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阑与乌玛对视片刻,拿着折扇的手软软垂落下来,不复刚才的咄咄逼人:“好吧,你赢了,要我做什么。”
“首先,你们跟我回寨子。”乌玛又伪装出了刚才那般天真的笑容,转身便走。
林夜阑望着乌玛渐行渐远的身影,咬咬牙,便也负起青芜,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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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探访苗寨
许是故意为难他们,乌玛在前面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走得飞快。
林夜阑负着昏迷不醒的青芜,怕走快了她颠簸得难受,一路小心翼翼,虽不至于体力不支,久了也有些手酸难忍。
桑老头与盗圣几次想将青芜接手过去,都被林夜阑以眼神拒绝了。
林夜阑负得累了,便将青芜抱在怀里,如同护着件稀世珍宝。
应是玩累了,一个时辰后,林中透漏下来的光线更加暗淡的时候,乌玛带着他们兜回了青芜晕倒时不远处的地方,告诉他们,再往前走五里左右便到了。
林夜阑气极反笑:“乌玛姑娘这是为何?”
“我就是看不惯你望着她的时候那种恶心吧啦的样子,可以么?”乌玛没来由地一阵气结。
林夜阑望着怀中小小人儿安静的睡颜。
嗯,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是无甚大碍。可是为什么昏睡不醒呢,难道只是中了蒙汗药?
“醒醒,青芜,快醒醒。”林夜阑轻拍青芜面颊,柔声。
许是看出了林夜阑的意图,乌玛冷哼一声:“她中的不是蒙汗药,而是我族特制的蛊,除非由我解了,否则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个活死人。”
林夜阑不想理她,依旧拍着怀中小小人儿的脸颊,柔声呼唤。
“不信?”乌玛柔媚一笑,从腰间取出支上面雕满奇特花纹的牛角笛,吹响。
林夜阑怀中的青芜突然动了,手直直地伸起,“啪”地甩了林夜阑一巴掌。
林夜阑头微偏过一些,随后,似是感觉不到痛般,仍是拍着青芜的脸颊,想将她从沉睡状态中唤醒,动作愈发轻柔。
“还不信?”乌玛脸上的笑松动了,再次以笛声下了命令。青芜的手又动了,这一巴掌用上了十成的力道。
“啪”一声清亮的脆响过后,林夜阑覆面的白玉面具落在了地上。血丝自嘴角流淌而出,染红了衣角。
“够了。”林夜阑一把抓住青芜的手。
“呵,终于知道疼了?”乌玛看到林夜阑划破半边脸颊的疤后,眼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如释重负,突地听到他这一句,忍不住开口奚落。
“不。”林夜阑回答一字后,将青芜的小手放在手里细细揉搓,上面已经因用力过度而泛起了大片的红痕。“你可以折磨我,别伤着她了。”
“你!我杀了你!”乌玛恼羞成怒。
笛音再起,青芜突然抽出了林夜阑怀中的折扇,手微一动,亮如秋水的白刃弹出,滑向了林夜阑颈间。
血沿着精铁制的扇骨流淌而下。
“住手!”
“终于想要求我了?”乌玛得意地将头转向林夜阑,却发现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不是林夜阑,而是桑老头,盗圣也站在桑老头旁边,对着她怒目而视。
“你,你为什么不求我?你的命现在可是捏在我手里。”乌玛望着林夜阑,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慌。
“你若想杀我,可以,杀了我之后,麻烦你将青芜的蛊解了。”林夜阑笑,笑里带着几分悲凉的味道。
“你!”青芜手中的扇子向里刺进一分,林夜阑闭上了眼睛。
“疯子。”终于还是没能刺下去。随着乌玛一声低沉的笛响,青芜复又软倒,再无动静了。
青芜还未彻底倒下时,林夜阑便伸手将她捞起,小心地护在怀里。
“跟我走吧。”乌玛低叹,率先向她指的方向走去,脸上失了一直维持着的笑意。
这次,乌玛没有再刻意戏弄他们,只在前面闷声不响地走。
不出半柱香工夫便到了。
除却那些作怪的动物与植物,苗疆其实很美,只是林夜阑没有时间欣赏,只一门心思扑在怀里的青芜上面。
乌玛不知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做,才会对青芜下了手,自己等人一定要小心为妙。
忆苗者之居,左楚江之波,右溯西之水,文山在其南,雁山在其北。因地形散乱破碎,苗寨星星散矣。
由此可见不知什么原因,苗人向来是依山傍水而居的。
面前的寨子便是这样一个典型。
翻过一座不高的小山丘后,这座苗寨便携着青山环抱之势,不经意间撞进众人眼中。
寨子便在山脚下,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便被忽略过去了。
苗寨依山而建,分布在盆地地形的山腰间,盆底为稻田,山顶为森林,房屋周围栽有竹子和零星树木,以“吊角楼”、“撮箕口”、“马屁股”式建筑为主,院坝辅以石板,楼檐廊腰漫回,雕窗凭栏,十分考究。
进入寨子后,有穿黑色或蓝色的襟向右开的大襟短衣的,在田里耕作的年轻男子,也有头戴平顶小花帽,着深蓝或黑上装,配大红腰带,下面着一条过膝短裙的,在门口刺绣的年轻女子,更有一些脸上长满褶皱的老人,坐在藤制的摇椅上晒太阳,四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令林夜阑等人不解的是,无论男女老幼看见乌玛,都会以他们不懂的语言向乌玛打声招呼,脸上的表情是毕恭毕敬的。
更有小孩子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微红的小脸上漾着好奇。丝毫不惧林夜阑脸上狰狞可怖的伤口。
甚至有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奶娃,伸出手来向着林夜阑要抱抱。
林夜阑怀中抱着青芜,只能冲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摇摇头,歉意地笑笑。
那个小家伙似乎看懂了林夜阑的示意,嘴一扁就要哭。
乌玛将那个委屈的小家伙抱起来,捏着他的脸颊,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娓娓地劝慰半晌,那个小男孩儿咧开缺了门牙的小嘴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
乌玛毫不介意地在那个小男孩混合了口水和灰尘的小脸上亲了下,拍拍他的头顶,那个小男孩便心满意足地远去了。
乌玛向着小男孩离去的方向看了会儿,才想起众人还在身后,转过身来,刚好撞见了林夜阑略带复杂的神色。脸红了下,带着众人继续向一行的终点去了。
身后,林夜阑、桑老头与盗圣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苗寨的布局很简单,多以地位高者为中,地位偏低者次之。
乌玛引着众人来到位于寨中最中心的那座最高的吊脚楼,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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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箭在弦上
面前的吊脚楼依山靠河就势而建,呈虎坐形,形成了“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最佳屋形。
再联想起寨中男女老幼面对着乌玛时恭谨有加的神情,乌玛在寨中的地位应该很高。她带他们来此地,应是来见寨中地位更加尊崇的人,难道是她的父亲?
真相就在眼前了,离让青芜好起来的方法也只有一步之遥,林夜阑有什么理由不去闯一番。
于是,林夜阑跟上前面带路的乌玛,走上楼去。
整座吊脚楼分为两层,上上下下全部用杉木建造,房子四周还有吊楼,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
房子四壁用杉木板开槽密镶,讲究得里里外外都涂上桐油,又干净又亮堂。底层有鸡鸭的叫声,应是用来饲养家禽,放置农具。
正屋两头厢房吊脚楼部分的上部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庭院。
乌玛引着众人进入两厢房的楼下后,再上几步台阶,才在一处门外停了下来,低声禀告了些什么,毕恭毕敬。
房内传出了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诸位朋友请进。”
随即,面前木制的门轰然洞开。
林夜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此时的天色已极昏暗,在林夜阑的认知里,吊脚楼内较外面应该更暗一些。然而一进去,林夜阑便推翻了自己的观点。
最靠内的楼壁上有一扇极宽阔的窗,照楼的制式来看,那扇窗应该开在水边,向外开去窗景极好。窗户开了条细缝,有炊烟袅袅地钻了进来。窗前摆放着一方小桌,有个人端坐在桌前的红木交椅上面。
那人长了张方脸,脸上有须,神情威严,正坐在椅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看面前众人的打算。
若是青芜醒着的话,一定又会狠狠地期盼面前的这个中年苗人不知礼节了吧,林夜阑心想。
然而青芜只静静地沉睡在他怀里,不笑,不动,亦不皱眉。
现在自己有求于面前那个不知来路的苗人,想恳请他高抬贵手饶过青芜,便只能忍气吞声,容忍他的无礼。
众人尴尬地立在旁边一会儿,那个苗人终于睁开了眼,装作才发现他们的样子,呵斥乌玛:“乌玛,原来有客人来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也不知道刚才叫人开门的是谁。林夜阑在心中暗暗腹诽。
那个苗子是不知道林夜阑这些心理的,只用苗语向着刚为众人开门的两位苗族姑娘吩咐了几句。
那两位苗族姑娘领了命令后,便袅袅娜娜地出去了,不出片刻端了三杯茶上来。
竹筒盛着的茶闻起来类似于袁老头冲泡出的“竹喧”,只是香味要稍逊色一些。
年轻貌美的苗女将茶奉到了每个人手上,主位上的苗人做了个饮茶的手势,示意。
想起青芜被乌玛暗算一节,众人心里都有些芥蒂,不愿触碰那些清气四溢的香茗,谁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鬼东西。
看到众人迟迟不愿品茶,那个苗子的脸色有些阴沉:“诸位这是为何,莫不是嫌我白水寨地处偏远,茶饭粗鄙不成?”奇怪的是,他的口音里并没有乌玛说话时带的那种奇特的口音。
“呵,如果你能证明茶里没加多余的东西,我们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林夜阑冷笑。
若不是忌惮青芜可能有个三长两短,他林夜阑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和耐心,来跟面前这种老狐狸谈判。
“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这句话在林夜阑看来,怎么看怎么拙劣。
林夜阑不动声色地瞥了乌玛一眼。
许是一直关注着林夜阑,那个苗子很快就察觉出了林夜阑视线所及,用苗语询问了乌玛几句。
乌玛脸涨得通红,也用同样的话回复了几句。
林夜阑看得真切,那个苗子分明一张阴沉的脸,对上他们时又转化成虚伪的笑:“小兄弟,这些都是误会,误会,我给乌玛布置了些任务,她求成心切,才对你的朋友下了手的,希望小兄弟和诸位朋友不要见怪,你看……”
“哦?”若不是急着治疗青芜,顺便给南迦寻一下解蛊的线索,林夜阑早就忍不住将手中盛茶的竹筒扔在面前那张虚伪的脸上了。在林夜阑看来,比起这种阴险狡诈之人,乌玛能够勇于承认自己犯了错误这一点,都要比这人可爱三分。
“既然如此,请将我朋友身上的蛊解了,放我们离去,以后山高水远各不相干可好?”林夜阑将手里的竹筒放在地上,拱手。
“不行!”那个苗子与乌玛同时出声。随即,看着林夜阑一脸戏谑的表情,那苗子得知自己上当,轻咳一声舒缓尴尬:“其实,我是有求于你们。”
“有求于我们就是这样一种态度?”桑老头冷笑。他在江湖中纵横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捋他的虎须的,若是青芜丫头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让这个贼眉鼠眼的苗子陪葬!
“不管怎样,这位姑娘的蛊我暂时不会解,除非你们帮我做了我需要你们帮我做的事以后。”那苗子露出了本来面目,不再假惺惺地跟他们周旋客套。
“什么事,你说。”林夜阑还未被愤怒冲昏头脑。
“我的女儿被仇人下了一种极厉害的蛊,每到冬至,全身冰寒难忍。我只能保证护住她的心脉,使她不至于死去,却无法彻底根治。据说中陆有一种很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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