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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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 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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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任;闻不必实,实不必闻;所信不必诚,所诚不必信;行不必当,当不必行。

又有六失焉。夫兵有攻讨,有镇守。权以纾难,暂以应机,事有便宜,谋有

奇诡,不恤常制,不徇众情,死生进退,唯将所命,攻讨之兵也。人情者,利焉

则劝,习焉则安,保亲戚而后乐生,顾家业而后忘死,可以治术驭,不可以法制

驱,镇守之兵也。王者欲备封疆,御戎狄,则选镇守之兵以置之。古之善选置者,

必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好恶。用其力,不违其性;齐其俗,不易其宜;引

其善,不责其所不能;禁其非,不处其所不欲。类其部伍,安其家室,然后能使

之乐其居,定其志。以惠则感而不骄,以威则肃而不怨。靡督课而自用,驰禁防

而不携。故守则固,战则强。其术无它,便于人而已。今远调屯士,以戍边陲,

邀所不能,强所不欲,广其数不考于用,责其力不察其情,斯可为羽卫之仪,而

无益备御之实也。何者?穷边之地,千里萧条,寒风裂肤,豺狼为邻,昼则荷戈

以耕,夜则倚烽以觇,有剽害之虑,无休暇之娱,非生其域、习其风,幼而视焉,

长而安焉,则不能宁居而狎其敌也。关东百物阜殷,士忲温饱,比诸边隅,不

翅天地。闻绝塞荒陬,则辛酸动容;聆强蕃劲虏,则慑骇褫情。又使去亲族,舍

园庐,甘所辛酸,抗所慑骇,将冀为用,不亦疏乎?又有休代之期,无统制之善,

资奉姑息,譬如骄子,进不邀以成功,退不处以严宪,屈指计归,张颐待饲,师

一挫伤,则乘其危桡,布路东溃。平居殚资储以奉浮冗,临难弃城镇以摇疆场。

其弊岂特无益哉?谪徙之人,本以增户实边,立功自赎。既无良之人,而思乱幸

灾又甚于戍卒,适有防卫之烦,而无立功之益。虽前代行之,固非可遵者也。帅

臣身不临边,而以偏师戍守。大抵士之犀锐,悉选以自奉,委疲羸者以守要冲,

寇至而不支,则劫执芟蹂,恣所欲得,比都府闻之,虏已旋返。治兵若此,斯可

谓措置乖方。一失也。

赏以存劝,罚以示惩,以懋有庸,以威不恪。故赏罚之于驭众,譬輗軏所以

行车,衔勒所以服马也。今将之号令不能行之军,国之典刑不能施之将,上下遵

养,以苟岁时。欲褒一有功,虑无功者怨,嫌疑而不赏;欲责一有罪,畏同恶者

竦,隐忍而不诛。故忘身效节者抵噪于众,偾军缓救者畜奸不畏,褒贬称毁,纷

然相乱。公者直己不求诸人,则罹困厄;奸者行私苟媚于众,则取优崇。此义士

勇夫所以痛心解体也。又如遇敌而守不固,陈谋而功不成。责将帅,将帅曰资粮

不足;责有司,有司曰须给无乏;更相为解,而朝廷含糊,未尝究诘。故抱直者

吞声,罔上者不惭。驭众若此,可谓课责亏度。二失也。

以课责之亏,措置之乖,将不得竭其才,卒不得尽其力,屯集虽众,无施战

阵,虏常横行,以谓境无人焉。吏习其常,惟曰兵少不敌,朝廷莫之省,则又调

发益师,无裨于备御,而有弊于供亿。闾井日耗,敛求日繁,倾家析产,榷盐税

酒,无虑所入半以事边。制用若此,可谓财匮于兵众矣。三失也。

今四夷最强盛者,莫如吐蕃。举吐蕃众,未当中国十数大郡,而内虞外备与

中国不殊,所以能寇边者无几。又器不犀利,甲不精完,材不趋敏。动则中国

慹其众不敢抗,静则惮其强不敢侵,何哉?良以我之节制多,而彼之统帅一

也。且节制多,则人心不一;人心不一,则号令不行;号令不行,则进退难必;

进退难必,则疾徐失宜;疾徐失宜,则机会不及;机会不及,则气势自衰。斯乃

勇废为尫,众失为弱。开元、天宝时,制西北二蕃,则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

而已,尚虑权分,或诏兼领之。中兴未遑外讨,则侨四镇隶安定,以陇右附扶风,

所当二蕃,则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节度而已,以关东戍卒属之。虽任未得

人,而措置之法存焉。自贼泚乱以诱泾原,怀光反以污朔方,则分朔方为三节度,

其镇军且四十,皆特诏任之,各有中人监军,咸得相抗。既无军法临下,莫能禀

属,边书告急,方使关白用兵,是谓从容拯溺,揖让救焚矣。兵以气若势为用者

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今之边戍,势弱气消。建军若此,

可谓力分于将多矣。四失也。

治戎之要,在均齐而已。故军法无贵贱之差、多少之异,所以同其志、尽其

力也。被边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角所能则习,度所处则危,考服役则劳,察

临敌则勇,然衣禀止于当身,又为家室所分,居常冻馁。而关东戍士,岁月更代,

怯于应敌,懈于服劳,然衣禀优厚,继以茶药,资以蔬酱。丰寡相县,势则远甚。

又有以边军诡为奏请遥隶神策者,禀赐之饶,有三倍之益。此士类所以忿恨,经

费所以褊匮。夫事业未异,给养顿殊,人情所不甘也。不为戎首,已可嘉者,况

使协力同心,以攘寇难,臣知有所不能焉。养士若此,可谓怨生于不均矣。五失

也。

凡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然后指所授之方、所委之要,令自揣可否,以见

要领。须某甲兵,藉某参属,用若干步骑,计若干资粮,何所列屯,何时成功,

观其言,校其实。若曰不足取,当艰之于初,不宜诒悔于后也;若曰可任,则当

要之于终,不宜掣肘于内也。故疑者不使,使者不疑。劳神于拔选,端拱于委任,

然后核否臧,信赏罚,受赏者不为滥,当罚者不敢辞,付授专则苟且之心息矣。

是以古之遣将者,君推毂而命之,又赐鈇钺,故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机宜

不以远决,号令不以两从。今陛下命帅,先求易制者,多其部使力分,轻其任使

心弱。由是分阃责成之义废,死绥任咎之志衰。一则听命,二则听命,止取承顺

可矣,若有意乎靖难则不可。两疆相接,两军相持,事机所急,罅不留息,况千

里之远,九重之深,陈述之难明,听览之不专,欲事无遗策,虽圣亦有所不能焉。

守戍者以寡不敢抗,分镇者以无诏不敢救,逗留之顷,寇已奔逼。牧马屯牛,鞠

椎剽矣;啬夫樵妇,罄俘囚矣。假令诏至发兵,更相顾望,莫敢遮碍,败者减百

为一,获者衍百为千。帅守以总制在朝,不恤于罪;陛下以权出己,不究厥情。

用帅若此,可谓机失于遥制矣。六失也。

臣愚谓宜罢四方之防秋者,以其数析而三之:其一,责本道节度,募壮士愿

屯边者徙焉;其一,则第以本道衣禀,责关内、河东募用蕃、夏子弟愿傅军者给

焉;其一,以所输资粮给应募者,以安其业。诏度支市牛,召工就诸屯缮完器具。

至者家给牛一,耕耨水火之器毕具,一岁给二口粮,赐种子,劝之播莳。须一年,

则使自给,有余粟者,县官倍价以售。既息调发之烦,又无幸免之弊,出则人自

为战,处则家自为耕。与夫暂屯遽罢,岂同日论哉!然后建文武大臣一人为陇右

元帅,自泾、陇、凤翔薄长武城,尽山南西道,凡节度府之兵皆属焉。又诏一人

为朔方元帅,由鄜坊、邠宁揵灵夏,凡节度府之兵属焉。又诏一人为河东元帅,

举河东,极振武,节度府之兵属焉。各以临边要州为治所,所部州若府,遴柬良

吏为刺史,外奉军兴,内课农桑,慎守中国所长,谨行当今所易,则八利可致,

六失可去矣。

帝爱重其言,不从也。

班宏判度支,卒官,贽荐李巽,帝漫许之,而自用裴延龄。贽言:“延龄僻

戾躁妄,不可用。”不听。俄而延龄奸佞得君,天下仇恶,无敢言。贽上书苦谏,

帝不怿,竟以太子宾客罢。贽本畏慎,未尝通宾客。延龄揣帝意薄,谗短百绪,

帝遂发怒,欲诛贽,赖阳城等交章论辨,乃贬忠州别驾。后稍思之,会薛延为刺

史,谕旨慰劳。韦皋数上表请贽代领剑南,帝犹衔之,不肯与。顺宗立,召还。

诏未至,卒,年五十二。赠兵部尚书,谥曰宣。

始,贽入翰林,年尚少,以材幸,天子常以辈行呼而不名。在奉天,朝夕进

见,然小心精洁,未尝有过,由是帝亲倚,至解衣衣之,同类莫敢望。虽外有宰

相主大议,而贽常居中参裁可否,时号“内相”。尝为帝言:“今盗遍天下,宜

痛自咎悔,以感人心。昔成汤罪己以兴,楚昭王出奔,以一言善复国。陛下诚不

吝改过,以言谢天下,使臣持笔亡所忌,庶叛者革心。”帝从之。故奉天所下制

书,虽武人悍卒无不感动流涕。后李抱真入朝,为帝言:“陛下在奉天、山南时,

赦令至山东,士卒闻者皆感泣思奋。臣是时知贼不足平。”议者谓兴元戡难功,

虽爪牙宣力,盖贽有助焉。狩山南也,道险涩,与从官相失,夜召贽不得,帝惊

且泣,诏军中得贽者赏千金。久之,上谒,帝喜见颜间,自太子以下皆贺。及辅

政,不敢自顾重,事有可否必言之,所言皆剀拂帝短,恳到深切。或规其太过者,

对曰:“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皇它恤乎?”既放荒远,常阖户,人不识

其面。又避谤不著书,地苦瘴疠,只为《今古集验方》五十篇示乡人云。

赞曰:德宗之不亡,顾不幸哉!在危难时听贽谋,及已平,追仇尽言,怫然

以谗幸逐,犹弃梗。至延龄辈,则宠任磐桓,不移如山,昏佞之相济也。世言贽

白罢翰林,以为与吴通玄兄弟争宠,窦参之死,贽漏其言,非也。夫君子小人不

两进,邪谄得君则正士危,何可訾耶?观贽论谏数十百篇,讥陈时病,皆本仁义,

可为后世法,炳炳如丹,帝所用才十一。唐祚不竞,惜哉!

 卷一百五十八 列传第八十三

◎韦张严韩

韦皋,字城武,京兆万年人。六代祖范,有勋力周、隋间。皋始仕为建陵挽

郎,诸帅府更辟,擢监察御史。张镒节度凤翔,署营田判官。以殿中侍御史知陇

州行营留事。

德宗狩奉天,李楚琳杀镒,劫众叛归朱泚,陇州刺史郝通奔降楚琳。始,泚

以范阳军镇凤翔,既归节,而留兵五百戍陇上,以部将牛云光督之。至是,云光

谋请皋为帅,将劫以臣泚。别将翟晔伺知以白皋。云光惧不克,率众出奔,至汧

阳,遇泚奴使皋所,谓云光曰:“太尉已为天子,使我以御史中丞授皋。若听,

固吾人也,不受,可遂诛之。请以兵俱。”许之。皋迎劳,先纳奴,伪受泚诏。

即让云光曰:“既去而复,何也?”对曰:“向未知公之命,故去;今还,愿与

公同生死。”皋曰:“大使固善,苟无它图,请释甲以安众,而后可入也。”云

光以皋诸生,亡能为,乃命士委仗铠,皋受而内其卒。明日,置酒大会,奴、云

光与其下至,皋伏甲左右庑,酒行,尽杀之,以其首徇。泚复使它奴拜皋凤翔节

度使,皋亦斩之及从骑三人,纵一人使报泚。帝闻,乃授皋陇州刺史,置奉义军,

拜节度使,宠其功。皋遣兄平及弇继至奉天,士气益壮,乃筑坛血牲与士盟曰:

“协力一心,以诛元恶,有渝此盟,神其殛之。”又驰使吐蕃与连和,陇坻遂安。

帝自梁、洋还,召为左金吾卫将军,迁大将军。

贞元初,代张延赏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初,云南蛮羁附吐蕃,其盗塞必以蛮

为乡道。皋计得云南则斩虏右支,乃间使招徕之,稍稍通西南夷。明年,蛮大首

领苴那时以王爵让其兄子乌星。始,乌星幼,那时摄领其部,故请归爵。皋上言:

“礼让行于殊俗,则怫戾者化,愿皆封以示褒进。”诏可。又明年,云南款边求

内属,约东蛮鬼主骠傍、苴梦冲等绝吐蕃盟。五年,东蛮断泸水桥攻吐蕃,请皋

济师。皋遣精卒二千,与蛮共破吐蕃于台登,杀青海大酋乞臧遮遮、腊城酋悉多

杨朱及论东柴等,虏坠死崖谷不可计,多获牛马铠装。遮遮,尚结赞之子,虏贵

将悍雄者也;既败,酋长百余行哭随之。悍将已亡,则屯栅以次降定。进检校吏

部尚书。

初,东蛮地二千里,胜兵常数万,南倚阁罗凤,西结吐蕃,狙势强弱为患,

皋能绥服之,故战有功。诏以那时为顺政王、梦冲怀化王、骠傍和义王,刻“两

林”、“勿邓”等印以赐之。而梦冲复与吐蕃盟,皋遣别将苏峞召之,诘其叛,

斩于琵琶川,立次鬼主样弃等,蛮部震服。乃建安夷军于资州,维制诸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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