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提议,李公子却犹豫了:这个一头红毛的小混混似乎与自家简单温馨的小店不大相衬啊……
看着李云疏一脸犹豫的模样,霍二少理解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嘿,我又不会嫌弃你家店小。带我去看看嘛,反正我最近也挺无聊的。”
闻言,李云疏抬起高挑狭长的凤眸,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穿着痞气、吊儿郎当的少年一眼——
嗯,你不嫌弃,是我嫌弃你。
………
即使是带着霍二少,李公子也坚决不能拉下任何一天的锻炼计划。
对吃喝玩乐以外的每件事都充满好奇的霍少泽,面对李云疏跑步去店里的提议,那是想也不想地就接受了。可是当他跑到一半、整个人都累瘫在马路边上时,霍二少喘着粗气,抹了一把头上淋漓的大汗,已经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咳咳……李……李云疏,我们歇……歇一歇!”
虽然手中还拎着一袋重重的东西,但是数公里的慢跑对于已经锻炼许多天的李公子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停下步子,李云疏回过身看向身后那个气喘吁吁的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因为跑步而染上一层淡粉的颜色,李云疏微微喘着气,眉头稍蹙:“怎么样,还能继续吗?”
只见霍少泽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不停地摇摆着:“你……再等等,我再歇一会儿。”
闻言,李云疏不由轻叹一声。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一辆公交车从不远的地方行驶过来。淡雅精致的面容上升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李云疏摇首道:“既然你不能适应,那我们还是坐车过去吧。对于你来说,突然来这么大强度的长跑确实是有点太过了……”
“那还等什么!快上车吧!”
李云疏的话还没说完,霍少泽便精神大振地立即拉了他就往数十米外的公交站台处跑去。那步子快得,好像刚才那个精疲力竭的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等被拖着上了车,李云疏还没从对方那突然涌出来的精力中回过神来,便见着霍二少刚上了车便整个人瘫软在了一个塑料座椅上。
见李云疏向他看去,霍二少没力气地挥挥手:“我没带钱,李云疏,你帮我投个币。”语气之理所当然,态度之张扬跋扈,将“老子是大爷”五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云疏:“……”
虽然在这之前是李公子吃了不少暗亏,可是等到了李母的裁缝店后,霍二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从早晨到下午几乎整整一天的装货卸货,霍少泽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多事!
将一箱子一箱子的衣料布匹从小货车上装卸下来,霍少泽刚刚把东西全部都挪进屋内,便又开始继续了整理店内货物的工作。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当夕阳开始渐渐西垂的时候,霍二少扶着他那酸痛的老腰,对着远处那温热缱绻的晚霞,无语凝咽:
“这都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正巧,李云疏搬了几匹布料从霍二少的身边走过。听了这话,他不由诧异地转头看了霍二少一眼,当看见对方左额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颗青春痘时,李云疏不由了然地点头:
嗯,果然是青春。
落日的漫长悠闲是整个老街一天中最宁静美好的景色,染着红发的少年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裁缝店的门口,呆愣地看着天际处被染成一长条的锦葵色云絮。每一条舒展开的云层都仿佛含苞绽放的花束,将最美好的一面献给天空下忙碌的人们,更献给那些留意去欣赏的人。
“今天,辛苦你了。”
柔和温煦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将霍少泽从那一片震撼瑰丽的景色中拉拽出来。他怔怔地回过身子,抬起头,呆滞无神的目光便凝滞在了李云疏的身上。
只见面容昳丽的青年正站在老旧的木门旁,微微昂首,望着那一片火烧般的晚霞。夕阳的余光照射在那张清丽俊秀的脸上,在高挺的鼻翼旁打下淡淡的阴影。李云疏微笑着望着这样温暖的景象,那暖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本就柔和的笑容更加恬静了几分,令霍少泽隐约有种“这个人好像很温柔”的感觉。
霍二少赶紧摇摇头,把这种恐怖的错觉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李云疏正放眼远眺老街茂密丛杂的银杏树丛,所以并未注意到霍少泽那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摇头的动作。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低声道:“我喜欢黑色的发色。但是,我觉得红色很适合你,霍少泽。”
今天第一次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霍少泽傻傻摇头的动作倏地停住。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青年,张了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云疏唇边的笑意又盛了几分,他望着夕阳柔软疲惫的日光,凤眸微眯,低笑道:“红色很张扬,很有活力,你也是个生机勃勃的人。或许有很多人都不喜欢你这样跋扈嚣张的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越听越觉得对方是在骂自己,霍少泽忍不住出声:“喂喂,李云疏你小子居然敢说老子……”
“但是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居然敢说老子跋扈……”霍少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又或者说……我很羡慕你。”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叹息。
霍少泽震惊不解地看着李云疏。他看着青年脸上一直挂着的淡笑,此刻粗心大意的霍二少莫名觉着:这个人好像很失落,很……寂寞的样子。
『好好做你自己吧,霍少泽。』
这是李云疏当天留给霍少泽的最后一句话。
披着朦胧的月色、乘着漫天的繁星,霍二少摇头晃脑地走进自家的大院,足足走了五分钟才走到正门。当管家开了门后,往常是能快点飞奔上楼就不会迟疑一秒的霍二少,今天难得地在楼梯口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挪着小碎步走到沙发前停住。
浅褐色的小羊皮沙发上,俊美淡漠的男人正低着头审阅厚厚的资料。
即使霍少泽已经在沙发旁站了足足三分钟,霍大少也没有分一个余光给这个扭捏踌躇的少年一眼。没有人说话,沉寂凝固的气氛渐渐蔓延开去。
在内心里做了上百次的战斗,霍少泽深吸了口气,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哥……你觉得我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啊?”
霍铮修长瘦削的右手里正把着一枝深黑色的派克,忽然听到霍少泽这个怪异的问题,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停滞了一瞬,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缓慢地抬起凌厉冷冽的凤眸,霍铮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尴尬的少年一眼,古井无波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掩饰过去。他沉默了半晌,薄唇紧抿,最终还是低叹一声,问道:“你准备了这么久,就是想问一个这么蠢的问题吗?”
“……”
霍少泽羞愤于死!
就在霍二少悲愤欲绝地打算明天再去裁缝店的时候、一定要把李云疏那小子大卸八块时,只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语气中带着一点压抑的笑意:“虽然蠢了点、傻了点,但总归还是霍家的人。”
“!”霍少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从这个死冰山的口中听到这种“高到无法想象”的评价!
见着霍少泽这副惊悚骇然的模样,霍铮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微弱的笑意。他咳了一声,说道:“阿斯顿马丁是不可能了,明天去我的车库提一辆别克当作代步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
等到霍少泽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还觉得自己仍旧踩着一团软乎乎的棉花,一切都顺利得梦幻不真实起来!
“我艹!李云疏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怎么和你有关的事情,总是能让我赢过那个死冰山啊!!!”门刚关紧,霍二少便激动地连尾音都颤抖起来:“明儿个老子不用你请喝茶了!老子明儿个请你喝大红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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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睡了一晚,第二天刚醒,没心没肺的霍二少就把自个儿昨晚的壮志豪言忘得一干二净,双手空空地出了门。等到看见老街的尾巴时,他才想起自个儿是不是应该带点东西来看望李婶。
不过这种“懂事礼貌”的事情只在霍二少乱糟糟的脑袋里过了一秒,就很快被抛到脑后——
老子昨儿个干了一整天的苦工呢,这是李云疏那小子该给的!
昨儿个,享受惯了山珍海味的霍少泽坐在简陋的折叠木桌前,一边吃着简单的家常菜,一边内牛满面。不知是因为身体劳累,还是因为难得吃这样寻常的小菜,霍二少当下便夸赞道:“李婶!您真会做菜!”
于是,今儿个霍少泽特意选了开饭的时间进了李母的小裁缝店。
当李云疏将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小店后间出来时,见着的便是那个乖乖抓着筷子,乐呵呵等上菜的红毛小屁孩。
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李云疏垂了眸子在霍少泽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他将笑意掩藏得极好,那种居高临下的视线和淡漠深沉的神色,让蹭白饭的霍二少浑身抖了一抖,小声地问道:“李……李云疏,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李云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这种纯粹干净的白衬得他的皮肤更白皙了几分。不知是否是因为车祸的缘故,即使再怎样规划锻炼,这个俊逸漂亮的青年也依旧身材削瘦得让人看着心疼。
而且,一旦与吊儿郎当、四肢发达的霍二少坐在一起,更是莫名的有种——
野兽与……公子的显著差别。
李云疏不动声色地望了霍少泽一眼,语气平淡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今天下午四点的时候,才请你喝茶?”李公子的语调掌握得极其准确,又低又慢。他本就清冷的声音此刻更是如同玉石相撞,让霍少泽在大夏天也激了一身冷汗出来。
霍少泽浑身抖三抖。
“这……这不是李婶做的菜太好吃了嘛!我看你们就两个人吃饭也怪寂寞的,我就来陪陪你们嘛~”话说到最后,连霍少泽自己都没发现的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
又或者说,单纯简单如霍二少甚至永远不会发现,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失忆”后的李云疏后,他和对方的关系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化了太多。
霍少泽喜欢李云疏?
那绝对算不上。
但霍少泽讨厌李云疏?
那也不至于。
按照霍少泽曾经的想法就是:这小子嘴甜会做事,人长得也还成,他妈又是我哥奶妈,就带着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当霍少泽被压迫着去医院见这个重伤濒死的李云疏后,仅仅是一句话,对方就将他嚣张跋扈的痞少气焰压得是连个火星都彻底熄灭。
听了霍少泽略带讨好意味的话,李云疏不由挑起一眉。澄澈干净的浅色眸子里倏地闪过一丝笑意,李公子压抑住了唇边上扬的弧度,轻轻地“哦”了一声后,便状若无事地道:“来陪陪我们啊……既然吃了饭,也得干点活吧。这样吧,正好下午要把最后一批布料放进仓库,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啪嗒——”
一双褐色的木筷瞬间从呆滞的霍少泽的手中划落。
见状,内敛蕴秀如李公子也不由勾了唇角,低笑着揶揄道:“怎么?是太激动了?”
霍二少:“qaq”
你欺负人!!!
说是让霍少泽帮忙,事实上剩余的事情已经几乎被李云疏做得差不多了。当然,对于细皮嫩肉的霍二少来说,除了吃喝玩乐外,每一件需要出力的事情都是特·大·工·程。
所以,当李云疏将手中最后一本书籍轻轻放在书桌上、起身向霍少泽走来时,后者依旧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副烂泥不肯上墙的样子。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李云疏无可奈何地说:“差不多快四点了,我约的时间也要到了。霍少泽,你该起床了。”
“可以不去吗……”
对于茶这种东西,霍少泽是从来没有一点兴趣。
霍老爷子虽然出身军戎,但是却是一个极其附庸风雅……咳阳春白雪的人。一切与雅致风韵沾上点关系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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