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大成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手机短信响了好几声。
都是些拜年的短信。一股暖流像温泉一样浸泡这他整个身子。
林森狐疑地望着李大成。他在傻呆呆地笑着。
“拜年短信啊？”
李大成点点头。又有几声脆响如期而来。
林森的手机却出奇安静。
李大成的猪朋狗友很多，而且损友也不少。林森是知道的。
或许，姐妹们没给自己发短信，是偷懒，也是因为这种形式上的恭贺，大家都不强求。可是，就算有一条形式主义的短信袭来，她也是会开心的啊。
她羡慕地看着李大成，拇指飞动，正在回短信。
就算是抄袭下来的短信，也花费了功夫，她也会高兴吧。她推着车子，默默地想。
不是没人给她发短信。结婚前，每逢情人节、圣诞节、中秋节和春节，她的追求者总是神出鬼没地发短信，热情洋溢得几乎让她以为，他们没了她，会丧失某种
感动的本事。结婚后，那些妄想勾引她的男人也不少，希翼跟她发展某些*韵事，至少成为谈资的女主角，可这个状况给沈学铭一下子打压下去了。自从去了亚龙，在他手下干活，她再也没收到类似的短信。
忽然，她的手机居然愉快地跳动了。震动！
她怀着侥幸的心情祈祷，也许，这是某位死党的拜年短信。她发誓，这一年一定要好好对待这第一名的短信传递者。
触摸到冰冷的手机屏，她看到了李大成的名字。
她抬头，再度看着走在旁边的丈夫。不知何时，手推车已经移到他手上了。
“林森，新年快乐！”李大成的短信很简单，加上标点符号，才8个字。
某根潜藏在血液里的线突然抖动起来。林森的心开始突突地跳。那是温暖的感觉。有人在背后关心着她，因为她的走神而明白了她的心事。
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用稀少的几个汉字，表达了他对她的宠爱和明了。
林森扬了扬头，别扭地说，“老土！”
“哎，我实在想不出新意啊。你要不老土，你给我回一条？”李大成搔着头，像愣头愣脑的小伙子。
林森微微笑。“哟，施恩还图报啊！就想骗我回短信啊？这么老土的事，我从不做的。”
李大成像纵容一个小孩子一样，不作声，看着阳光落在她抚媚的嘴唇上。她笑的时候很漂亮，可是不笑的时候也很漂亮，甚至像一樽美女的雕塑。一旦这个雕塑动起来时，李大成是不敢轻易去放弃观察她的机会。
“哎。我们要去哪里杀鸡呢？”林森忽然蹦出一句煞风景的话。
“去农贸市场啊。”李大成顺口说道，“就是离家十分钟的那个。”
“那你开车。”林森有点窘迫。她向来没上过农贸市场，一直都是李大成去的。到她煮饭的日子，她都在商场买了一个星期的菜，弄得李大成哭笑不得。以后，买菜的活，都是李大成给揽下了。
从商场到农贸市场，只要了20分钟的路程，将近新年，G城将近一半的人都回家过年了。G城是一座工业发达的城市，特别是轻工业占比重很大，成年累月都有不少的务工人员跑到G城来。
农贸市场有股刺鼻的鸡鸭鹅味道。林森刚要下车，李大成已经止住她了。“我跟档主和熟的。”
林森从车玻璃往外望去，李大成左右开工，拎了一只鸡一只鹅，慢慢地往前走。
李大成走路向来很快的，为何突然小心翼翼了？林森观察了一下，发现农贸市场的小道有许多积水，还有一些家禽的内脏和菜叶混在一起，走路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她知道，他不让她去，绝对不是因为他跟档主更熟。而是因为她脚下穿的高跟鞋。
“新年快乐！”林森接过电话，严圆圆的生意震耳欲聋。“怎么样。我该是第一个给你祝福的人吧。陈舒有时间差，付信又起得晚，那个李佳啊，眼里都是男人。你要怎样奖励我呢？”
好友的快乐感染了她。“新年快乐。这个奖励啊，今年可怎么也轮不到你了。”“唷！是哪个兔崽子赶在老娘前面了？”严圆圆说“老娘”时是非常含糊的声音，显然，老班那位作家是靠她很近的。
“我家那位。”“这哪能等同啊！他老人家不就张嘴说了声而已，我可是通过现代的手段，用电波来表达我的祝贺呢。”
“他也是！”
“他没跟你一起？你在哪里？”
“我在农贸市场。”
“呀！你居然跑农贸市场去了。哈哈哈！我早就陪老班去体验了一个星期了。”
“大成去宰鸡和鹅了。”
“那昨晚是你们自己做的年夜饭？今天又自己弄？”严圆圆提高了声音，甜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大惊小怪，小心吓跑你身边那个作家。”林森轻描淡写地说，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她家很少自己整年夜饭，也很少在家里呆着，一般都是她妈妈跟她去酒店吃年夜饭，新年也带着她去拜年，小脸蛋给各个政府高官捏来捏去。
“哟。你不嫌麻烦啊！”
“你知道大成的性子，这点事哪算麻烦呢！”
“林森，新年快乐！”老班终于抢夺了电话。
“新年快乐。”林森忽然觉得，这些朋友的一声祝福包含了很多。
“大成不是要带你回老家吗？你们呆G城多长时间啊？我好久没见到我可爱的一一侄女了。”
“初二回家。”林森紧张地问，“听说大成家族不难打交道？”
“嘿嘿，大成跟你说的话啊，你要打个折扣，除非是你性子跟大成一样，对吧？”老班倒是努力学习妙语连珠，可毕竟他不是个幽默性子的人。
林森听得出，幽默的意味不重，应该是事实。
“老班，给你个提示，你去圆圆家拜见岳母啊，可要注意几点啊。这第一点啊，要处处赞美咱圆圆，就算她穿得灰姑娘一般，你也要说成仙女下凡……这第二点啊，更是重要了，你那烟瘾啊，得忍忍，她家老爷子也给断烟断酒了十年了。这第三年呀，是最最重要的。”
“什么？”果然，鱼儿上钩了。
“这样吧，你说一下大成亲戚的事情，我告诉你成败关键的第三点。”
“呵呵！林森，我偏不告你，我家圆圆这参谋在，我还怕个啥？”“那你错了。俗话说，当局者迷呀。何况，这三点，可是圆圆妈亲口跟我说的，可没告诉圆圆呢，就怕她有了男人忘了妈。”“林森，你别得跟真的似。”老班果然信了八成。
“哎。你跟大成什么交情啊……我哪忍心看着他最好的朋友做错事呢！”“林森，你要什么情报。”“不多。你只要告诉我他亲戚的忌讳就行了。”“那说起来可是一匹布那么长啊。”
“别想长话短说啊。我时间多着，别说陪你织布，就算陪你种棉花都行。”林森懒洋洋地望着车窗外。
“林森，我妈跟你说过什么？”果然，搬救兵来了。
林森莞尔一笑。“圆圆，这个事，告诉你，就不好玩了。”
“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还是我的事来的？”严圆圆惊讶极了，她好奇心被高高地吊起来。“那老班告诉你，你能不能告诉他啊？”
果然是蹩脚的帮手。林森答应了这个买卖。“好！”
让李大成惊讶地是，当他拎着一鹅一鸡，回到车子里，林森居然高高兴兴地涂涂写写。一看李大成回来，她居然把本子掩住了。“好了？”
李大成点头，坐到驾驶座上。林森微微皱眉。
“回去换件衣服就好。”李大成不经意地一笑。他身上的确带着一股家禽的味道，准确地说，是家禽的粪便味。
“明天回老家？”林森问道。“嗯。”
“开车？”“不用。路太烂了，我们坐大巴。”“多长时间？”“两个半小时。”
“还是蛮长的。”
林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她的心偷偷地乐了，知道了他亲切的性格和忌讳，她的表现一定很好。
是不是爱上一个人，都想让他身边的人喜欢自己？。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不能给老家的孩子带礼物，其他没准备礼物的人会难堪的”
天底下的男子，大抵都有想在事业上闯荡出一番的本能。而李大成，则从小就想着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这大抵只是由于他的天分，终究是疏懒了。
再捡起笔的时候，他几乎是怀疑地望着自己的挥毫。房子前的那对春联，很醒目，看似非常专业老练，实质上行家会轻易地提出，他的勾画已经失去了力度，有深有浅，甚至还有一丝的不协调。
林森抱着大包的春节零食，他提着一只鸡一只鹅，在进电梯时，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
她摁了楼号，从踏出电梯到进入房间的那会，她都没有跟他说话。
从她微皱的眉头，他能体会到，林森是不爱闻到鸡和鹅被拔毛后的味道。很多吃素的人，恰好对这个很敏感，处于一种本能的讨厌，而林森，则是出于一种尖锐的嗅觉。他知道，尖锐这词用于林森的嗅觉是不大恰当的，可敏锐一词不能体现他的本意。
他刚新婚不久的一次，喝醉酒了，林森居然从他污秽物的味道和他衣领的酒渍上，分辨出五种不同的酒勾兑在一起的味道。他大为惊讶，原来他妻子的鼻子比狗还要尖锐。
“大成，明天回家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礼物？”李大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舅舅啊叔叔啊，还有叔公他们，你没准备礼物？”
“我一向都没……”
“一年才回去一次，你都没给大家礼物？”
李大成看着妻子，她换了拖鞋，把零食一一码号，放在不同的水果盘子里。在做好这些功夫时，他的妻子果然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其实，春节只是想着团圆。带礼物反而生分了。”
“那小孩总要了吧。”
“一般给钱比较实惠。”
“红包是必须的，但是礼物，你真的从来没买过？”
“林森。你这次买，下次还得买。你要开了个头，以后年年都要的。这会成为一种习惯。”
“长辈给小孩礼物，只是祝福。”
“祝福，也要一年一年递进的，或者退一步说，不能比去年差。但是你想想，如果其他的同辈人没钱或不记得带礼物，他们会多尴尬啊。”
“也对。”
“林森，你从来没在镇上过年吧。小孩子拿了礼物，也到处乱扔的。实质上，我二姑的小侄女一直不知道红包是什么，她都乱给别的小孩，所以，我向来给她的钱不多。”
“你这是区别对待。”
“林森。”李大成顿了顿，喝了口橙汁，才慢慢地说到。
“入乡随俗吧。反正老一辈怎么做，我们做晚辈也就怎么做，至少不会做错。”
“哦！”林森悄悄地捏了捏口袋里的小本子。
关于送礼，她是跟丈夫讨论了，是讨论而已，只是听取他的意见。倘使他的意见不好，她完全可以忽视的，是不？
这一忽视，果然出了大问题。
G城的G小镇很是热闹，G城过半的李姓居民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小镇依山傍水，远离市区两个半小时的大巴车程。
路不好走。一路泥泞，尽管春意盎然，车窗外都是连绵起伏的绿色，林森也无心欣赏了。
大巴很是陈旧，连车头都退了颜色，露出了黑乎乎的驾驶槽。车窗的玻璃似乎经年未曾清洗过，有斑斑点点点泥迹溅上来。座位底下也是一些土黄土黄的东西，擦不干净，水也冲洗不去。这些小东西似乎粘附的时间太长了。
而车箱里边，很明显地有一些杂物，瓜子水果皮，仿佛是车厢里的常客，自自然然地散落在各个角落里。
小李一不安份地在林森怀里动来动去。骨溜溜的眼睛扫视着上车的人群。
这是小李一头一回挤大巴。头一回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呆着。
林森穿着Adidas的一整套运动衣，黑色的裤子桃红色上衣，庄重中添加了几分喜庆。李大成也是很随意的打扮，运动服没有牌子，甚至有点旧。
这不是他故意要扮穷人来杜绝亲戚借钱的欲望。出门前，他这样告诉林森。
他只是不想让其他生活不好的表亲或堂亲难过。
因为他公务员的职位，也是横扫了千军万马才得来的。在这些堂亲表亲心中，他的地位已经高上别人一茬，就算其他的亲友有经商成功的，也在他面前没了底气。
林森点点头。她喜欢丈夫对她的推心置腹。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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