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意。王廷凑之乱,帝叹宰相不才,而使奸臣跋扈,处厚曰:“陛下有一裴度不
能用,乃当馈而叹,恨无萧、曹,此冯唐所以谓汉文帝有颇、牧不能用也。”
后禁中急变,文宗绥内难,犹豫未即下诏,处厚入,昌言曰:“《春秋》大
义灭亲,内恶必书,以明逆顺;正名讨罪,何所避讳哉?”遂奉教班谕。是夕,
号令及它仪矩不暇责有司,一出处厚,无违旧章者。进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封灵昌郡公。堂史汤鉥数招权纳财赂,处厚笑曰:“此半滑涣也。”
斥出之,相府肃然。初,贞元时宰相齐抗奏罢州别驾及当为别驾者引处之朝。元
和后,两河用兵,裨将立功得补东宫王府官,朱紫淆并,授受不纲。处厚乃置六
雄、十望、十紧等州,悉补别驾,由是流品澄别。帝虽自力机政,然骤信轻改,
摇于浮论。处厚尝独对曰:“陛下不以臣不肖,使待罪宰相,凡所奏可,中辄变
易。自上心出邪,乃示臣不信;得于横议邪,即臣何名执政?且裴度元勋旧德,
辅四朝,窦易直长厚忠实,经事先帝,陛下所宜亲重委信之。臣乃陛下自擢,今
言不见纳,宜先罢。”即趋下顿首,帝矍然曰:“何至是?卿之忠力,朕自知之,
安可遽辞以重吾不德?”处厚趋出,帝复召问所欲言,乃对:“近君子,远小人,
始可为治。”谆复数百言。又言:“裴度忠,可久任。”帝嘉纳之。自是无复横
议者。时李同捷叛,诏诸军进讨。魏博史宪诚怀向背,裴度待以不疑。宪诚遣吏
白事中书,处厚召语曰:“晋公以百口保尔帅于天子,我则不然,正须所为,以
邦法从事耳。”宪诚惧,不敢贰,卒有功。李载义数破沧、镇兵,皆刳剔以献,
处厚戒之,前后完活数百千人。大和二年,方奏事,暴疾,仆香案前,帝命中人
翼扶之,舆还第,一昔薨,年五十六,赠司空。
处厚姿状如甚懦者,居家亦循易,至廷争,嶷然不可回夺。刚于御吏,百僚
谒事,畏惕未尝敢及以私。推择官材,往往弃瑕录善,时亦讥其太广。性嗜学,
家书雠正至万卷。为拾遗时,撰《德宗实录》。后又与路隋共次《宪宗实录》,
诏分日入直,创具凡例,未及成而终。本名淳,避宪宗讳,改今名。
路隋,字南式,其先出阳平。父泌,字安期,通《五经》,端亮寡言,以孝
悌闻。建中末,为长安尉。德宗出奉天,弃妻子奔行在,扈狩梁州,排乱军以出,
再中流矢,裂裳濡血。以策说浑僦媚桓6掷罨彻猓嗍鸶痹泄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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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号泣,坐必西向,不食肉。母告以貌类泌者,终身不引镜。贞元末,吐蕃请
和,隋三上疏宜许,不报。举明经,授润州参军事。李锜欲困辱之,使知市事,
隋怡然坐肆,不为屈。韦夏卿高其节,辟置东都幕府。元和中,吐蕃款塞,隋五
上疏请脩好,冀得泌还。诏可。遣祠部郎中徐复报聘,而泌以丧至,帝愍恻,赠
绛州刺史,官为治丧。服除,擢隋左补阙、史馆脩撰,以鲠亮称。
穆宗立,与韦处厚并擢侍讲学士,再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每除制出,以
金币来谢者,隋却之曰:“公事而当私贶邪?”进承旨学士,迁兵部侍郎。
文宗嗣位,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脩国史。初,韩愈撰《顺宗实
录》,书禁中事为切直,宦竖不喜,訾其非实,帝诏隋刊正。隋建言:“卫尉卿
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言、史官苏景胤皆上言改脩非是。夫史册
者,褒劝所在,匹夫美恶尚不可诬,况人君乎?议者至引隽不疑、第五伦为比,
以蔽聪明。臣宗闵、臣僧孺谓史官李汉、蒋系皆愈之婿,不可参撰,俾臣得下笔。
臣谓不然。且愈所书已非自出,元和以来,相循逮今。虽汉等以嫌,无害公谊。
请条示甚谬误者,付史官刊定。”有诏敗暝⒂勒昙涫挛担挪桓锤模
汉等亦不罢。进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久之,辞疾,不听,册拜太子太师。
明年,李德裕贬袁州长史,不署奏,为郑注所忌,乃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镇海节度使。道病卒,年六十。赠太保,谥曰贞。
赞曰:绾以德服人,而人自化,可谓贤矣。其论议浑大,虽古王佐无以加。
祐甫发正己隐情,浑策吐蕃必叛,伐谋知几,君子哉!处厚事穆、敬、文三宗,
主皆弗类,而一纳以忠,宁不谓以尧事君者邪?隋辅政十年,历牛、李、训、注
用事,无所迎将,善保位哉!
卷一百四十三 列传第六十八
◎高元李韦薛崔戴王徐郗辛
高适,字达夫,沧州渤海人。少落魄,不治生事。客梁、宋间,宋州刺史张
九皋奇之,举有道科中第,调封丘尉,不得志,去。客河西,河西节度使哥舒翰
表为左骁卫兵曹参军,掌书记。禄山乱,召翰讨贼,即拜适左拾遗,转监察御史,
佐翰守潼关。翰败,帝问群臣策安出,适请竭禁藏募死士抗贼,未为晚,不省。
天子西幸,适走间道及帝于河池,因言:“翰忠义有素,而病夺其明,乃至荒踣。
监军诸将不恤军务,以倡优蒲飗相娱乐,浑、陇武士饭粝米日不厌,而责死战,
其败固宜。又鱼炅、何履光、赵国珍屯南阳,而一二中人监军更用事,是能取胜
哉?臣数为杨国忠言之,不肯听。故陛下有今日行,未足深耻。”帝颔之。俄迁
侍御史,擢谏议大夫,负气敢言,权近侧目。帝以诸王分镇,适盛言不可,俄而
永王叛。肃宗雅闻之,召与计事,因判言王且败,不足忧。帝奇之,除扬州大都
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诏与江东韦陟、淮西来瑱率师会安陆,方济师而王败。
李辅国恶其才,数短毁之,下除太子少詹事。
未几蜀乱,出为蜀、彭二州刺史。始,上皇东还,分剑南为两节度,百姓弊
于调度,而西山三城列戍。适上疏曰:“剑南虽名东、西川,其实一道。自邛关、
黎、雅以抵南蛮,由茂而西,经羌中、平戎等城,界吐蕃。濒边诸城,皆仰给剑
南。异时以全蜀之饶,而山南佐之,犹不能举,今裂梓、遂等八州专为一节度,
岁月之计,西川不得参也。嘉陵比困夷獠,日虽小定,而痍痏未平,耕纺亡业,
衣食贸易皆资成都,是不可得役亦明矣。可税赋者,独成都、彭、蜀、汉四州而
已,以四州耗残当十州之役,其弊可见。而言利者,枘凿万端,穷朝抵夕,千案
百牍,皆取之民,官吏惧谴,责及邻保,威以罚抶,而逋逃益滋。又关中比饥,
士人流入蜀者道路相系,地入有讫,而科敛无涯,为蜀计者,不亦难哉!又平戎
以西数城,皆穷山之颠,蹊隧险绝,运粮束马之路,坐甲无人之乡。为戎狄言,
不足利戎狄;为国家言,不足广土宇。柰何以弹丸地而困全蜀太平之人哉?若谓
已戍之城不可废,已屯之兵不可收,愿罢东川,以一剑南并力从事。不尔,非陛
下洗荡关东清逆乱之意也。蜀人又扰,则贻朝廷忧。”帝不纳。
梓屯将段子璋反,适从崔光远讨斩之。而光远兵不戢,遂大掠,天子怒,罢
光远,以适代为西川节度使。广德元年,吐蕃取陇右,适率兵出南鄙,欲牵制其
力,既无功,遂亡松、维二州及云山城。召还,为刑部侍郎、左散骑常侍,封渤
海县侯。永泰元年卒,赠礼部尚书,谥曰忠。
适尚节义,语王霸衮衮不厌。遭时多难,以功名自许,而言浮其术,不为摚
绅所推。然政宽简,所涖,人便之。年五十始为诗,即工,以气质自高。每一
篇已,好事者辄传布。其诒书贺兰进明,使救梁、宋以亲诸军,与许叔冀书,令
释憾;未度淮,移檄将校,绝永王,俾各自白,君子以为义而知变。
元结,后魏常山王遵十五代孙。曾祖仁基,字惟固,从太宗征辽东,以功赐
宜君田二十顷,辽口并马牝牡各五十,拜宁塞令,袭常山公。祖亨,字利贞,美
姿仪。尝曰:“我承王公馀烈,鹰犬声乐是习,吾当以儒学易之。”霍王元轨闻
其名,辟参军事。父延祖,三岁而孤,仁基敕其母曰:“此儿且祀我。”因名而
字之。逮长,不仕,年过四十,亲娅强劝之,再调舂陵丞,辄弃官去,曰:“人
生衣食,可适饥饱,不宜复有所须。”每灌畦掇薪,以为“有生之役,过此吾不
思也”。安禄山反,召结戒曰:“而曹逢世多故,不得自安山林,勉树名节,无
近羞辱”云。卒年七十六,门人私谥曰太先生。
结少不羁,十七乃折节向学,事元德秀。天宝十二载举进士,礼部侍郎阳浚
见其文,曰:“一第慁子耳,有司得子是赖!”果擢上第。复举制科。会天下乱,
沈浮人间。国子司业苏源明见肃宗,问天下士,荐结可用。时史思明攻河阳,帝
将幸河东,召结诣京师,问所欲言,结自以始见轩陛,拘忌讳,恐言不悉情,乃
上《时议》三篇。其一曰:
议者问:“往年逆贼,东穷海,南淮、汉,西抵函、秦,北彻幽都,丑徒狼
扈,在四方者几百万,当时之祸可谓剧,而人心危矣。天子独以匹马至灵武,合
弱旅,鉏强寇,师及渭西,曾不逾时,摧锐攘凶,复两京,收河南州县,何其易
邪?乃今河北奸逆不尽,山林江湖亡命尚多,盗贼数犯州县,百姓转徙,踵系不
绝,将士临敌而奔,贤人君子遁逃不出。陛下往在灵武、凤翔,无今日胜兵而能
杀敌,无今日检禁而无亡命,无今日威令而盗贼不作,无今日财用而百姓不流,
无今日爵赏而士不散,无今日朝廷而贤者思仕,何哉?将天子能以危为安,而忍
以未安忘危邪?”对曰:“此非难言之。前日天子恨愧陵庙为羯逆伤污,愤怅上
皇南幸巴、蜀,隐悼宗戚见诛,侧身勤劳,不惮亲抚士卒,与人权位,信而不疑,
渴闻忠直,过弗讳改。此以弱制强,以危取安之繇也。今天子重城深宫,燕和而
居;凝冕大昕,缨佩而朝;太官具味,视时而献,太常备乐,和声以荐;国机军
务,参筹乃敢进;百姓疾苦,时有不闻;厩刍良马、宫籍美女、舆服礼物、休符
瑞谍,日月充备;朝廷歌颂盛德大业,听而不厌;四方贡赋,争上尤异;谐臣
顐官,怡愉天颜;文武大臣至于庶官,皆权赏逾望。此所以不能以强制弱,
以未安忘危。若陛下视今日之安,能如灵武时,何寇盗强弱可言哉!”
其二曰:
议者曰:“吾闻士人共自谋:‘昔我奉天子拒凶逆,胜则家国两全,不胜则
两亡,故生死决于战,是非极于谏。今吾名位重,财货足,爵赏厚,勤劳已极,
外无仇雠害我,内无穷贱迫我,何苦当锋刃以近死,忤人主以近祸乎?’又闻曰:
‘吾州里有病父老母、孤兄寡妇,皆力役乞丐,冻馁不足,况于死者,人谁哀之?
’又闻曰:‘天下残破,苍生危窘,受赋与役者,皆寡弱贫独,流亡死徙,悲忧
道路,盖亦极矣。天下安,我等岂无畎亩自处?若不安,我不复以忠义仁信方直
死矣!’人且如此,柰何?”对曰:“国家非欲其然,盖失于太明太信耳。夫太
明则见其内情,将藏内情则罔惑生下。能令必信,信可必矣,而太信之中,至奸
尤恶之。如此遂使朝廷亡公直,天下失忠信,苍生益冤结。将欲治之,能无端由?
吾等议于野,又何所及?”
其三曰:
议者曰:“陛下思安苍生,灭奸逆,图太平,劳心悉精,于今四年,说者异
之,何哉?”对曰:“如天子所思,说者所异,非不知之。凡有诏令丁宁事皆不
行,空言一再,颇类谐戏。今有仁血阝之令,忧勤之诰,人皆族立党语,指而议
之。天子不知其然,以为言虽不行,犹足以劝。彼沮劝,在乎明审均当而必行也。
天子能行已言之令,必将来之法,杂徭弊制,拘忌烦令,一切蠲荡,任天下贤士,
屏斥小人,然后推仁信威令,谨行不惑。此帝王常道,何为不及?”
帝悦曰:“卿能破朕忧。”擢右金吾兵曹参军,摄监察御史,为山南西道节
度参谋。募义士于唐、邓、汝、蔡,降剧贼五千,瘗战死露胔于泌南,名曰哀丘。
史思明乱,帝将亲征,结建言:“贼锐不可与争,宜折以谋。”帝善之,因
命发宛、叶军挫贼南锋,结屯泌阳守险,全十五城。以讨贼功迁监察御史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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