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马吗?交州应该不产马。”
“那是神赐的天马后代。”叶雨一边回答一边阻止一个打算杀死于嵩的神教军官。那个军官已经把短步枪的刺刀都打开并对准了于嵩的后背。“你想看到更多的东西,可以在本次火车的终点站连云港搭船直接到南海郡。”
“我还有朝廷的事”于嵩身后的神教军官再次抬高了枪口。“不过这事可以慢慢做。你能安排我去交州?”
“我不行,不过这里的列车长可以安排。”
当地的县令接到民众报告之后赶到现场。他们发现的只是漫山遍野的尸体,有几千具那么多,其他的就是到处燃烧的山林。最后这个事件被定性为盗贼内讧或者火并,虽然无法解释倒地的尸体多是背后的刀伤或身上有奇怪的小洞。少数重伤不能逃走的盗贼也说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大概从神神化化的描述,比如晴天霹雳之类的语言中总结出他们是想再次攻击铁路的,不过曾有骑兵追击他们。考虑到这些日子铁路施工队有大批引人注目的高大马匹到达,有人去询问过,得到的回答是确实有一个小队的铁路护路队骑兵在铁路沿线寻访的时候曾经追赶过一些已经溃散的盗贼。那么这个至少解释了许多盗贼尸体身后的刀伤。于是护路队得到一个关于协助剿灭盗贼的小小奖励。因为主要的功劳是当地郡国兵的,是他们在发现盗贼后奋力讨灭,终于消灭了本地大患。
负责谈判的于嵩写了一封信给自己还在施工队营地的随员,让他带回京城。信的内容是他要去交州直接和铁路施工队的上级单位德隆商社谈判,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第43节 连云
时空B 0183。10。20。9:30
于嵩在不顾体面的跑路。他有些着急。虽然他并不是一个不能忍耐的人。
这几天他呆在连云港,看见了成垛成垛装着粮食的麻袋、占用了几十亩地码放的钢轨、正在加建中的各类建筑物——营房、马厩等等。火车每两天一次到达这个港口,将这些东西运到铁路的另一头去。于嵩估计火车的每节车皮一次就能运上千石的物资,整列火车每次可以拉走数万石,而这个却不能令堆放在连云港的物资有什么缺少。这令到他对于交州的好奇心越来越大:一州之地怎能有这么多的剩余物资?他还看到港城里面的交州人每天都要诵经,方式相当奇怪。这些人既不宰鸡杀羊,也不焚香写符,他们只是一小群一小群的聚在一起唱歌而已。由于语言不通,于嵩没听懂这些人在唱什么,不过他听出来歌词的曲调都很好听,而且不太一样。有些小群体的曲调漫长悠远,有的群体则唱得锵锵有力。
令于嵩不太满意的是,这里什么都要收钱而且很多东西都不收铜钱。于嵩懒得和人计较,他拿出自己的物品到一个叫做兑换处的地方——凡是外地人都在这里把各种物品换成一些叫做供应券的纸片,然后才能买到类似银玉镜之类的交州特产——结果兑换处的人对他随身的昂贵玉器不屑一顾,却对他的几枚和豪绅朋友们玩乐用的金钱开了不少张纸钱。他发现这些纸钱非常顶用!可以到叫做食堂的场所排队吃饭,多花半张纸票还能买到一杯在京城需要高价才能买到的交州烈酒和一盘肥美的烧猪肉。特别是还有一碟叫做“花生”的奇妙食物,用盐和油一起用一种叫做“炒”的方式做出来——于嵩常拿猪肉和别人换这个东西吃。
今天他正在看交州兵操练,听见路边的人一阵嚷嚷,大约听明白交州的船终于到了。于嵩赶到码头时见到船已经就快到达港口了。这些随着距离的接近显得越来越巨大的船上面的白帆正在收起,露出竖起的高高桅杆。这些船排成严整的一列,在秋日的明媚阳光下,帆樯如同一片白云般。最前面的船上面升起了一行小彩旗,岸边的几条狭长的船划了出去。于嵩前几天一直认为这个是战船,因为形制和水军的都挺像的。但现在看到百来人兴高采烈的拿着长长的浆爬到这几条船上面,划向停在港外的大船,用缆绳把它们逐条又顶又拖的弄到了码头边。于嵩挤过人群,到了船旁边。原来就感到高大的船桅,现在就像直刺云霄一般。为了看到顶端,于嵩的脖子都扭痛了。在三条竖直的桅杆和船头的斜向桅杆之间的天空中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各种各样摆来摆去的缆绳。有人还在离地几十丈的地方在拉扯这些东西。低头看船身,船头和中原的形制完全两样,厚厚的木板钉成了一个尖削的角,锐利的插入水中。前面还放着一个木雕的人像。船侧出水后向两边扩展开来,就像飞鸟翅膀一样张开。船甲板上连住人的仓房都没有。看来水手们都是住在船体里面的。
几个人把一部板车沿着码头边的铁轨推到船边,然后钻进车上的一个圆形的笼子里。他们在笼子里爬行,让笼子转动起来。板车上的一座铁架子随之升了起来,其他人把这个架子转到了大船的方向伸入船的上面,垂下一个钩子挂住了船上的一堆网绳。笼子里的人又爬了起来,铁架的头部开始抬高,吊起了绳网里面的一大堆麻包和板条箱。不知何时又有人沿着另一条铁轨推了平板车过来,铁架转向后几个人放松了绳子,将麻袋放在了平板车上。于嵩认出来这平板车就是火车拖带的那种。后面还有人弄了手推车、马车等等运输工具过来。于嵩估计这条船上装着的好几万石物资,到下午就被卸光了。但整个船队还有好几条船等待卸货。
于嵩看得津津有味,连饭都忘了吃。只见这些物资里面什么都有。一些是大米,一些是不明的灰色粉末,破损处露出银玉镜边缘的草捆,还有很多板条箱。也有一些东西运上了船,大多是各种各样的石头,还有一些非常沉重的小箱子。他注意到,在搬运小箱子的时候,总有几个带着蓝色边帽子的人员带着两三个交州士兵,背着叫做枪的武器在旁边看着。
有个人走过来,“于大人!你是于大人吧?”他操着中原话。
“是的。”
“明天就有船去交州了,您可以随船去。这个是上船的证明。这些是这几天的经费,您不懂我们的报销制度,这是我帮你填单的,请在这里签个字。”那人交给于嵩一个牌子、一叠供应券、还有一张交州白纸、一个小琉璃瓶以及一支鹅毛。
于嵩首先收好了供应券,在交州人的协助下拿起鹅毛在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在这几天还注意到许多交州人都有一块牌子挂在胸前,甚至他们的制服上有个口袋专门放这个牌子的。这个牌子似乎证明着他们的身份。不过交州字——按照交州人说那也不是交州字,而该叫天界文——和汉字有些区别,难以辨认。于嵩看着自己的牌子,上面似乎写着“朝廷特别参观者于允许范围”。
“这个不用钱吧?”于嵩问。
“您说到哪里去了?这是公事,船票由交州政府出钱,不用于大人出钱的。不过交州政府支付的经费里面不包括基本经费以外的钱,大人到南海时可以多换一些供应券零花。还有,您该准备一下行李,明早第一条船就出发了。记得船名叫做‘三位一体’号。”
于嵩怕自己搞错,还是拜托了那人带到了船边认准了船体才回到客栈。那船就是白天卸货的船,现在还在加紧装货了。
“这位是船上的二副李蔚宗。他能说一点中原话。在海上,于大人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面前是一位面目黝黑的年轻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二副是什么意思,不过于嵩还是做了个自认为合乎礼节的手势。
“但凭小哥安排。”
第44节 大海
第二天早上,于嵩兴冲冲的上了船。和他一起上船的还有在港里临时雇佣的一个脚夫。那个脚夫的名字叫王田,是个在港口里做苦力的青年农民。此人还算灵敏,不过于嵩发现他见到光明教士兵的时候总是表现得有些畏缩。不过这人有些优点,就是在管饭的基础上工钱只需要铜钱就好。
大船被港里的桨船拖到了港外。于嵩在船面上到处看,只见到几支短桨放在船后吊挂的小艇里面。“这怎么航船?逆风怎办?”他想问人,但见到全船的水手都在忙碌,也找不到问的人。
中间那根桅杆的风帆被一面面的放了下来。这些风帆只有一根斜着吊挂的木杆,下面就是一块大布了。刚一放下,就在风的作用下鼓了起来。水手们互相配合着操作,把帆转了一个角度。已经在慢慢移动的船身像被踹了一脚,开始加速移动。猝不及防的于嵩差点摔倒,不过被王田扶住了。
海风不是很大,船上所有的帆都被全部放了下来。从旁边迅速后退的岛屿看来,速度比奔马还快。从船边向下看,船头的两侧飞溅起大量的水花。于嵩没见过此等景色,看得头晕眼花才缩回头。
于嵩举起手手感觉了一下风向,发现居然是从侧前方吹来。“这也能行!看来这船根本无所谓风向吧。”于嵩想。
他看见几个水手不停的在压一个木杆,然后从木杆的筒里面就冒出来水,顺着甲板流走了。于是他也提出想操作一下,水手们自然乐得让他出力帮忙。结果他干了一小会儿就没有力气了,坐到旁边的缆绳堆上喘气。王田则什么也没干,趴在船边不停的呕吐。
船上的伙食也蛮不错,虽然主要的食品是鱼,不过也有些蔬菜什么的。据李蔚宗介绍,这是短途船,故此补给跟得上。于嵩则不断的问:“到交州是短途?那么到哪里是长途?”不过李二副说这是德隆商社的机密,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晚上于嵩被安排和李蔚宗住在一起。船内的摆设虽然简陋,但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有一幅画像挂在舱壁上,像里面是一个男人仰着头看着天上射下的光线。人物画得像真的一样,色彩丰富,背景的云彩和飞行的古怪鸟类也都栩栩如生。
“这是谁?”于嵩问。
“大天使长啊。”
“大天使长是什么?”
“是我们光明神教的首领,从天上下凡来的,给了我们一切。”
“一切?都有些什么?”
“于大人您坐着的船,和这船上的一切东西,包括我的性命,都是大天使长给的。”
第二天上午,于嵩还在皱着眉头想昨晚的对话。只见桅杆望楼上的水手叫喊了几句,站在船后一个大轮旁的船长举起手中的一个铜筒,向那水手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船略为修改了方向,几面船帆也收了起来,船速降低了一些。水手们拿出步枪,船头和船尾各自有一块帆布盖着的物体也显露出了真面目。两者都是黑乎乎的圆筒,但样子又有些不一样。很快,于嵩也看到了海面上发生的事情:一艘打着五彩旗的小渔船正在海面上逃走。后面有好几艘船在猛追,还在发射点着的火箭。看见大船直冲过来,并且船上开始升起一面巨大的五色旗,那些追船都转方向逃走。
“你是哪位教友?发生什么事了?” 李蔚宗探出身体高声询问。
“我叫柏黄,在打渔,那些是附近的渔霸!他们想抢我船上的流网!”
“你姓柏,是柏青的哥哥吗?”
“这位教友认得我的弟弟?他在圣城还过得好吗?”
“啊我们去干掉那些异教徒!这渔船上是烈士柏青的哥哥啊!”
随着一声号令,大船后面的几个人摇动手柄,把黑色的圆筒转了个方向。圆筒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于嵩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见到逃得最远的船变成了一根水柱。黑色的木片随着水柱一起散落在海面上。于嵩身边的那个圆筒也发出了响声——不过是突突突地声音——他在火车上听过这种声音。他蹲下身体,仔细地看着这个物体。只见金黄色的小铜棍被布带捆在一起,被物体里面的什么东西不断拉进去。一条渔霸船上的几个人随着响声歪倒在船板上,还有几个倒在海里。海水迅速的变成了红色,
随着火炮一声声响,几条渔霸的船都被击沉了。他们不只没有任何还击之力,速度上甚至还不如大船快。两个水手拿着步枪,朝海里游泳的人开枪射击,逐个逐个的杀死他们。
于嵩有些看不过去,问李蔚宗:“你看,他们都没有还手之力了。即使是神,也该发发善心了吧。”
“于大人,那条渔船上的人是神教烈士的家属。这些海匪居然连悬挂五色旗的船都敢欺辱。海是光明神教的,这是确定的事实。还有,于大人,光明神教是爱憎分明的。” 李蔚宗毫无表情的回答。
几天后,南海郡到了。这不是大船的目的地,不过交州人安排于嵩在这里下船。一条小船把他和奄奄一息的王田接到了岸上。
拖着王田,于嵩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在一条中央大街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的运作着。他看了一阵,发现所有车辆都靠在前进方向的右边。一个十字路口,有个穿白衣服戴着斗笠的女人手拿一根短木棒站在路中间的一座木台上。她不断挥舞手里的棍子,于嵩看见那些驾车的把式们都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