她把整个脑袋浸进水里。
她是个傻瓜。她在陪着一个情敌,去寻找自己的最爱的男人。她究竟是好心还是傻呢?
沉了几分钟,她抬起头,整个人难以呼吸起来。她也冷静了几分。她站起来,盯着镜子里湿漉漉的女人,脸庞是红彤彤的,两个大大的眼袋挂在眼睛下面,很是憔悴疲累。
慢慢地,她开始看不清自己的模样,泪水忍了又忍,还是流了出来。
她握住双手,朝着镜子喊了句。“方小米,你哭什么哭。有你事吗?”
把衣服脱掉,她把自己扔进浴室里。温暖的热水包围了她全身,她仿佛成了水里的一条鱼。
师兄,我为你默默付出不求回报,这种孩子气的爱情,一辈子傻一次也就够了。
方小米傻愣愣地泡在水里,忽然有一阵昏眩袭来。
她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方小米醒来时,是在陌生的医院里。
她的头顶是一盏陈旧而老气的灯,散发出黄澄澄的光亮。
时间是下午2点,她们本该应该迫不及待地在机场了。她们订的飞机票是下午3点半。
林森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盒饭。
“小米,你感觉怎样?”林森关切地问道,顺道将盒饭打开,把筷子递给她。
“我怎么了?”
“你冲凉时,晕过去了。医生说,没多大的事,是太奔波了,休息一下就好。”林森把自己的盒饭也打开,认真地把辣椒捡开。
“森姐。”方小米看着她,欲言又止。
“小米,有什么就说吧。”
“我下个月结婚。”“你就因为这事,想太多,所以才心绪不宁?”方小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睛闭了闭,又张开。“是啊。如果因为感动而嫁给他,是不是很傻。”
“呵呵。小米,陈舒跟我说过,我对大成的感情,可能是喜欢,不是爱,也可能是感动,不是爱。可是,爱情里就不能含有感动和喜欢的成分么?我也说不清。太复杂了。”林森摇摇头。“我没有信心,可以跟他长久。”“我知道。”林森忽然停下来,认真地说。“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方小米忽然瞪大眼睛,心急剧地跳动。
“小米。你心里的那个人,你喜欢,是你的权力,可是,我不会让给你。”
情敌的对话有这么冷静而奇怪的吗?
方小米定了定神,“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晕倒的时候。或者说更早之前。以前我不敢确定,昨晚你晕倒了,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林森并没有把她看成肤浅的情敌,“我想,你是爱惨了他。”
“你不怪我?”“如果没有我,你们很配。”林森笑了笑,“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喜欢他,我为他骄傲。”
“你气糊涂了?”方小米脱口而出。
“从小到大,我不缺乏爱,但都是别人给予的。我唯一主动给予的一次,却让我头破血流,我一直在想,我想的是不是太复杂了……”
“呵呵。老祖宗留下文字就是这么复杂。非得把喜欢和爱分成两个名词,来迷惑自己。”
“小米……”
“森姐。”方小米叫住了她。“也许很难才能忘记他。我已经在努力了。”
“谢谢。”
“不用说谢谢。森姐,无论我在与不在,你们的感情根本就不会动摇。”方小米苦笑着。“大成师兄一直会爱着的,只能是你这样的人。他不是自甘平凡的人,而能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你这样的人。”
林森惊讶地看着她。
她是在安慰她吗?“森姐,你要好好地跟他在一起。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方小米坚定地说。这是一个心照的誓言。
林森不敢答应。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会不会就撒手让他走人呢?
“森姐,假如你不爱他,你何必要飞越大半个中国,来找他?”方小米眨巴着眼睛,问道。
“小米,我一直觉得,我在亏欠他……”
“那就放手吧。”“我舍不得。”
“就像你拿着一件不喜欢的玩具?就因为别人喜欢,所以你要霸住它,不给其他人?”“不是的。这个感觉很奇怪。”
“森姐,这个问题你回去再想吧。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方小米指着饭盒。“快吃吧。不然要误机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方高兴付信:飞不过沧海的蝴蝶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讲述的故事。
咖啡厅的灯光暗了又亮,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男人频繁打着呵欠,语气仍然是坚定而固执。
很少见到这样带着忧伤气息,而又不自觉有股熟悉味道的男人。
女人整夜整天夜地想着,她在哪里见过他?
终于,女人听完故事,用奇异地眼神看着男人。“你杜撰这个故事,有什么意图”?
“小姐,编故事跟讲故事,是不同的概念。你为何一定要怀疑别人带着意图呢?”
女人云淡风轻地望着男人,萍水相逢而已,多听了一个故事而已,为何开始关注起来他忧伤的眼睛。
那古井般宁静的眼睛,时不时波澜起伏。
是她的错觉,还是他掩饰得太好。
她居然有兴趣考究有兴趣去追寻,原来她对他有兴趣了。
究竟是对他的故事感兴趣呢?还是对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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