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比岁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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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比岁月1-1-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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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建,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沙石场开不下去,我和他们都得饿死。”张杰指一下几个混混,他想让骆子建出面找郑老三谈。
  “我现在也没怎么玩了,帮你说和也不一定管用。”
  “这话你说了不算,只要外头玩的,你和军哥的面子,谁都得给。”
  “你先回吧,有信通知你。”
  
  确实像张杰说的,冷军和骆子建名头太响了,骆子建请郑老三喝茶,郑老三去了。骆子建一个人,郑老三几十个人。
  “我替杰子向你认个错。”骆子建给郑老三斟一杯茶。
  “这是我和张杰的事,你能不能不插手?”郑老三半张植了皮的脸看着僵硬诡异。
  “张杰是我弟弟,也是军哥的弟弟。”骆子建目光雪亮。
  “如果我不喝呢?”郑老三盯着面前一杯茶,半张脸微微抽搐。
  “人我是保定了。”骆子建眯着眼望过去,眼神犀利。
  “这事要怎么和?”郑老三想了一会,还是拿起了茶杯。
  “二十万,杰子在皇朝摆十桌,当众向你道歉。”
  “我给你和军哥面子!”郑老三一仰头,把茶喝了。
  
  骆子建把结果告诉张杰的时候,张杰嘴里说谢谢,心里却在骂娘,他觉得二十万太多了。张杰这两年已经有了城府,拿道上的话说,会玩脑浆了。张杰没表现出不乐意,面上的事情做足了十分。皇朝的酒席摆了二十桌,本市道上大部分有名气的混混被请到。二十万现金用红布盖着捧到郑老三面前,张杰不但当众敬酒道歉,还拖着郑老三烧黄纸、杀鸡头结拜。现在看起来,郑老三是个厚道人,他觉得张杰心很诚,没再找张杰麻烦。几个月以后,郑老三出事了,被一辆没有牌照的车,撞成了植物人。据说郑老三回郑家坊的路上,那辆车就一路跟随,郑老三从桑塔纳上刚下来,车门还没合上,车子呼地顶了上去,郑老三连人带车门飞了出去。肇事车逃逸,一直没追查出来。
  
  骆子建打张杰传呼不回,骆子建亲自去了,不是去沙石场,是张杰新开的一家大发廊。隔着一面大玻璃望进去,发廊里几排沙发,几十个露着大腿的女人靠坐,目光热辣辣地瞟出来。张杰坐在前台点钱,几个混混在沙发上和野鸡调笑。
  “杰子,你出来。”骆子建立在门口没有进去,感觉热烘烘的骚味一股股地外往扑,骆子建胃一阵收缩。
  
  骆子建在前头走,张杰在晃着干瘦的身子跟在后头。转进一条僻静弄堂,骆子建停住转身,身后一蓬大丽菊开得火红。
  “郑老三是不是你弄的?”骆子建一字一顿。张杰斜靠在墙上,两腿交叉着抖动。
  “是不是你弄的!?”骆子建目光逼了过去。
  “子建,你就别问了。”张杰有点不耐烦。
  骆子建出手很快,张杰转瞬被砸倒,鼻血涌了出来。
  “你打我!?”张杰在地上愣了一下,顺手抠出花坛上一块断砖扑了上去。骆子建一闪,一个侧肘砸在张杰背上,张杰摔个恶狗抢屎。骆子建上去一把拎起张杰,顶在墙上。
  “杰子,你知道什么叫道义?”
  “道义?你跟我讲这个!?你和军哥讲道义了,看看你们什么结果!余建国讲道义吗?现在人家有多牛比!”张杰一抹脸,血在脸上花开。
  那天晚上没有死人,股东挨的一枪打在肩膀,余建国几个马崽被砍伤,张杰胸口一道长长的刀口,入肉不深。没有人报案,公安局也没有追查。太子找到了张杰,张杰胸口缠绕着纱布,光着上身披件大衣,五连发在桌上放着,边上散落黄澄澄的子弹。
  “你怎么找到我的?”张杰坐在桌前吃一盆田七炖童子鸡,一只脚在板凳上踩着。这地方是伏击余建国后新找的院子,几十个混混在院里打牌。张杰认识太子,社会上混的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太子。
  “江湖上没有秘密。”太子在桌对面坐下,神态从容。
  “你一个人来,不怕我杀了你?”张杰剔着牙缝里的肉屑,眼里凶光灼灼。
  “我们有没有过节?”太子递根烟过去,没有商标的大熊猫。
  “暂时没有,以后没准。”张杰接过烟点了,感觉很顺。
  “说吧,什么事,如果是帮余建国说和,就不用开口了。”张杰人虽躲了,手下却没闲着,世纪娱乐城每天有人闹事,没法正常经营下去。
  “杰子,现在外头混的,是为了什么?”
  “钱。”
  “我能让你赚到钱。”太子看着张杰,是一种慵懒中的敏锐。张杰沉默地抽烟,他现在人和名气都不缺,就缺一个太子这样的保护伞。
  “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不是帮你,是合作。”
  张杰拿起桌上的白酒,倒满两碗,放一碗在太子面前。
  “二哥看的起我,什么都不说了。”张杰仰头把一碗辣酒灌了。
  “你既然喊我二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太子端起酒碗徐徐喝下,碗翻过来,一滴不剩。
  
  太子临走前说:“杰子,和余建国的事算了吧。”
  张杰说:“我放过他,他不会放过我。”
  太子说:“他不敢。”
  太子走后,张杰想了很久。在太子身上他看见一种威严和压力,这种气势不同于冷军和骆子建,也不同于他和余建国。真正的大哥,是太子。
  
  此后的一段时间,张杰和余建国相安无事。张杰彻底放开了手脚,一时风起云涌、红旗飘飘。
  余建国吃的是赌场和黑煤矿,张杰控制的是沙石和妓女。本市大部分的工地都必须用张杰的沙石,不用就是停工;所有亮着粉红灯光的发廊和鸡头,都知道按月交钱给杰哥。那段时间,道上一片莺歌燕舞,李有德很清闲。
  
  李有德是王露的噩梦,是反复出现的噩梦。几年来,李有德显示了惊人的耐性,不管王露对他如何冷淡,只要有空,他就去找王露。王露已经成了李有德的一块心病,对这个冰冷的女人,李有德有强烈的征服欲望。从皇朝出来,被风一吹,李有德酒劲上涌,蹲在花台上呕了一阵。城市灯火星星点点,呕吐刺激出的泪水也是泪水,李有德觉得自己很孤独。自己有这么多女人,却没有一个会为他烧一顿饭,他唯一能记住的女人的脸,就是王露。李有德爬上吉普车,车子在马路上走着曲线,开往下角街方向,那里有王露。
  
  依旧是那栋被岁月熏黑的板楼,昏暗灯光下满头银发的老人和王露对坐吃饭,碗筷撞击出细碎声音,两颗在悲伤岁月里恒久挣扎的心灵,早已静默无声,不再倾诉。李有德撞进来,一身酒气,王露和萧南妈没有抬头,这样的纠缠太多太多,她们已麻木。
  “我饿了。”李有德坐到饭桌前,没有人回答。
  “我说我饿了!”李有德瞪着王露,呼哧呼哧地喷出酒气。王露目不斜视,继续吃饭。
  李有德自己拿个碗,盛碗饭坐回饭桌前。李有德一举筷子,王露筷子重重落下。李有德愣一下,开始埋头吃饭。李有德觉得菜很好吃,比他吃过的任何酒楼都好,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家的味道。厨房昏暗电灯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呆坐,一个男人狼吞虎咽,屋顶上一只猫在叫春,叫得凄厉。
  “妈,去睡吧。”王露对老人说,老人轻轻叹一口气。
  俩个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木楼梯上,李有德突然就僵住了,鼓囊囊的嘴里塞着饭菜,拿着饭碗和筷子的手就那样硬着,泪水鼻涕流了满脸。李有德在厨房里坐了很久,铝壶坐在煤炉上喷出白雾,发出细微声响,灶台上一个水杯,一包三九胃泰。王露在农场得了胃病,每天晚上要冲一杯三九胃泰。油烟灰尘爬满板壁,一只壁虎趴在上边一动不动。李有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是磨成粉的三脞仑。药是酒桌上一个大混混给的,据说下给女人喝,不会反抗。
  
  李有德关掉厨房电灯,关门的声音很大。吉普车轰鸣着离开木楼,开出了下角街。李有德并没有走,车停好后,李有德步行回到木楼下。王露房间的灯亮着,一会厨房的灯亮了一会,又熄了。李有德蹲在屋檐下抽烟,征服这个女人的欲望排山倒海,使人疯狂。王露房间熄灯后半个小时,李有德用身份证捅开了锁,静悄悄站在王露床前。路灯在屋里漏下树叶阴影,床头剩下小半杯淡褐色液体,李有德突然打个寒战,黑暗里王露瞪着双眼,李有德一辈子不会忘记王露当时的眼神。
  
  王露身体绵软,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喃喃地发出一些音节,很微弱,李有德没有听清。床架激烈地晃动,一下下顶在木板墙上,节奏连贯有力。老人站在床前,手里一把菜刀被路灯映亮。菜刀砍在李有德背上,没有多少力气。李有德闷哼一声,翻身一拳砸在老人头上,老人倒地昏迷。李有德又爬上王露身体,动作愈发激烈,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丝诞液流下。喷发的那一瞬间,李有德听清了王露在说什么。
  “你会死的……你不得好死……”
  
  张杰很喜欢秋天,阳光好的时候,天会显得很高。张杰已经很久没看见骆子建,自从骆子建打了他以后。张杰去了电脑房,骆子建拿本故事会在看。
  “子建。”张杰拖张塑料凳坐到骆子建边上,骆子建瞟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
  “还生气呐?都这么久了,要不你再打我一顿,使劲打!只要能解气就行。”张杰抓着骆子建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谁敢打你?你现在是杰哥。”
  “那都是社会上玩的人瞎叫,在你和军哥面前,我永远是弟弟。”张杰嘴上谦虚,心里有几分得意。
  “来我这显摆的吧?”骆子建看张杰一身光鲜,脖子上扁金链老粗,门外几个混混站着。
  “我在外面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你和军哥面前狂。”
  “给你个胆。”骆子建脸上表情松了下来。
  “马上中秋了,我想去看看军哥。”冷军判刑后托了关系,没被弄去大西北,服刑的农场在隔壁市。
  “还以为你的心被狗吃了。”
  “哪能呢。”张杰箍着骆子建哈哈大笑。
  
  农场在一大片平原里,四周稻田菜地,风刮过来,有稻香和粪味。冷军蹲在田埂上,田里几十个穿着蓝白号服的光头在收割,武警挎着微冲来回巡弋。白云在天际舒缓。刚进这座农场的时候,牢霸子没听过冷军的名字,几场架干下来,不服的也服了。冷军是大组长,大组长不干活,看别人干。
  “冷军,进来快五年了吧。”管教干部蹲到冷军身边。农场的干部和冷军关系很好。
  “嗯,快五年了。”冷军递根软中华过去,想想把半包烟也插进干部兜里。
  “熬熬,再五年就可以出去了。”
  冷军眯着眼看辽阔天宇,万里走云,几点苍鹰翱翔。
  “说是你们劳改,其实劳改的是我们呐,你们总有出去的一天,我们要在这关一辈子。”管教干部额上皱纹深刻,写满生活不易。
  
  平原上一辆中巴疾驰,逶迤出一路黄烟。犯人抬头望那土路遥远,眼里有盼望。
  “他妈的看什么!?赶紧干!”管教一声呵斥,犯人又弯下腰。
  “不知道来看谁的。”管教干部自言自语。
  冷军眯着眼望过去,他也有一段没有看见骆子建和张杰。
  中巴在监狱门口停下,车上下来的一群人,一身挺括的黑西服,打领带,簇着一个穿米黄风衣的中年人。中年人体格高挑匀称,戴副金边眼镜,走起路来步伐迈得很大。冷军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等在门口的干部往冷军方向指下,一群人走了过来。风把中年人长发吹乱,中年人用力甩了甩,有豪迈,有不羁。冷军已经快想起他是谁。
  “冷军!”站到冷军面前的中年人有点激动,双手往冷军臂上一抓,感觉到结实的肌肉。
  冷军冷眼看面前的人,还是喊不出名字。冷军不喜欢男人间距离太近。
  “他妈的,想不起我了。当年的生蛋子,现在也是条汉子。”中年人把眼镜一摘,嘴角挂笑。曾经的野性不羁,瞬间穿透十年的风尘,石桥上英俊挺拔的青年,闯入冷军脑海。
  “赵德民!?”冷军有点意外,赵德民从前飞横跋扈的气势被现在的儒雅大气掩盖,怎么看都是个成功商人,很难和当年呼啸街头的流氓头子联系到一起。
  
  赵德民一枪打死谭斌后,逃到了海南。海南当时和渔村没什么两样,赵德民住了下来。十来年的刀头舔血,胆大心细的赵德民在海南混成了大鳄。赵德民衣锦还乡地回来了。赵德民车还没进本市,先拐过来看冷军。
  “你怎么敢回来?”冷军、赵德民俩人蹲在田埂上,一群人在十来米外站着。
  “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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