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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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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橐泉在城东,墓在城中无百步,乃知昔未有此城,秦人以此识公墓。昔公生不诛孟明,岂有死之日,而忍用其良?乃知三子殉公意,亦如齐之二子从田横。古人感一饭。尚能杀其身。今人不复见此等,乃以所见疑古人。古人不可望,今人益可伤!

话分两头。却说晋襄公(姬欢)六年(…622),立其子夷皋为世子,使庶弟公子乐出仕于陈(河南淮阳)。是年,赵衰、栾枝、先且居、胥臣先后皆卒,连丧四卿,位署俱虚。明年,乃大搜车徒于夷,(晋地。)舍二军,仍复三军之旧。襄公欲使士縠(音胡,有皱纹的纱)、(士会之父。)梁益耳(梁弘族。)将中军,使箕郑父、先都(先轸子。)将上军。先且居之子先克进曰:“狐、赵有大功于晋,其子不可废也。(择帅以才,不当论先世之功也,此语殊未妥。)且士縠位司空,与梁益耳俱未有战功,骤为大将,恐人心不服。”(四句却说得是。)襄公(姬欢)从之。乃以狐射姑为中军元帅,赵盾佐之;以箕郑父为上军元帅,荀林父佐之;以先蔑为下军元帅,先都佐之。狐射姑登坛号令,指挥如意,傍若无人。(即此便知射姑不特无大将之才,亦无其器。)其部下军司马臾骈谏曰:“骈闻之:‘师克在和。’今三军之帅,非夙将,即世臣也。元帅宜虚心谘访,常存谦退。夫刚而自矜,子玉所以败于晋也,不可不戒。”射姑大怒,喝曰:“吾发令之始,匹夫何敢乱言,以慢军士?”叱左右鞭之一百。(自大人最恨的人,教他谦下。)众人俱有不服之意。再说士縠、梁益耳闻先克阻其进用,心中大恨。先都不得上军元帅之职,亦深恨之,时太傅阳处父聘于卫(河南滑县),不与其事。及处父归国,闻狐射姑为元帅,乃密奏于襄公(姬欢)曰:“射姑刚而好上,不得民心,此非大将之才也。臣曾佐子余之军,与其子盾相善,极知盾贤而且能,夫尊贤使能,国之令典。君如择帅,无如盾者。”襄公用其言,乃使阳处父改搜于董。(今汾阴县有董亭。山西临猗西北)狐射姑未知易帅之事。欣然长中军之班,襄公呼其字曰:“贾季,(食邑于贾,字季,故曰贾季。)向也寡人使盾佐吾子,今吾子佐盾。”(不先下易帅之令,而临时退之,却亦令人面愧。)射姑不敢言,唯唯而退。襄公乃拜赵盾为中军元帅,而使狐射姑佐之,其上军、下军如故。赵盾自此当国,大修政令,国人悦服。有人谓阳处父曰:“子尽言无隐,忠则忠矣,独不虞取怨于人乎?”处父曰:“苟利国家,何敢避私怨也?”次日,狐射姑独见襄公,问曰:“蒙主公念先人之微劳,不以臣为不肖,使司戎政;忽然更易,臣未知罪。意者以先臣偃之勋,不如衰乎?抑别有所谓耶?”襄公(姬欢)曰:“无他也。阳处父谓寡人言吾子不得民心,难为大将。是以易之。”(进言不避私怨,臣之忠也,漏言而使人怨之,全是晋襄不是。)射姑嘿然而退。

是年秋八月,晋襄公(姬欢)病。将死,召太傅阳处父,上卿赵盾及诸臣,在榻前嘱曰:“寡人承父业,破狄伐秦,未尝挫锐气于外国。今不幸命之不长,将与诸卿长别。太子夷皋年幼,卿等宜尽心辅佐,和好邻国,不失盟主之业可也。”群臣再拜受命。襄公遂薨。(晋襄颇可有为,可惜死得太快。)次日,群臣欲奉太子即位。赵盾曰:“国家多难,秦、狄为仇,不可以立幼主,今杜祁之子公子雍,见仕于秦,好善而长,可迎之以嗣大位。”群臣莫对。狐射姑曰:“不如立公子乐。其母,(辰嬴。)君之嬖也。乐仕于陈,而陈素睦于晋,非若秦之为怨,迎之,则朝发而夕至矣。”赵盾曰:“不然。陈小而远,秦大而近。迎君于陈不加睦,而迎君于秦,可以释怨而树援,必公子雍乃可。”(虽似有理,然轻率而虑不周到,宜其事之不成。)众议方息。乃使先蔑为正使,士会副之,如秦报丧,因迎公子雍为君。将行,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太子皆在,而欲迎君于他国,恐事之不成,将有他变。(看得明透。)子何不托疾以辞之?”先蔑曰:“政在赵氏,何变之有?”(谁知他自亦作不得准。)林父谓人曰:“‘同官为僚。’吾与士伯(先蔑字。)为同僚,不敢不尽吾心。彼不听吾言,恐有去日,无来日矣。”不说先蔑往秦。且说狐射姑见赵盾不从其言,怒曰:“狐、赵等也。今有赵其无狐耶?”亦阴使人召公子乐于陈,将为争立之计。早有人报知赵盾。盾使其客公孙杵臼率家丁百人,伏于中路,候公子乐行过,要而杀之。(是何理也?赵盾缪矣。)狐射姑益怒曰:“使赵孟有权者,阳处父也。处父族微无援,今出宿郊外,主诸国会葬之事,刺之易耳。盾杀公子乐,我杀处父,不亦可乎?”乃与其弟狐鞫居谋。鞫居曰:“此事吾力能任之。”与家人诈为盗,夜半逾墙而入,处父尚秉烛观书,鞫居直前击之,中肩。处父惊而走,鞫居逐杀之,取其首以归。阳处父之从人,有认得鞫居者,走报赵盾。盾佯为不信,(这却算能处大事。)叱曰:“阳太傅为盗所害,安敢诬人?”令人收殓其尸。此九月中事。

至冬十月,葬襄公(姬欢)于曲沃(山西闻喜东北)。襄夫人穆嬴同太子夷皋送葬,谓赵盾曰:“先君何罪?其嫡嗣亦何罪?(问得有理,实难回答。可见赵盾当日轻率太甚。)乃舍此一块肉,而外求君于他国耶?”赵盾曰:“此国家大事,非盾一人之私也。”葬毕,奉主入庙。赵宣子即庙中谓诸大夫曰:“先君惟能用刑赏,以伯诸侯。今君柩在殡,而狐鞫居擅杀太傅。为诸臣者,谁不自危?此不可不讨也!”乃执鞫居付司冠,数其罪而斩之。(处之镇静而从容,便不劳力而定,且无他虞,此事颇有大臣风力。)即于其家,搜出阳处父之首,以线缝于颈而葬之。狐射姑惧赵盾已知其谋,乃夜乘小车,出奔翟国(山西临汾北),投翟主白暾(音吞)去讫。

时翟国有长人曰侨如,身长一丈五尺,谓之长翟。力举千钧,铜头铁额,瓦砾不能伤害。白暾用之为将,使之侵鲁。文公(姬兴)使叔孙得臣帅师拒之。时值冬月,冻雾漫天,大夫富父终甥,知将雨雪,进计曰:“长翟骁勇异常,但可智取,不可力敌。”乃于要道深掘陷坑数处,将草蓐掩盖,上用浮土。是夜果降大雪,铺平地面,不辨虚实。富父终甥引一枝军,去劫侨如之寨。侨如出战,终甥诈败,侨如奋勇追杀。终甥留下暗号,认得路径,沿坑而走。侨如随后赶来,遂坠于深坑之中。得臣伏兵悉起,杀散翟兵。终甥以戈刺侨如之喉而杀之,(能搪瓦砾,终不能搪兵刃,铜头铁额何益哉。)取其尸载以大车。见者都骇,以为防风氏之骨,不是过也。得臣适生长子,遂名曰叔孙侨如,以志军功。(可见古人取名各有意义,不似今人一味吉利也。)自此鲁与齐、卫合兵伐翟,白暾走死,遂灭其国。狐射姑转入赤翟潞国,(今路安府路城县。山西潞城)依潞大夫酆舒。赵盾曰:“贾季,吾先人同时出亡者,左右先君,功劳不浅。吾诛鞫居,正以安贾季也。彼惧罪而亡,何忍使孤身栖止于翟境乎?”(同谋杀人造意,首论射姑,若在晋国,于理不应原宥,赵盾此话亦失之私。)乃使臾骈送其妻子往潞(山西潞城)。臾骈唤集家丁,将欲起行。众家丁禀曰:“昔搜夷之日,主人尽忠于狐帅,反被其辱,此仇不可不报。今元帅使主人押送其妻孥,此天赐我也。当尽杀之,以雪其恨!”臾骈连声曰:“不可,不可!元帅以送孥见委,宠我也。元帅送之,而我杀之,元帅不怒我乎?(不特哩上使不得,即以利害论,亦使不得。)乘人之危,非仁也;取人之怒,非智也。”乃迎其妻、子登车,将家财细细登籍,亲送出境,毫无遗失。射姑闻之,叹曰:“吾有贤人而不知,吾之出奔宜也!”赵盾自此重臾骈之人品,有重用之意。

再说先蔑同士会如秦(陕西凤翔),迎公子雍为君。秦康公(嬴罃)喜曰:“吾先君两定晋君,当寡人之身,复立公子雍,是晋君世世自秦出也。”乃使白乙丙率车四百乘,送公子雍于晋。(可见秦人原是好心。)

却说襄夫人穆嬴自送葬归朝之后,每日侵晨,必抱太子夷皋于怀,至朝堂大哭,谓诸大夫曰:“此先君嫡子也,奈何弃之!”既散朝,则命车适于赵氏,向赵盾顿首曰:“先君临终,以此子嘱卿,尽心辅佐。君虽弃世,言犹在耳。若立他人,将置此子于何地耶?(身受托孤,尤非他人可比,责备得最是。)不立吾儿,吾子母有死而已。”言毕,号哭不已。国人闻之,无不哀怜穆嬴,而归咎于赵盾。诸大夫亦以迎雍失策为言。赵盾患之,谋于郤缺曰:“士伯已往秦迎长君矣,何可再立太子?”缺曰:“今日舍幼子而立长君,异日幼子渐长,必然有变。可亟遣人往秦,止住士伯为上。”盾曰:“先定君,然后发使,方为有名。”即时会集群臣,奉夷皋即位,(立君只如儿戏,岂有此理。)是为灵公,时年才七岁耳。

百官朝贺方毕,忽边谍报称:“秦遣大兵送公子雍已至河下。”诸大夫曰:“我失信于秦矣,何以谢之?”赵盾曰:“我若立公子雍,则秦吾宾客也。既不受其纳,是敌国矣。(是你自去求他,不是他强要来纳,如何恁说?胡说无理之甚。)使人往谢,彼反有辞于我,不如以兵拒之。”乃使上军元帅箕郑父辅灵公(姬夷皋)居守。盾自将中军,先克为副,以代狐射姑之职。荀林父独将上军。先都因先蔑往秦,亦独将下军。三军整顿,出迎秦师,屯于廑(音仅)阴。(河东地。山西临猗东)秦师已济河而东,至令狐下寨。(晋河东府猗氏县有令狐城。山西临猗南)闻前有晋军,犹以为迎公子雍而来,全不戒备。先蔑先至晋军来见赵盾,盾告以立太子之故。先蔑睁目视曰:“谋迎公子,是谁主之?今又立太子而拒我乎?”拂袖而出,见荀林父曰:“吾悔不听子言,以至今日。”林父止之曰:“子,晋臣也。舍晋安归?”先蔑曰:“我受命往秦迎雍,则雍是我主,秦为吾主之辅。岂可自背前言,苟图故乡之富贵乎?”(先蔑虽失着在前,此论却正。)遂奔秦寨。赵盾曰:“士伯不肯留晋,来日秦师必然进逼,不如乘夜往劫秦寨,出其不意,可以得志。”遂出令秣谷饲马,军士于寝蓐饱食,衔枚疾走。比至秦寨,恰好三更。一声呐喊,鼓角齐鸣,杀入营门。秦师在睡梦中惊觉,马不及披甲,人不及操戈,四下乱窜。晋兵直追至刳(音哭)首之地,(秦、晋交界。山西临猗西南)白乙丙死战得脱,公子雍死于乱军之中。(死得无辜,可叹。)先蔑叹曰:“赵孟背我,我不可背秦!”乃奔秦。士会亦叹曰:“吾与士伯同事,士伯既往秦,吾不可以独归也!”亦从秦师而归。秦康公(嬴罃)俱拜为大夫。荀林父言于赵盾曰:“昔贾季奔狄,相国念同僚之义,归其妻孥。今士伯、随季与某亦有僚谊,愿效相国昔日之事。”赵盾曰:“荀伯重义,正合吾意。”遂令卫士送两宅家眷及家财于秦。(此等却算赵盾好处。)胡曾先生有诗去:

谁当越境送妻孥?只为同僚义气多。
近日人情相忌刻,一般僚谊却如何?

又髯翁有诗,讥赵宣子轻于迎雍,以宾为寇:

奕棋下子必踌躇,有嫡如何又外求?
宾寇须臾成反覆,赵宣谋国是何筹?

按此一战,各军将皆有俘获。惟先克部下骁将蒯'kuǎi' 得,贪进不顾,为秦所败,反丧失戎车五乘。先克欲按军法斩之,诸将皆代为哀请。先克言于赵盾,乃夺其田禄。蒯得恨恨不已。(不知自罪而反恨人,小人往往如此。)

再说箕郑父与士縠(音胡)、梁益耳素相厚善,自赵盾升为中军元帅,士縠、梁益耳俱失了兵柄,连箕郑父也有不平之意。时郑父居守,士縠、梁益耳俱聚做一处,说起:“赵盾废置自由,目中无人。今闻秦以重兵送公子雍,若两军相持,急未能解。我这里从中为乱,反了赵盾,废夷皋迎公子雍,大权皆归于吾党之手。”商议已定。不知成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刺先克五将乱晋 召士会寿余绐秦

话说箕郑父、士縠、梁益耳三人商议,只等秦兵紧急,便从中作乱,欲更赵盾之位。不意赵盾袭败秦兵,奏凯而回,心中愈愤。先都为下军佐,因主将先蔑为赵盾所卖,出奔于秦,亦恨赵盾。凑著蒯得被先克以军事夺其田禄,中怀怨望,诉于士縠。縠曰:“先克倚恃赵孟之属,故敢横行如此。盾所专制,惟中军耳。诚得一死士,先往刺克,则盾势孤矣。(杀一先克,赵盾不会别补一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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