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时,他的手一抖。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下定决心般,猛地拉开病房门,当终于如他心底所害怕的那样,看到了坐在地上、抱着头的欧阳曼时,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他闭了闭眼,努力抑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颤声叫道:“曼团!”
这一声,惊了屋内所有的人,也惊了欧阳曼。
屋内的人全都冲到门口,不知所措地看向欧阳曼。
而欧阳曼则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个冰冷的笑来:“阿援,我居然不知道,我是个商业天才,还能有幸成为你们林家高素质的生育机器!”
林援朝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无力地看着她,只见她扶着墙,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门内走去,脸上凛然的神色,令堵在门口的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
欧阳曼走到林老爷子床前,直直地看着半坐在床上的林老爷子,幽幽地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怎么能、怎么敢、又怎么忍心,次次都选择牺牲我,却原来,您是看出了我对您孙子的死心塌地!”
“可是,如果我的死心塌地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还怎么敢对他死心塌地?”
听了这句话,林援朝不由惊呼出声:“曼团!”
欧阳曼转头看向林援朝,脸上挂起一个虚无的笑:“你们林家人一次次屈尊纡贵地上门,将我和我的父母耍得团团转,原来是为了我的天才因子。那么你呢?阿援,你又是为了什么?”
林援朝听了这话,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只听欧阳曼咯咯笑道:“你会不会说是为了爱?呵呵,我都忘记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那个字呢,每次不过是我自己凭空幻想的罢了。连求婚,都不过是心念而已!只不知,你心心念念的是我哪一点呢?倒底是我够天才还是因为我够白痴?呵呵,亦或是因为我的死心塌地?”
这一句句话,刺得林援朝的心鲜血淋漓。
他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低叫道:“团子,不是这样的!团子,你听我说,我爱你!我当然是因为爱你!”
正文 累了疲了心死了
欧阳曼用力挣开林援朝,她环视了屋内目瞪口呆的几个人一眼,对林援朝冷冷地说道:“阿援,对不起,我太累了!”
林援朝小心翼翼地说道:“好,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我守着你,你先睡一觉,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好不好?”
欧阳曼抬眼见到他那讨好的笑容,心里一抽。她慌乱地摇摇头,往门外退去:“我不要你守着我,你让一个人我静一静。”
林援朝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上,他也不敢大力,只敢稍稍地揪住那一点点衣料,轻声道:“好,我送你回酒店的房间,让你一个人,我绝不打扰你,好不好?”
欧阳曼胳膊一晃,挣脱开来,林援朝竟不敢再拉她,只是紧张地望着她。
这时,林墨染悄悄打了个眼色给林安然,林安然红着眼眶走上前来,不安地说道:“小曼,如果你不想让援朝陪,或者让我陪你回酒店好不好?”
欧阳曼一怔,她凄然一笑:“安然姐,我哪有您的命好?林家人再势利、再权欲熏心,却也懂得护住您,让您远离这些恶心肮脏的东西,而我,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们次次选择的却是舍弃我。”
林安然急道:“小曼,那援朝呢,你可以不管林家人,援朝却是真心对你的啊!那一次为了你,他可是曾经真的被打得皮开肉绽啊!”
欧阳曼这时却冷笑一声,直直地逼视着老爷子的眼睛,说道:“老爷子,您实话告诉我,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爸身份特殊,如果不是当时林家有倾巢之险,您还会用这样的苦肉计吗?还会那时让我跟阿援重新在一起吗?”
林老爷子被欧阳曼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镇住,他发现自己竟不敢与她对视,他垂下眼睑,低声答道:“不会。”
欧阳曼点点头,她瞥了就在身侧的林援朝一眼,突然转身,迅速地向门外跑去。
一直紧盯着她的林援朝,怎么敢让她这时一个人离开?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拉住她,欧阳曼一甩手,却怎么样也甩不掉,林援朝手心的潮热,让她心慌意乱。
她胡乱地叫道:“放开我!”
林援朝干脆上前一步,将她扯进怀中,两只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欧阳曼愈发地挣扎起来,林援朝任她又掐又踢的,就是不敢松手。
欧阳曼大喊道:“林援朝,你放开我!”她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泪水,额上垂下的发被乱七八糟的粘在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清,一如她的心。
她觉得难受,甩甩头,却甩不开,想用手去扒,手却被箍住,她只好继续一边胡乱挣扎,一边紧咬着唇叫着:“放开我!”
林援朝哑声哀求道:“团子,求你不要一个人跑走,我带你回酒店好不好?”
欧阳曼点点头,气喘吁吁地说道:“好,我不跑,你放开我!”
林援朝松了一只手,却不敢完全放开她,他一只手揽住她,正要说话,欧阳曼却猛地一用力挣脱开来,转身向门口冲去,却一头撞在刚刚进门的赵明涛身上,将赵明涛手中的果篮撞落在地,里面的水果一下子滚了一地。
赵明涛一把抓住欧阳曼,不明所以地说道:“小曼,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曼抬头见到赵明涛,猛地扯住他的衣角,如见到亲人般地哭出声来:“师兄,带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
赵明涛在自己不小心也成了艳照事件的主角之一后,他便一直为欧阳曼担着心,却也不好出声相问。后来见林家处理还算及时迅速,便也没有再理。
但后来却传出老爷子在小曼婚礼前病危的消息,他不能不怀疑其真伪,更为欧阳曼不安。于是他飞到北京,以探病为名,想要一探究竟。
这时,当他看到眼前那狼狈而可怜兮兮的欧阳曼时,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扫视了屋内一眼,在看到精神奕奕的林老爷子时,他本便怀疑的心瞬间了然。
赵明涛不由一下子冷了脸色,也不与屋内人招呼,径直点点头:“好,我们走!”说完,瞥了林援朝一眼,将欧阳曼护在怀中,转身就走。
自从听到欧阳曼哭着要赵明涛带她走的那句话后,林援朝突然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他眼睁睁看着赵明涛半搂半抱地带走了欧阳曼,竟不敢上前阻拦!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怔怔地退到沙发边,颓然跌坐下来。
屋内的男人们,饶是见惯了风云,这时竟也没人敢开口,一时间全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林援朝。
欧阳萱心疼地看向儿子,只见林援朝无力地将头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当她看到一滴晶莹,顺着林援朝的眼角滑落时,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他的头揽进自己怀中,也是落下了泪。
林援朝在她怀中胡乱地拱着头,心灰意冷地哽咽着说道:“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很努力、很小心了,难道还是不行吗?”
她慌乱地轻拍着他的背,象哄孩子那样说道:“援朝,咱不怕,小曼她爱你,她只是一下子消化不了,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许过几天她就想通了呢。”
林援朝绝望地、喃喃地说道:“不会了,这次她真的是累了、疲了、心死了!”
这难道真的是天意吗?他们昨天晚上才说好,他们一定要在她出国前领证的。
而今天,一切却都变了样!
林援朝心里知道,以前再难,她从没在他面前说过林家半点不是,更不会指责他。
其实,她心里都清楚,她却不忍心说,她怕他会内疚会难受。
而今天,她却毫无顾忌地全都说了出来,那么,她是真的累了,厌倦到顾不上他的感受了,那么,她是真的打算要放弃了么?
她宁愿跟着赵明涛走,也不愿意他相陪,她是因为林家而连他也讨厌上了么?
一想到她临走时那惨白的小脸和那双迷茫的大眼,林援朝就心如刀绞。
正文 极度正常
赵明涛将欧阳曼带回到他住的酒店,为她重新开了一间房。他将她送回房间,并为她叫了餐到房中,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体贴地说道:“小曼,我知道你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你得吃东西,我看着你把这碗面吃了我就离开。”
欧阳曼默默地坐到桌前,端起碗,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进了碗中,她却仍然拿起筷子,将那碗面,和着泪,吃了个干干净净。
赵明涛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完,去浴室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打湿水,递给她。
看着她抹了脸,赵明涛收拾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我就在隔壁,有事找我,或打我电话。”
欧阳曼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赵明涛叹口气,轻轻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细心地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了门把手上。
欧阳曼将自己蜷在沙发中,一动不动,当房间里逐渐暗了下来,她也没有起身去开灯,就这样将自己淹没在黑暗中。
她发现现在的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和痛苦,她只是觉得累,累极了,身体累,心更累。
她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这样让自己在黑暗中慢慢地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中,她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门铃响起时,欧阳曼缓缓地睁开眼来,发现窗外天已大亮,她自嘲地摇摇头,阿援总说她没心没肺,看来还真是的。
哦,不,不要去想那个名字,想起来就头疼,就乱就烦!
看,只要逃开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一切,她就不会痛,只要不去想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事,她就能睡得好好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兴奋地坐起身来。是的,逃开这里,她本来就是要出国的,不是吗?
门铃还在持续地响着,她惊恐地看向门口,门外,会是她要逃开的那个人或是与他有关的人或事吗?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门。当她听到“嗞“的一声响,是门被人用房卡打开的声音的时候,她的眼皮忍不住地直跳。
当李晓月推开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欧阳曼坐在床上,瞪着双大眼,紧张兮兮的样子。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显然是昨天的衣服还没换过。
李晓月关上门,将手中塑料袋里的睡衣和换洗衣物拿出来,放到床上,皱皱眉,一脸嫌弃的神情说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来吃早餐!”
欧阳曼这时才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劲来,她一下子跳下床,跑到茶几前,扒开李晓月带来的早餐袋子,拎出一根油条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鼓着嘴对李晓月笑嘻嘻地说道:“这油条冷了就没吃头了,我吃完了再去洗。”
见欧阳曼这副极度正常的模样,李晓月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慌。
她犹豫了一下,措了措词,方道:“你今天打算干嘛?不会要一直窝在这酒店中吧?”
欧阳曼嘿嘿一笑,一只胳膊搭上了李晓月的肩:“今天呢,就是四个字:吃、喝、玩、乐!哦,对了,我还要shopping!晓月,你陪不陪我?”
李晓月看了看肩上那只油乎乎的肉手,眉毛不由抖了抖,她拉下欧阳曼的胳膊,说道:“陪,怎么不陪?我要不陪你,你找得到路回来不?”
欧阳曼挥挥手,切了一声:“晓月,这世上有个东西叫---‘的士’,所以呢,我不需要找路,我只需要把酒店名字记住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一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一把温润的男声:“团子,这个世上,有个东西叫做----‘心甘情愿’!”
欧阳曼晃了晃头,努力地摔掉那个声音,三下五除二吃完手中的油条,又大口大口地喝完了一杯豆浆,抽起一张纸巾,抹了抹嘴,转身拿了衣服去浴室了。
当听到浴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后,李晓月掏出手机,走到窗边,拨了个号。
“援朝,她看起来似乎还好,没有眼袋、黑眼圈,应该睡得还不错,刚刚又吃了油条豆浆,胃口似乎也不差。这会她在洗澡,闹着要出去逛街呢。”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她只是闭口不提昨天的事,也没有提起你,不象以前,她嘴里至少每三分钟就会蹦出一次‘阿援’二字。”
电话里,林援朝沉默了半晌方道:“晓月,麻烦你陪着她吧。她不提,你也不要提吧,让她清静几天也好。”
说到这里,林援朝的语气变得有些紧绷起来:“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