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追问道,
“三十。”
平王半拖半抱起李青,脚步加快了许多,李青被平王拖得脚不连地的往前奔去,也顾不上再问什么了。
片刻功夫,两人在一座帐篷后面停了下来,丁三弯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曲起手指做了个手势,片刻转身回来,低低的和平王禀报着:
“十息。”
平王点了点头,微微弯下身子,俯在李青耳边低低的说道:
“额哲过来了,你就等在这里,不要过去了,让丁三在这里侍候着你。”
李青转着头,莫名其妙的四处看着,这样昏暗的星光下,她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平王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往前走去。
平王没走几步,额哲就步履匆忙,身体微微有些不稳的从另一个帐篷后奔了过来,看到平王,猛然收住了脚步,平王也不停步,擦过额哲继续往前走去,额哲身子微微晃了晃,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一座黑暗的帐篷前刚停下来,帐篷门口突然现出个人影来,躬身行着礼,不大会儿,帐篷帘子掀开,闪出点微弱的灯光,帘子又放下了,一个人影闪出帐篷,跪在了地上,丁三低低的说道:
“是多罗。”
李青裹紧了斗篷,阴着脸看着跪在帐篷前的那团黑影,丁三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着,片刻,低声说道:
“夫人,爷让把苏泰送到您那儿去,咱们得赶紧回去才行。”
李青点了点头,转过身,裹着斗篷,跟在丁三后面,深一脚浅一脚急步往金帐赶了回去。
竹枝和竹叶接了李青进了帐篷,手脚利落的侍候着李青去了斗篷,换了鞋子和裙子等衣服,外面露水浓重,这一会儿功夫,李青的鞋子和裙子下摆都已经被露水溽湿了。
不大会儿,有婆子在外面低低的禀报着,李青示意竹叶掀起帘子,接了苏泰进来。
苏泰头发凌乱,紧紧的裹着件深灰色的男式斗篷,跌跌撞撞的被竹叶扶了进来,李青坐在榻上,直起了上身,轻轻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泰,苏泰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斗篷,畏畏缩缩的看着李青,不停的打着冷颤。
李青端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杯子,上下打量着苏泰,苏泰满眼焦急的看着李青,趔趄着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夫人,求您,求求您,救救多罗!是我……是我!”
李青眼角微微跳了跳,眼神冰冷的盯着苏泰,半晌,才仰了仰头,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丝似是而非的笑意来,转过头吩咐竹叶:
“侍候苏泰姑娘梳理整齐了。”
竹叶和水苏曲膝应了,上前扶起苏泰,伸手帮她解下了斗篷,斗篷里面只穿着贴身的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的,腰身都露在了外面,李青皱起了眉头,转过头吩咐道:
“让王远家的去苏泰姑娘的帐篷,取套衣服过来,叫上丁三带她过去。”
竹枝答应着出去了,竹叶和水苏一前一后,仔细的整理好了苏泰身上穿着的贴身衣服,扶着她坐到旁边的矮凳上,竹叶出去取了自己的妆奁匣子过来,给苏泰梳好了头发,王远家的取了衣服进来,竹叶和水苏侍候着她穿戴整齐。
李青慢慢喝着杯茶,眯着眼睛看着在竹叶和水苏两人手下渐渐清爽整齐起来的苏泰,示意她坐到榻上,竹枝送了杯热奶茶过来,苏泰接过,双手捧着,微微带着些颤抖低下头,大口喝着热热的奶茶。
李青暗暗叹着气,这也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胆大鲁莽,又没经过事,出了事竟是这般不知所措,不想想自己的处境,竟还想着替多罗揽责任!唉,这些孩子,怎么个个不让人省心?自己十七八岁时,也这么不省心过吗?也许是的,当年母亲因为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她好象只觉得烦,觉得母亲不理解自己,觉得她老了,觉得她糊涂,除了他,别人都不懂自己。母亲,妈妈……
李青眼神茫然的看着远处,神思飞得越来越远,竹枝上前拉着她的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笑着说道:
“夫人,茶凉了,我给您换杯热的吧。”
李青恍过神来,看着竹枝,歉意而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竹枝换了热茶送上来,李青接过,笑盈盈的看着苏泰问道:
“现在,觉得好点了没有?”
苏泰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热奶茶,急忙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李青,欲言又止,竹枝接过苏泰手里的空杯子,又倒了杯奶茶送过来,李青转过头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苏泰姑娘说说话。”
竹枝等人退到了帘外,苏泰放下杯子,往前蹭了蹭,看着李青哀求道:
“夫人,您救救多罗!”
李青无奈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杯子,看着苏泰问道:
“多罗是被谁带走的?”
苏泰怔了怔,
“被大头领,还有,额哲,多罗的阿布。”
李青看着苏泰,没有说话,苏泰怔怔的呆了半晌,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问道:
“夫人,多罗没事吧?”
“他一个男人,这种偷香窃玉的事,说起来,也不是件风流韵事,荣耀着呢,别说他阿布带走了他,就算是你阿布带走他,又能如何?最多也不过就是让他这会儿就纳了你罢了。”
苏泰脸上泛起层喜悦的红晕来,李青抬手抚了抚额头,看着面前这个木头一样的呆子,叹了口气,只好接着说道:
“男人娶妻前,纳上几个妾侍也是常有的事,好歹你也算是多罗头一个侍妾,等以后多罗娶了妻子,你多压压自己这鲁莽性子,温顺着些,也许多罗夫妻能允你生个孩子也说不定,若是这样,你这一辈子也算能熬过去了。”
苏泰脸上瞬间惨白一片,瞪大眼睛盯着李青,嘴唇微微抖动了几下,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和多罗,不是这样!我……”
苏泰眼睛里闪过一片恐惧,话哽在了喉咙里,只不停的眨着眼睛,片刻功夫,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李青慢慢喝着茶,看着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处境的苏泰,轻轻叹了口气。苏泰软软的从榻上滑到了地上,跪倒在地,磕着头,
“夫人,救救我。”
王远家的带着几个婆子把苏泰送到了托娅的帐篷里。
李青打着呵欠,脱了衣服,刚睡下,平王就掀帘回来了,李青挣扎着要起来侍候他脱衣服,平王忙伸手止住她,满脸笑容的说道:
“你不要起来,我自己来就行。”
李青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好了?”
“嗯,额哲是个聪明人,塔尔城一个月前传来的信儿,说活佛病得很重,已经瞒不住了,事情有些紧急,明天就让多罗带着术赤大管家启程过去,我让丁二带些人跟着保护,明天就调张文远带些人出发,路上赶一赶,要在多罗前面先去准备着。”
平王声音里微微透出些兴奋来,李青皱了皱眉头,迷惑的看着平王,平王脱了衣服,熄了灯,揽着李青躺到床上,低声解释道:
“丁二带的人,多是影卫和刺,是暗的,张文远是呼和总兵张文群的胞弟,在塔尔城住过几年,是个长袖擅舞,心机灵动的,明面上是生意人,暗里一直管着咱们在塔尔城的谍报,让他在明处,两天后,这里散了,额哲回去就要带着克列部转往塔尔城附近游牧,多罗带着江白一离了塔尔城,克列部就先接应上去,丁二也会传信回来,咱们在呼和城的兵力要加强,回去,让大哥也得把营帐驻扎过来,得好好的准备准备。”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各有心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各有心思
平王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搂着李青,一只手垫在头下面,看着帐篷顶,继续盘算着:
“若是能把塔尔城的兵力引些出来,在上岭草原上灭了他们,那上岭草原三五年内都能高枕无忧了!咱们还可以……”
李青打了个呵欠,打断了平王的臆想,
“那个额哲,是不是还有别的条件?”
平王窒了窒,轻轻笑了起来,翻身搂了李青,叹着气说道:
“青青,若只看你行事,这份老辣周到,哪里是十七岁,分明是七十岁才对!克列部和哈撒尔部这两年争端一起接着一起,额哲说苏日娜很不喜欢这个苏泰,嫌她疯疯颠颠的,也是为了这个,多罗才不敢提要娶苏泰的事,额哲要哈撒尔部拿大水泡子草场给苏泰做陪嫁。”
“这个草场,对哈撒尔部很重要?”
“嗯,他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苏日娜病了很长时候了,”
平王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我没答应,这事得你做主,医不医,都随你的心意,爷可不用在乎一个小小的部落,若惹恼了爷,不用爷用动手,只要松松手,哈撒尔部就能灭了他!再说,我也答应过额哲了,替多罗调教调教那个苏泰。”
“爷,治病可以,那个苏泰,太笨了些,要调教你自己调教,我可没功夫调教这么个傻蛋!”
李青懒洋洋的说道,平王呆了呆,突然闷声笑了起来,翻身压到李青身上,李青忙用手把他的脸推向一边,
“我还没说完呢!告诉丁二,还有那个张文远,除了江白,还有贡格寺里的经书典籍,能拉回多少就拉回多少,那才是传承呢!”
两天后,托娅和苏泰留了下来,准备跟着李青回去平阳府住上一年,其其格也跟呼和闹着要跟着李青去平阳府,呼和无奈之下,只好也把她托付给了李青。
其它人都赶回了部落,平王和李青也带着三人进了呼和城,住进了城里的王府别院,准备歇息几天,等到木通和苦树他们一起返回平阳府。
平王一下子极其繁忙起来,经常忙到后半夜才回到内院,早上依旧是卯初就起来去练功,李青已经有两三天没看到他了,只是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之中知道他回来了又走了。
木通带着苦树和月静、月影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呼和城,刚安顿下来,就开始诊治起病人来,木通和苦树、月静等人都瘦了整整一圈,木通的脸更黑了,一笑起来,倒衬托得牙齿白亮的惊人,李青心疼的吩咐竹雨用心给他们准备红果汤和日常三餐,每天送到哲丹寺去,自己也带着其其格、托娅和苏泰去帮忙。
其其格进了哲丹寺,看着寺里挤得满满的,病得奇形怪状,穷困肮脏的病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厌恶的用丝帕掩着鼻子,片刻功夫,就仿佛要晕倒般,苏泰皱着眉头,茫然的想着心事,她更没有心思去帮什么忙,只有托娅,胆怯而怜悯看着寺里等着诊病的人穷苦人,紧紧的跟在李青身后。
李青看着其其格和苏泰,笑着吩咐婆子好生送两人回去了。自己带着托娅和月影一起,仔细的诊治起病人来。
施了三天的医和药,才算把所有的病人都送走了,李青吩咐丁四看着人收拾东西,又让人接了月影和苦树等人回去别院休息,自己也扶着琉璃,准备返回别院,哲丹赤巴带着喇嘛们送她到寺门口,跪在地上,身子低低的伏了下去,头抵着李青的鞋子磕着头,李青笑着看着他,带着疲惫,慢慢的说道:
“起来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
回到别院,竹枝已经备好了热水,李青直接进了净房,泡在热水里,仔细仔细的一连洗了两遍,才觉得干净了,换了件淡青色流云暗花云锦宽袖紧身短衫,一条白底绣青色流云烟罗曳地裙,松松的绾了头发,懒懒的靠在了软榻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接过竹叶递过来的莲子羹,慢慢吃了。
琉璃收拾干净了,掀帘进来,笑着抱怨道:
“夫人,其其格小姐这几天天天出去,到处找人要做和夫人一样的衣服裙子,外面找不到人做,这会儿,又找到府里来了,见人就让人给她绣衣服,夫人可得帮我们想想法子,夫人的衣服鞋子,我们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空给她做东西!”
李青怔了怔,仰面往后倒去,带着这三个没脑子的姑奶奶回去平阳府,还要管上一年,逸梅庄里现如今还住着位更没脑子的姑奶奶,这四个人若真是贴到了她身上,这一年的日子可怎么熬得下去?
傍晚时分,平王紧绷着脸进了内院,李青迎上去,侍候着他换了衣服,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色,抿嘴笑着说道:
“看样子,爷好象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平王脸上绽放出笑容来,伸手抱起李青,转了个圈,才放下李青,拉着她进了东厢,屏退了丫头婆子,李青泡了杯茶端了过来,平王接过放到几上,拉过李青,轻轻笑着低声说道:
“那个药,已经进上了,赵勇递回消息来,那皇帝服后,身体极为健康健壮,精神百倍,连着数夜,都是召了两个妃子。”
李青眉头皱到了一处,看着平王,平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你那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