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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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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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魏齐悬悬而望,待之良久,不见消息,想曰:“虞卿言信陵君(姬无忌)慨慷丈夫,一闻必立刻相迎。今久而不至,事不成矣!”少顷,只见虞卿含泪而至曰:“信陵君(姬无忌)非丈夫也,乃畏秦而却我。吾当与君问道入楚。”(好虞卿!好朋友!)魏齐曰:“吾以一时不察,得罪于范叔,一累平原君(嬴胜),再累吾子,又欲子间关跋涉,乞残喘于不可知之楚,我安用生为?”即引佩剑自刎。(倒觉干净,只是多累了两个人。)虞卿急前夺之,喉已断矣。虞卿正在悲伤,信陵君车骑随到。虞卿望见,遂趋避他所,不与相见。信陵君(姬无忌)见魏齐尸首,抚而哭之曰:“无忌之过也!”时赵王(嬴丹)不得魏齐,又走了相国虞卿,知两人相随而去,非韩即魏,遣飞骑四出追捕。使者至魏郊,方知魏齐自刎。即奏知魏王(姬圉),欲请其头,以赎平原君(嬴胜)归国。信陵君(姬无忌)方命殡殓魏齐尸首,意犹不忍。(这是虞卿分中,莫算在魏齐数内也。)使者曰:“平原君(嬴胜)与君一体也。平原之爱魏齐,与君又一心也。魏齐若在,臣何敢言?今惜已死,无知之骨,而使平原君(嬴胜)长为秦虏,君其安乎?”(此使者亦大会说话。)信陵君(姬无忌)不得己,乃取其首,用匣盛之,交封赵使,而葬其尸于郊外。髯翁有诗咏魏齐云:
无端辱士听须贾,只合捐生谢范睢;残喘累人还自累,咸阳函首恨教迟!
虞卿既弃相印,感慨世情,遂不复游宦,隐于白云山中,(是游士中第一高人。在开封府南阳县。)著书自娱,讥刺时事,名曰《虞氏春秋》。髯翁亦有诗云:
不是穷愁肯著书,千秋高尚记虞兮,可怜有用文章手,相印轻抛徇魏齐!
赵王(嬴丹)将魏齐之首,星夜送至咸阳,秦王(嬴稷)以赐范睢。范睢命漆其头为溺器,曰:“汝使宾客醉而溺我,今令汝九泉之下,常含我溺也。”(报仇固快,只恐夫人胆小,未免害怕耳,一笑。)秦王(嬴稷)以礼送平原君(嬴胜)还赵,赵用为相国,以代虞卿之位。范睢又言于秦王(嬴稷)曰:“臣布衣下贱,幸受知于大王,备位卿相,又为臣报切齿之仇,此莫大之恩也。但臣非郑安平,不能延命于魏,非王稽,不能获进于秦,愿大王贬臣爵秩,加此二臣,以毕臣报德之心,(不忘所自是厚道处。)臣死无所恨!”秦王(嬴稷)曰:“丞相不言,寡人几忘之!”即用王稽为河东守,郑安平为偏将军。于是专用范睢之谋,先攻韩、魏,遣使约好于齐、楚。范睢谓秦王(嬴稷)曰:“吾闻齐之君王后贤而有智,当往试之。”乃命使者以玉连环献于君王后曰:“齐国有人能解此环者,寡人愿拜下风!”(试计亦妙。)君王后命取金锤在手,即时击断其环,谓使者曰:“传语秦王,老妇已解此环讫矣。”(实是好卒才。)使者还报。范睢曰:“君王后果女中之杰,不可犯也。”于是与齐结盟,各无侵害,齐国赖以安息。
单说楚太子熊完为质于秦,秦留之十六年不遣。适秦使者约好于楚,楚使者朱英,与俱至咸阳报聘。朱英因述楚王(芈横)病势已成,恐遂不起。太傅黄歇言于熊完曰:“王病笃而太子留于秦,万一不讳,太子不在榻前,诸公子必有代立者,楚国非太子有矣。(虑得是。)臣请为太子谒应侯而请之。”太子曰:“善。”黄歇遂造相府说范睢曰:“相君知楚王之病乎?”范睢曰:“使者曾言之。”黄歇曰:“楚太子久于秦,其与秦将相无不交亲者,倘楚王薨而太子得立,其事秦必谨。相君诚以此时归之于楚,太子之感相君无已也!若留之不遣,楚更立他公子,则太子在秦,不过咸阳一布衣耳。况楚人惩于太子之不返,异日必不复委质事秦。夫留一布衣,而绝万乘之好,臣窃以为非计也。”(事虽在情理中,却也亏黄歇会说。)范睢首肯曰:“君言是也。”即以黄歇之言,告于秦王(嬴稷),秦王曰:“可令太子傅黄歇先归问疾;病果笃,然后来迎太子。”(来意不正。)黄歇闻太子不得同归,私与太子计议曰:“秦王留太子不遣,欲如怀王(芈槐)故事,乘急以求割地也。(看得破。)楚幸而来迎,则中秦之计;不迎,则太子终为秦虏矣。”太子跪请曰:“太傅计将若何?”黄歇曰:“以臣愚见,不如微服而逃。今楚使者报聘将归,此机不可失也!臣请独留,以死当之。”(亦是好汉子。)太子泣曰;“事若成,楚国当与太傅共之。”黄歇私见朱英,与之通谋,朱英许之。太子熊完乃微服为御者,(若要好,大做小。)与楚使者朱英执辔,竟出函谷关(河南灵宝南),无人知觉。黄歇守旅舍,秦王(嬴稷)遣归问疾。黄歇曰:“太子适患病,(大似秀才岁考时临场规避语。)无人守视,俟病稍愈,臣即当辞朝矣。”过半月,度太子已出关久,乃求见秦王(嬴稷),叩首谢罪曰:“臣歇恐楚王一旦不讳,太子不得立,无以事君,已擅遣之,今出关矣。歇有欺君之罪,请伏斧锧!”秦王(嬴稷)大怒曰:“楚人乃多诈如此!”(君试自返己国,何如?)叱左右囚黄歇,将杀之。丞相范睢谏曰:“杀黄歇不能复还太子,而徒绝楚欢,不如嘉其忠而归之。楚王(芈横)死,太子必嗣位,太子嗣位,歇必为相,楚君臣俱感秦德,其事秦必矣。”(是从黄歇说话中来。)秦王(嬴稷)以为然,乃厚赐黄歇,遣之归楚。史臣有诗云:
更衣执辔去如飞,险作咸阳一布衣;不是春申有先见,怀王余涕又重挥。
歇归三月,而楚顷襄王(芈横)薨,太子熊完立,是为考烈王(芈姓,熊氏,名完)。进太傅黄歇为相国,以淮北地十二县封春申君。黄歇曰:“淮北地边齐,请置为郡,以便城守。臣愿远封江东。”(名虽为国,实是便私。)考烈王(芈完)乃改封黄歇于故吴之地。歇修阖闾故城,以为都邑;浚河于城内,四纵五横,以通太湖之水;(也算有经济。)改破楚门为昌门。(亦曰阊门。)时孟尝君(妫文)虽死,而赵有平原君(嬴胜),魏有信陵君(姬无忌),方以养士相尚。黄歇慕之,亦招致宾客,食客常数千人。平原君赵胜常遣使至春申君(黄歇)家,春申君馆之于上舍。赵使者欲夸示楚人,用玳瑁为簪,以珠玉饰刀剑之室。及见春申君(黄歇)客三千余人,其上客皆以明珠为履,(楚人多诈,或恐是假珠耳,一笑。)赵使大惭。春申君(黄歇)用宾客之谋,北兼邹、鲁之地,用贤士荀卿为兰陵令,修举政法,练习兵士,楚国复强。(有上二语,自然要强。)
话分两头。再说秦昭襄王(嬴稷)已结齐、楚,乃使大将王龁hé(音瞎。)帅师伐韩(河南新郑),从渭水运粮,东入河洛,以给军饷。拔野王城,(即邢台县。河南沁阳)上党(即潞安州,以其地高,与天为党,故为上党。山西东南部,主要为长治、晋城两市。它是由群山包围起来的一块高地)往来路绝。上党守臣冯亭,与其吏民议曰:“秦据野王,则上党非韩有矣。与其降秦,不如降赵。秦怒赵得地,必移兵于赵,赵受兵,必亲韩,韩、赵同患,可以御秦。”乃遣使持书并上党地图,献于赵孝成王(嬴丹)。时孝成王之四年,周赧王(姬延)之五十三年(…262)也。赵王(嬴丹)夜卧得一梦,梦衣偏裻(dú衣背缝)之衣,(裻,音速,新衣也,左右异色曰偏。)有龙自天而下,王乘之,龙即飞去,未至于天而坠,见两旁有金山、玉山二座,光辉夺目。王觉,召大夫赵禹,以梦告之。赵禹对曰:“偏衣者,合也;乘龙上天,升腾之象;坠地者,得地也;金玉成山者,货财充溢也。大王目下必有广地增财之庆,(解得何尝无理。)此梦大吉。”赵王(嬴丹)喜,复召筮史敢(筮史,掌卜之官,名敢。)占之。敢对曰:“偏衣者,残也;乘龙上天,不至而坠者,事多中变,有名无实也;金玉成山,可观而不可用也。(二解相比,自然是此说为确。)此梦不吉,王其慎之!”赵王(嬴丹)心惑赵禹之言,不以筮史为然。(近日占卜多不验,大都因偏信吉而不信凶。)后三日,上党太守冯亭使者至赵。赵王(嬴丹)发书观之,略曰:
秦攻韩急,上党将入于秦矣!其吏民不愿附秦,而愿附赵,臣不敢违吏民之欲,谨将所辖十七城,再拜献之于大王。惟大王辱收之!(冯亭虽然欺赵,而实忠于韩。)
赵王(嬴丹)大喜曰:“禹所言广地增财之庆,今日验矣!”平阳君赵豹谏曰:“臣闻无故之利,谓之祸殃,王勿受也。”赵王曰:“人畏秦而怀赵,是以来归,何谓无故?”赵豹对曰:“秦蚕食韩地,拔野王,绝上党之道,不令相通,自以为掌握中物,坐而得之,一旦为赵所有,秦岂能甘心哉?秦力其耕,而赵收其获,此臣所谓‘无故之利’也。(说得明白之甚。)且冯亭所以不入地于秦,而入之于赵者,将嫁祸于赵,以舒韩之困也。(更明白。)王何不察耶?”赵王(嬴丹)不以为然,再召平原君赵胜决之。胜对曰:“发百万之众,而攻人国,逾年历岁,未得一城。今不费寸兵斗粮,得十七城,此莫大之利,不可失也。”(所谓只计其利,不顾其害,平原君不是能者。)赵王(嬴丹)曰:“君此言,正合寡人之意。”乃使平原君(嬴胜)率兵五万,往上党受地,封冯亭以三万户,号华陵君,仍为守。其县令十七人,各封以三千户,皆世袭称侯。冯亭闭门而泣,不与平原君(嬴胜)相见。平原君固请之,亭曰:“吾有三不义,不可以见使者。为主守地不能死,一不义也;不由主命,擅以地入赵,二不义也;卖主地以得富贵,三不义也。”平原君(嬴胜)叹曰:“此忠臣也!”候其门,三日不去。冯亭感其意,乃出见,犹垂涕不止;愿交割地面,别选良守。(便见不为富贵起见。)平原君(嬴胜)再三抚慰曰:“君之心事,胜已知之,君不为守,无以慰吏民之望。”冯亭乃领守如故,竟不受封。(好。)平原君(嬴胜)将别,冯亭谓曰:“上党所以归赵者,以力不能独抗秦也。望公子奏闻赵王(嬴丹),大发士卒,急遣名将,为御秦计。”(主意在此。)平原君回报赵王。赵王(嬴丹)置酒贺得地,徐议发兵,未决,秦大将王龁进兵围上党。冯亭坚守两月,(是有力量人。)赵援兵犹未至,乃率其吏民奔赵。时赵王(嬴丹)拜廉颇为上将,率兵二十万来援上党。(迟了。)行至长平关,(在山西泽州高平县西二十里。山西长子县南四十里,南去高平县四十五里)遇冯亭,方知上党已失,秦兵日近。乃就金门山下,列营筑垒,东西各数十,如列星之状,别分兵一万,使冯亭守光狼城,(在高平县南二十五里。)又分兵二万,使都尉盖(音葛,下同。)负、盖同分领之,守东、西二鄣城,又使裨将赵茄远探秦兵。
却说赵茄领军五千,哨探出长平关外,约二十里,正遇秦将司马梗,亦行探来到。赵茄欺司马梗兵少,直前搏战。正在交锋,秦第二哨张唐兵又到。赵茄心慌手慢,被司马梗一刀斩之,乱杀赵兵。廉颇闻前哨有失,传谕各垒用心把守,勿与秦战;(老成持重。)且使军士掘地深数丈以注水,(老成善虑。)军中都不解其意。王龁大军已到,距金门山十里下寨。先分军攻二鄣城,盖负、盖同出战皆败没。王龁乘胜攻光狼城,司马梗奋勇先登,大军继之。冯亭复败走,奔金门山大营,廉颇纳之。秦兵又来攻垒,廉颇传令:“出战者,虽胜亦斩!”(持重。)王龁攻之不入,乃移营逼之,去赵营仅五里,挑战几次,赵兵终不出。王龁曰:“廉颇老将,其行军持重,未可动也。”偏将王陵献计曰:“金门山下有流涧,名曰杨谷,秦、赵之军,共取汲于此涧。赵垒在涧水之南,而秦垒踞其西,水势自西而流于东南,若绝断此涧,使水不东流,赵人无汲,不过数日军必乱,(计亦好,只是被廉颇先算过了。)乱而击之,无不胜矣。”王龁以为然,使军士将涧水筑断。至今杨谷名为绝水,为此也。谁知廉颇预掘深坎,注水有余,日用不乏。秦、赵相持四个月,王龁不得一战,无可奈何。(可知持重之效。)遣使入告于秦王(嬴稷),秦王召应侯范睢计议,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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