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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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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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应,计不旋跬,大业以成。勿以得天下之易,而忘隋失之不难也。天子动则左

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凡搜狩当顺四时,不可妄动。且陛下即位之明日,有献

鹞者,不却而受,此前世弊事,奈何行之?相国参军事卢牟子献琵琶,长安丞张

安道献弓矢,并被赉赏。以率土之富,何索不致,岂少此物哉?

其二:百戏散乐,本非正声,隋末始见崇用,此谓淫风,不得不变。近太常

假民裙襦五百称,以衣妓工,待玄武门游戏。臣以为非诒子孙之谋。传曰:“放

郑声,远佞人。”今散妓者,匪《韶》匪《夏》,请并废之,以复雅正。

其三:臣闻“性相近,习相远”。今皇太子诸王左右执事,不可不择。大抵

不义无赖及驰骋射猎歌舞声色慢游之人,止可悦耳目,备驱驰,至拾遗补阙,决

不能也。泛观前世,子姓不克孝,兄弟不克友,莫不由左右乱之。愿选贤才,澄

僚友之选。

帝大悦,即诏:“周、隋之晚,忠臣结舌,是谓一言丧邦者。朕惟寡德,不

能性与天道,然冀弼谐以辅不逮,而群公卿士罕进直言。伏伽至诚慷慨,据义恳

切,指朕失无所讳。其以伏伽为治书侍御史,赐帛三百匹。”初,帝受禅,伏伽

最先谏,帝欲尽下情,故不次见拔,以示群臣。

是时,军兴赋敛重,伏伽数请厘损。帝语裴寂曰:“隋为无道,主骄于上,

臣谄于下,下上蔽蒙,至身死匹夫手,宁不痛哉!我今不然,平乱责武臣,守成

责儒臣,程能付事,以佐不逮;虚心尽下,冀闻嘉言。若李纲、孙伏伽,可谓谊

臣矣。俯首噤默,岂朕所望哉?”

东都平,大赦天下,又欲责贼支党,悉流徙恶地。伏伽谏曰:“臣闻王者无

戏言,《书》称‘尔无不信,朕不食言’,言之不可不慎也。陛下制诏曰:‘常

赦不免,皆原之。’此非直赦有罪,是亦与天下更新辞也。世充、建德所部,赦

后乃欲流徙。《书》曰:‘歼厥渠魁,忄办从罔治。’渠魁尚免,忄办从何辜?

且蹠狗吠尧,吠非其主。今与陛下结发雅故,往为贼臣,彼岂忘陛下哉,壅隔故

也。至疏者安得而罪之?由古以来,何始无君,然止称尧、舜者,何也?直由善

名难得也。昔天下未平,容应机制变。今四方已定,设法须与人共之。法者陛下

自作,须自守之,使天下百姓信而畏也。自为无信,欲人之信,岂可得哉?赏罚

之行,无贵贱亲疏,惟义所在。臣愚以为贼党于赦当免者,虽甚无状,宜一切加

原,则天下幸甚。”又表置谏官。帝皆钦纳。

太宗即位,封乐安县男,迁大理少卿。帝数出驰射,伏伽谏曰:“臣闻天子

之居,禁卫九重,出也警,入也跸,非直尊其居处,为社稷生人计也。比闻陛下

走马射帖,娱悦群臣,殆非所以导养圣躬、垂宪后代,此直少年诸王务耳,安得

既为天子,尚行之乎?窃为陛下不取。”帝悦曰:“卿能言朕失,朕能改之,天

下庶有瘳乎!”后坐奏囚失,免官。起为刑部郎中。累迁大理卿。时司农市木橦,

倍直与民,右丞韦悰劾吏隐没,事下大理讯鞫。伏伽曰:“缘官市贵,故民直贱。

臣见司农识大体,不见其罪。”帝悟,顾悰曰:“卿不逮伏伽远矣。”久之,出

为陕州刺史,致仕。显庆三年卒。

始,伏伽拜御史时,先被内旨,而制未出,归卧于家,无喜色。顷之,御史

造门,子弟惊白,伏伽徐起见之。时人称其有量,以比顾雍云。

张玄素,蒲州虞乡人。仕隋,为景城县户曹。窦建德陷景城,执将杀之,邑

人千余号泣请代,曰:“此清吏,杀之是无天也。大王即定天下,无使善人解体。”

建德命释缚,署治书侍御史,不拜。闻江都已弑,始为建德黄门侍郎。贼平,授

景州录事参军。

太宗即位,问以政,对曰:“自古未有如隋乱者,得非君自专、法日乱乎?

且万乘之尊,身决庶务,日断十事,五不中,中者信善,有如不中者何?一日万

机,积其失,不亡何待?若上贤右能,使百司善职,则高居深拱,畴敢犯之?隋

末盗起,争天下者不十数,余皆保城邑以须有道听命,是欲背上怙乱者果鲜,特

人君不能安之而挻之乱也。以陛下圣神,迹所以危,鉴所以亡,日慎一日,虽

尧、舜何以加!”帝曰:“善。”拜侍御史,迁给事中。

贞观四年,诏发卒治洛阳宫乾阳殿,且东幸。玄素上书曰:

臣惟秦始皇帝藉周之余,夷六国,统壹尊,将贻之万世,及子而亡者,殚嗜

奔欲,以逆天害人也。天下不可以力胜,唯当务俭约,薄赋敛,以身先之,乃能

大安。

今东都未有幸期,前事土木,戚王出藩,又当营构,科调繁仍,失疲人望,

一不可也。陛下向平东都,曾观广殿,皆撤毁之,天下翕然,一口颂歌。岂有初

恶侈靡而后好雕丽哉?二不可也。陛下每言巡幸者不急之务,徒焉虚费。今国储

无兼年,又兴别都之役,以产怨讟,三不可也。百姓承乱离之后,财赋殚空,虽

蒙更生,意未完定,奈何营未幸之都,重耗其力,四不可也。汉祖将都洛阳,娄

敬一言,即日西驾。非不知地土中,道里所均,但形胜不及关内,弗敢康也。伏

惟陛下化凋弊之俗,为日尚浅,讵可东巡以摇人心?五不可也。

臣尝见隋家造殿,伐木于豫章,二千人挽一材,以铁为毂,行不数里,毂辄

坏,别数百人赍毂自随,终日行不三十里。一材之费,已数十万工,揆其余可知

已。昔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阳毕功,隋人解体。今民力未及隋

日,而役残创之人,袭亡国弊,臣恐陛下之过,甚于炀帝。

帝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殿卒兴,同归于乱。

臣闻东都始平,太上皇诏宫室过度者焚之,陛下谓瓦木可用,请赐贫人,事虽不

从,天下称为盛德,今复度而宫之,是隋役又兴。不五六年间,一舍一取,天下

谓何?”帝顾房玄龄曰:“洛阳朝贡天下中,朕营之,意欲便四方百姓。今玄素

言如此,使后必往,虽露坐,庸何苦?”即诏罢役,赐彩二百匹。魏征名梗挺,

闻玄秦言,叹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哉。”历太子少詹事,

迁右庶子。时太子承乾事游畋,不悦学。玄素上书曰:

天道无亲,惟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弃之。古者田三驱,非以教杀,除民

害也。今反以猎为娱,行之无常,不损盛德哉?《传》曰:“事不师古,匪说攸

闻。”然则探道在学古,学古在师训。孔颍达奉诏讲劝,宜数逮问,裨万分。博

选贤杰,朝夕侍左右,与相规摩。日知所亡,月无忘所能,此则善美矣。

夫在人上者常求为善也,然性不胜情,耽惑成乱,下有谀言,君道乃亏。古

人有云:“勿以恶小不去,善小不为。”祸福之来,皆根于初,护终若始,犹惧

其替,始不护焉,终将安归?

太子不纳。又上书曰:

周公资圣人,而握沐吐飧,下白屋,况下周公之人哉?殿下睿质天就,尚须

学以表饰之。孔颖达、赵弘智皆宿德钜髦,兼识政机,望数召见,述古今,增懿

明德。雕虫小技,正可间召,代博弈,不宜屡也。骑射畋游,亵戏酣歌,悦耳目,

移情灵,不可以御。夫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则乱,败德之原,实在于此。

帝知数财正太子,频擢至银青光禄大夫,行左庶子。

太子久不见宾友,玄素曰:“宫中所见止妇人,不知如樊姬等可与益圣德者

几何?若无之,即便诐艳嬖,何足顾哉!上惟东宫之重,高署贤才为寮佐,今

乃不得进见,将何以朝纳诲、夕补遗哉?太子讳其切,夜遣户奴以骑楇狙击,

危脱死。尝闻宫中击鼓,叩閤正言,太子出鼓,对玄素破之。既不悛,丑德日闻。

玄素不能已,上书曰:

孔子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书传所载或过,臣请以近事喻之。

周武帝平山东,庳宫陋食以安海内,而太子赟有秽德,乌丸轨以闻,帝慈仁不忍

废。及践祚,狂暴日炽,宗祀以亡,隋文帝所代是也。文帝因周衰,藉女资,虽

无大功于人,然布德行惠,上下安赖。勇为太子,骄肆败度,今宫中山池,殿下

所亲见者也。当是时,自谓有太山之安,讵知壬臣敢进其说哉?向使动静有常,

进止有度,亲君子,疏小人,黜浮华,守恭俭,虽有离间,乌能致慈父之隙哉?

盖积德弗纯,令问不著,一遭谗,遂成其祸。

今上以殿下父子亲,故所资用不为限节,然诏未六旬,而用逾七万,骄奢亡

艺,孰有过此?龙楼、望苑,为工匠之肆,既阙视膳问安之宜,又无悦学好道之

实。上违君父慈训之方,下有因缘戮辱之罪。所施与者,不游手杂色,则图画雕

镂之人。外所瞻仰,此失已暴,内隐密者,尚可胜计哉?右庶子赵弘智经明行脩,

臣谓宜数进召,以广徽美;今反猜嫌,谓妄相推引。从善若流,尚恐不逮,饰非

拒谏,祸可既乎?

书入,太子怒,遣刺客伺之。会宫废,玄素坐除名为民。顷之,召授潮州刺

史,徙邓州,讫不复亲近。高宗时,以老致仕。麟德初卒。

始,玄素与孙伏伽在隋皆为令史,太宗尝问玄素宦立所来,深自羞汗。褚遂

良见帝曰:“君子不失言于人,明主不失言于戏。故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

之。居上能礼其臣,乃尽力以奉其上。近世宋武帝侮靳朝臣,攻其门户,至耻惧

狼狈,前史以为非。陛下昨问玄素在隋任何官,对曰:‘县尉。’又问未为尉时,

曰:‘流外。’又问何曹司,玄素出不能徙步,颜若此灰,精爽顿尽,见者咸共

惊怪。唐家创业,任官以才,卜祝庸保,量能并用。陛下以玄素擢任三品,佐皇

储,岂宜复对群臣使辞穷负耻,欲责其伏节死义,安可得乎?”帝曰:“朕亦悔

之。”伏伽虽广坐,陈说往事,无少隐焉。

赞曰:始唐有天下,惩刈隋敝,敷内谠言,而世长等仇然献忠,时主方褒听,

藉以劝天下,虽触禁忌,而无忤情。及祸乱已平,君位尊安,后者视前人之为,

犹以鲠论期荣,故时时遭斥让,为所厌苦。非言有巧拙,所遭之时异也。夫性有

不可移,虽尧、舜弗能训。承乾之恶,根著于心,而归责玄素,其何救哉?此士

亹辞不能傅太子,谅矣。

 卷一百四 列传第二十九

◎于高张

于志宁,字仲谧,京兆高陵人。曾祖谨,有功于周,为太师、燕国公。父宣

道,仕隋至内史舍人。大业末,志宁调冠氏县长,山东盗起,弃官归。

高祖入关,率群从迎谒长春宫,诏授渭北道行军元帅府记室,与殷开山参谋

议。薛仁杲平,识褚亮于囚虏中,迁天策府中郎、文学馆学士,引亮与同列。贞

观三年,为中书侍郎。太宗尝宴近臣,问:“志宁安在?”有司奏:“敕召三品,

志宁品第四。”帝悟,特诏预宴,因加散骑常侍、太子左庶子、黎阳县公。是时

议立七庙,君臣请以凉武昭王为始祖,志宁以凉非王业所因,独建议违之。帝诏

功臣世袭刺史,志宁奏:“古今异时,慕虚名,遗实患,非久安计。”帝皆从之。

尝谓志宁曰:“古者太子既生,士负之,即置辅弼。昔成王以周、召为师傅,日

闻正道,习以成性。今太子幼,卿当辅以正道,无使邪僻启其心。勉之,官赏可

不次得也。”太子承乾数有过恶,志宁欲救止之,上《谏苑》以讽。帝见大悦,

赐黄金十斤、绢三百匹。俄兼詹事,以母丧免,有诏起复本官,固请终丧,帝遣

中书侍郎岑文本敦譬曰:“忠孝不两立,今太子须人教约,卿强起,为我卒辅道

之。”志宁乃就职。

时太子以农时造曲室,累月不止,又好音乐过度。志宁谏,以为“今东宫乃

隋所营,当时号为侈丽,岂容复事磨砻彩饰于其间?丁匠官奴皆犯法亡命,钳凿

槌杵,往来出入,监门、宿卫、直长、千牛不得苛问。爪牙在外,厮役在内,其

可无忧乎?又宫中数闻鼓声,太乐伎儿辄留不出,往年口敕丁宁,殿下可不思之?”

太子不纳。而左右多任宦官,志宁复谏曰:“奄官者,体非全气,专柔便佞,

托亲近为威权,假出纳为祸福。故伊戾败宋,易牙乱齐,赵高亡秦,张让倾汉。

近高齐任邓长颙为侍中,陈德信为开府,内预宴私,外干朝政,齐卒颠覆。今殿

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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