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言先行下了马车,摊了手来扶温清玉。
温清玉透过车帘一角又看到外头一块红艳,下意识抚了抚面上的红纱,确认了覆得甚是结实不会忽然掉下后,方深深呼了口气。
温清玉刚下马车,落眼之处便觉自己身上落下了许多道目光。温清玉背后一凉,试问一个女子,穿着不忌讳的女儿装,梳着未嫁的发跟个男子傍晚时分出现在了“温柔乡”,意味着什么?不,更该是说,于旁人看来意味着什么?
“文大公子来了啊,可是让奴家守得望眼欲穿了,大公子来找奴家的吧~”一个娇柔深嗲的女子声忽然就出现在了二人之间。
温清玉下意识松了文锦言的手,生生退开了两步。再抬首,只见一个穿着一身薄纱,薄纱下显眼的粉色肚兜裹着那副妩媚的身子。女子红艳的妆容,半披着发,媚眼如丝地盯着文锦言,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文锦言的身上。
一身的脂粉气霎时袭入鼻腔。
温清玉下意识松了口气。
听着那女子口中的话,想来这文锦言文大公子真是这“温柔乡”的常客。
女子的身子贴在文锦言身上,文锦言不着痕迹推了开,一贯地笑:“玉梅你的眼力劲真是差了些了。”
那个被唤作“玉梅”的女子仿若才看到文锦言旁边的温清玉。女子一对媚眼微微挑了挑:“文大公子原是不欢喜奴家了,可叫奴家伤了心了。”
“玉梅,那边去,韩公子的马车到了。”正待那个“玉梅”再靠到文锦言身上,“温柔乡”里头做作着身段,走出了个半老的人物。
都说每个风月之处都有个唤作“鸨娘”的人,想来这出来的就是这鸨娘。
鸨娘摇着大花扇子,搔首弄姿着从“温柔乡”里头出来,面上的厚粉依旧难掩住其已经逝去的芳华,花枝乱颤着就笑呵呵地对着文锦言。
鸨娘本是习惯性的笑意在见着文锦言边上的温清玉时僵了一僵,半晌都愣在那当口。
文锦言清了清嗓音:“老规矩。”
温清玉直被那鸨娘盯得后背发凉。文锦言此言一出,鸨娘方回了神,虽是看不清温清玉的模样,可文锦言文大公子向来便是她温柔乡的常客,自是暧昧着挥了挥大花扇子:“文大公子放心,依旧好地方。奴家还以为玉梅那丫头怎的不讨喜了去,原来啊……”
鸨娘的拖长了声音,暧昧的眼神落到了温清玉身上,话题一转:“果然文大公子才是真正最会享乐的人~”
不止温柔乡的鸨娘,从此处经过的醉汉浪客瞧着罕有出现在温柔乡的温清玉总也放着轻佻的眼神看一看。
温清玉隐忍着,压住了心头的不适感。她身为襄侯府的嫡女,过去的十多年何曾被人这样瞧过,这样的地方莫说是自己本就排斥着来,便是自己求着也无人敢带着来。三从四德,女诫女德被当成圣旨一般遵循着,怎会有机会出现在这样的花街柳巷了?
“文大公子走着,那些个俗人有奴家给摆平,断不会让这位……这位姑娘吃了亏去。”鸨娘捂着嘴嗤嗤笑着。
那鸨娘就个脂粉厚重的身子挡在温清玉的边上,便是摆平着了。
旁的浪客瞧着个女子来了这风月之所,无不心神里头荡漾了一番,可瞧着女子边上的文锦言,还有谁又敢靠近?
当今蜀国的左相文渊,揽着大权又受着君上依仗,轻易不可得罪。文锦言作为左相大人的嫡长子,招惹上了就是个甩不脱的麻烦,大祸临头是一定的。
被安置在了二楼的一个花房里头。
鸨娘派人送了几叠酒菜就退了去。
花房里只剩了文锦言与温清玉。花房的墙上,画着女子衣裳半褪的旖旎之作,衣襟褪到了肩头,露出那块白皙如玉的肌肤。花房中一阵阵醉人的脂粉气,时不时便进了温清玉的鼻腔之中。
外面的丝竹旖旎之声悠悠扬扬,衬着这温柔乡的气氛。仿若不是什么寻欢作乐的地方。被安置在这间花房,瞧不见楼下那些声色男女恣意大庭广众之下的欢乐,似会觉得这只是一处听曲儿的地方。
可外间此起彼伏的轻浮的男声,女子娇娆毫不压抑地濡腻j□j时不时就闯进花房之中。
温清玉只敢站着,身子僵硬,从未有过的局促不安,仿若此处是豺狼之地。
这个唤作“温柔乡”的地方,里头的东西温清玉碰都不敢碰。
文锦言却是到了家里头一样的,甚是自在,还自得地自斟自饮:“都这个时辰了,不饿?”
温清玉忽而听文锦言说话,霎时回神,怔了怔。
打量着温清玉面上的僵硬,身体也是僵在一处不动。文锦言深深看了一眼温清玉的表情。
“放心,我既是将你好生生带出来,自然还是会好生生将你带回去。不会卖了你的。”良久,文锦言放了茶杯,看到了一旁的温清玉,“况且这些招揽掮客的事情,你不是这个骨性的……”
“我知道。”温清玉虽是不适应这场地,可还是低道。
她知道,他不会卖了她。
文锦言扬眉,似是意外。
温清玉重复道:“我知道,你不会卖我。”
若是觉得文锦言会卖了她,她方才才不会听他的下马车。
况且,更重要的是……温清玉确信,楚桓花了大力气将她的命留下,不会只是让她到温柔乡里做个烟花女。
楚桓是文锦言最大的主子,既是将她托到了左相府,他便要护着她安全。她不担心他会卖了她,她只是……害怕,害怕这个地方。
文锦言看着温清玉的表情,忽然便了然了。文锦言低了眉,又低头饮茶:“我看你跳舞,总是缺了些什么。那些先生教习起来太过老板,中规中矩的舞太过平常。我来带你见见什么叫做真正的跳舞。极致的魅惑,极致的撩情,才是入心之舞。”
女子一舞,当以嵌人心魂为之妙。
风月女子,学的便是撩拨男子心魂,琢磨的心思便是紧抓男子。若论九曲心肠,放到了男子身上,嵌人心魂,除了这些本就靠着迷醉男人的女子,又有多少人的舞能真正迷醉地了男子呢。
文锦言此刻的眸光中带着一抹亮。
文锦言话音刚落,外头的丝竹声骤然而止,大厅中的旖旎醉语也停息了。
时间仿若静止。文锦言的目光移到窗口处,他们身处温柔乡的二楼,一楼处正是温柔乡的大厅,一个木桩子砌起的台子,装点着华丽的轻纱蔓扬。
从花房的窗口处,恰可见到楼下的高台搭筑精致,高台之上轻纱扬起,周围灯光黯淡。高台中央一处光色迷离,唯有那一处最是显眼,灯色在空气中甚是迷醉。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小剧场:
作者菌:xx,请简单形容下你对温柔乡的第一感受。
xx:伦家羞羞。
作者菌:请简单形容下你对温柔乡的第二感受。
xx:伦家怕怕。
作者菌:请简单形容下你对温柔乡的第三感受。
xx:爽~
如意更完即刻去码字,争取明天来个5k+
奋斗去。
第74章 宫中女子
迷蒙的光色之中;一个女子的身影甚是清晰,穿着一身彩衣,箜篌筝音之间在一片流光洒落下,手勾着台子上高垂的红带,花瓣飘零间宛若蝶舞;女子灯光模糊下暂而看不清面貌;只能依稀瞧见女子嘴角含着一支艳丽娇娆的牡丹;翩然而落。
一层光影下,女子身形曼妙,足下裹了彩纱,似如凌波轻盈而动,脚踝手腕勾住红带的身姿甚是袅娜;随红带降落,女子右足先是落地,足上彩纱上系着的银色铃铛随风而动,清脆空灵。
待双足落地,温柔乡众人已是被惊艳地移不开眼。
温清玉透过花房的小窗,看着楼下众人声色犬马此时空寂无声,唯有台上女子背影妖娆,姿态撩人,十指纤纤间姿势摆动如柳枝,摇曳盈盈。
灯光骤然一亮,满目的琉璃灯下,众人惊愕一声,女子千姿百态回身,一股媚态便在众人眼前展现了出来。
女子眼角勾勒地甚是娇媚,媚眼如丝间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扣着额间的艳丽贴翠。此时那一身彩衣映着女子的妆容,甚是夺目,万千人之中,便是藏起,都是那样的醒目。
一贯的媚态浑然天成,空灵的铃铛声扣着每个箜篌之音,足下而动,手腕若灵蛇摆动,身姿翩然而舞,媚态无二。
温清玉已是愣在原处,看着一楼高台女子的媚态天成。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端庄如何氏,骄纵如邵氏,隐忍如温清许,望而生怜如温衔……似乎从来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
一身的媚态,浑然若天骨而生,撩人于心不尽是男子。便是她一个女子,听那银铃作响,看着那女子的媚眼都直看得移不开眼。
“能让男子入眼的女子算不得什么,入心惦念的才是受得宠的。”文锦言眉眼淡漠,看着窗外的盛景轻啜一口茶水,轻道。
闻言,温清玉回神。
再看台上女子一舞终了,一身窈窕,台下围着的男子挥着手里千百的银票,吆喝着。
“再来一舞,再来一舞……”
“下来喝一杯啊……”
……
谁知女子柔媚的眼勾挑着看了台下的男子一眼,足下轻轻点了一个圈,足下的彩纱随之一动,舞出一道优美撩人的弧线。
台下的男子喧闹了起,似是受了多大的福气,哄抢着挤到前排。
女子却收了舞步,银铃作响,女子媚眼一动,身子柔柔转过,便错开了台上高垂的红带,似走独木一般轻盈略过台子,几步便消了身影。
“唉?怎么走了!”
……台下众人更是喧闹了起。
温清玉看了看台下男子的哄抢,喧闹之音多是不满,不禁唇角微挑,看着坐在花房中的男子:“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妓。”
文锦言闻言,不语。
“哟,各位公子,真是太不好了。我们家的媚姝今儿个实在不舒服,方才那一舞还是奴家求着她出来的呢。媚姝本还有再备着旁的舞的,怎耐着身子弱呢。也不知明儿个众位爷来还能否再瞧见我家媚姝跳舞了。”鸨娘连忙登了台子解释,一脸的铅粉扬扬的。挥着扇子笑得花枝乱颤。
“得,本公子这里有三百两,给媚姝姑娘好好寻摸个大夫,明儿个该瞧见媚姝姑娘身子康复了吧?”鸨娘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的公子其貌不扬,却顺手就从袖子里头抽出一张银票。
鸨娘连忙将银票从那公子手里抽出来,不着痕迹就塞到了自己的腰盘里头:“有朱公子这样怜惜着我们家的媚姝,媚姝明儿个定会痊愈着给朱公子您来一舞。”
“媚姝姑娘这个月都病了七八次了,本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只管好好伺候着姑娘,旁的都本公子担着成了。”
……
温清玉看着外头的喧闹,方觉方才文锦言对她所言的不置可否有些道理。自古以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到手半分不花气力的,莫说是女子,便是个小物件都不得人爱惜。
反倒是吃了苦,折了损的物件才能着人倍感珍惜。
温柔乡之所以每日这样风光着,便是此处的女子多样不同。如外头不羞不躁拉着男子进门的玉梅,最是得那些喜欢寻求刺、激的男子,可刺、激过了那便过了,半分都不得人再惦念了多。
而一舞之后便翩然退却的媚姝姑娘,却牢牢握着了男人的心思。便是求而不得,不得反倒更想求了。
方才媚姝舞动轻盈,媚眼如丝,惶然看不出有什么病。
再有那男子口中说的,一个月病了七八回,什么病何以如此来势汹汹?
可偏生在鸨娘口里头真实的装病,那些男子还愿意每日里头往温柔乡砸银子,就为了给媚姝姑娘“治病”,治了病隔了日才能瞧见媚姝姑娘的舞。仅是美人一面,这样的媚态,也瞧着难以忘却。
莫说此刻这媚姝姑娘是假做病了,便是真的闹了性子不想上台,这外头哄着求着的也决计不会小数。
正因为这份求而不得,才偏偏日日心里想着,每日来捧场。若媚姝与门口揽客的玉梅一个样子,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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