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栋房产少说也有千万,房价不停高升,姓刘的负责人很满意。但参观房子时还是忍不住问他:“程董不介意我说一句话吧?”
“刘伯伯请讲,小侄洗耳恭听。”
“这恭听就免了,我听说你这是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这代价,着实大了一些吧。你要是信任我,我就说实话了。”
“刘伯伯你说笑了,我有什么不信任你的。”
“你花这么大的代价,是想把材料运输进货的标给美佳吧。为了他那个漂亮的侄女?”
“呵,刘伯伯听谁说的?看来我在别人眼里就是纨绔子弟啊。”程灏浅笑,眼里倏然闪过幽暗光芒,转瞬即逝。
刘世杰以笑遮掩:“当然不是,谁都知道程董是英雄出少年,接手公司这几年,几乎要将产业翻一番了。”
“可是家父还是不放心我啊,老说我就是靠着家里赚了两个钱,哎,你也知道,他这人老是疑神疑鬼的,总怀疑我的能力。其实我哪是为了博红颜一笑,坦白说,你也知道美佳一开始就是搞运输发家,我们这些建筑材料都不用国内的,要是从国外进口,借美佳的实力,可以节省不小开支。再说我本身和他们徐董认识,他的友情价又很有诱惑力。”
还有话他当然不会说,美佳本身还囤积建材,他找质检仔细抽查,保证质量同时,又省一笔巨额工程款,就足够将这两栋房产补回来了。其实换了程灏是徐景平,也会留这一手。无奸不商,谁在这商场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一张白纸进来,也是全身黑的出去。
这只有他们两知道,程灏不会搞豆腐渣工程,但上好的建材摆在面前,谁会去选贵的要命材料。到时候做些手脚,将这些建材拉到港口上,混进进口堆里,谁会知道。
刘世杰是谁,人人都说其八面玲珑,能从市长秘书爬到市政府办公室负责人,还是不容易的。刘世杰还跟过程建新一段时间,他就知道,程建新肯定会在这事上又插一脚,尔后事情要办不成,他会说他程灏没本事,若是成了,他又会说,你没什么可拽的,都是靠老子得来的。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永远都在被否定,永远达不到程建新的要求。无论何事他都要以强者助弱者的姿态来干涉。程灏真的已经独立了,他的钱都是自己一分一分赚来的,他不需要程建新无用的帮助。可是程建新不放过他,他不懂他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只是为了享受成就感。程建新永远面子至上,见不得别人比程灏好一丝一毫,认为这就是丢他的脸了。若是以前,他可以认为他是望子成龙,可是从程建新内退之后,这样的情况是变本加厉。
刘世杰怕又是程建新招来的一颗棋子,他们父子真是悲哀,终究是沦落到要靠别人的打探才知道彼此在做什么了。
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了,从九年前他被程建新的手下绑去机场他就知道,他再不想尽办法逃脱这种束缚,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山雨欲来风满楼(1)
隔了那么久,程灏不得不出手,尽管他是如此不情愿。为了自己,为了流年。
他放过一次手,自此后悔莫及,不可否认,他与流年目前的处境,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程灏一直自信,太过自信,以为自己是流年的唯一。但程建新也要为此负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一个月后,美佳顺利拿到南区的建材运输权。徐景平顺理成章地请致中的高层吃饭,当然还有市政府的几个负责人。
苏流年被要求作陪,但到场的居然还有徐苏年。
她站在包厢门口就直觉地不想进去,徐苏年小鸟依人地偎在徐景平身边,旁边就是程灏。她硬着头皮绕到徐景平另一边,理理裙摆端坐下来。
徐苏年柔若无骨地抬头,还摆着似无害的笑容,装出温顺模样:“流年也来啦,爸爸你怎么没对我说?早知我就不来了。”
流年立刻听出火药味,只得也回一个柔顺的微笑。
程灏默不作声地隔岸观火,人一批一批快到齐了,都寒暄着,估计少有人能关注到这一幕。
流年此刻估计不是很开心,她有一个习惯,一直改不掉,一不顺心就会拼命摸耳朵。她的耳垂被摸得粉润润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揉一揉。
初春的时候寒风咧咧,那一年程灏就陪流年坐在后山石阶上,听她滔滔扰扰说着考试没考好,阿婆的身体又变坏了。她的心情一不好,就使劲揉自己的耳朵,程灏伸手制止她的行为,不见效,就凑着自己的脸指着耳朵:“你掐我的吧,我的耳垂比你大,手感好,你的都红了。”
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最有用,流年难得主动咬了咬他的脸,用上了她的小虎牙,咬完还奚落他:“一点都不细皮嫩肉。”
程灏两只手去捉她:“那你让我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细皮嫩肉的。”
流年一抬头就看到程灏注视的眼神,颇为委屈的嘟嘟嘴,配上用力闭眼的动作显得稚气十足,程灏顿时要笑,她又用眼神极力制止,警告意味十足。他知道现在笑出来肯定不太合适,聪明地端起酒杯掩饰,转着杯子,透过圆弧玻璃偷偷向她使一个眼神,说不出的暧昧。
酒桌上的气氛很快达到顶点,觥筹交错,推杯盏席,个个都是酒中高手。程灏处在一堆人之中,一杯接一杯的喝过去,还能眼神清透,思路清晰。
桌上的女性少得可怜,流年徐苏年加一个助理才三个人。那个助理是跟在刘世杰身边的,酒量超群,堪称女中豪杰,丝毫不输给男公关。
于是有人鼓动这让桌上的女性都喝酒,扬手就叫来了度数不高的葡萄酒,一人倒一杯。那个助理先干为敬,喝完杯底朝上,颇有气势。徐苏年其实酒量不差,为了保持淑女气质,自然要听徐景平的话,她还没忘程灏就坐在自己旁边。但现在既然要喝,就不能扫了他们的兴,端着杯子也是一口到底。流年骑虎难下,盈盈而立,分了好多口喝完杯中酒。
桌上立刻爆发一阵叫好,服务员见风使舵给他们加满。徐苏年娇笑:“不带这样喝的,没意思,又来一杯,存心要我们甘拜下风嘛。”
“那苏年要怎样喝才有意思,不如……”助理眼珠一转,“就让你身边的程董和苏年喝一杯交杯酒,大家说好不好。”
她早就看出来着身边的人都等着这句话呢,这酒桌上谁都闹腾,年轻人少,能凑成对的都要抓过来玩乐一下。程灏虽是今天绝对主角,应该还不至于不给面子。
大部分人都拍着巴掌应和,嬉笑不已。可她还没坐下就被自个领导骂了一句:“没眼力见,让你乱点火。”
别人都不知这其中内情,可刘世杰拿了程灏那么大好处怎么会一点不了解。要说他程灏是真的为利益考虑不假,但对苏流年的感情肯定也有几分真。
徐苏年羞着脸已经托着杯子要起身了,身边的徐景平按在她腿上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扯下来。他虽然为流年着急,也不能让苏年出糗。他就不信,在做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不知晓情况的。
不等程灏自己出面,刘世杰就已经跳出来打哈哈:“光和苏年喝交杯酒,那倒是冷落了流年了。依我说,程董和谁都不交杯,咱今天不玩暧昧这一套。大家都干随一点,来来来,流年苏年都喝了杯里的酒。刘叔我给你们撑腰,喝完这杯你们就不用喝了,你看你们,欺负两个小姑娘,你们也都罚自己酒,不然待会老徐可要为他两个宝贝丫头讨回公道了,有你们受得。”
一席半开玩笑的话掀开了又一轮高 潮,流年轻轻舒了一口气,以果汁代酒,这边敬一杯,那边敬一杯。整桌菜几乎就没动几口,她看着一道道菜在面前飘过来飘过去,头大无比。
不知怎么又扯到年龄这个话题上,刚刚一时口快的助理大概是为了挽回在领导心中的好感度,主动自贬:“哎,我都三十好几了,这两个妹妹还如花似玉水嫩的不行。”
徐景平自谦:“过了年我家苏年也三十了,天天催她找个男朋友,她都说工作忙,再忙终归是女孩子,这个年纪找一个条件好的男孩子也不容易啊。”
“啊是吗?徐董你不说谁看得出啊,再说现在姐弟恋还很流行,你家苏年条件那么好,还愁找不到好婆家。”
“对了,我就有个战友的儿子在市第一医院上班,和苏年一样大,姓方。”
“哦,和我家流年在一个医院啊,叫什么,看看流年认不认识。”
“方梓言,也算是年轻有为。流年你认不认识?”
她抿唇笑,眼睛弯弯的:“怎么不认识,他是我们外科的副主任,是我的上司,我跟他的刀。”
“哦,就是我们上次在海潮会所遇见的你的同事吗?”程灏轻描淡写地对她抛出一句,支着手臂看她。
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是和流年很熟了。流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有人抢了发言权。
“那小方和流年倒是近水楼台啊,对吧流年,我那干儿子还不错。”
众人用很想死的表情鄙夷他,程灏的话已经很露骨了,只差没明着说,他和流年早就认识,搞不好还有一腿。
所以还是绕回前一个话题比较保险,谈谈年龄,套套近乎。
“对了,程董,倒是透露透露你的年龄,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和程董靠那么近,应该三十还不到吧。现在的企业家都在向年轻化发展,程董年纪轻轻就干出一番大事业,不像我家臭小子,高三还天天在家玩游戏,没出息。”
程灏一笑面容就生动起来,看了看流年:“我和流年一样大,过了年也就28了。”
“程董你拆我的台啊,罚酒罚酒,我还想守着流年的年龄,给她找一个嫩草呢。也怪我,把小丫头都留成了大龄女青年呢。”徐景平开玩笑。
“哦?难不成程董以前就和流年认识?”苏年突然来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谁也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流年的心里突突地跳,突生不好的预感。
程灏抿住一口酒,慢慢地咽下去:“嗯,我和流年是高中同学,很早就认识了。后来我去了国外念书,就断了联系,没想到还能遇到,证明这缘分还没断。”
山雨欲来风满楼(2)
徐景平未止的笑意凝在脸上,视线胶在流年垂在腿上的手,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为了不被看出来,流年掐住了手指,拳头攥紧。
他很快反应过来,将笑容维持到最佳状态:“哦,是吗?我倒是没听流年提起过。”
流年“哗”地起身,眼脸低垂,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徐景平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她的眼眶,明显的红了,眼泪颤巍巍的不肯掉下来。
有人搭腔:“我听程市长说,程董你在高考前就收到了多伦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应该成绩是很好的吧。”
程灏无所谓地笑笑:“出去念书,在国内的一切都不作数。我高考一结束就被我爸送到加拿大了,说是要培养我的独立能力。其实去不去国外,我一直认为都是一样的,所学内容差不多,但是眼界开阔了是真的。”
“我一直都想把我家儿子送出去,可是他英语太烂了,烂泥扶不上墙,又不肯学。我要是有一个像程董一样的儿子,该省心多少啊?”奉承拍马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徐景平口气平淡,没有延续这句话:“所以说,程董那年暑假都没回来过?”
“嗯,我本来打算念人大,可是计划赶不上我爸的一句话。”
“不过,还好程董那年暑假不在呢。呀,流年怎么出去了,心虚了吧,爸你说是吧。”
徐景平陡然发飙:“有你什么事,吃你的饭,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程灏脸上显现出不解。
徐苏年一副委屈的闭嘴,眼角瞥过程灏,她就不信纸能包得住火,程灏知道这件事后,还坐得住。当然她不会笨到去告密,被徐景平知道,她只有自尝恶果。这是徐景平的原则性问题,他对自己再好,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对她手软。
当年徐景平在苏流年那里呆了太久,朱静华熬不住派人去查过,得到这么耸人听闻的消息。朱静华曾威胁徐景平如果他再把心思和金钱放在外面这个私生女上,她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徐景平大发雷霆,停了她们一切金钱来源,由着朱静华闹。平日里徐景平其实也在尽力补偿,吵架从来都让着朱静华,对她百依百顺,从不在流年那里多呆。但她就是瞧不起苏流年,小小年纪不知检点,勾三搭四,她身上即便淌的是徐景平的血,她也只能姓苏。
流年在洗手间呆了十几分钟,洗了一把脸才磨磨蹭蹭进来。她刚刚后背冷汗涔涔,在厕所那么长时间,早已冰凉的贴在身上。
徐景平替她拉拉椅子,见了她满脸的水和惨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