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快,没被抓住。远远地,就听见那人家老公在骂自家女人:骚货,洗澡给人家看吧,真不要脸,连小孩子都给你勾上了,下边还没长毛呢!那女人就在哭,张春江笑死了,但也有点不服气,愤愤地说:老子的毛比你头发还多呢!这一次,没有得逞,他又听一个高年级生说,城里录像厅里好看。这高年级生是他称兄道弟的大哥,他就躲了一天学,跟他大哥上城里看去了。那一看,他都傻了眼了,下面一下子顶起来。别射出来哦。他大哥取笑他说。他很紧张地问:大哥,这些女人肚皮上怎么没有一条疤瘌?他大哥说:谁说女人肚皮上有疤瘌了?他说:那洗澡的女人都有。他大哥呵呵笑起来:那是剖腹产才有的,笨鸭蛋!他们正看得过瘾,那边就来查了。大哥惊呼一声:倒霉。几个大盖帽正凛然站在出口处,说:是学生的,举手,就出去。他吓得马上举起手来,他大哥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不想好啦。大盖帽就叫他过去,啪,给了他一记耳光,滚!他捧着脸,在门口等他大哥出来,过了一会儿,大哥出来了。他忍着疼问:怎么没打你?罚了两百块。大哥说:你小子,真是出来混少了。
那晚上,张春江睡在床上,捂着肿起来的脸,透过小小的窗子,望着夜色,他想:这巷子里的世界真是太小了。张老太很心疼,以为他在外面打架了,忽然就想起死去的那个儿子,她还留着一张相片,很长时间不敢拿出来看了,这时,她又抽出来,看着:儿子还是那么年青,一点都没变,还带着笑,好帅哦。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老了,都可以做他奶奶了。她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月亮下,鸭子在嘎嘎地叫。
张戛曰,听着嘎嘎声,呆若木鸡。 电子书 分享网站
6、箍桶张
箍桶张是张敬山的绰号,老箍桶张就是他老子的绰号,还好,他爷爷已经死掉了,不然,巷子里的人为了区分,还要管他叫老老箍桶张,说真的,就是这样的,张敬山的儿子,现在还不会箍,正在跟他学,可是,他一生下来,人家就管他叫小箍桶张了。他家本来就是一箍桶世家。说来也奇怪,他家祖上,不知道是从哪代起就开始干这活了,这一干,就代代相传了。传下来的,还不仅仅是这手艺,要命的,还是那一双罗圈腿。不知道是这手艺干长了,两条腿总是要迈开,把桶紧紧夹住,所以成了罗圈腿,还是天生一幅罗圈腿,没有比干这箍桶的活更合适的了,所以就只好箍桶了。总之,从小箍桶张那两条罗圈腿看起来,还是没有变种。
这箍桶的手艺,最吃香的时候,是他老子走江湖的时候,那时,箍桶张的名头还是由他老子扛着,张敬山那时才20来岁,享受的名头,是他儿子现在的名头,小箍桶张。那时候,钟鼎巷,还有渔梁街,乃至整个镇上,以及更远的,可以说方圆几十里地的村子上,这箍桶的活,基本上都是他们揽下来的。因为,家家都要用的水桶、马桶、粪桶,都要叫他们上门去,管吃管喝管工钱,所以那时候日子过得很潇洒,而且十里八村的新鲜事都知道,这张敬山的老子,也就是现在的老箍桶张,性格又很滑稽,很会说,记性也好,哪家什么人,他都记得到,要是干过一会活的,那更是老远就打招呼了,像是亲戚一样。特别是那张死嘴,什么乌七八糟的话都说得出来,而且很平常的一件事,到他耳朵里打个弯再出来,那就活灵活现、有滋有味了,悬念啊,噱头啊,插科打诨啊,要什么,有什么,样样俱全。那些孩子都生了两三个的女人,还都给他说得脸发烫。更别说那些大姑娘了,看见他就躲,一边躲,一边耳根就红了。他在背后还不饶人家,开口就叫:白大腿。一些泼辣的,就骂他:这个死罗圈。他倒是久经沙场的,立马就回一句:小奶婆,来,让我这罗圈腿把你那腰夹着,给你箍个大奶罩,怎么样?那嘴巴最毒的,就回道:老罗圈,小罗圈,世世罗圈。平常,这个时候,老箍桶张是越说越来劲,他干活的时候,最愁的就是没个女人和他打情骂俏。可张敬山坐在他边上,只是默默地箍桶,从不说话,内心里也很有点自卑,毕竟年青,两条罗圈腿,让他有点抬不起头来,看见人家姑娘,也从不像他老子那样搭讪。再说了,这老箍桶张,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但对起儿子来,一贯是凶巴巴的,因为不仅是儿子,还是徒弟,哪个师傅对徒弟是嘻嘻哈哈的呢,一点不对,他那两个指关节早就钉过去了。这箍桶张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还真没听哪家说起,这箍桶张箍的桶漏水了,渗水都不可能。老箍桶张就曾夸下海口的:我箍的桶,要是渗水了,渗出什么水,我就喝什么水。所以质量绝对保证,按现在说,可以是免检产品,于是这家传也严。张敬山从他老子那里出师后,自己也就不想跟着他老子干了,听不惯他每天那样七扯八拉的。但单干了一段时间,总是没有他老子的风头劲,一来,巷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他老子那张嘴,边说边干,欢声不断,要是没了,仿佛生活都少了一番味道,所以张敬山都是去远的、他老子懒得去的地方。还有一个原因,那天,张敬山给人家箍了一个马桶,用了几天,那女人来和他说坐着不舒服。他没办法,就去请教他老子,他说:标准、式样、做法都是按你教的来的,为什么人家还不满意呢?这老箍桶张说:我看你是我儿子,我就把这最后一招教给你吧,别的师傅都要留一手的,现在是徒弟,将来都是要抢饭碗的,我就不管事了,我的饭碗以后还要靠你呢。于是,他就说了:教的东西都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看那女人的屁股,你也知道要给那马桶口开得大点呀!
张敬山恍然大悟,手艺就越做越好了,后来,顺其自然就全面接班了,虽然和他老子的风格不一样,但手艺人,终究还是要靠手艺吃饭的。可是,张敬山,被名正言顺称为箍桶张以来,却是经历了这门手艺由盛而衰的了,他也很红火过,赚了有钱,虽是罗圈腿,倒也不难得就讨了老婆,又生了个儿子。张家器当副县长刚退休回来时,还和他开了个玩笑说:箍桶张,你家这品种好,一目了然,是不是你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弄错。张敬山那一下还没好气地说:我是脚不好,又不像你,是鸟不好。大家哈哈大笑,都说这箍桶张要么不说话,一说都是经典。后来,大家经济都好了,物品也多了,什么桶的,大家都买得多了。他也就冷清了,毕竟,时代不同了嘛。当然,他干的活,还是有的,这都亏了那些不合格产品太多了,所以,他经常去帮人家补桶,都补不过来。
可是,他看着小箍桶张一天天长大了,两条罗圈腿一迈一迈地放学回来,放假的时候,还喜欢跟着他,到人家去,就坐在边上,看他箍桶。有时候,还学着他拿个小木桶来夹在两腿之间,刚刚好,正配他那两条小罗圈腿,就很高兴。箍桶张就很有些担忧,他也知道,等小箍桶张大了,这门手艺也没用了,但是不是老天非要叫他传下去呢?罗圈腿没有变,但箍桶却变了,这怎么办呢?他也想不明白,于是,他也还是继续把他从他老子那里学来的手艺一滴不漏地教给他儿子,最后说:还有一条,要看女人的屁股是大还是小……
张戛曰也曾劝过他:再教也没用了,总要失传的。
总会改变的,对不对?他说。
7、妇女病
钟鼎巷里的人,张戛曰有一个评价,最能赚钱的当数张雨文,人称“老文懂”,这能有这个岔号的,绝对不是普通人,什么叫作“懂”,那就是巷子里公认的天南海北、三教九流都知道的人,虽然,“老文懂”小的时候,总是把“语文”写成“雨文”,但这不能怪他,谁叫他老子给他取这个名字呢?
当然,术业有专工,“老文懂”虽然懂得多,但最懂的还是妇女病。谁叫他是个赤脚医生呢?你可别小瞧了这巷子里的一个赤脚医生,那就是华佗再生、扁鹊还魂、李时珍附体呀,什么病都能看,内科、外科,脑手腿、脾肝脏,只要你身上长得有的,他都能给你瞧出个*不离十来,假如你身上不该有的,比如长了个什么瘤子,他也能给你去掉。一般来讲,对那些三甲以下的医院,他基本上是不屑一顾的,那回,他去瞧过的,看着一间一间的,挂了什么口腔科、骨脑科、跌打损伤科的牌子,还有什么B超室、CT室、ICU,弄得个吓死人的,他回来之后,虽然不能免俗,但气魄很豪迈,也在门口挂了个牌子,叫:综合科。广告语是:千难万难难不倒老文懂,不变应变变不出综合科。张戛曰看了,很是笑了一回。既然得了天时地利,又是近水楼台,钟鼎巷,还有渔梁街的百姓,看个什么病都在他那里,虽然疑难杂症,人家上大医院去看了,但是回来时,还要把病历和药方拿去给他瞧瞧,然后好言软语地问:你看看这药开得准不准?“老文懂”拿余光瞥了瞥,拿起他的朱笔,就在上面扛掉了三四行,说:这药不用吃了,吃了也白吃,省点吧。他叫人家省点,可他自己呢,一毛三进来的药,卖给人家就二块八。所以,张戛曰说得是不错的,他是钟鼎巷顶能赚钱的一个。虽然黑,可他说了,药是你吃,又不是我吃,不吃你就不吃,要吃就别吃错药了。所以,张戛曰说了:学术垄断也是一种要命的垄断。巷子里的人,都在口头和行动上,加快塑起了他的权威,不到他那里看病买药的,他自己不说,别人都要帮他说:你可别吃错药了。所以,别看“老文懂”年纪轻轻的,三十来岁,还没结婚,那在钟鼎巷,还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现在,政府开始逐渐插手管起来了,管理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一出手,先就是来个培训,这培训内涵可就大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提升你的业务水平,底子里,首先就是给你强化一下政府管理的意识,别以为没人管着你。培训之后,紧接着,就是要交钱重新办证了,美其名曰:规范。你不办可以,查,一查绝对一个准,马上通知书就到了,整改,还限期,意思是你在这期限内再不去交钱的话,下一步,就对你不客气了,取缔。你看,这一条龙,培训,交钱,办证、核查、整改、取缔,这两字经,那念起来,比《三字经》那是烦多了。“老文懂”没办法,也是识时务的,就去参加培训了,别的,他比别人懂得多,老师也不一定敢称“懂”,所以他也没什么兴趣。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学学妇女病有点意思,就专门朝着这个方向进修了一下子,很快认识就更透彻了。老师在上面讲,他就在下面和女护士说笑:这,你自己身上长的东西,你也来听?你应该去隔壁听听男性生殖器保健知识,说不定,以后嫁了老公,还用得上,呵呵。
“老文懂”进修妇女病回来了,巷子里的女人都很高兴,毕竟是女性居民的福音啊!她们恨不得在巷子口张贴一个大型横幅,上面写:欢迎老文懂妇女病学成归来!说实在的,“老文懂”考虑专业还真是很有见地的,因为,这在钟鼎巷,实在是到了迫切需要的时候了。为什么?你想想,钟鼎巷的男人,要么吃了没事做,要么干得很累才回来,两者异曲同工,回到家都是迫不及待地把女人按在床上,裤子一脱,就干上了,从来没有洗干净的传统教育。一些男人,下河打了鱼回来的,裤裆里还带着鱼鳞,干完了,看见鱼鳞,还骂老婆:你下面都长鱼鳞了。所以,十有*,女人们都有不同程度的白带发黄、月经不调、宫颈糜烂,这一下,都争先恐后地往“老文懂”那里去了。
“老文懂”开始专心地给女人看起下身来。他看得很有技巧,关键是从来没有彻底治愈的,于是,一来二往,渔梁街上有个妇人,经常以这个正当的理由,往他这里跑,大家都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她男人也有耳闻,可一说,他女人就骂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是你要舒服,我会去吗?她男人一想,天天晚上自己干的好事,也硬不起来了。那一天,那女人又来了,“老文懂”说:好些了吧?那女人说:早好了。“老文懂”说:那还要检查一下。于是,两人就相互检查起来了。“老文懂”一急,也没有洗。这边,他们两人正起劲,那边,那女人的男人,就冲进来了。“老文懂”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那女人塞在阁楼的夹板上,那男人知道自家女人在这里,里里外外冲进去找,还就是没找到,最后,火冒三丈地把“老文懂”治病救人的桌子给踢了个翻天。那妇人,躲在夹板里,正好望见张戛曰楼上的窗台,张戛曰也看见了,朝她点点头,那女人向他笑笑。
这“老文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