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风荷是对的,内心深处,他从来也没有忘记,永远也无法忘记。
风荷那边掐了线,气得浑身发抖。她信中说得那么清楚,那么明白,他怎么还这么蛮不讲理?难道非要她把那个难堪的夜晚,以自然主义手法,一点一点描画出来他才肯相信?为什么不能为彼此留一点余地?为什么要把彼此伤得体无完肤才肯罢休?她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他居然还怀疑她是受某个男人的唆使才要搬出来跟他离婚。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连这么一点点信任都不肯给她?
如果不是阿柔在旁边帮她整理东西,她也要把手机摔出去砸烂算数。
搬家的那天,阿柔天真地问她:“妈妈,如果爸爸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风荷定了定神,从一堆衣物中直起身子,跪在阿柔身边,力求眼睛跟女儿平视,说:“阿柔,妈妈问你,每次阿柔犯错误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做的?”
阿柔眨眨眼睛,回答:“妈妈让阿柔回自己房间去想,想清楚后跟妈妈出来讲道理,讲清楚道理才能出来玩。”
47 分居(下)
风荷说:“现在爸爸妈妈之间出现了点问题,所以要各自单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想道理,想清楚后才能决定是不是还要一起玩。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妈妈带着阿柔和春燕住在这里,爸爸就住在原来的家里——阿柔你明白了吗?”
阿柔恍然大悟:“原来爸爸犯了错误。”
风荷苦笑:“也许是爸爸犯了错误,也可能是妈妈犯了错误,还有可能是爸爸妈妈都犯了错误,所以爸爸妈妈要分开来好好想想。”
“那爸爸要是想阿柔了怎么办?”
“他可以过来看望阿柔,也可以带阿柔出去玩。”
阿柔点点头,这才放心地继续整理自己的玩具。
风荷一向不相信父母离婚就一定会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小孩子的承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是很弹性的,他们受不受影响,完全要看做父母的如何去处理跟孩子的关系。如果做父母的能正确面对,做孩子的也能正确面对。
如今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办。她先申请了座机,把座机号码告诉了王琪,并叮嘱她要保密。
王琪觉得难以置信:“你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这么突然地决定分居?你想仔细了?”
风荷说:“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分开比较好。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王琪说:“阿荷,不是我泼你冷水,你带着个孩子,再找个可心可意的也难。如果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分歧,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风荷勉强笑道:“你还说,还不是你给我信心的?”
“你真是活见鬼,我什么时候鼓励你离婚的?”
“你忘记了,你给我讲的银星总裁郑义成的故事?你不是说那位总裁先生口味特殊,专喜欢带着孩子的成*人?”风荷调侃她。
王琪呸了一声:“难道你对那人动心了?我说,你是不是在发烧,头脑不清醒?你看看那人的眼睛,跟刀子一样,能杀人的,你哪是他的对手?”
见她误会大了,风荷连忙收蓬:“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世界上是有这么种人,专门喜欢成*人,不在乎这个女人有没有孩子,肯定不止郑义成一个,所以你就别老操心我往后的日子会没着落,很凄惨。”
王琪见劝不动她,只得说:“风荷,你是我朋友。无论你做任何决定,复合也好分手也好,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你觉得开心就好。”
风荷由衷地说:“谢谢你。”
王琪对风荷的支持,就是先派了个基金里工作的大学生陪风荷去挑了一台台式电脑,扫描,打印机,网络等全部配置齐全,安排妥当。然后她私下跟风荷商量,要召集董事会,讨论是不是让风荷转全职,发薪水。
风荷坚决不同意王琪的提议。她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发了她薪水,那么大家都该拿薪水,这样以来基金的运作成本会大幅度地上升,绝对有违这个基金成立的初衷。所以她宁愿和大家一样,兼职,不拿薪水。
王琪说:“你总要生活——管理费,按揭,吃饭,电话,网络,水电,孩子的开销,哪一样不要钱?”
风荷敲敲桌子:“总会有办法的,我现在还能对付得过去。”
于是王琪又号召太太团开发身边的资源,给风荷介绍一些拍摄广告的业务。只是她并没有透露风荷已经跟丈夫分居的这件事。
过几日程无为在公司里,前台小姐拿着一个大信封进来跟他说:“程总,这封快递指名让您签回执。”
程无为心中便有不祥的预感,签名后等人出去,关上办公室门打开来看,果然是封律师信,大意是本律师代表陆风荷女士跟阁下商讨离婚事宜。现附上一份分居协议,一份离婚协议,请您择一或商谈,或签署。下附律师行地址电话并电邮地址。
他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抓起电话就拨风荷手机,风荷不接,再换手机拨,还不接,他一时抓狂,跑到楼下书报亭买了张电话卡,用公用电话打,这下风荷接了,一听是他的声音,只说了一声:“我不能跟你谈。”就挂了。
他猛踢那电话亭一脚,电话卡也不要了,转身又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公司的法律顾问,咨询有关离婚的一些法律问题。
法律顾问说:“我不办离婚,但是大致情况是这样的——如果双方能就财产分割,子女抚养达成协议,可以直接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如果一方不愿意离婚或者双方达不成协议,可到法院起诉离婚。现在新婚姻法规定,双方分居两年以上,可以作为夫妻感情破裂的依据,一般是判离的。”
“换句话说,就是双方分居两年以上,即使一方不愿意离,而如果另一方坚决要离,那么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 想看书来
48 纤纤的歉意(上)
程无为这一次是彻底的无助。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老丈人丈母娘面前,还是孙逢秋等朋友面前,他对风荷的*只字不提,这里面固然有大男人的自尊心在做怪,可是,他对风荷的维护之心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想这件事给风荷的声誉带来任何不良的影响,就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程无为好了。他还想跟风荷过下去,指责风荷并不能把他的罪责减轻一二。
如果说上一次他还能在岳父母面前低头认罪,求情以得宽恕,那么这次怎么跟老人家交待?就此一点,也足以让他对风荷的任性心生恨意——她也太不管不顾了。
现在他手里除了一个风荷的手机号,什么线索都没有。而且她从来不接他的电话,让他找都无从找起,要谈只能跟律师谈,她真是做得太绝情太过分。他现在要找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丈母娘。可是从上次她任性地挂掉自己爹妈的电话的事件来看,老丈人和丈母娘也不见得知道她从家里搬出去的事。
她绝对不会搬回娘家。第一,她的娘家装不了这许多人;第二,如果她搬回去,丈母娘老早就会召见程无为了。
既然她这么有计划地搬出去,想必各项事情都安排得很周全。他决定先把这事往后放放,先忙完眼前的事务。
公司在年底这段时间,尤其是临近圣诞到春节这段时间最是忙碌,仅仅清点库存,催收帐款就够各部门忙个底朝天的。满大街的圣诞节前促销已进入最后阶段,程无为纵使心情不好,也只能强打精神去兑现当初许下的诺言,请当初参与开发新产品相关人等到饭店去大肆犒劳一番。
因为有几个合作的高校专家是同济的教授,故而把庆功宴安排在四川北路上。
吃完饭他要送几个教授回家,被婉言谢绝:“我们就住在这附近,不劳程总大驾了,走走回去好了,就当消化消化。”
程无为见他们说得诚恳,也就不再勉强。手下的同事早已一哄而散,于是他自己去取车。
他的车边靠着一个细细的身影,牛仔裤,长筒靴,高领的套头毛衣,外面罩着一件半长的棉衣。挑染的红头发,小小的银耳钉和大耳环,霓虹灯下,神色落寞,脚上却把一只饮料罐踢来踢去。
不是纤纤却是谁?
他顿时呆住。纤纤看着他怯怯地说:“我在上外上课,老师临时有事,课取消了,我就出来逛逛,看到你的车,想等等,看能不能等到你,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脸色稍缓,看她似乎有点冷的样子,不由得说:“去喝杯茶暖暖吧——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纤纤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家茶室,脱了外套坐下,说:“没多久。”
程无为给她点了一杯热奶茶,给自己点了一杯绿茶,又要了些点心推到她面前,才问:“在上外上什么课?”
纤纤说:“上法语课。我一月份要去法国,签证已经下来了。”
程无为吃惊:“这么快?”
纤纤点点头:“先上语言班,再学时装设计。语言班的手续办得快——是彭先生的女儿帮我办的。彭先生跟我妈结婚了。”
程无为默默地喝茶。
纤纤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问:“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恨她吗?如果不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这事抖出来,风荷怎么会感到那么大的难堪?如果风荷不是那么难堪,又怎么会在狂怒之下产生报复之心?如果风荷当晚没有报复他,那么就不会有走铃事件的发生,那么他们夫妻之间也不会发展到今天那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可是人的有限生命中,能有多少个如果?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纤纤的眼泪开始往下掉,继而抽抽嗒嗒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开始,我真的没想去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是觉得你的怀抱很温暖,你的气味很好闻,我觉得你和我爸爸还是不一样的。可是后来,我看到你对你老婆那么小心,那么在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难受。特别是有一次我发现我丢了一只耳钉,十有*是落在你车上了,我斗争了好长时间才决定打电话给你提个醒,结果你对着电话叫妈,给掐了,我就知道当时你老婆肯定在旁边。”
“我有时候就特别不服气,为什么我爸就那么不在乎我妈,什么话都能拿出来刺激我妈,而你又那么在乎你老婆,干什么都那么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有时候又想,你那么在乎你老婆,说明你这个人本质上并不那么坏。我一会儿那么想,一会儿这么想,到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你是个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程无为不声不响地给她递纸巾,听她继续说:“那个晚上,我看到你老婆,看她那么开心,那么活跃,那么意气风发,还,还那么漂亮,指挥你干这干那,而你也干得无怨无悔,我心里就不服气起来,心想,你有什么了不起?你那么了不起,你老公不是照样在外面跟我柔情蜜意?”
48 纤纤的歉意(下)
程无为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愧难当。
纤纤接着说:“还有我爸爸,居然指着你老婆对我说,这个女人很了不起很能干的,你将来如果有一半象她,我就放心了。你看看你妈,整个一个家庭妇女,这次是跟着人家沾光罢了。”
程无为皱皱眉,这个林清源,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这样贬损老婆呢?
纤纤说:“我当时就更生气了。我早就在找机会要教训一下我爸爸,替我妈妈出口气,这次机会终于来了。本来我还很犹豫,一来,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亲爸爸,二来,我知道我这么一闹,你肯定会恨死我的,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可是,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我要是错过了,再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么个好机会就真的很难说,更何况我爸又在那里拼命夸你老婆,贬我妈妈,所以我一气之下——”
纤纤吸了口气,接着说:“事情闹开后,我没想到我妈妈会那么伤心,差点送了命。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后来我妈跟我说,你老婆是很好的一个人,她这下都没脸去见她了。”
“如果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就好了。如果时光倒流回去,我绝对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老婆。”
说到这里,纤纤抬头看看程无为,见他脸上没有表情,又低下头说:“我老早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又怕你不理我。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到底是个孩子。程无为长嘘一口气,半天才说:“别哭了,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一个人,我也有错。你还年轻,以后的路好好走,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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