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郑昂、魏仲犀等自佐,而留京师。帝再幸左藏库,班赍百官。出纳判官魏
仲犀言:“凤集通训门。”门直库西,有诏改为凤皇门,进仲犀殿中侍御史,属
吏率以“凤凰优”得调。俄拜国忠御史大夫,因引仲通为京兆尹,己兼领吏部。
国忠耻云南无功,知为林甫掎摭,欲自解于帝,乃使麾下请己到屯,外示忧
边,以合上旨,实杜禁言路,林甫果奏遣之。及辞,泣诉为林甫中伤者,妃又为
言,故帝益亲之,豫计召日。然国忠就道,惴惴不自安。帝在华清宫,驿追国忠
还。林甫病已困,入见床下,林甫曰:“死矣,公且入相,以后事属公!”国忠
惧其诈,不敢当,流汗被颜。林甫果死,遂拜右相,兼文部尚书、集贤院大学士、
监脩国史、崇贤馆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而节度、采访等使、判度支,不解也。
国忠已得柄,则穷敗指槭拢槠浼摇5垡晕Γ馕汗倘梦海惴馕馈
国忠既以宰相领选,始建罢长名,于铨日即定留放。故事,岁揭版南院为选
式,选者自通,一辞不如式,辄不得调,故有十年不官者。国忠创押例,无贤不
肖,用选深者先补官,牒文谬缺得再通,众议翕然美之。先天以前,诸司官知政
事者,午漏尽,还本司视事,兵、吏部尚书、侍郎分案注拟。开元末,宰相员少,
任益尊,不复视本司事。吏部铨,故常三注三唱,自春止夏乃讫。而国忠阴使吏
到第,预定其员,集百官尚书省注唱,一日毕,以夸神明,骇天下耳目者。自是
资格纷谬,无复纲序。虢国居宣阳坊左,国忠在其南,自台禁还,趣虢国第,郎
官、御史白事者皆随以至。居同第,出骈骑,相调笑,施施若禽兽然,不以为羞,
道路为耻骇。明年大选,因就第唱补,帷女兄弟观之,士之丑野蹇伛者,呼其名,
辄笑于堂,声彻诸外,士大夫诟耻之。先是,有司已定注,则过门下,侍中、给
事中按阅,有不可,黜之。国忠则召左相陈希烈隅坐,给事中在旁,既对注,曰:
“已过门下矣。”希烈不敢异。侍郎韦见素、张倚与本曹郎趋走堂下,抱案牒,
国忠顾女弟曰:“紫袍二主事何如?”皆大噱。鲜于仲通等讽选者郑怤愿立碑省
户下以颂德,诏仲通为颂,帝为易数字,因以黄金识其处。
帝常岁十月幸华清宫,春乃还,而诸杨汤沐馆在宫东垣,连蔓相照,帝临幸,
必遍五家,赏赍不訾计,出有赐,曰“饯路”,返有劳,曰“软脚”。远近馈遗
阉稚、歌儿、狗马、金贝,踵叠其门。
国忠由御史至宰相,凡领四十馀使,而度支、吏部事自丛伙,第署一字不能
尽,故吏得轻重,显赇公谒无所忌。国忠性疏侻捷给,硁硁处决枢务,自任不
疑,盛气骄愎,百僚莫敢相可否,官属悉苛督句剥相槊。又便佞,专徇帝嗜欲,
不顾天下成败。帝雅意事边,故身调兵食,取习文簿恶吏任之,军凡须索,快成
其手,又不能省视也。始,李林甫绐帝天下无事,请巳漏出休,许之。文书填
氵奏,坐家裁决。既成,敕吏持案诣左相陈希烈联署,左相不敢诘,署惟谨。至
国忠时,韦见素代希烈,循以为常。它年,大雨败稼,帝忧之,国忠择善禾以进,
曰:“雨不为灾。”扶风太守房琯上郡灾,国忠怒,遣御史按之。后乃无敢以水
旱闻,皆前伺国忠意乃敢启。子暄举明经,不中,礼部侍郎达奚珣遣子抚往见国
忠,国忠方朝,见抚喜。已而闻暄当黜,诟曰:“生子不富贵耶?岂以一名为鼠
辈所卖!”珣大惊,即致暄高第。俄与珣同列,犹吒官不进。
国忠虽当国,常领剑南召募使,遣戍泸南,饷路险乏,举无还者。旧,勋户
免行,所以宠战功。国忠令当行者先取勋家,故士无斗志。凡募法,愿奋者则籍
之。国忠岁遣宋昱、郑昂、韦儇以御史迫促,郡县吏穷无以应,乃诡设饷召贫弱
者,密缚置室中,衣絮衣,械而送屯,亡者以送吏代之,人人思乱。寻遣剑南留
后李宓率兵十馀万击閤罗凤,败死西洱河,国忠矫为捷书上闻。自再兴师,倾中
国骁卒二十万,踦屦无遗,天下冤之。
安禄山方有宠,总重兵于边,偃蹇不奉法,帝护之,下莫敢言。国忠知终不
出己下,又恃内援,独暴发反状,帝疑以位相媢,不之信。禄山虽逆久,以帝
遇之厚,故隐忍,伺帝一日晏驾则称兵。及见帝劈国忠,甚畏不利己,故谋日急。
俄而禄山授尚书右仆射,帝恐国忠不悦,故册拜司空。禄山还幽州,觉国忠图己,
反谋遂决。国忠令客何盈、蹇昂刺求反状,讽京兆尹李岘围其第,捕禄山所善李
超、安岱、李方来、王岷杀之,贬其党吉温于合浦。禄山上书自陈,而条上国忠
大罪二十,帝归过于岘,贬零陵太守,以尉禄山意。国忠寡谋矜躁,谓禄山跋扈
不足图,故激怒之使必反,以取信于帝,帝卒不悟。乃建言:“请以禄山为平章
事,追入辅政,以贾循为使,节度范阳,吕知诲节度平卢,杨光翙节度河东。”
已草诏,帝使谒者辅璆琳觇禄山,未还,帝致诏坐侧。而璆琳纳金,固言不反。
帝谓国忠曰:“禄山无二心,前诏焚之矣。”禄山反,以诛国忠为名,帝欲自将
而东,使皇太子监国,谓左右曰:“我欲行一事。”国忠揣帝且禅太子,归谓女
弟等曰:“太子监国,吾属诛矣。”因聚泣,入诉于贵妃,妃以死邀帝,遂寝。
禄山既发范阳,叹咤曰:“国忠头来何迟?”
哥舒翰守潼关,按兵守险,国忠闻欲反己,疑之,乃从中督战,翰不得已出
关,遂大败,降贼。书闻,是日帝自南内移仗未央宫。国忠见百官,鲠咽不自胜。
监察御史高适请率百官子弟及募豪桀十万拒守,众以为不可。初,国忠闻难作,
自以身帅剑南,豫置腹心梁、益间,为自完计。至是,帝召宰相计事,国忠曰:
“幸蜀便。”帝然之。明日迟昕,帝出延秋门,群臣不知,犹上朝,唯三卫彍
骑立仗,尚闻刻漏声。国忠与韦见素、高力士及皇太子诸王数百人护帝。右龙武
大将军陈玄礼谋杀国忠,不克。进次马嵬,将士疲,乏食,玄礼惧乱,召诸将曰:
“今天子震荡,社稷不守,使生人肝脑涂地,岂非国忠所致!欲诛之以谢天下,
云何?”众曰:“念之久矣,事行身死,固所愿。”会吐蕃使有请于国忠,众大
呼曰:“国忠与吐蕃谋反!”卫骑合,国忠突出,或射中其頞,杀之,争啖其肉
且尽,枭首以徇。帝惊曰:“国忠遂反耶?”时吐蕃使亦歼矣。御史大夫魏方进
责众曰:“何故杀宰相?”众怒,又杀之。
四子:暄、昢、晓、晞。暄位太常卿、户部侍郎,闻乱,下马蹶,弩众射
之,身贯百矢,乃踣。昢尚万春公主,位鸿胪卿,陷贼见杀。晓奔汉中,为汉
中王瑀搒死。晞及国忠妻裴柔同奔陈仓,为追兵所斩。柔,故蜀倡也,并坎而瘗。
其党翰林学士张渐、窦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俱走山谷,民争
其赀,富埒国忠。昱恋赀产,窃入都,为乱兵所杀;馀坐诛。
国忠本名钊,以图谶有“卯金刀”,当位御史中丞时,帝为改今名。
李翛,字翛,起寒贱,由庄宪太后娅婿得进,历坊、绛二州刺史。无它才,
为政粗办。性纤巧,饰厨传,结纳阉寺,求善誉。宪宗以为才,拜伺农卿,进京
兆尹,专聚敛以固恩宠,数谮毁近臣,一时侧目。太后崩,诏翛为桥道置顿使,
啬官费,物物裁损为可喜者。梓宫至灞桥,从官多不得食。始议更造渭城门,计
钱三万,翛以为劳,不听,使凿轨道深之,柱危不支,方过丧而门坏,辒辌仅
免,彻门乃得行。翛妄奏车轴折,山陵使李逢吉劾罔上,请免官。方帝用兵而翛
屡有所献,得不坐,才诏夺禀,逢吉持之,乃削银青一阶。翌日,加赐黄金。帝
以浙西富饶,欲掊捃遗利,以翛为观察使。被疾还京师。元和十四年卒,士有相
贺者。
郑光,孝明皇太后弟也。会昌末,梦御大车载日月行中衢,光辉洪洞照六合,
寤而占之,工曰:“君且暴贵。”不阕月,宣宗即位,光兴民伍,拜诸卫将军,
迁累平卢军节度使,徙河中、凤翔,又赐鄠、云阳二县良田。大中四年,诏除其
租赋,宰相言:“国常赋,窭人下户不免,柰何以外戚废法?”帝悟,追格前诏。
俄封其妾为夫人,光晓帝意,还诏不敢拜,帝嘉之。七年,来朝,对延英,占奏
俚近,帝失所望,不悦,留为右羽林统军兼太子太保。太后言其家空短,帝厚赐
金缯,终不复委方镇。卒,赠司徒,诏罢三日朝,群臣奉慰。御史大夫李景让曰:
“礼,外祖父母、舅服小功五月,伯叔父若兄弟齐科冢允柰饷苣谝病M跽
不可使外戚强。按王、公主丧不过三日,光宜少降。”诏罢二日。
子汉卿,终义昌军节度使。
卷二百七 列传第一百三十二
◎宦者上
唐制:内侍省官有内侍四,内常侍六,内谒者监、内给事各十,谒者十二,
典引十八,寺伯、寺人各六。又有五局:一曰掖廷,主宫嫔簿最;二曰宫闱,扈
门阑;三曰奚官,治宫中疾病死丧;四曰内仆,主供帐灯烛;五曰内府,主中藏
给纳。局有令,有丞,皆宦者为之。
太宗诏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内侍为之长,阶第四,不任以事,惟门阁守御、
廷内扫除、禀食而已。武后时,稍增其人。至中宗,黄衣乃二千员,七品以上员
外置千员,然衣朱紫者尚少。玄宗承平,财用富足,志大事奢,不爱惜赏赐爵位。
开元、天宝中,宫嫔大率至四万,宦官黄衣以上三千员,衣朱紫千馀人。其称旨
者辄拜三品将军,列戟于门。其在殿头供奉,委任华重,持节传命,光焰殷殷动
四方。所至郡县奔走,献遗至万计。修功德,市禽鸟,一为之使,犹且数千缗。
监军持权,节度返出其下。于是甲舍、名园、上腴之田为中人所名者半京畿矣。
肃、代庸弱,倚为扞卫,故辅国以尚父显,元振以援立奋,朝恩以军容重,然犹
未得常主兵也。德宗惩艾泚贼,故以左右神策、天威等军委宦者主之,置护军中
尉、中护军,分提禁兵,是以威柄下迁,政在宦人,举手伸缩,便有轻重。至慓
士奇材,则养以为子;巨镇强藩,则争出我门。
小人之情,猥险无顾藉,又日夕侍天子,狎则无威,习则不疑,故昏君蔽于
所昵,英主祸生所忽。玄宗以迁崩,宪、敬以弑殒,文以忧偾,至昭而天下亡矣。
祸始开元,极于天祐,凶愎参会,党类歼灭,王室从而溃丧,譬犹灼火攻蠹,蠹
尽木焚,讵不哀哉!迹其残气不刚,柔情易迁,亵则无上,怖则生怨,借之权则
专,为祸则迫而近,缓相攻,急相一,此小人常势也。噫!枭狐不神,天与之昏,
末如乱何。故取中叶以来宦人之大者稡之篇。
杨思勖,罗州石城人,本苏氏,冒所养姓。少给事内侍省,从玄宗讨内难,
擢左监门卫将军,帝倚为爪牙。开元初,安南蛮渠梅叔鸾叛,号黑帝,举三十二
州之众,外结林邑、真腊、金邻等国,据海南,众号四十万。思勖请行,诏募首
领子弟十万,与安南大都护光楚客繇马援故道出不意,贼驴眙不暇谋,遂大败,
封尸为京观而还。十二年,五溪首领覃行章乱,诏思勖为黔中招讨使,率兵六万
往,执行章,斩首三万级,以功进辅国大将军,给禄俸、防阁。从封泰山,进骠
骑大将军,封虢国公。邕州封陵獠梁大海反,破宾、横等州,思勖又平之,禽大
海等三千人,讨斩支党皆尽。泷州蛮陈行范自称天子,其下何游鲁号定国大将军,
冯璘南越王,破州县四十。诏思勖发永、道、连三州兵,淮南弩士十万,袭斩游
鲁、璘于阵。行范走盘辽诸洞,思勖悉众穷追,生缚之,坑其党六万,获马金银
钜万计。卒,年八十馀。
思勖鸷忍,敢杀戮,所得俘,必剥面、皦脑、褫发皮以示人,将士惮服,莫
敢视,以是能立功。内给事牛仙童纳张守珪赂,诏付思勖杀之。思勖缚于格,箠
惨不可胜,乃探心,截手足,剔肉以食,肉尽乃得死。
楚客者,乐安人,后历桂州都督致仕,封松滋县侯。
高力士,冯盎曾孙也。圣历初,岭南讨击使李千里上二阉儿,曰金刚,曰力
士,武后以其强悟,敕给事左右。坐累逐出之,中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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