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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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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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言,以至失利。今计将何出?”公子成曰:“此去濮阳不远,卫侯老诚经事,何不投之?

郑卫合兵,可以得志。”掘突依言,吩咐望濮阳一路而进。约行二日,尘头起处,望见无数

兵车,如墙而至。中间坐著一位诸侯,锦袍金带,苍颜白发,飘飘然有神仙之态。那位诸

侯,正是卫武公姬和,时已八十余岁矣。掘突停车高叫曰:“我郑世子掘突也。犬戎兵犯京

师,吾父死于战场,我兵又败,特来求救。”武公拱手答曰:“世子放心。孤倾国勤工,闻

秦晋之兵,不久亦当至矣。何忧犬羊哉?”掘突让卫侯先行,拨转车辕,重回镐京,离二十

里,分两处下寨。教人打听秦晋二国起兵消息。探于报道:“西角上金鼓大呜,车声轰地,

绣旗上大书‘秦’字。”武公曰:“秦爵虽附庸,然习于戎俗,其兵勇悍善战,犬戎之所畏

也。”言未毕,北路探子又报:“晋兵亦至,已于北门立寨。”武公大喜曰:“二国兵来,

大事济矣!”即遣人与秦晋二君相闻。须臾之间,二君皆到武公营中,互相劳苦。二君见掘

突浑身素编,问:“此位何人?”武公曰:“此郑世子也。”遂将郑伯死难,与幽王被杀之

事,述了一遍。二君叹息不已。武公曰:“老夫年迈无识,止为臣子,义不容辞,勉力来

此。扫荡腥擅,全仗上国。今计将安出?”秦襄公曰:“犬戎之志,在于剽掠子女金帛而

已。彼谓我兵初至,必不堤防。今夜三更,宜分兵东南北三路攻打,独缺西门,放他=条走

路。却教郑世子伏兵彼处,候其出奔,从后掩击,必获全胜。”武公曰:“此计甚善!”

话分两头。再说申侯在城中闻知四国兵到,心中大喜。遂与小周公阻密议:“只等攻

城,这里开门接应。”却劝戎主先将宝货金络,差右先锋李丁分兵押送回国,以削其势;又

教左先锋满也速尽数领兵出城迎敌。犬戎主认作好话,一一听从。却说满也速营于东门之

外,正与卫兵对垒,约会明日交战。不期三更之后,被卫兵动人大寨。满也速提刀上马,急

来迎敌。其奈戎兵四散乱窜,双拳两臂,撑持不住,只得一同奔走。三路诸侯J内喊攻城。

忽然城门大开,三路军马一拥而入,毫无撑御。此乃申侯之计也:戎主在梦中惊觉,跨著划

马,径出西城,随身不数百人。又迟郑世子掘突拦住厮战。正在危急,却得满也速收拾败兵

来到,混战一场,方得脱身。掘突不敢穷追,入城与诸侯相见,恰好天色大明。褒姒不及随

行,自缢而亡。胡曾先生有诗叹云:

锦绣围中称国母,沤疤队里作番婆。

到头不免报级苦,夺似为妃快乐多!

申侯大排筵席,管待四路诸侯。只见首席卫武公推著而起,谓诸侯曰:“今日君亡国

破,岂臣子饮酒之时那?”众人齐声拱立曰:“某等愿受教训。”武公曰:“国不可一日无

君,今故太子在申,宜奉之以即王位。诸君以为如何?”襄公曰:“君侯此言,文、武、

成、康之灵也。”世子掘突曰:“小子身无寸功,迎立一事,愿效微劳,以成先司徒之

志。”武公大喜,举爵劳之。遂于席上草成表章,备下法驾。各国皆欲以兵相助。掘突曰:

“原非赴敌,安用多徒?只用本兵足矣。”申侯曰:“下国有车三百乘,愿为引导。”次

日,掘突遂往申国,迎太子宜臼为王。却说宜臼在申,终日纳闷,不知国舅此去,凶吉如

何。忽报郑世子责著国舅申侯同诸侯连名表章,奉迎还京,心下倒吃了一惊。展开看时,乃

知幽王已被犬戎所杀,父子之情,不觉放声大哭。掘突奏曰:“太子当以社稷为重,望早正

大位,以安人心。”宜日曰:“孤今负不孝之名于天下矣!事已如此,只索起程。”不一

日,到了镐京。周公先驱入城,扫除宫殿。国舅申侯引著卫、晋、秦三国诸侯,同郑世子及

一班在朝文武,出郭三十里迎接,卜定吉日进城。宜日见宫室残毁,凄然泪下。当下先见了

申侯,禀命过了。然后服褒冕告庙,即王位,是为平王。

平王升殿,众诸侯百官朝贺已毕。平王宣申伯上殿,谓曰:“朕以废弃之人,获承宗

桃,皆舅氏之力也。”进爵为申公。申伯辞曰:“赏罚不明,国政不清,镐京亡而复存,乃

众诸侯勤王之功。臣不能禁地犬戎,获罪先王,臣当万死!敢领赏乎?”坚辞三次。平王令

复侯爵。卫武公又奏曰:“褒姒母子恃宠乱伦,虢石父尹球等欺君误国,虽则身死,均当追

贬。”平王一一准奏。卫侯和进爵为公,晋侯仇加封河内附庸之地。郑伯友死于王事,赐溢

为桓。世子掘突袭爵为伯,加封枯田千顷。秦君原是附庸,加封秦伯,列于诸侯。小周公陋

拜太宰之职。申后号为太后。褒拟与伯服,俱废为庶人。虢石父、尹球、祭公,姑念其先世

有功,兼死于王事,止削其本身爵号,仍许子孙袭位。又出安民榜,抚慰京师被害百姓。大

宴群臣,尽欢而散。有诗为证:

百官此日逢恩主,万姓今朝喜太平。

自是累朝功德厚,山河再整望中兴。

次日,诸侯谢恩,平王再封卫侯为司徒,郑伯掘突为卿士,留朝与太宰陋一同辅政,惟

申晋二君,以本国迫近戎狄,拜辞而归。申侯见郑世子掘突英毅非常,以女妻之,是为武

姜。此话搁过不提。

却说犬戎自到镐京扰乱一番,识熟了中国的道路,虽则被诸侯驱逐出城,其锋未曾挫

折,又自谓劳而无动,心怀怨恨。遂大起戎兵,侵占周疆,歧丰之地,半为戎有。渐渐逼近

镐京,连月烽火不绝。又宫阀自焚烧之后,十不存五,颓墙败栋,光景甚是凄凉。平王一来

府库空虚,无力建造宫室,二来怕犬戎早晚入寇,遂萌迁都洛邑之念。一日,朝罢,谓群臣

曰:“昔王祖成王,既定镐京,又营洛邑,此何意也?”群臣齐声奏曰:“洛邑为天下之

中,四方人贡,道里适均,所以成王命召公相宅,周公兴筑,号曰东都,宫室制度,与镐京

同。每朝会之年,天子行幸东都,接见诸侯,此乃便民之政也。”平玉曰:“今犬戎逼近镐

京,祸且不测,朕欲迁都于洛何如?太宰阻奏曰:“今宫闷焚毁,营建不易,劳民伤财,百

姓嗟怨。西戎乘衅而起,何以御之?迁都于洛,实为至便。”两班文武,俱以犬戎为虑,齐

声曰:“太宰之言是也。”惟司徒卫武公低头长叹。平王曰:“老司徒何独无言?”武公乃

奏曰:“老臣年逾九十,蒙君王不弃老毫,备位六卿。若知而不言,是不忠于君也;若违众

而言,是不和于友也。然宁得罪于友,不敢得罪于君。夫镐京左有骰函,右有陇蜀,披山带

河,沃野千里,天下形胜,莫过于此。洛邑虽天下之中,其势平衍,四面受敌之地,所以先

王虽并建两都,然宅西京,以振天下之要,留东都以备一时之巡。吾王若弃镐京而迁洛,恐

王室自是衰弱矣!”平王曰:“犬戎侵夺吱丰,势甚猖厥。且宫网残毁,无以壮观。朕之东

迁,实非得已。”武公奏曰:“大戎豺狼之性,不当引入卧囵。申公借兵失策,开门揖盗,

使其焚烧宫闭,戮及先王,此不共之仇也。王今励志自强,节用爱民,练兵训武,效先王之

北伐南征,俘彼戎主,以献七庙,尚可谕雪前耻。若隐忍避仇,弃此适彼,我退一尺,敌进

一尺,恐蚕食之忧,不止于歧丰而已。昔尧舜在位,茅茨土阶,禹居卑宫,不以为陋。京师

壮观,岂在宫室?椎吾王熟思之!”太宰喧又奏曰:“老司徒乃安常之论,非通变之言也。

先王怠政灭伦,自招寇贼,其事已不足深咎。今王扫除偎烬,仅正名号,而府库空虚,兵力

单弱。百姓畏惧犬戎,如畏豺虎。一旦戎骑长驱,民心瓦解,误国之罪,谁能任之?”武公

又奏曰:“申公既能召戎,定能退戎。王遣人间之,必有良策。”正商议间,国舅申公遣人

资告急表文来到。平王展开看之,大意谓:“犬戎侵扰不已,将有亡国之祸,伏乞我王怜念

瓜葛,发兵救援。”平王曰:“舅氏自顾不暇,安能顾朕?东迁之事,朕今决矣。”乃命大

史择日东行。卫武公曰:“臣职在司徒,若主上一行,民生离散,臣之咎难辞矣。”遂先期

出榜示谕百姓:“如愿随驾东迁者,作速准备,一齐起程。”祝史作文,先将迁都缘由,祭

告宗庙。至期,大宗伯抱著七庙神主,登车先导。秦伯赢开闻平王东迁,亲自领兵护驾。百

姓携老挟幼,相从者不计其数。当时宣王大祭之夜、梦见美貌女子,大笑三声,大哭三声,

不慌不忙,将六庙神主,捆著一束,冉冉望东而去。大笑三声,应褒姒骊山烽火戏诸侯事。

大哭三声者,幽王、褒拟、伯服三命俱绝。神主捆束往东,正应今日东迁。此梦无一不验。

又大史伯阳父辞云:“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慎之慎之!臣弧箕虚。”羊

被鬼吞者,宣王四十六年遇鬼而亡,乃己未年。马逢犬逐,犬戎入寇,幽王十一年庚午也。

自此西周遂亡,夭数有定如此,亦见伯阳父之神占矣。东迁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应梦 郑庄公掘地见母

话说平王东迁,车驾至于洛阳,见市井稠密,宫阙壮丽,与镐京无异,心中大喜。京都

既定,四方诸侯,莫不进表称贺,贡献方物。惟有荆国不到,平王议欲征之。群臣谏曰:

“蛮荆久在化外,宣王始讨而服之。每年止贡育茅一车,以供祭把缩酒之用,不责他物,所

以示羁糜之意。今迁都方始,人心未定,倘玉师远讨,未卜顺逆。且宜包容,使彼怀德而

来。如或始终不梭,俟兵力既足,讨之未晚。”自此甫征之议遂息。

秦襄公告辞回国。平王曰:“今歧丰之地,半被犬戎侵据,卿若能驱逐犬戎,此地尽以

赐卿,少酬扈从之劳。永作西藩,岂不美哉?”秦襄公槽首受命而归。即整顿戎马,为灭戎

之计。不及三年,杀得犬戎七零八落,其大将丰丁满也速等,俱死于战阵,戎主远遁西荒。

岐丰一片,尽为秦有,辟地千里,遂成大国。髯翁有诗云:

文武当年发迹乡,如何轻弃畀秦邦?

岐丰形胜如依旧,安得秦强号始皇!

却说秦乃帝颛顼之裔。其后人名皋陶,自唐尧时为士师官。皋陶子伯翳,佐大禹治水,

烈山焚泽,驱逐猛兽,以功赐姓曰赢,为舜主畜牧之事。伯翳生二子:若木,大廉。若木封

国于徐,夏商以来,世为诸侯。至纣王时,大廉之后,有蜚廉者,善走,日行五百里;其子

恶来有绝力,能手裂虎豹之皮。父子俱以材勇,为纣幸臣;相助为虐。武王克商,诛蜚廉并

及恶来。蜚廉少子曰季胜,其曾孙名造父,以善御得幸于周穆王,封于赵,为晋赵氏之祖。

其后有非子者,居犬邱,善于养马,周孝王用之,命畜马于沂渭二水之间,马大著息。孝王

大喜,以秦地封非子为附庸之君,使续赢把,号为赢秦。传六世至襄公,以勤王功封秦怕,

又得歧丰之地,势益强大,定都于雍,始与诸侯通聘。襄公毙,子文公立,时平王十五年

也。

一日,文公梦邵邑之野,有黄蛇自天而降,止于山贩。头如车轮,下属于地,共尾连

天。俄顷化为小儿,谓文公曰:“我上帝之子也。帝命汝为白帝,以主西方之把。”言讫不

见。明日,召太史敦占之。敦奏曰:“白者,西方之色。君奄有西方,上帝所命,词之必当

获福。”乃于部邑筑高台,立白帝庙,号曰郴畸,用白牛祭之。又陈仓人猎得一兽,似猪而

多刺,击之下死,不知其名,欲牵以献文公。路间,遇二童子,指曰:“此兽名曰‘猖’,

常伏地中,咬死人脑,若捶其首郎死。”渭亦作人言曰:“二童子乃雉精,名曰‘陈宝’,

得雄者王,得雌者霸。”二童子被说破,即化为野鸡飞去。其雌者,止于陈仓山之北皈,化

为石鸡。视猖,亦失去矣。猎人惊异,奔告文公。文公复立陈宝柯于陈仓山。又终南山,有

大粹树,文公欲伐为殿材,锯之不断,砍之不入,忽大风雨,乃止。有一人夜宿山下,闻众

鬼向树贺喜,树神亦应之。一鬼曰:“秦若使人被其发,以朱丝绕树,将奈之何?”树神默

然。明日,此人以鬼语告于文公。文公依其说,复使人伐之,树随锯而断。有青牛从树中走

出,径投雍水。其后近水居民,时见青牛出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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