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细水长流过日子。他保护富人不受穷人侵犯,却得不到报偿,而且还是个穷光蛋。不过,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在公众看来,他比犯罪分子还低下。他有几位执法的朋友,由于执行任务而受到起诉,送进了监狱,或解除了公职。强奸犯、窃贼、抢劫杀人犯、光天化日之下作案的武装强盗,他们享受的权利比侦探还多。
长年以来,洛西心里常为自己的经历鸣不平。新闻界和电视指责执法人。该死的米兰达权利,该死的美国公民自由协会,让那些该死的律师去巡逻6个月,他们准会竖起一个绞架。
不管怎么说,他曾玩弄花招,进行殴打和威胁,逼迫歹徒供认自己的罪恶,然后将其送进监狱。不过,洛西不会完全出卖自己,他是个极其出色的侦探。他不能在成了杀人犯以后出卖自己。
忘掉那一切,他要发财了。他要把他的盾形徽章和勇敢嘉奖扔还给政府和民众。他要做华厦大酒店的保安主任,拿10倍的工资,他要待在这个沙漠的天堂里,怀着欣喜的心情,看着洛杉矶在犯罪分子的袭击下土崩瓦解,他可不再打击犯罪分子。今天晚上,他要观看《梅萨丽娜》这部影片,然后出席停机庆祝会。也许还能来一下阿西娜。这时,他心里有些畏怯,尽管一想到要发挥这样的性功能,他觉得浑身都在隐隐作痛。在庆祝会上,他要竭力向斯基皮推售一部以他的生平为素材的故事片,他可是洛杉矶警察局最伟大的侦探。丹特对他说过,克罗斯愿意投资,这倒挺有意思。他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愿意为他的电影投资的人呢?问题很简单。他知道,他要是洗手不干,丹特就会杀了他。洛西虽说是个硬汉,但他知道他杀不了丹特。他太了解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人了。
刹那间,他想起了马洛,一个恭恭顺顺的黑鬼,总是喜气洋洋的,乐意合作,非常讨人喜欢。他一向都很喜欢马洛,他的被害这件事真让他感到难过。
吉姆·洛西还得等待几个小时,才能观看电影和参加庆祝会。他可以到赌场去赌博,可赌博是一项愚蠢的活动。他决定不干这事。他晚上有几件事情要做。先是看电影,参加庆祝会,然后在凌晨3点,要帮助丹特杀死克罗斯·德利纳,把他埋在沙漠里。
那天傍晚5点,博比·班茨邀请《梅萨丽娜》剧组的主要人员到别墅喝点庆功酒:阿西娜、迪塔·托米、斯基皮·迪尔,出于礼貌,还邀请了克罗斯·德利纳。只有克罗斯推辞了,说什么今晚非同寻常,饭店里事务太多,不容分身。
班茨带来了最近“情场上的俘虏”,一个名叫约翰娜的朝气蓬勃、似乎涉世不深的少女,这是一个物色新秀的人在俄勒冈的一个小镇上发现的。根据合同,她被雇佣两年,每周付给500美元工资。她长得十分漂亮,但是没有一点天赋,浑身透着一股冰清玉洁的气息,而这清白本身就是一种额外的魅力。然而,她带着超出她年龄的机灵,一直不肯跟博比·班茨睡觉,直至他答应带她来拉斯维加斯观看《梅萨丽娜》的初映。
斯基皮·迪尔住在班茨的别墅里,就在隔壁的一个套间,他待在班茨的房里不肯走,害得班茨不能马上跟约翰娜干起来,班茨为此有些恼火。斯基皮向他兜售一部故事片的设想,他还真有些着迷了。为一个原型故事着迷,这是制片人合理的工作内容。
迪尔向班茨谈起了吉姆·洛西,说他是洛杉矶警察局最了不起的英雄侦探,一个高大英俊的家伙,兴许还能亲自扮演片名角色,因为这是关于他生平的故事。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真实”的传记故事,你可以虚构任何希奇古怪的故事情节。
迪尔和班茨都知道,说洛西能扮演自己实属无稽之谈,编造出来哄骗洛西廉价出卖他的原型故事,同时也为了欺骗大众。
斯基皮·迪尔兴致勃勃地述说了故事梗概。兜售一个并不存在的原型故事,谁也比不上他。他一时喜不自禁,连忙拿起电话,没等班茨提出异议,便邀请那位侦探参加下午5点的鸡尾酒会。洛西问他能不能带个朋友,迪尔以为是女朋友,便告诉他说可以。斯基皮·迪尔作为一个电影制片人,就喜欢把各行各业的人融合在一起。很难说会出现什么奇迹。
克罗斯·德利纳和利亚·瓦齐待在华厦大酒店的顶层套房里,仔细温习当晚的行动计划。
“我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在恰当的位置,”利亚说,“我控制别墅大院。他们谁也不知道你我要干什么,这事没有他们的份儿。不过我听说,丹特从聚居区拉来几个人,正在沙漠里给你挖坟。今晚我们可得小心。”
“我担心的是今晚以后的事,”克罗斯说,“那时候我们要应付唐·克莱里库齐奥。你看他会相信我们的说法吗?”
“不会,”利亚说,“不过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克罗斯耸耸肩,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丹特杀害了我父亲,现在还要杀死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希望唐从一开始就没站在他那一边。那样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利亚审慎地说道:“我们可以中途而废,把问题摆到唐面前。让他决定采取什么行动。”
“不行,”克罗斯说,“他不会决定制裁他外孙的。”
“当然,你说得对,”利亚说,“不过,唐变得温和了一点。他任凭好莱坞的那些人诈骗你,这在他年轻的时候是决不会容许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轻慢无礼。”
克罗斯往利亚的杯子里又斟了些白兰地,还给他点燃了雪茄。他没有向他说起戴维·雷德费洛。“喜欢你的房间吗?”他打趣地说道。
利亚抽着雪茄。“真是荒谬。搞得这么华丽。有什么用呢?什么人需要这样生活?大过分了。让你消耗力量,惹人妒忌。如此侮辱穷人并不明智,那还不如索性杀了他。我父亲是西西里的富翁,可是从未过着奢侈的生活。”
“你不了解美国,利亚,”克罗斯说,“哪个穷人进到那座别墅里面,都会感到欣喜。因为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也会住在这样一座别墅里。”
这时候,顶层套房的私用电话响了。克罗斯拿起话筒。他心里微微一振。是阿西娜。
“电影开映前我们能见一面吗?”她问。
“只有你来我房里,”克罗斯说,“我实在走不开。”
“好大的架子,”阿西娜冷冷地说道,“那我们就在庆祝会以后相见啦,我很快就要离开,你可以到我的别墅来。”
“我实在去不了。”克罗斯说。
“我明天早上要去洛杉矶,”阿西娜说,“后天飞往法国。你要是不来,我们就不能私下相见了……你要是来的话。”
克罗斯瞧了瞧利亚,利亚摇摇头,皱了皱眉。于是,克罗斯对阿西娜说道:“请你现在来我这儿,好吗?”
他等了许久,阿西娜才说:“好吧,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派车和保安人员去接你,”克罗斯说,“他们在你的别墅外面等你。”他挂上电话,对利亚说:“我们得替她留神。丹特疯狂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伙美貌佳人为班茨别墅里的鸡尾酒会增添了光彩。
梅洛·斯图尔特带来了一位在戏剧界享有盛誉的年轻女演员,他和斯基皮·迪尔计划让她扮演吉姆·洛西逸事的女主角。她颇有埃及女郎的美貌特征,五官分明,气度不凡。班茨带着他的新宠约翰娜,此人不知姓什么,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阿西娜从来没有显得如此光华照人,周围是她的几个朋友:克劳迪娅、迪塔·托米和莫莉·弗兰德斯。阿西娜异常平静,可是约翰娜和那位戏剧女演员莉莎·朗盖特,仍然带着近乎敬畏和妒忌的心情望着她。两人都来到阿西娜跟前,她是她们期望取而代之的女皇。
克劳迪娅问博比·班茨:“你邀请我哥哥没有?”
“当然邀请了,”班茨说,“他太忙了。”
“谢谢你把欧内斯特的红利给了他家里。”克劳迪娅说着咧嘴一笑。
“是莫莉敲了我的竹杠。”班茨说。也许是因为马里昂喜欢克劳迪娅的缘故,他向来都很喜欢她,因此并不在意她跟他打趣。“她拿大炮对准了我的脑袋。”
“可你偏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办,”克劳迪娅说,“要是马里昂还活着,他准会同意。”
班茨木然地盯着她。他突然感到眼泪汪汪。他一辈子也做不成马里昂那样的人。他怀念他。
与此同时,斯基皮·迪尔缠住了约翰娜,跟她讲起了马上要拍的影片,影片中有个重要的场面,描写一个天真的少女被一个毒品贩子粗暴强奸后杀害。“你没有多少实践经验,不过,只要我能通过博比这一关,你就可以来试演了。”他顿了顿,随即以亲热的口吻说道:“我想你应该改个名字。约翰娜太古板了,不利于你的事业。”意思是指她未来的明星身份。
他注意到约翰娜的脸刷地红了。想起来还真够感人的,年轻姑娘相信自己的美貌,渴望做明星,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姑娘渴望做圣徒一样。当欧内斯特·韦尔的冷笑浮现在他眼前时,迪尔心想,你想笑就尽管笑吧,这毕竟是心灵的渴望。在那两种渴望中,结果往往是受尽磨难,而不是享尽荣华,不过那只是事情的一方面。有朝一日,他要拍一部巨片。
果然不出所料,约翰娜去找班茨洽谈了。迪尔来到梅洛·斯图尔特和他新结交的女朋友莉莎那里。虽然莉莎很有戏剧天赋,但是斯基皮怀疑她演电影是否有发展前途。对于她这种美人来说,摄影机太冷酷无情了。就才智而言,她不适宜扮演很多角色。但是,梅洛非要让她在洛西的影片中出演女主角,而梅洛有时是违拗不得的。那女主角只不过是个胡诌八扯、无足轻重的角色。
迪尔亲了亲莉莎两面的脸颊。“我在纽约见过你,”他说,“演得棒极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希望你参加拍摄我这部新片。梅洛认为,这将是你在电影界的突破。”
莉莎冲他冷冷一笑。“我要看看剧本。”她说。迪尔心里冒起一阵恼怒,就是他常常感到的那种恼怒。她遇到了人生的机缘,却要看什么该死的剧本。他看得出来,梅洛给逗乐了。
“当然可以,”迪尔说,“不过请相信我,我不会给你一个与你的天分不相称的剧本。”
梅洛作为情人,从来不像作实业家那样热切,他说:“莉莎,我们可以保证让你在一部A级片中担任女主角。跟戏剧不一样,电影剧本并不是神圣的文本,可以进行改动,以便符合你的心意。”
莉莎向他投去了略显亲切的微笑。她说:“你也相信那一派胡言?舞台剧本是要修改的。我们到城外去试演,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吉姆·洛西和丹特·克莱里库齐奥走进房里。迪尔连忙跑过去迎接,把他们介绍给在场的人。
洛西和丹特两人待在一起,简直有些滑稽。洛西又高大又英俊,衣服剪裁得无可挑剔,尽管拉斯维加斯正是7月酷暑天,他却一本正经地穿着衬衣扎着领带。丹特站在他旁边,肌肉极其发达的身上穿了一件T恤衫,显得鼓鼓囊囊的,镶着亮晶晶的绿宝石的文艺复兴式的帽子戴在又黑又粗的头发上,而且人长得那样矮。屋内的其他人都很熟悉形形色色的虚幻世界,他们知道这两个人虽然很神秘,却并非是虚幻的。他们的面孔太茫然、太冷漠。这是虚幻的东西复制不出来的。
洛西立即跟阿西娜搭话,告诉她他多么盼望看见她出现在《梅萨丽娜》里。他抛弃了他那威风凛凛的仪态,变得有些谄媚取宠了。女人总是觉得他很迷人,难道阿西娜能够例外?
丹特喝了一杯酒,然后坐在沙发上。除了克劳迪娅,谁也没有走近他。这些年来,他们两人见面的机会不超过三次,他们所共有的是儿时的回忆。克劳迪娅亲了亲他的脸颊。他们小时候,丹特曾经打过她,但她一想起他来.总是怀有几分柔情。
丹特立起身拥抱她。“表妹,你看上去很美。我们小时候你若能这样美,我决不会动不动就打你。”
克劳迪娅摘下了他那顶文艺复兴式的帽子。“克罗斯跟我说起你的帽子。这些帽子使你看上去很漂亮。”她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说,“就连罗马教皇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帽子。”
“他可有好多帽子,”丹特说,“如今谁会想到你成了电影界的巨头?”
“最近你在做些什么?”克劳迪娅问。
“我经营一个肉食公司,”丹特说,“供应各大饭店。”他笑了笑,然后问道:“听着,能不能把我介绍给你这位美丽的明星?”
克劳迪娅把他带到阿西娜跟前,洛西还在甜言蜜语地纠缠她。阿西娜一见到丹特的那顶文艺复兴式的帽子,便禁不住笑了。丹特摆出一副迷人的滑稽相。
洛西在继续恭维阿西娜。“我知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