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你已经重复过许多次了。”林夜阑顿了顿,撸起青芜的衣袖,上面是一大片红痕。
便在两个时辰前,青芜摸了一片类似于血珠的鬼东西之后,便嚷嚷着手疼,不一会儿手上便起了一大片类似于烫伤的疹子。
林夜阑、桑老头与盗圣三人吓坏了,四处寻找水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泓清泉,用泉水濯洗半天,才祛了她口中的烧灼感。
此时手上的伤处还没好,青芜又东碰碰西摸摸的,让他林夜阑怎么不生气。
得亏是这丫头命大,碰到的都是些不致命的,若是那种能见血封喉的东西,他们均不通药理,寻不到解药,这丫头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看到林夜阑有些郁郁的样子,青芜跳上一处横倒的树,坐定,晃荡着双腿:“在这儿兜了两个时辰,这些东西早都混熟了,放心吧,只是摸摸,死不了的。”
是的,两个时辰,他们已经被围困在这里两个时辰了。
起初四人都未察觉,只觉得是密林,处处景色相似,然而,在他们再一次遇到了初时被林夜阑削断了的那株“捕人藤”后才发现,他们是真的迷路了。
那株“捕人藤”就死在不远处,许是活得久了,根茎部位竟然生成了一副婴儿的面孔,想来死前的悲啼便是从那张酷似婴儿的小嘴里发出来的。
他们以为那株“捕人藤”一路尾随他们至此,警戒半晌后没动静,过去查看后才发现,那鬼东西早已死去多时,墨绿色的类似于血液的恶臭汁液也早已凝固了。
断裂的藤蔓散落在四周,看样子似乎是被斩断了以后又尽力向主干爬了些距离,只是因为路途遥远没能得逞。
这东西的生命力真顽强。
他们心里后怕。他们将其斩断后并未检查,若是它重新接了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一行进行疯狂的报复。
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了,这个生命力飞快流逝的鬼东西绝不可能跟着他们爬行两个时辰,而且林夜阑出扇之后剑气在一旁的树上扫出的痕迹还在,如果不是他们大白天遇了鬼,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不知是被人还是被植物算计了。
中陆有兵书记载,古有人用兵成神,造八阵图,垒细石为之。每个八阵都具有八个方向。每一个方向,都编有一中阵。全阵八个方向,编有八个中阵,分别为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所谓“散而成八,复而为一”,就是分别看为八个中阵,合起来看就是一个大阵。
那么,阵法记载的最后一句是,“中心零者,大将握之”。
所以——
“小心!”林夜阑、桑老头与盗圣同时发声。
“啊?”青芜呆头呆脑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一排锋利的牙齿兜头罩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花朵的甜香。
有了上一次被捕人藤偷袭的经历,这次青芜脑筋转得飞快,按照身子后仰的趋势向着后方跌下,与身后那张长着锋利牙齿的巨口擦身而过。
那怪物智商似是极高,瞅准一行人中青芜最弱,一咬不成便又袭来,青芜就地一滚,那怪物扯破了她一片裙角,吞入口中,嚼也不嚼便咽下肚。
青芜看得脸都绿了。她是近距离看过那怪物的那排锋利如刀的牙齿的,若是被它咬上一口,侥幸不死的话,下辈子怕也得在床榻上度过。
恰好林夜阑掠到,将青芜一把拽起,向着桑老头与盗圣所在的方向掠去,同时手中的折扇飞出,即使阻那怪物一下也好。
然而尚未到达,便听到桑老头急切的声音:“快躲!”
到底是江湖里滚过的,反应速度快得吓人,林夜阑将青芜护在怀里,转身以背倒地,待那个怪物从他们上方飞扑过去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然而毕竟是带着一个人的,速度大不如前。
那个怪物本来对上青芜的时候一击不中,便有些恼怒,如今见得又被林夜阑躲了过去,口中竟然发出了代表愤怒的嘁嘁声,再度扑了上去。
除了那张长满利齿的巨口外,那个怪物还长了些类似于捕人藤的藤蔓。
林夜阑失了兵器,又要护住怀中的青芜,一个照面便被那些长有倒刺的藤蔓钩去了不少皮肉。
桑老头与盗圣也在旁边助阵,然而那个怪物似乎刀枪不入,并不理会旁边桑老头与盗圣挠痒似的挑衅,只专注地逗弄着林夜阑与青芜。
林夜阑武功虽不弱,却到底是**凡胎,何况要护着怀里的青芜不受伤害,逐渐不支。
那怪物似是也察觉出了林夜阑此时的状态,一身的藤蔓舞得愈发的起劲了。
“用火。”就在这时,一道略微有些虚弱的陌生声线插了进来,奇特的口音与南迦略相似,听声音是个女子。
林夜阑与青芜是腾不开手的,桑老头与盗圣却是空闲的。凡俗武器既伤不到那怪物,便姑且按那个陌生女子的方法一试。
由于紧张,桑老头的手抖索半天,才在怀中摸出了火折子,用火石点燃。
那怪物似是感受到了这边温度的升高,藤蔓挥舞得慢了下来,甚至有了些逃跑的意思。
桑老头看到这样,一乐,火攻真的有用。
“将火折子扔到它嘴里。”那个陌生女子又发话了。
桑老头定睛看了看,那个怪物的牙齿长得并不规则,一张巨口并不能合拢。
掷物这种事桑老头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于是他运了内力,将火折子向怪物嘴里投去。
与此同时,林夜阑得了示意,带着青芜向旁边掠去。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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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青芜遇袭
“这回是真的安全了。”那个陌生女子喃喃,带着后怕的语气。
青芜躲在林夜阑怀里,听到了那女子三番两次在关键时刻出声示警,心头生出一些好感,早就按捺不住好奇,探头过去。
入目是一张年轻的脸,比青芜自己都要小几岁。脸盘白净,大眼长眉,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细糯的白牙。
那女子身穿对开襟双层夹衣,黑色靛染绉纹布面料,粗布衬里。衣襟、领通连镶红地绿绣花宽边,两肩、双袖上方对称装饰红绿相间的堆绣花纹。襟边、袖口缀饰银泡银穗。红色布衣下摆两边各缀有六方五圆形压花银板,其间满缀小银板,边坠两排银花坠穗。
通身绣工精湛,且镶大量银饰,显得华丽富贵。
只是衣服上有些破洞和灰尘,似是受到了攻击。
“姑娘未受伤吧?”虽然并未看到血迹,出于好意,青芜仍忍不住出声询问了一句。
“不妨事,只一开始被这花偷袭了,所幸随身携了家传的灵药,在身上涂一点这花便不敢接近……”
那苗族打扮的姑娘自顾自地叙述,不顾众人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
“花?!”
看到众人这般反应,那苗人姑娘奇道:“怎么了,有什么疑问么?”
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头:“哎呀,看我这记性。”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一口牛角的弯刀,走到那朵已经被燃得焦黑的花旁边,用苗dao在余烬中翻找片刻,起初未找到任何东西,小脸皱作一团,气鼓鼓的,随即拨拉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原地蹦哒了半晌后,抽出一块白绢的帕子,将那个亮块包了,放入怀中小心收起。
似是想起众人还在旁边看着,那苗族姑娘转过头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诸位应该不介意我拿走这东西吧,此物虽灵,却需用我族中秘术加工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诸位拿了也没用。”
“无妨。”这次开口的是桑老头,人家刚才救了他们性命,他们又怎好夺人所爱。
那苗族姑娘听得这话,笑意更甚,两颊深深的梨涡都露了出来。
青芜有一瞬间恍惚,总觉得这个活泼的小姑娘灿烂的笑靥像某位故人,像谁?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掠过,又被青芜一一否定。最终定格在南迦。
南迦?
面前的小姑娘黑眼黑发,南迦却是碧眼金发,自己怎么会将她们俩扯在一起。
青芜摇摇头,将这个可笑的想法自脑海中甩出去。
“……既然如此,大家便随我回寨里吧。”那边,那个小姑娘已经向众人发出了邀请。
他们来到苗地并非为了游山玩水,面前的小姑娘衣着富贵,想来很有可能知道南迦所中的蛊物的线索。桑老头应是也抱了这种想法,才将他们的境况据实讲明。
那个小姑娘竟然就这般毫无怀疑地信了他们,必定是心思纯良之辈吧,青芜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三分。
“你叫什么啊?”
“乌玛。”
“那乌玛,你为什么会到刚才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为了追踪一只百年难遇的蛊虫啊,没注意到便进去了,回寨路上看到你们被那臭花纠缠,便顺带提醒。”
“你说那是朵花?”
“是啊,那花是邪恶之花,至少要吞食十条鲜活的生命才能开出一朵,十而有一,也就是十朵花里经过不断的动物鲜活生命的供养才能结出一个绿色的小小果实。它的内壁上都是蜡,根本不惧兵刃,被它吞进去几乎就没有活路了,唯有火攻。那花又智商不低,悍勇无比,一个人若是遇到它,很难支撑到来援兵,寨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它害了性命。”
乖乖,十人养一朵,那花似乎还是长出了果实的吧。青芜联系到刚才在林中的境遇,好奇:“那花还会困人?”
乌玛思索半晌:“没有啊……”
随即想到什么,一拍头:“那花会释放出一种气味,诱人不知不觉在原地打转,想来你们便是着了它的道儿。”
青芜想到刚被那朵花耍了两个时辰,气极,几乎想立即杀回去将那朵花碎尸万段。众人堪堪将她拉住。
青芜这才想到,那朵花已化为了一地的灰烬,又哪里有“尸”可以给她“碎”。
这样想想也便消了气。
“那乌玛,你为什么会说我们中陆说的话啊?”青芜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本质。
乌玛无奈地笑笑:“我们寨子处在与中陆的交界处,自然要经常以物易物换取些必需品啊,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了。”
“那乌玛……”青芜待要再问,乌玛阻住她:“青芜姑娘问了一路了,不累吗?乌玛去给你弄些水来润润喉吧。”
青芜摇摇头想拒绝:“这种事让他们那帮男人去做就行了,怎么好劳烦乌玛。”
乌玛咧齿一笑:“这里已经快到寨子了,你的朋友哪有我熟悉这周围的环境,只能白白浪费时间寻找。而且,如果再碰到了那种以气味诱捕猎物的植物的话……所以还是我去吧。”
青芜还想拒绝,乌玛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不愧是熟悉这周围的环境的,乌玛不消片刻便返回,递上了一个装满清冽泉水的竹筒,青芜不疑有他,一仰脖喝下大半,对乌玛一笑:“乌玛,这泉水真甜啊。”
正待再说话,林夜阑脸色一变,手中折扇出,将那个竹筒劈作两半,剩下的水撒了一地。
“林夜阑你发什么疯!”青芜被水溅了一身,火大。话未说完便觉得身子一软,转向乌玛:“乌玛,你!”青芜眼里有浓浓的失望与不解。
乌玛别过头去不看青芜:“抱歉,青芜姑娘,你先睡一会儿吧。”
眼前黑了下去。
看着青芜软倒在地,林夜阑一个转折掠到乌玛身后,手中折扇切上乌玛纤细柔弱的脖颈,目眦欲裂:“你这妖女对青芜做了什么?”
桑老头与盗圣也怒目而视。
“不说我杀了你。”利器便架在乌玛白瓷般细弱的颈上,林夜阑一向冷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什么原因,却始终分毫未动。
“呵,你不敢。”乌玛笑,不同于刚才天真明媚的笑,这一笑带着洞彻与冰冷。随即她推开林夜阑的折扇,安然无恙地从林夜阑的挟制下脱身出来。
“你怕,怕我若是死了,青芜姑娘的毒便无解,我死了,她便要陪葬。”乌玛云淡风轻地将林夜阑心中的弱点点了出来。
林夜阑与乌玛对视片刻,拿着折扇的手软软垂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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