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灯花,清晰明了的指出了先前让我觉得古怪之处。
我们总是为了搜寻异样而下意识的忽略掉那些看起来毫无异样之物,即使那件东西大到无法逃脱我们的注目,依然会因着它的正常、它的普通而轻易溜过我们一遍又一遍的侦查,以至于我们都忘了去想一想,它应该平常吗?它为什么平常?如果它不平常可能代表了什么?平常,会让我们习以为常,于是思维彻底的在平常中灭亡。这也就是为什么越是明显的秘密,越是容易被人疏忽一样。
面前的广告牌,也是同等的道理,因为先入为主的知道它是新的,知道痕迹肯定已经被抹去了,知道焊接绝对牢固,所以才觉得不需要质疑,才忘记了去思考:如果从广告牌到铁板都是由焊接而连的,那广告牌是怎么掉下去的呢?焊接处断裂?广告牌连着不锈钢支架一起掉落?可是高空中的焊接哪有那么容易断裂?何况这该死的焊接,完美得让我根本连焊缝都找不到!
因此,在判定是人为还是真的意外之前,我们得先弄明白,这广告牌是如何砸下去的。
第五章 救命啊!(2)
就在这时,所长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闪闪,有没有看到螺丝?”
我瞧了一眼墙面上的铁皮,这块铁皮总算是用数枚大螺丝鞘住的。
“有,在这里。”我把镜面对准螺丝。
“咦?铁皮和螺丝都不是新的?”所长轻呼。
“是啊,广告牌和支架是新的,这个墙面上的都是旧的。”铁皮上锈迹斑斑,螺丝和铁皮的接口处也红黄层层,显然是经过了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早已锈在一处。
少顷,所长又道:“闪闪,能不能再凑近些?我想细看看支架和铁皮的焊接处,尤其是焊接点下方。”
“好。”我踮起脚尖,努力伸长了胳膊,再次将镜面转向支架,灿烂的阳光从东射来,经过镜面反射在支架上,留下一个被压扁的方形光斑。
就着光斑,我看到紧挨着新支架与铁皮焊接处的地方,有微微的凹陷,似乎是上一块广告牌残留的痕迹。
这处痕迹,原本躲藏在新支架的阴影里,要不是恰好有镜面反射的光亮照着,委实难以察觉。
挪一挪镜子,我眯起眼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只见凹陷处是一个圆孔,孔里面有一圈一圈的螺纹,不是很清晰,许多都被磨掉了,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螺丝孔。
有了这第一个发现,我来了兴致,以此类推,顺势发现了另外三处同样的螺丝孔。四个孔对应着四个支架,我立刻有了想法:莫非原来的广告牌是用螺丝固定的?由于长久的风吹日晒雨淋,螺丝老化松动,加上七月初的黄梅天连日暴雨,钢板的广告牌才终于吃不住力,于是不甘不愿的遗弃了终日相对无言的墙面,然后与底下等人或是避暑的小男孩过度接触。
若是真是如此,那广告牌坠落的意外之说就有理可循了,也莫怪警方将其定义为意外,连我也几乎这样认为了。而且现在改用焊接,不会再像螺丝那样松掉;不锈钢的支架,再蹩脚也不至于被这金匮市日渐烈性的酸雨给腐蚀了。确实,比原来要保险许多。
“闪闪?闪闪?”
所长的声音好像有些焦急,我收回镜子:“在。”
“马上回来。”所长不容分辩的命令,“不要走小路,大马路上哪里人多往哪里走……”
厄……不就是回去嘛,我怎么觉得他像是特别紧张的样子?虽然我确实有些路盲,但市中心这大大小小的几条路还是走得都分外熟稔的……何必额外交代走哪条路?所长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立刻动身,我会让阿解开车——”一句话未完,所长的脸色蓦地一变,我不由得在心里慨叹,向来和颜悦色、笑意绵绵的所长居然还能有这样悚然动容的表情。就算今天我白爬了一趟六楼毫无收获,单看到他这种万年一遇的青白脸色就已经是赚到了。
不过,他这表情来源是什么?他看到了啥?难道我背后有什么古怪?我下意识的就想回头,镜子里霎时传来一声不容置疑的大吼:“蹲下!”我条件反射的迅速矮低身子,登时五道凌厉的爪风削过我的头顶,刮起一阵侵透头皮的凉意。
眼前飘飘然的落下几缕被削断的长发。啊!我的头发!我最宝贝的头发!可恶!我真想跳起来把面前这混蛋揍一顿!可是,一、我不会打架;二、这混蛋显然不是人;三、我害怕。所以,yy是美好的,现实是丑陋的。结果是,我护着脑袋狼狈的抱头鼠窜,连从背后偷袭我的对手是谁都没能看清楚,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角的余光瞥见又尖又长的指甲和覆满了黑毛的兽爪。
对方一劈不中,似是楞了一楞,显然没有料到我区区一个人类的小女孩,见到了他的怪物模样后居然没有吓得厉声尖叫、瑟瑟发抖、两腿发软、跪地求饶,竟然还有力气逃跑!然而,攻击的停顿稍纵即逝,它毫不吝啬的向我展示它所向披靡的尖爪。
腾、转、跃、扭、跳……我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躲避那削铁如泥的爪风。不料——
“砰!”
我前扑过猛,收不住力,虽然躲过一击,却以一个狗吃屎的造型被迫与地面亲密接触,原本紧握在手的圆镜也“啪”的一下甩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哐啷啷”的脆响。完了完了,我竟然在这种时候摔倒!难道我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里了么?不要啊,我还没活够呢!
锐利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我,我都能感觉到那股森森的冷意了,后背的汗毛根根直立,肌肤发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掉落在地的圆镜忽然放光,一道白芒刹那间爆出镜中,直劈向后,瞬间分化成无数条细密黏人的触手,寻丝觅缝的攀上它的身体,裹裹绕绕,结成一个茧把它困在了其中。
“快跑!”所长的低叱传来,不等他吼第二遍,我就已经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撒开腿向楼道狂奔了。
唉,怪不得电梯不能用,扯进了非人物种,随便来个什么电梯意外,我就翘辫子了……我现在奔跑的速度,如果去测八百米,肯定可以破校记录……我脚下步子不停,胡思乱想的趋势却莫名其妙的也不停,而且越是紧张越是跳跃的欢快,不知是基于个什么道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快了快了,我连蹦带跳的滑下七、八阶楼梯,总算看到了圆圆的“二”这个楼层号。我深吸一口气,感到心脏在狂跳,仿佛从十米高的跳台上跳水,恐惧中夹杂着紧张,紧张中夹杂着刺激,刺激中夹杂着生存的**,好像再不落水,心就要蹦出体外来。
呼啸的风声刺入我的耳膜,糟糕,它追上来了!好在我就快抵达一楼,绿色的“安全出口”的灯牌已经在向我焦急的招手。我第一次感到,那一星如豆的幽幽萤火,竟然如此明亮如此温暖又如此可爱,将点点希望的种子悄然无声的埋进我的心田。
快了快了,只剩下五、六步了,可是,后脑的压迫力陡然沉重起来,不用回头我也晓得,锋利的爪风正在一寸一寸的逼近我的脑袋。
我快,它却更快!
神啊,谁来救救我吧!我还没有醉过酒发过财谈过恋爱,怎么能够命绝于此?就这样夭折了的话我该有多遗憾呀,难保不在阎王家大闹个三百回合!而且,想我二十年来,何尝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事值得你提早将我回收?况且我也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红颜祸水,根本殃及不到这个世界、国家抑或金匮小城的安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让我体验过全套的人类生活以后才寿终正寝呢?现在的我,连大学生活都没有画上句号呢!
“嗖!”
莫非是老天爷听到了我心中的呐喊?就在我扑向出口的刹那,就在兽爪拍向我头顶的刹那——
一抹金黄风驰电掣一般从门外飞入,掠过我的耳鬓,直冲身后。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我背后的压力顿时轻了,我总算大步跨过了隔绝内外的安全出口,仿佛一下子穿越了地狱和凡间的分界线,白晃晃的太阳照得我眼花。
外头是缩在大厦背后的小巷子,不过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两边各几米开外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嚣的繁华让我慌乱的情绪打了一个恍惚:仿佛先前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虚无的恶梦。
然而,手指刚触到明显短了一截的两缕长发,我的周身就宛如被浇了一盆冰水,一个激灵,神智回来了,它毫不留情的用事实向我表明,我确实正在被追杀。安定了还不到两秒的心顿时又被悬空吊了起来,我清楚的知道,身后的怪物,只是受了点伤,危险,依然存在。
我飞快的左顾右盼,飞快的估量着距离,飞快的思索着该向何处逃窜。就在这时——
“吱——”尖锐的刹车声刺入我的耳膜,一辆银色的奥迪急停在我面前,车门弹开:“上车!”
百解冷冰冰的声音此刻听在我耳中简直有如天籁,我立马在心里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喔,算命的,你就是拯救我的吉祥物!你就是慈悲为怀的浮屠!你就是把我从鬼门关拉回的上帝!你,你真是太好了!
“侧身!”他毫不理会我重获新生般的感恩,仍旧冷冰冰的说道。
我连忙扭过身子,一张黄符如箭一般激射而出,擦过我的衣袖,把所有不便为人知晓的异界,暂时阻在了我身后黑暗的楼道里。
我一骨碌钻进车厢,尚未坐稳,百解就一脚踏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直到四个轮子的奥迪平稳的行驶在高架上,我才从心有余悸的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肉壳,虚脱的瘫在后座上,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四肢重的抬不起来,好像须臾间被掏空了全身的精力,乏得很。
第六章 想要我出局?休想!
楚河汉界事务所的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
面前的几案上鲜少见的丢着一块带螺孔的铁皮,一颗螺丝,还有一把螺丝刀。
可惜我的脑子里此刻装满了混沌,虽看到了这几样莫名其妙存在的物件,也无法去联想。
我下意识的端起手里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口,登时觉得一股暖流滑过喉咙在胃里兜转一番后四散到了我的身体里,连指尖都好像跟着暖和了起来。
感觉好多了。
我抬眼看看对面的所长,这杯巧克力,就是他泡给我的,简直可以说是破天荒。进所以来,从来都只有我给他煮咖啡给他备点心给客人端茶倒水的份儿,他就赖在他那张心爱的长榻上,等着我给他端咖啡送茶点,而据说这些闲差以前都是百解包办的,像今天这样他主动泡巧克力给我,还真是史无前例。
他现在就坐在我对面,敛了贯常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向我道歉:“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是我失职。”
我摇摇头:“又不是——”
所长蓦地竖指在唇,示意我不用再说下去。修长洁白的指尖,交映着浅淡的薄唇,让我有一瞬的恍惚。
“这桩案子远比我一开始预料的要危险,你还是新手,办不来,往后就交由我和百解,你不必再参与。”
“什么?”我愕然。
事到如今,倒想把我踢出局?我忽然有了怒气,不为辛苦奔波,不为差点遇险,却单纯的因为他想以案件复杂的理由将我排斥在外而生气。
如果我胆小我害怕我厌恶我逃都来不及,那我当初又何必将自己搅进这一蹚子浑水里?
明明是你邀请我加入事务所的!明明是你把这项任务指派于我的!明明……当我终于把你们当作可以信赖的伙伴,当我终于找回工作的责任感开始劳心劳力开始满脑子运转这件事的时候,你却要以简单的三言两句就把我打发走?因为我是新人你就可以自作主张的替我决定?你是不是还指望着本姑娘能够感激你们替我担当?
所长,既然我已经加入了事务所,已经兢兢业业的与你们共事至今,自然对可能有的危险早存了心理准备。
而你,单凭着“复杂”“危险”两个词,就想让我望之却步、抽身而退?
所长,你也忒小看我炅洌淞耍
大约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