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比岁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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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比岁月1-1-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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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真他妈善良。”
  “你不善良还给人钱?还给人开店?”钟饶红一瞪眼。
  
  城市鞭炮声声,万家团聚。孤灯下老人呆坐发愣,一桌菜已经冰凉。中秋、除夕这样的节日,是孤身人的毒药。
  
  “大妈,给您拜个早年!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钟饶红敲开门就作揖,身后站着冷军。老人又惊又喜,让俩人进屋,转身用红纸包两个红包:“这是大妈给你们的压岁钱,保佑你们平平安安的。你看菜都凉了,我给你们下饺子去。”
  
  饺子热气腾腾地端上来,屋里多了人,就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灯似乎也更亮了。饺子是白菜肉馅,菜多肉少,入口很清爽。冷军、钟饶红吃得很欢。老人先是笑吟吟地看着俩个年轻人,一会就开始抹眼泪:“萧南也爱吃这种饺子。”冷军低头不语。老人说:“王露这孩子在班房里不知道是怎么过年的,会不会有饺子吃。”钟饶红眼眶湿了,耳边又响起王露在审判庭上的声声哭喊。“大妈,你放心,里面过年啥都有,元宵节我替你看她去。”钟饶红说。
  
  王露服刑的农场就在隔壁市,乘客车当天可以打来回,元宵那天钟饶红赖着冷军陪她去农场看王露。铁栏杆那头,王露坐得木然,脸色憔悴枯黄,眼睛长时间盯着一点看。只有说到萧南,生命和活力才又回到这个女人身上。王露问:“萧南没事吧?”钟饶红看看冷军,冷军说:“没事。”王露问:“他会回来的吧?”冷军说:“会回来的。”王露说:“是啊,他会回来的,我说过要给他生个儿子,可我还没有怀上。”冷军低头抽烟,钟饶红别过头去抹眼泪。
  
  回到城里天已擦黑,一盏盏灯就那样亮了起来。河两岸行人如织、摩肩接踵,那是市里第一次组织元宵节放烟火。钟饶红尖叫着在河堤上挤出一个位置,树树银花在空中绽放,明灭着恋人的脸。岸边熙熙攘攘,河中莲莲盏盏,有人偷偷牵手,有人天涯奔走。
  “冷军。”
  “嗯。”
  “王露真可怜,你说哪天我要那样了,你回不回来带我走。”
  “你就没句好话。”
  “带不带嘛!?”
  “带!上哪都带着你,把你扎皮带上!”
  
  河风硬朗地吹,钟饶红缩着脖子往冷军怀里拱。冷军望一眼怀中的女人,自十七岁认识钟饶红,转眼已经过去八年,自己再怎么飞,却始终有根看不见的线牵在心里,线的那一头,就抓在这个宽容豁达的女人手里。
  
  铁桥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兴衰荣辱,目睹了无数人的青春岁月、离合悲欢。从冷军记事起,那座铁桥就一直存在,横亘在南方小城的河流上,静默无声,地老天荒。冷军靠在桥栏上抽烟,钟饶红偎在男人怀里望着河水掩映万家灯火。自行车从身边骑过,桥板便微微地震动。
  
  “冷军,你爱我吗?”钟饶红仰头望着冷军,面如春花、目若秋水。
  “你今天发春了?”
  “操!那就是不爱了!”钟饶红眼瞪的溜圆。
  
  身边一群群年轻女人经过,走到冷军身边大都放慢脚步,目光甜腻地贴过来。张杰名言:“男人当流氓是为了适应社会,女人装流氓就是改造社会。”冷军成名以后,往上贴的女人乌泱乌泱的,冷军不喜欢女人装流氓,张杰说:“军哥为嫂子守身如玉。”现在冷军是本市红旗飘飘的人物,美女爱英雄,没什么奇怪的,可钟饶红受不了这刺激。一个大胸脯女人挺胸扭胯走过来,目光热辣辣地击在冷军脸上,胸部走得上下抖动,
   
  “军哥,一个人呐,带我去看电影。”大胸女人停在冷军身边扭着腰往上贴,没注意到冷军身边目光熊熊的钟饶红。
  
  钟饶红一个箭步上去,揪住女人满头大波浪卷,劈脸几巴掌。女人一愣,反应过来后一声凄厉的哀嚎,扑住钟饶红就开始挠。冷军看不下去,上去一把拖开两个女人。人群簇拥过来。
  
  “看你妈比啊!回家看你们妈去!”钟饶红一脚踩出去没踏中对手肚子,冲人群狮吼。有不服的挤进来要发作,被冷军目光砸得一哆嗦。
  “冷军!你让不让我打她!”钟饶红喘着粗气望前挣。
  “还不走!?”冷军拖着钟饶红对那倒霉女人说。
  “冷军!你是个王八蛋!王八蛋!”看着对手湮没在人群里,钟饶红歇斯底里。
  “行了,都散了吧。”冷军冲人群一挥手,人群慢慢散去。钟饶红趴在栏杆上抽泣。
  “今天吃火药了?”冷军皮着脸去勾钟饶红下巴。
  “滚开!王八蛋!你说,你爱不爱我!”钟饶红不依不饶。
  “操!老子非要把爱挂嘴边才叫爱是吧!” 
  “你倒是没挂嘴上!你拿什么证明你爱我!”
  “你要怎么证明?”
  “你跳下去!”钟饶红一指桥下。
  
  说完这句话钟饶红就把肠子悔青了,冷军在她面前瞬间消失。那天在河边散步的人看见,一条矫健的身影从铁桥上跃下,划过几十米的高度,落入黑夜的河水中。路人齐声惊呼,当初修筑铁桥的时候,桥底遗落下很多巨大的石块、露着钢筋的水泥,象暗礁一样静静耸立在水下。
  
  冷军跃出栏杆的刹那,钟饶红心底倏忽裂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将她一直往下吸。铁桥上的玉兰花灯柱映着水面圈圈涟漪,钟饶红趴在栏杆上声嘶力竭地哭喊冷军,路人已经疾步奔向河边的埠头,准备下水救人。冷军哗一声从十几米外冒出水面,河边围观的路人一阵欢呼,看着这个疯狂的青年从容游向岸边,爬上埠头。钟饶红扑上去紧紧搂住。
  
  “冷军!你是王八蛋!王八蛋……你还真跳!”
  “不是你让我跳的?”冷军抹一把脸上的水,身子被冷风一吹,打个寒战。
  “我错了……”钟饶红趴在冷军胸口,泪水涟涟。
  “错哪了?”
  “哪都错了。”
  “那赶紧回去反省,明天写份检查交给我。”冷军已经看见人群中穿得很土豪的周平。
  
  周平这两年混得人模狗样。本市总共六家上规模的游戏厅,两家草包管理,其余四家就是周平的。福建人和本地混混合作开过几家大的,不是天天打架被砸就是被治安科查封。
  
  “你回吧。”冷军对钟饶红说,浑身淌着水坐上周平的“大白鲨”。“大白鲨”是周平弄来的走私摩托车,长三米,欧美国家给元首外宾车队开道的警察,骑的就是这个。
  “还真是大哥啊,泡妞都泡出境界了。”体积庞大的大白鲨啸过街头,行人侧目。
  “泡个卵!都老夫老妻了。往宾馆开。”
  
  冷军围着浴巾,冒着热气从卫生间出来,一身精瘦的腱子肉,没有文身,一条刀疤从左肩拉到右腰。周平递一根中华,冷军点了深吸一口,躺椅子上斜眼看周平用大哥大打电话。那时候大哥大还是个希罕物件,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东西。
  “我叫小鬼给你送套衣服过来。”冷军洗澡的时候,周平已经喊服务员把湿衣服拿去干洗。
  “再带瓶白酒,买些吃的。”冷军和周平从小玩到大,不会和他客套。
  
  冷军拿着遥控器来回换台,周平撑着大圆脑袋几次欲言又止。
  “妈比的,有屁就放!”冷军看着电视机说。
  “军哥,咱合伙开个场子吧。”周平说的是赌场。
  “你不是正开着。”
  “那都小场子,偷偷摸摸的,赚不了多少。我和李有德聊过,想整个大的,就明着开,他保咱们没事。”李有德被黄瑞云提成刑警队副队长后如鱼得水,和社会上的人关系千丝万缕,他要靠混混破案、搂钱,混混要靠他保太平,李有德已形成黑势力保护伞的雏形。
  
  “你又不是没钱,找我干啥。”冷军痛恨和公安、官员打交道。九十年代中后期,本市以往横行街头的大混混纷纷转型,拉拢投靠官员,现在本市一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几乎都是流氓出身。草包说过,冷军太有原则,他会因这个成功,也会因这个没落。
  
  周平瘪着张油脸闷头抽烟,他这几年虽然挣了些钱,也带了些小鬼,可他和冷军不一样,严格说他还是个生意人,道上人不动他是因为冷军。没有冷军在那镇着,这种偏门生意他一天也做不下去。
  
  电话响,是骆子建回呼机,冷军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他,喊他来宾馆喝酒。一会有小混混送来一套三枪内衣、内裤,老人头皮鞋,西裤和皮衣与冷军换下来那套几乎一样。冷军穿戴整齐,神采奕奕。
  “不错,挺会办事。”冷军拍下小鬼膀子,小混混激动得挺胸收腹。
  “军哥,那我也走了。”周平说。
  “赶着干什么去?”
  “嘿嘿,我不就好点这个。”周平手指作个搓麻将的动作。
  “你傻比啊,自己都吃这碗饭,还天天碰这个。”冷军已经听很多人说周平滥赌。后来周平输光千万身家,沦落到在缅甸赌场里混盒饭吃,死也不愿离开赌场。
  
  周平带着手下走后不久,骆子建敲门进来。一段时间没见,骆子建黑了很多,却像打了鸡血,一双眼晶亮有神。
  
  “当司机还真提神,什么时候我跟你跑几天车。”冷军上去一把搂住骆子建,冷军和骆子建是天生的兄弟,再长时间没见,俩人一搂膀子,胸中热血沸腾,从前啸聚街头的岁月在心中一一闪过。
  
  “挺好吧?”冷军抓着骆子建双肩问。
  “挺好,从没这么好过。”开着卡车驰骋千里,骆子建从未感觉如此自由。
  “坐下来,喝酒!”冷军咬开瓶盖,一瓶辣酒倒成两碗。俩人碰下碗,灌下一大口。
  “还和父母住?”
  “嗯。”骆子建俩姐姐出嫁后,房子空出了一间。
  “你什么时候结婚我送套房子给你。”
  “不用,跑车来钱挺快,再一年我也能买了。”
  “和夏晓岚怎么样了?”
  “还那样,她家里不同意。”
  “先弄个儿子出来,生米变熟饭,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还不知道我?不到结婚那天我不会碰她。”
  “你丫就是个死脑筋。”
  “我看咱俩差不多。”
  “你喝慢点!我操,就没了。这酒喝得不过瘾,走,出去喝。”
  
  子夜的街道空旷寂静无人,冷军、骆子建勾肩搭背,走出一路曲线。街边阴影下,蹲着几个打劫的,衣领遮面,袖子直直的不能打弯。冷军、骆子建与几人擦身而过,一身大风大浪里历练出的江湖气,震慑了几名劫道的,眼睁睁望着俩人过去。
  
  “妈比的,那件皮衣真好!老大,怎么不抢他们?”
  “你就是个傻吊!抢他们?我怕被他们抢了。”
  
  货车驶过街道,路面微微震动,下夜班的年轻女工,骑着自行车一路叽叽喳喳谈论,间歇爆发笑声。冷军骆子建坐在路牙上抽烟,街对面几家发廊,暧昧地亮着粉红色灯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街上就有了这样的野鸡发廊。
  
  “军哥,你心里有事。”
  “子建,你说咱们以前打打杀杀都是为了什么?”
  “什么也不为。”
  “是呀,什么也不为,就图个痛快。以前没有的现在都有,也不用见天打架了,可我老觉得缺了什么。
  “时代变了,现在大伙削尖了脑袋赚钱,出来混也是为了钱。”
  “妈了个比,现在混混都成一种职业了。”
  “你看对面,原来有这个吗?军哥,咱俩这样的已经跟不上时代了。”骆子建看着对面的发廊,一只野鸡正拉着个男人往里走。
  “甭管在哪个时代,拳头硬就是道理。操他妈的,刚才进去的好像是你姐夫!”冷军想起骆子建中枪那天,婚礼上见过这人。
  
  骆子建冲进发廊,一名壮汉迎上去,还没等出声已被一拳砸倒。骆子建飞身上了二楼,两排木板间挤出一条逼仄的通道,小木间里呼吸粗重、声音暧昧。门被踢开,长着小肚子的女人一声尖叫,骆子建貌似憨厚的大姐夫光着下身,手还在野鸡的奶袋上抓着,双腿中间的物件金刚怒目。野鸡连滚带爬跑下楼,楼上传来拳头鞋尖接触皮肉的声音和一个男人声声哀嚎。一楼看场的壮汉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有些发木的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砍刀,冷军已经笑着站在楼梯口。壮汉一刀背劈过去,无言的结局,壮汉眼一花,被一拳封眼。壮汉蹲地上缓过神来,冷军还靠在楼梯口斜眼望着,表情似笑非笑。壮汉一刀斜劈,这回不是刀背,更无言的结局,鼻子上被冷军一拳砸得五味杂陈、鲜血长流,蹲地上仰着头止血。
  
  “不来了?”冷军问。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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