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拿了一个碟子,上面有一块看起来就非常美味的提拉米苏。她跑啊跑啊,跑到小如面前,噗通一跤摔了下去。
“……”小如看着女儿,无语。伸手把她拎起来,擦掉她脸上的泥巴,问:“没摔疼吧,歪歪?”
就凭她望着地上的提拉米苏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小脸蛋,就知道没疼多少……
“哎呀,不能吃了。”歪歪蹲在提拉米苏面前,抬头皱着张小脸看向小如。
“谁给你的蛋糕?”小如问。
“住在那边的叔叔给我做的呢!”歪歪站起来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栋白色的大房子,兴奋地说,“妈妈,那个叔叔好帅哦~”
“肤浅。”跟在Najla身后的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小男孩无聊地瞥了瞥嘴,鄙视他的同胞姐姐。那孩子跟歪歪长得极像,一眼便知是龙凤胎。
Najla在一旁抱着风筝,笑道:“我们的风筝坏了,住在那边的叔叔帮我们修好了,还带我们去他家里吃蛋糕。是他自己做的蛋糕哦!”
小如向远处的白房子望去,看起来像私人别墅,前面是大海和沙滩,后面是草地,风光倒真是无限好。
“那你们有没有说谢谢?”小如问。
“有。”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好,乖,走,先去洗个澡。”小如把地上歪歪摔掉的蛋糕收拾了一下,领着他们像宾馆走去。
他们是来这个热带小岛度假的,纵然已入深秋,这里的气候依然像春天一般温暖。
整整五年了,每年过了江森的忌日,小如就会跑到热带的地方度假,看着碧蓝的大海和白细的沙滩,总能感到他还在身边。
可是每次看到沙滩,她的心里又会有种抹不去的微微的刺痛,又仿佛有着这样的痛楚,她才能让自己更加清晰地去记得他。关于这事,她从来没跟秦然讲过,但是秦然每次都会在她低下头的时候,牵住她的手,走在她前面,跟她讲话,却不会回头看她,让她有时间把眼泪流出来,再抹干。
她很幸福,幸福得就像保温壶里的水,因为有着秦然,她永远都不会冷却。
如今还有了两个孩子,很幸运的龙凤胎,一个像她,叫秦木璃,一个像秦然,叫秦林逸。
三个木,乃一个森。
江森以前说过,任何伤口,都会被时间愈合。当时他说的大约是他的爱情,而当时的小如不明白。如今,他成了这道伤口,刻在她的心上。
可她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愈合。
这里的水是透明的浅蓝,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白细的沙子,在阳光下透着明亮的水光。南国的椰树参天而立,底下晃着当地少女们五色的裙摆。
午后小如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伞下,望着秦然被孩子们埋在沙地里,直乐。
她拿出相机,给他们拍照。
沙滩上人还挺多,这确实是个旅游的好时节。
拍着拍着,累了,她拉了块浴巾盖过头,打算打个小盹。
然后睡着了,并且做了个梦。
不知道是不是思念太过,她梦见了江森,穿着白色的T恤和沙滩短裤,对她微笑。
他拉着她的手,走进了一栋白色的房子,房子的顶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他做了很好吃的提拉米苏,还泡了她最爱的香草奶茶……那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滋味,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吃到的味道。
江森喜欢做提拉米苏,她那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后来,听人说那个意式糕点TIRAMISU有两个意思:“记住我”,和“带我走”。
在梦里,他对她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在小如被歪歪叫醒后,发现眼泪湿了两颊。
秦然轻拭她的眼角,柔声问:“怎么了?”
小如摇头,靠在他肩上,竟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低声说:“我梦到他回来了。”
秦然轻搂着她,望着三个还在闹腾的孩子,轻声说:“他从没离开过,一直在我们心里。”
晚上,他们住的度假酒店大厅有宴会,霓虹伴着泳池的水光和月色,即便没有四溢的酒香,也足够令人迷醉。
客人很多,孩子们又喜欢乱跑,两个人要看住三个孩子,当真不易,特别是歪歪那个小混蛋,一不留神就没影了!
“妈妈,不要急,我去找歪歪。”Najla很有大姐风范,将她的小手提包包放到小如手上,拎起裙摆回头就钻进人群里。
小如尚来不及阻止,她就没影了……看看大堂,大约,问题不大吧。
没多久,Najla带着歪歪回来了,一大一小都好兴奋,歪歪手里还多了一份提拉米苏。她说:“妈妈,我又看到那个叔叔了!我跟他说给妈妈的那份丢了,他就又回去拿了份给我!”
小如好气又好笑,蹲下摸了摸歪歪的脑袋,说:“妈妈以前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更不要跟陌生人走,是不是?”
“可是叔叔是好人!”歪歪撅了撅嘴。
好人?坏人会写在脸上吗?
Najla说:“妈妈,叔叔真的很好,他说他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哦。而且我和歪歪怕你担心,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嘛。”
小如挑了下眉。
“妈妈,你尝尝看。”Najla期待地望着小如,抬起歪歪手上的提拉米苏递到小如面前。
“在这之前,你们两个小东西听好,特别是你,歪歪!”小如点了下歪歪的鼻子,尽量保持家长的端庄和严肃说:“变态叔叔长的都很好看,他们骗小孩都会先给糖吃,再绑架你!而你们呢,还敢跟人家回家!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来妈妈告诉你,一般被拐骗走的孩子,他们先会不给你们饭吃,然后绑起来……”
歪歪打断她:“那给糖吃吗?”
小如抬手想打人,这丫头装纯情,故意的!
“你们在干什么?”秦然抱着儿子走过来,“小如,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要抱!”歪歪跑过去,攀住秦然的腿,完全无视她那青筋暴露的娘亲。
秦然蹲下,把歪歪抱起来,一手一个。话说这些年来他抱孩子的技术是越来越高了……
小如咬牙,瞪了歪歪一眼,抬起Najla手里的提拉米苏就咬。
乖乖,果然好滋味!
咬了两口,她停住了,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脚步向后一退,高跟鞋差点崴到脚。
她颤抖地握住Najla的肩膀,问:“做这个蛋糕的叔叔在哪里?”
Najla被小如的模样吓了一跳,眨眨眼睛,说:“叔叔在房子里,不过要走了……妈妈你怎么了?”
小如想起那栋白色的房子来,放开Najla,就向外跑去。
“妈妈!”歪歪攀着秦然的脖子喊道。她娘亲这是怎么了,跑这么快……
小如跑出大厅,就脱掉了高跟鞋,她是个从来都不相信奇迹的人,但是入口的那个味道……那个味道除了他还有谁?
光脚跑过大理石的前厅,跑过地面石子粗粝的花园,跑过还沾着露水的草地,跑到那栋她白天看过很多眼的白色房子前,手撑着双腿喘气,低头,发现脚掌很疼,抬起一看,破皮流血,惨不忍睹。
“森,是你,一定是你……”
看着那房子里还亮着灯光,她也不顾形象,推门就进去。
房子很大,装修以简约为主,白色和蓝色相搭配,线条流畅,没有一点累赘。客厅对着大海的方向有一面大落地玻璃,上面挂了一个贝壳做的风铃。金属做的骨架,紫色丝线缠绕的边……海风从她打开的大门里拂进,吹起了她的裙摆,掠过风铃垂挂的贝壳,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喂!你是谁?!”忽然从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是个中年大叔,惊讶地看着小如这个闯入者。
小如拭了拭眼角,赶紧问:“我想找住在这里的一个人,大约二三十岁,人很高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里的主人……对了,他会做提拉米苏。”
中年大叔拧了拧眉,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说的是那个把房子卖给我的小伙子吗?”
小如一愣,“他把房子卖给你?”
中年大叔耸耸肩,说:“抱歉,小姐,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了,前面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小如赶紧问:“什么时候走的?!”
“才刚走,他会坐今天最后的一班飞机回去。”中年大叔怀着同情的目光望着小如,说:“你要找他的话来不及了,飞机马上就起飞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有他的地址和电话吗?”小如问得很急。
中年大叔后退了一步,嘴角向下一歪,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的电话应该换了。”
“是不是中国人?叫江森?”小如又问。
中年大叔手一摊,说:“不,是阿拉伯人,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呃,他的英文名是William。”
小如的心沉了下去,默默地看着大叔,眼泪落了下来。
“喂……小姐。”中年大叔慌了下神,“你怎么了,别哭啊!”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秦然从后面追了上来,见她好好地站在别人家客厅里,松了口气,再看一眼,竟是眼泪汪汪,又紧张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揽住她,怒视中年大叔。
“嘿……不是,那个……”中年大叔很无辜,分明是你们两闯人家私宅好不好,一个还好意思哭,另一个还好意思瞪眼!
“没事,秦然,是我……我以为他回来了。”小如对秦然摇了摇头,又定了定神,愧疚地对中年大叔说:“对不起,我一直在找一个朋友,我本以为他在这里……”
中年大叔眼角向上转了转,说:“你说的是一个年轻人?中国人?”
小如点头:“是。”
“这么说来……”中年大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William身边好像有个小伙子很像亚洲人。”
“他在哪里?”这次秦然抢着问了。
大叔摊了摊手,“他们一起走了,我可不知道。不过他可不是中国人,他们说的是阿拉伯语,我想不一定是你们要找的人。”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风铃又被一阵大风吹起来。小如走过去,手指轻轻拂过那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贝壳,那些贝壳的缠绕方式,她再熟悉不过了。
翻过贝壳,每一个里面都刻了字。
“是他……”小如捂着嘴,眼泪忽然就哗啦啦落了下来,但却还在微笑着说,“秦然,一定是他……他还活着!”
秦然走过去,指腹轻触那刀刻出来的印记,微微一笑。
“还会见面的,小如,只要他还活着,一定会来见你。”
夜风微凉,月色迷醉。
人生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途,我们谁都不能结束它。
直到……直到我找到那条通向你身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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