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比岁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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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比岁月1-1-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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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这小子穿这一身真帅!一会打残了我要衣服。”
  
  赵德民上前几步,盯着英俊刚毅的萧南,萧南身上散发着亡命的气息,令人胆寒。
  
  “就你一个人?”
  “一个人够了。”
  “兄弟,我知道你能打,你这样死了不是很冤枉。”
  
  萧南丢掉烟头,敞开大衣,左边插把东洋刀,右边插两把刺刀。亮白如雪的东洋刀被缓缓抽出,锋利金属摩擦刀鞘的声音在风里传出很远。
  
  “试试看就知道了。”萧南镇静冷漠,浑身杀气腾腾。就连天天在刀刃上混饭吃的赵德民也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令人恐惧的气息,这种气息是萧南上百次战场杀敌点滴凝聚下来的,平时旁人和他自己都感觉不到,可真要杀人时,这些气息自每个毛孔渗透出来,丝丝聚集。赵德民这类人对这种气息尤其敏锐。
  
  如果这场仗要开打,萧南也许会死,也许不会。可赵德民知道他们几个都得死,就算侥幸没死,其他人死了,事情闹大,抓住了也是打靶。赵德民退回去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
  
  那天的单刀赴会,萧南无畏的亡命气质震慑了对手。一场轰轰烈烈的群殴变成了热热闹闹的酒席,为本市的黑道发展史留下莫大的遗憾。如果不想和一个人成为敌人,那么最好和他成为朋友,几个流氓团伙老大和萧南成为了朋友,就连满腿打着石膏的烂桃也杵着双拐从医院出来给萧南敬酒。一笑泯恩仇,哪怕这种平衡是暂时的,从来就没有永远平静的江湖。
  
  萧南并没有众人传说的那么有侵略性,他每日依旧在下角街蹲着,抽烟,发呆,看老人下棋,瞧乡下人和商贩吵架。不过他身边多了一群人,下角街大部分的街坊少年都跟了他,里边还有别的地块投诚过来的小混混。萧南从来不告诉他们去干什么,不去干什么,可他们分工明确,哪些人割包偷包,哪些人掩护,钱怎么分配。萧南不用管任何事情,只要他蹲在下角街一天,就没有一个道上的朋友敢来踩地盘。萧南给下角街定了一条规矩――老幼妇孺的钱不准偷,超过一千的钱不准偷,偷到了也要想办法塞回去。下角街那段时间出奇地平静安稳,没有一个流氓敢来这里捣乱勒索,就连偷摸女人屁股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个体户们甚至商量每月交钱萧南,感谢他给大家带来的安全感,萧南拒绝了。
  烂桃东窗事发,文革期间整死人的事情被翻了出来,谭斌去看过他一次,暗示他点萧南。拖萧南下水的烂桃并没有逃脱打靶的命运,萧南身上没有人命,这样的立功表现不足以逃脱死刑。黄沙塘下一声枪响,损人没能利己的烂桃扑落尘埃。
  
  萧南的案子一直没有判下来,办案民警走访下角街的百姓,街坊们恨不能联名替萧南上伸冤状,王露在省城到处走关系、托路子。看守所里萧南一呆就是两年。
  
  冷军抬眼望着操场对面蹲在墙根抽烟的英俊青年。两年前萧南单刀赴会,一战成名,张杰站在课桌上讲得眉飞色舞、口水飞溅,好像他就是睥睨群雄的萧南。还在读书的冷军嘴里没有说什么,心里对萧南却有几分敬佩。
  
  冷军出狱那天下很大的雨,雨点把地面打出一片烟尘。黄瑞云站在窗口,目光阴沉地越过荷枪实弹的武警,穿过高大围墙上的铁丝网,落在冷军背上。他没想到冷军会有军方背景,领导让他放人,他在电话里还想争辩几句,结果被骂得脸色铁青。
  
  骆子建、张杰缩着脖子共一把伞,雨水打湿了半边身子,钟饶红撑把红伞,一张俊脸映得像红盖头下的新娘。机械厂一帮毛孩子也要来,钟饶红担心一大帮人站在看守所门口太难看,没让他们跟来。
  
  冷军走出看守所大门,一把搂住骆子建张杰,钟饶红把伞移到冷军头顶。
  
  “丹青呐?”冷军躲进钟饶红伞下,看看欧阳丹青没来。
  “本来要来的,嫂子不准他逃学。”张杰说。
  “这回多亏了丹青,他还说让司机来接你,我没让。”钟饶红说。
  “走,先找地方泡个澡,去去晦气。”
  
  水很热,冷军骆子建张杰三人泡到皮肤潮红才从大池里上来,三人围着大浴巾到大厅里找几张躺椅睡下。澡堂里一帮小孩认出是冷军几个,过来打招呼,冷军点点头。黑皮正垂头丧气地和余建国几个坐在不远处说话,抬眼看见冷军,捏了几盒扁三五起身过去。
  
  “兄弟,出来拉!”黑皮散了一圈烟,又给每人丢了盒扁三五。
  骆子建睁眼点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又闭眼养神。
  “妈的,还是你日子好过!”张杰把烟盒凑到鼻下使劲地闻。
  黑皮欲言又止,从身上点出一沓钱递给冷军:“最近进项不好,你先花着。”
  冷军看那沓钱至少一千,也没推辞,接过来放在桌上:“怎么,有难处?”
  “最近火车站来了一帮新疆人,都是维族的,兄弟被挤兑出来了。”
  “干不过?”
  “妈比的,这帮人手黑,个个亡命,打架都是往死里捅。”
  “公安不管?”张杰坐起来问。那时候治越界偷包的小偷,向公安点人是个损招。
  “他们倒是想管,怎么管!偷包的都是些维族小孩,全部没满13岁,抓住了也只能拘留几天,人家是少数民族,多牛比,国家有政策保护。”
  “18岁以上的有多少?”
  “十来个。”
  “少数民族刀子也插的进,回头我跟你去看看。”
  
  黑皮招手让余建国几个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兄弟,余建国,在筹口(郊镇地名)一带打得很响。”
  
  冷军扭头看看余建国,中等个子,粗壮敦实,一双小眼睛浮肿多肉,不时闪过凶光。这就是后来与张杰、赵德民三足鼎立的黑帮老大余建国,张杰的一条腿就是被他设伏用霰弹枪打瘸,最后被骆子建一枪索命。
  
  “军哥、子建哥、杰哥。”余建国年龄和冷军几个差不多,喊人却毫不含糊。冷军的事他听黑皮讲过,筹口地方太小,他要在城里混出头,必须借助一些力量。
  
  “操!不用这么几巴客气,走吧,一起去吃饭。”有机灵的小孩早跑出去买了几套雪白的三枪牌秋衣放在床尾。
  
  走出澡堂,初春的冷风夹着雨滴扑面而来,几个人甩甩膀子,猛呼一口气,说一声:“舒坦!”钟饶红出来早些,撑着红伞在一面爬满绿藤的墙下站着,湿漉漉的头发浮着隐隐的香波味道。钟饶红上去挽着冷军手臂在前面走,余建国不时偷瞟一眼钟饶红凹凸有致的背影,心里想:“老子以后也要搞这么好看的女人!”
  
  一桌人吃饭吃成了三桌,机械厂一帮人呼啦拉地涌了进来,另开了两桌坐得满满堂堂。欧阳丹青过了会也来了,一辆锃亮的黑色红旗轿车“吱”一声停在饭店门外,饭店的人不由都抬头去看,那年月配红旗轿车的都是首长,而且还是很大的那种。纨绔子弟欧阳丹青甩手关上车门,挥挥手让司机自己回去。
  
  “操!真是同人不同命,什么时候我才能这么神气!”张杰表情悲愤地灌下一杯酒,余建国看一眼张杰,这人把他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老大!”欧阳丹青在张杰和冷军中间挤出一个位置,热情地抱着冷军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反正有车,大点的饭店就这么几个,我挨个找的。”
  “妈比的,我要投胎到你家,吃喝拉撒都在车上。”张杰还是忿忿不平。
  “你也就这点出息。”钟饶红在边上冲张杰翻白眼。
  “丹青,这回能出来,都亏了你。喝了这杯酒,我敬你的。”冷军给欧阳丹青倒满一杯酒。
  “老大,你就别折我了,你是我哥,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欧阳丹青倒不是说过场话,他确实是把冷军当成哥哥。
  
  冷军还是逼着欧阳丹青把酒喝了,喝急了点,呛得脸红脖子粗。
  “我说了吧,哪能喝老大敬的……酒,喝呛了吧。”欧阳丹青摸着胸口说,钟饶红在后头帮他拍着顺气。
  
  “丹青弟弟,我也敬你一杯。”余建国双手捧着杯酒站在欧阳丹青侧边,欧阳丹青一转身给碰洒了。余建国满脸窘迫,手忙脚乱地擦欧阳丹青身上的酒,连袖子都用上了,慌得欧阳丹青连着说:“没关系。”
  
  冷军看一眼没有说话,黑皮脸色发红,低头不语。后来张杰说:“这土鳖,农民进城,腿里的泥还洗干净,心思倒挺活络,逮谁套谁。”
  
  几十号人酒酣耳热,勾肩搭背地横在马路中间走,后头跟着的车开始还嘀嘀地嗯喇叭,被几道凶狠的目光一瞪,也就没了声音,跟在后头慢吞吞地开。
  
  冷军转头对黑皮耳语一句,黑皮抓过辆推着的自行车,咣当咣当骑的飞快。一群人快走到火车站广场的时候,黑皮扭着屁股蹬着自行车赶了上来。冷军带一帮人转进一条弄堂,黑皮从车后座上拎下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吱拉一声扯开拉链,一包砍刀在昏暗的路灯下寒光乍现。
  “丹青,送你嫂子回去。”冷军对有点发楞的欧阳丹青说,钟饶红望着冷军欲言又止,冷军勾一下钟饶红下巴,笑着说:“走吧,没事的。”
  
  灯光映在雨后积水的路面,被一群年轻人踩碎。几十号人分散在出站口,怀里揣着砍刀伸长脖子装作是来接人的。一班列车扯着汽笛轰鸣驶进站,一会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流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四五个维族小孩在人流里钻进钻出,得手后往车站后僻静的小街走去,冷军等人隔了几十米跟着。维族小孩在小街拐进一座废弃的铁路堆煤场,黑洞洞的破败建筑里闪出十几条高大的身影。
  
  一群人说着嘀嘀咕咕的维语扎成堆在那数钱,冷军等人悄无声息地围成一个圈慢慢收拢。待隆鼻大眼的新疆人发现有人,已被一帮人围在中间,手中寒光凛凛。
  
  “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一个中年维族人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黑皮的几个同伙就是被他捅成了重伤。
  
  冷军上前一步,砍刀在腿上拍着:“不干什么,就请各位赏口饭吃,换座城市发财。”
  
  话音未落,一柄藏刀带着风声捅向冷军胸口,众人惊呼还未出口,冷军闪身,一刀背砸在偷袭的新疆人后脑勺上。那人闷哼一声,扑地上晕了过去。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为首的中年维族人将手插进腋下,眼中凶光毕露。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冷军突然动手,中年人眼前一花,插进腋下的手腕被反扭在身后,冷军一脚把他踩翻在地,砍刀猛地将另一只手腕钉在地上,刀柄嗡嗡颤动。
  
  “不答应,今晚你就死在这里!”冷军额上青筋突起,伏下身去一字一顿地说。中年汉子的手腕被扭得咯咯作响。其他维族人一阵骚动,抽刀在手,纷纷被砍刀架脖,卸了兵器。
  
  “兄弟,有话好说,我们明天就走。”被踩住脖子的维族中年汉子满头的汗,他一直以为汉族人怕死,不敢杀人,冷军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令他恐惧的汉族人。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明天不要让我在火车站再撞见你!”冷军拔起地上的砍刀,一脚将地上的汉子踢翻出去。一伙人没注意到,凉在一边的维族小孩眼神阴毒地看着冷军,手从腋下慢慢抽了出来。刀光闪过,冷军抓住了一只细小的手腕,刀尖离他肚子只有几厘米远,一个维族小孩像头小兽一样瞪着他。边上的余建国大吼一声,挥起砍刀就往小孩的手臂上剁,黑皮眼睛一闭,他都能想象维族小孩握住断臂满地打滚的样子。黑皮意外地没有听见惨叫,睁开眼看见小孩被拖到冷军身前,冷军转身挡刀,背上一道刀口从左肩化到右腰。一群新疆人疑惑地看着冷军。
  
  “军哥,我……”余建国手里的砍刀滴着暗红的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手足无措。
  “没事,给我点支烟。”冷军放开小孩,拍拍余建国的肩膀,眉头紧锁,伤口传来丝丝缕缕的痛。
  
  “我们服了,汉人里也有好样的,以后不会再来这座城市。”维族中间汉子捏着滴血的手腕说,带着人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众人脚步杂沓地抬着冷军拍开一家私人诊所,缝合完伤口已经是后半夜。余建国一直耷拉着脑袋,张杰嘴里不停骂着“你妈比!”冷军浑身缠满绷带,内衣穿不进去,光着身子套件大衣就起身了。
  
  “走,喝酒去。”
  “你这样……没事吧?”黑皮看着刚流了很多血的冷军,冷军脸色有点灰白。
  “有个几巴事,要不咱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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