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觉得这意境还确实不错。”
连沐没有接话,只是沉静地望着她。
木子初说完便低下了头,心里有些紧张与期待。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以前借着上下楼的关系,父母回学校上课时她便赖到他家去,磨着他给她弄。可以说,连沐的厨艺完全是从木子初的嘴里长进起来的,几个拿手菜全是木子初爱吃的。
彼时,连家大公子连清长年待在学校宿舍,干爸连奎上班去了,干妈苏蔷虽在家,但每次看木木折腾连沐总笑而不语,从不插手。只有姐姐木子遥满眼鄙夷地看着她,站得远远的要与她划清界限。虽然最后,木子遥还是津津有味地在连家蹭饭吃。
“快趁热吃吧。”连沐舀了一勺到她碗里。
巧合,一定是巧合。他吃了三年洋米饭,哪里可能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况且这名字完全看不出材料是什么了。木子初尝试说服自己,但心头却又止不住泛上一阵失落。
但随着其它菜陆续地到来,她变得不敢相信。一次还可归咎为巧合,那两次、三次、四次、次次呢?
“真巧,都是我爱吃的。”
“准确地说,是我们爱吃的。”
“我们与这家馆子真有缘。”
“木木,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连沐抱胸看着她,脸色似笑非笑的,看得木子初心慌。正巧馆子经理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对连沐道:“刚才路经大堂隐约看见二少爷进门,还以为看错了,不想果然是。不知菜色称不称心?”
连沐温雅地点头示意,淡笑道:“很好,有劳了。”
经理是个懂情势的人,自知当家少东无意被人打扰,当即点头哈腰,笑道:“如此二少爷慢用。”
木子初一直低着头,待经理走后才抬头道:“我不知道连氏开始涉足餐饮业了。”
连沐并未作答,面色浅浅淡淡,百无聊赖地轻轻摩挲着杯沿。
木子初搁下筷子,无力地垂下头,嗫嚅道:“连沐,我们已经分了,就让它过去吧。你又何必做这些似是而非的事?”木子初不是个迟钝的人,更何况眼前的人是连沐,她多少还是懂得几分。
连沐手一顿,细长的手指映着青花瓷杯,格外美丽。
“木木,”他柔声唤道,深邃的眼眸望进木子初灵魂深处,“那些从不会是过去式,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还爱着你,所以没有过去时,只有现在进行时。
◇◇◇◇◇
连沐将木子初送到杂志社门口,她正欲开门下车,连沐一声沉沉的呢喃止住了她的动作。
“木木,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你也变了。”她迎进他的眼里,像是在熟悉眼前不再无所不知的另一个连沐。他依旧笑得温文尔雅,没有过度的情绪,但眼睛晦涩了不少,染上了商人的凌厉与城府。他穿着价值不菲的纯手工限量西装,开着名车,上豪华馆子。这些都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连沐了。
“我不可能将过去抹煞,但是木木,如果我往后退一步,向你伸出手,你还愿意迈出一步将手递给我吗?”
木子初轻轻叹了口气,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道:“连沐,你让我不要小心翼翼的,其实你也是。”
连沐愣住,只能看着她打开车门,渐渐远去。
第4章 爱如洋葱头
“快说,那个开宾士的是不是你的骈头?”一进门,就看见林跃摆出副严刑逼供的架势。
木子初哭笑不得,一个爆栗敲过去:“怎么说话呢!”
林跃跳后几步,托着下巴,上下打量她:“眼含春意,眉梢却藏着苦闷,这位菇~凉~你如此纠结是为哪般?难道这才是真命天子?可需要本座为你卜上一卦?”
木子初嘴角抽搐数下,绕过林跃回到自己的位置:“林大仙您继续,我这等凡夫俗子未能理解您那高深的学问。”
林跃亦步亦趋,穷追猛打:“言维真的没戏了?”
“林大小姐,相信我已经告诉你不下一千次一万次了,我和言维只是普通朋友。事实上,言维还是连沐的大学室友。”
“靠!那这两年我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了?”见木子初摊手,林跃收起玩笑神色,郑重其事地问,“说真的,言公子是普通朋友,那这个连沐呢?你喜欢他?你爱他?”
木子初知道她关心自己,遂也认真地望着她,可是久久只不确定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木子初是真的不知道,他们那样算不算爱。
“那他呢?”
木子初继续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跃怒道:“靠!你们这算什么?”
木子初道:“我们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后无论是两方家长还是我们自己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该在一起。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爱情从来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你究竟在纠结个什么劲?”林跃抚额,“你不讨厌他?”
木子初点头。
“他也不讨厌你?”
木子初迟疑了下,说:“他说希望我们重新开始。”
林跃的眼一亮,玩味地觑着她,直瞧得木子初不自在才说:“那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呗,男未婚女未嫁,反正不吃亏。再说到底是有过一段过往,指不定就破镜重圆了。”
不知为何,木子初的脸一白,低眉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你别学那些个偶像剧恶心我,什么没可能?难道我猜错了,他已经结婚了?那可不行,小三什么的咱是不干的,对这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男人咱就该坚决地say no。”
木子初摇摇头:“跃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里的坎过不去,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再说,你别问了好吗?”
林跃欲言又止,终于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正色说道:“无论如何,木木,我支持你的决定。若是真的没可能了,就考虑一下言维吧。”她一顿,续道,“木木,比起很多人,你其实很幸福了,在能爱的时候尽量爱,至少他还在。”
木子初愣住,因明了几分林跃这句话背后的故事,遂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头,“熊美人”屡屡望向她二人,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还是埋头干自己的事。木子初松了一口气,就怕他也来语重心长一番。
◇◇◇◇◇
深夜二点二十二分。
木子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竟无语凝噎。她将手机扔到床头桌上,翻个身卷着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
失眠了,失眠了,失眠了……
她恶狠狠地坐起身,看见孤零零倒在地上的史努比玩偶,忍不住抓起来蹂躏。“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话说这个史努比玩偶还是当年连沐送给她的小学毕业礼物,淡黄色的皮毛,软软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傻傻的星星。以现在来看稍嫌幼稚,但木子初就是舍不得扔,多少年了依旧习惯抱它入眠,就连搬出父母家时也不忘捎上它。
今晚木子初对这只史努比干的一切非人道的事咱们就不赘述了,待“以下略”完,木子初沮丧地扯着史努比两片棕色的大耳朵,问道:“你说,连沐那句‘我们重新开始’究竟是什么意思?”
木子初整个下午都有些不在状态,不是将上几期写的稿子交给芳姐就是约稿时打错电话,所幸芳姐并未追究,只简单提点了她几句。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旋着连沐这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想着他中午的神情,想着他言语间的暧昧,木子初其实是有些迷茫的。
连沐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人,那么,她可以误会他舍不得她吗?他后悔了?
“木子初,你给我适可而止!”木子初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阻住脑内愈发飘忽的绮思。
他谈何后悔?三年前最该后悔的人应该是她。若是时光回旋,让今日的木子初代替三年前的木子初做决定,她绝对不会在那时说出“不”。
其实现在看来,三年前木子初与连沐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只是身边朋友,就连两家人也摸不清状况,不明白怎么那么腻歪的两人突然分道扬镳了。
当初,连奎见大儿子连清立志做律师,无心承接他的衣钵,便有意栽培连沐。正巧岳父那边找来,便打算将连沐送往英国进修,顺便历练一番。在连奎心里,木子初俨然已是他儿媳,征得木家夫妇同意,出国名额自也有木子初一份。但木子初退缩了,在她看来,这般不明不白地,好像敲定了他俩的终身,实在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到底,木子初没有踏实感与安全感。而这不踏实感与不安全感都来自连沐。
她和连沐说好听点叫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说难听点不过是习惯使然。就像是习惯了左手拿碗右手执筷般,他们习惯了彼此。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弊端,分不清这是爱情,还是友情和亲情,或者只是对生活的一种妥协,一种习以为常。再对不起观众的脸看久了也会变得亲切,与爱不爱无关。
连沐从未说过喜欢她、爱她,木子初亦没有。身边人似乎默认了他们的关系,而木子初也未觉有何不妥,便也没否认。她想连沐必定也是如此。所以,那年她说:“连沐,我们分手吧。”
话已出口,她便有些底气不足,不住想他们有资格分手吗?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吗?
那时的她太过迷惘,像在大海汪洋中漂泊了许久的船只,只知道一味向前驶,却不知道指路的灯塔在哪里,她的方向在哪里。她想若是连沐出声挽留,说两句好话,她便可以顺着这微弱难得的光一路继续下去,她还是会愿意跟他背井离乡去英国的。
但连沐没有,他只是深深地望了木子初一眼,眸底失望、愤恨、冷漠一闪而过,稍纵即逝,接着淡淡地说:“好。”
那般轻巧,就像她说的只是简单一句“连沐,我想吃巧克力味的雪糕”“连沐,今天中午吃花椰菜豆腐吧”一样。
然后错身,离开,最后渐行渐远。
◇◇◇◇◇
“说什么重新开始,我们开始过吗?”木子初揪着史努比的耳朵,咬牙切齿,“你说,你说!”
她气馁地蒙头倒下,突然她终于想起来白天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又爬起来,抓过手机翻电话簿。
“真的不同……”“亲亲老公”那栏显示的号码分明不是自己已滚瓜烂熟的那个。木子初直到刚才才想起来当初连沐那个号早已停用,不可能拨进来才对。也就是说,有人偷偷拿她的手机改过?那个人会是连沐吗?
不对,连沐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那还会是谁?
木子初带着疑惑躺下,渐渐坠入梦乡。
◇◇◇◇◇
“天,你昨晚纵欲过度了吗,怎么长这副尊容?”林跃捧着木子初的脸,望着她那垂坠质感十足的饱满眼袋兴叹。
“去你的。”木子初有气无力地拍开损友的手,游魂般飘进办公室。
“昨晚失眠了?”林跃笑得意味深长。
木子初含泪点头:“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噩梦。”
其实也算不得噩梦,木子初想起梦中光景。她和连沐坐在一颗放在海岸边的大洋葱头上。天晓得世上为何会有如此硕大的洋葱头,天晓得这洋葱头为什么会在海边,天晓得他们怎么抽风了坐在上面,总之那是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连沐坐在洋葱头上向她求婚。
他说:“木木,嫁给我好吗?”
梦中的木子初故作矜持地低下头,正欲含羞带怯地点头,突然很煞风景地来了一句:“不行,我不要坐在最讨厌的洋葱头上决定我的终身大事!”
连沐一愣,说:“这洋葱头有特殊含义。”
“什么含义?”
“我对你的爱就好比这颗洋葱头,藏在层层包裹的下边。木木,你必须有勇气一层层将它剥开,你不能因为它藏得深就忽视它。木木,你做得到吗?”
木子初还是没做她该做的事,比如说喜极而泣扑进连沐怀里,她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最讨厌洋葱头。”
连沐深吸一口气,说:“这只是比喻。”
“可是事实上我们的确坐在洋葱头上边,而且它的味道好恶心,我想下去了。”
梦中的连沐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一把钳制住欲逃离的木子初,恶狠狠说:“你今天要是不点头,我就不让你下去!”
然后……
……然后木子初就被吓醒了。
想起梦中情形,木子初的脸乍红乍青。求婚示爱神马的,为什么会在可恶的洋葱头上进行?莫非是因为昨晚贪方便在快餐店打包了份炒饭,不小心吃到一片最厌恶最痛恨的洋葱?
“失眠如何,做梦又如何?看你的脸色,似乎没那么单纯。”林跃狐疑地盯着她。
木子初当即正襟危坐,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边说:“不就做梦误吃了洋葱嘛,还有,林扒皮,请别再将我当成你的工作目标,OK?”
林跃比木子初早来一年,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