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艺显然是极好的,看起来喜气而不奇怪,粉嫩而不突兀,不像是其他人家,扑得脸蛋看起来就像高原红。
说起来,在倾城之貌上装饰一二,不过是铺助罢了,原本就已经完美的地方不需要再画蛇添足,所以朝云的妆往往很容易上色。口脂从前都选得微微粉嫩,而今日,选择了妖艳的大红之色,定妆看来,魅惑倾城的容貌妖艳有增,淡雅有减,但今日不同寻常,是很应景的选择。
眉间轻点花轴,梳发挽花之前,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步骤。
年长慈祥家庭和乐的老妇人接过梳子,满脸笑容的替朝云理顺长长的发,梳发到尾,口中轻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念着念着,旁边的醉墨看着镜中倒影出的那一抹宁静酣然的睡颜,不知怎地,眼睛里面突然就涌满了泪水。
应当再没有比她们更舍不得她的了。
那么小的时候就生死相依,她们敬她,爱她,从那么小就认定了一辈子。如今这场景只有她能看见,那三个在不同的地方准备着给她的惊喜,虽然遗憾,但也满足。
想象着,最后她清醒过来,看到这精心准备的一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此刻,朝云只觉得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耳边有人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清,只是,那一瞬间的想法却是,怎么今早上梳妆要这么久啊,怎么还没好,嗯,不过,越久越好,正好她还没睡够呢。脑子里面冒出来了这个念头之后,居然一点怀疑以及好奇都没有,就又休眠去了。
老妇人将梳子交给了下一个心灵手巧的宫女,宫女的手灵活的翻飞起朝云的长发,将头发一丝不苟的绾起,细致而认真的同心髻,在发髻两边,垂下一层细密而又泠泠动听的玉珠幕帘,在发髻正中上,盘下一个衔珠欲飞的金凤凰。
朝云不同于其他,她不需要盖盖头,况且现如今还不能让她知晓,如果有盖头,那就未免太过明显了。而纳兰天阙亲自准备的这一套嫁衣服饰,尊华,而又独一无二。
最后一步绾发都完成了的那一刻,满座寂然,寂寂无声。
绝美、尊贵。
空寂了许久,醉墨勉强压抑住自己跳动的心脏,迫使自己开口不颤抖着,上前推了推朝云,呼喊道,“主子,主子你醒醒。”
“嗯。”浓厚的鼻音,代表着她还没睡醒,半梦半醒的缓缓睁开眼睛,“弄好了吗?那就走吧。”说完,就要起身向门外走去。
她都一点不感兴趣是什么样子的吗?醉墨汗颜,拉住了朝云,悄然道,“主子,你怎么不看看到底是怎样的?”
满不在乎的挥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一……”样字没有出口,因为她看见了镜子里面照现出来的那一抹身影。
然后就是片刻的沉寂。
然后就是朝云面色的接连转换,沉沉浮浮,猜不透其他。
“什么情况……”皱着眉头想想自己平时的穿着,这差别也太大了吧,难不成过个生辰就要穿得跟出嫁似的?不对啊,她的生辰可都没穿得这么红过,难不成是因为今年她满二十了,特殊了些?
天啊!想起这事朝云就要哀嚎。对于从来都以为自己还年轻,哦不,年幼,还可以装嫩卖萌的朝云来说,满了二十,就是最最最沉重的打击。
“你们把我搞得这么花哨,就是为了提醒我,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么!”阴测测的声音,听得醉墨不由得搓了搓身上冷起的鸡皮疙瘩,瞬间明白了戳中了她家主子的点。为了不提前泄露,她只好憋着跟在她家主子身后,狗腿的赔笑脸端茶送水。
然后,一路晃荡到上朝的大殿,朝云如同平常的进去,猛地抬头一看整个大殿,一下就呆了!
第三十四章、许嫁
什!么!情!况!
本来在这个时候,大臣们应该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可是谁可以告诉她,这空无一人的大殿是怎么一回事?靠!她眼睛瞎了?白内障?还是她穿越了?要不然就是全体大臣们集体穿越了!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阴森森的转头,幽幽的盯着醉墨,“怎么回事!快点老实交代了!”
醉墨的目光左右闪躲,不敢看朝云,四处去寻找东西猫着身子道,“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朝云就呵呵了,甩了甩袖子,道,“那好,无故缺席早朝,还是所有人一起,按朝中律法,无其他意外者,当斩!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那就是都没有告假,来人啊,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斩了!”
“别别别!”虽然说知道自家主子不会真的这么干的,但醉墨还是着急了。要是那群侍卫暗卫什么的不能领会主子深意的,真把那些人抓起来干掉了,那她的罪名可就大了。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朝云翻了个白眼,攻心计,小样儿,比醉墨,她铁定是超了一大截的。
不过醉墨依旧死贴着嘴不肯说,只是狠狠地拉住朝云不让她动,撕心裂肺的哀嚎,“主子啊!您就等等吧!我是不会骗你的啊!你就等等吧!放过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啊!”
“你又要我放过他们,又不说为什么!哪有这个道理!”朝云皱眉,今天万寿节好不?她生辰好不?没收到恭贺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臣子放鸽子?颜面无存啊颜面无存!难怪她走到大殿外边的时候就觉着安静的像个什么似的,完全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原来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主子!你再等等!等等你就知道了!”醉墨真挚而怀着满眼眶泪水的看着她,活活的哀求啊有没有!
“我走了。”继续翻白眼,不告诉她为什么还想让她留下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醉墨拉着朝云,但是又不敢太使劲儿,生怕一个不小心拉破了这千金贵重的衣服或者是拉了个褶断了个珍珠什么的,后来眼看着自己不仅拖不住朝云,要被朝云拉着走了,直接趴地下给抱腿,硬是扒拉着不让她走,还暗暗骂道,“该死的怎么还不来!不要告诉我还会堵路什么的!用飞的也会堵路吗?”
“什么?什么用飞的?什么堵路?”朝云敏感的抓到了几个关键词。
“啊?没什么。”知道说出了不该说的,迅速的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还是死活不放的扒拉着裤腿。
就在这两主仆互相纠结着斗法时候,终于,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的乐声。
很优雅的音色,弹奏着的是十分欢快的曲声。而随着这声音的缓缓靠近,一顶大红色穗子轿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出现在半空中,缓缓地降落。
而朝云当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我靠,好拉风,轻功拉着轿子在天上飞,改天我也试一试!”
然后紧接着的第二个反应就是——快逃!
事实上她的第一反应也就是,逃。
不过当她跑了几步过后才反应了过来,回过神,“我为什么跑?我跑什么?我有什么好跑的?”心里面默默地觉得是昨晚上没睡好导致脑子不好使了,然后,又走回了原地。
而醉墨眼睁睁的看着她家主子开始跑了,本来想着,这下麻烦大了。但后来看着她又回来了,放下了心来,而放下了心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到刚刚落地的残雪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懂不懂什么叫准时啊!没时间吗?知不知道不准时会害死人啊!啊?”
……残雪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除了在朝云面前标准工作狂脸、严谨、严肃、严厉之外的,醉墨露出的发飙以及疯狂的神情。
他突然开始在想,他存的老婆本,要不要花掉一些?
不过显然正事比较要紧。残雪理了理自己身上穿着的一身喜庆衣服,恭恭敬敬的走到帝朝云面前,鞠躬,道,“陛下,请上轿吧。”
没人理他。
冷风呵呵的吹,吹得高墙边装饰着的红绸带子迎风起舞。
帝朝云眯紧了眼睛。
看看这雕梁画栋装饰地喜庆得就差没直截了当的贴上“囍”字的皇宫,在看看自己个儿这身上一身大红喜袍,再看看身边的宫女们都穿得多么的喜庆,最后看看眼前这辆红彤彤的轿子。
她若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就是傻的。
她先前还一直是个傻的,以为这花哨的皇宫,花哨的穿着是为了给她庆生!
就说着这些个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在策划着什么,果不其然,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阴测测的瞥了一眼战战兢兢地醉墨,声音阴森森的,“你们平日里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个?”
“呵呵呵……”醉墨尴尬的笑笑,心里面心虚得要死。
而残雪悠悠的站着,也不着急,反正时间还充裕着,他手里边有杀手锏,最后使出来,不怕新娘子不跟他走。
朝云翻了个白眼,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说。”
“是。”醉墨立马像是得到了饶恕般的鞠了一躬,飞快的说道,“这事儿要从许久前说起,那晚上主子您发酒疯从望月楼上掉下来,是太子殿下接住了你,然后太子殿下的手就折了,他在床前默默地看着你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不下你,不忍心让你继续苦痛,所以他就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废了她好大的力气。醉墨一口气说完过后长长的喘息了一声,生怕自己就这么憋着厥过去了。
“哎哟我这拔凉拔凉的心。”朝云翻了个白眼来掩饰自己心里面的颤动,对着醉墨颇为唏嘘的说道,“然后你就这么欺骗了你主子?然后你就这么对我了?然后就给我的这么个惊喜?哎哟我这拔凉拔凉伤心的心!”
“得了吧主子,你手都还激动得在抖呢。”醉墨跟着翻了个白眼,不买账。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家主子其实心里面可激动着呢。
“嘿——我到底是不是你主子!”对于这种拆台的行为,朝云由衷的愤怒了。
“是是是!你永远都是我主子!”直接给把朝云推到轿子前面去,“你当我主子跟嫁人也不冲突呀。去吧去吧!我知道你想去!快进去,人家太子殿下等着呢!”
“我才不去!”朝云硬是要矫情傲娇个两三下,“把我折磨得这么狠,还想让我赶着去嫁给他!不!可!能!”
“别啊!这怎么能行!”推搡着朝云,但她都死扛着不上轿,醉墨这次是真的急了。
“我说,陛下——”看着这厢还没搞定,残雪忍不住插嘴了。
可是他话还没说到半句,就被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粗暴的打断了。
“你闭嘴!”
“我要是再不说话待会儿吉时过了你都还没搞定!”残雪也愤怒了。
而旁边所有人看着这三人骂架,都齐齐抚了抚额。
哪有这么奇葩的迎亲……新娘子当天都不知道自己要出嫁了的。
醉墨终于沉默了下来,而残雪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开说了。
朝云一看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的。
于是——琼瑶式开始了。
疯狂的摇头捂耳朵,吼叫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残雪深深的忧伤了,真心觉得自己主子的老婆不好搞。他啥都还没说呢,就已经被自动屏蔽了。
眼看着时间迫近,残雪只好放弃他一贯风流倜傥的潇洒形象,放声大吼,“主子说了,天圣已经铺好了万里红妆,流水席上北封的大臣们拭目以待,全天下都知道了天圣今天要做喜事!如果陛下你不嫁他,谁嫁他都无所谓了!他若是随意娶一个人,到时候难堪的可是北封!”
“他敢!”惊天动地的一声吼,朝云一下子就把捂在耳朵上的手取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他要是敢娶人,我就——”
还没说出怎么样,就看见一张憋笑憋得通红的脸,才恍然过来自己被残雪捉弄了。狠狠地瞪着他,问,“真是他说的原话?”
“怎么可能。”残雪差点没笑岔了气,“主子才舍不得呢,就晾你那么些时日自己都心痛地要死,每天过来过去的看你,他怎么舍得说要娶别人这些话。后面的话,是我加的啦。他的原话是,你若是不嫁他,他此生也不会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