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着娇去扯住了蒋素的手,摆出一副小女儿生气的娇态,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在抓到蒋素的手时我蓦然一惊,官宦之家的女子都是养尊处优的,何况这蒋素已经位至皇妃,怎么这手摸起来跟砂纸似的,糙死了。
显然没料到我会去抓她的手,蒋素一愣,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抚了一下我的鬓角:“别听你三哥的,公主快些进屋吧,虽说才秋天,但公主素来身体单薄,还是小心不要着凉了才好。”
我端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和三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琐事,三哥去换衣服的空档,我不动声色的打量这蒋素,长了一张文静柔美的脸,唯独和那张脸不合称便是那双有着细薄单眼皮的眼睛了,在我的记忆中,差不多长这么一双眼睛的人都是极为刻薄的。
等了有一会儿,三哥沐浴更衣后,便身着一身浅灰秀银丝的宽袍大袖走进了我和蒋素所在的暖阁,看起来斯文儒雅,和刚刚还身着战袍的他判若两人。我看了一眼三哥,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蒋素,就低下头去喝茶了。
“素素,麻烦你去交待一下,晚膳留城儿在梳沁宫用。”看懂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的三哥声音温柔的支开了蒋素。
蒋素起身,微微颔了下首,便离开了暖阁,我示意柳烟和一干宫女也退至暖阁外,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面色严肃的看着三哥。
“可是有什么要事?怎么连你三嫂和柳烟都支开了?”三哥微微皱着眉头,坐到我身边,给我添满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茶盏想着该怎么开口,在三哥看来,我这幅为难的样子似乎很是苦恼,好一会儿,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三哥可知道,这次三哥回曲城述职,是我求父皇的?”
“嗯,你嫂子跟我说了,怎么了?”
我放下茶盏起身站到窗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三哥也清楚不是吗?几位哥哥相继出的意外真是意外吗?大哥和二哥两位皇兄都是英年早逝,如今,所有的兄长之中,三哥为长,我带着心儿在雁城一住便是八年,不就是因为宫中没有容身之处吗?”
三哥没有表现的很激动,也没有无动于衷,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说这番话般:“城儿和三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三哥即为你的兄长,自然是会竭尽所能的保护自己的弟妹的,但,力所不从的地方也只能是无可奈何了。”
好一会儿我只是定定的看着三哥,没有开口说话,我不住的在心中想着该怎么接三哥的话茬,却没等我开口三哥又说道:“其实,真儿和炎儿都可以不是吗?为何要来找三哥呢?你真的觉得三哥是最好的人选吗?”
这话说到这也就算是说白了,我也就没再拐弯抹角:“三哥心中很清楚,六哥和九哥心思过于单纯,无论是阅历还是能力,或者说是资格都不如三哥不是吗?城儿终究是个女子,再得父皇宠爱也不可能一辈子无虞的。只有三哥,三哥做了太子,继了大统,才能护城儿一个周全不是吗?三哥历来疼爱城儿不逊于其他兄长,城儿如今既已和紫岚有了婚约,自是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宁家一天天的被打垮。
“城儿,三哥与世无争惯了,怕是···”
我一下子跪坐在三哥面前,可怜兮兮的抓住三哥的手,嘤嘤哭泣起来:“三哥可以的,唯有三哥有能力又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七哥是出了名的草包,一旦他做看了太子,就等于大权旁落了,到时怕不只是城儿,三哥也难逃魔掌。三哥难道忍心看我大祈江山就此异姓吗?三哥忍心看到弟妹们一个个不上大哥二哥的后尘吗?”
三哥明显有些犹豫了,谁会真的不想要坐那个位置呢?即便你平日里表现的如何的与世无争,只怕夜深人静时内心也无法平静如斯的。何况,自己倘若明明有这样的机会,还要放弃的话,怕是更加的不甘心了吧。
“三哥,现下我们和他们也算是势均力敌了,虽军队大部分还在宇文烈手上,可宇文烈也没明确表示会站在七哥那一边的,朝中,我们又有宁相相助,三哥还在犹豫什么?与其等待着做待宰的羔羊,还不如就此博上一次,三哥···”在我不由拔高的一声三哥中,三哥被我握着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欲与君相知(上)
三哥是很聪明的,或者不能用聪明这个简单的词来形容他,倘若他真的是对那个位置无意的话,我是没有办法蒙蔽了他的心的,在梳沁宫用了晚膳,永夜便赶着来接我,虽在宫中,可自从永夜撞见苏流水在长乐宫那儿瞎转悠后,晚上我若出了寝殿他是一定要跟着的。
一路无话,我的心思却始终纠结在三哥那句话以及蒋素那双粗糙的手,以至于思来想去,我竟然开始怀疑这么三哥娶妃时间也不算短了,却连个孩子都没有。越想越觉得可疑,走进寝殿前,永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公子在公主的寝殿中等公主有好一会儿了。”
永夜的话没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宁三身上,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惊奇的看着永夜,在接触到我的视线后,素来没什么表情和动作的永夜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垂首道:“永夜先下去了。”
我自然是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一把将永夜垂在腰间,微微握着剑柄的手抓了起来,开始闭上眼细细的感受那触感,觉得似乎不够般,我又伸手抓起了永夜的另一只手,明明是同一个人,两只手握起来的感觉却差了好多。
“公主···”
永夜的声音怪怪的,我以为他生气了,没好气的吼道:“不要那么小气,本宫就是摸摸你的手而已。”
我摸呀摸呀,摸呀摸呀,然后一个冷飕飕的声音自身后飘来:“你抓着未婚男子的手不放,摆明了要占人家便宜吗?还是说,你打算对人家负责呢?”
这个声音就如同我烤火时兜头泼下来的一盆雪山上的雪融化的水,冰凉冰凉的,冻的我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果然抬头看到永夜古铜色的肌肤竟然透着淡淡的红晕,呃,我立马做贼心虚的收回手,转身往寝殿走,刚转身便碰上一堵墙。
因为我往回冲的力道太大,抑或是身后的肌肉太硬的原因,我听到柳烟,画儿和琴儿都发出了惊呼,我想,要是我身后是泡沫的话,以我这个力道一定直接穿过去了。宁三抓着我的肩膀,把我从身前扶了起来。我赶紧说道:“没事,没事,不疼···”
“啊···公主,血···”在我转向柳烟的同时,柳烟的脸在我眼前放大,然后我便看到柳烟瞠大的双眼,以及柳烟张开的嘴巴。
血?怎么会有血呢?什么东西暖暖的自我的鼻孔里流了出来?我不会是流鼻涕了吧?不对呀!我没感冒,怎么会流鼻涕?晕乎乎的伸手抹了一下鼻孔下面,黏黏的,热热的,我把手挪到没被宁三挡住光的地方,这次换我瞠大了双眼:“真的是血···”
我还没喊完,就感觉天旋地转,直到被宁三放到榻上,我才知道原来是被宁三抱了起来才会天旋地转的,害我以为自己晕血呢,还是只晕自己的血。宁三脸色铁青的自柳烟手中接过棉布帕子给我擦拭着脸上的鼻血,那冰冷的表情吓的一旁的柳烟都要夺门而逃的意思。
“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想到你连永夜都非礼。非礼便非礼了,居然还流鼻血,真是没出息。”宁三冷眼看着我,手上的力道却很轻很柔。
听到这话,我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从榻上蹿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非礼永夜了?再说了,我这鼻血也不是第一次流了,还不都是你那个胸口太硬了,上次也是撞到那里才流鼻血的,你才是始作俑者,哼。”
宁三又看了看我鼻子确实不流血了,才将帕子随手丢进身旁绘着几只小金鱼的白瓷盆中,难得打趣道:“是撞到的吗?我还以为你看的太或刺激的景象,一时之间受不了才流鼻血的呢。”
他淡淡的一句话,使我又想起了在雁城时无意间撞见他在洗澡,那时候确实是蛮刺激的,呃,想起那次事件,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这家伙不会还真当我是故意闯进去的吧?是不是需要开口解释呢?会不会越抹越黑?
“说吧,抓着永夜的手不放,不是非礼又是什么?”宁三刚刚已经有些温度的声音再次降到零下,冻的我只能老实交待。
我抓起宁三的手,细细的描摹了一下,宁三平日也练剑,果然在虎口和手掌位置都有厚厚的一层茧子,而不握剑的那只手就没有那层茧子。宁三没有打断我摸他手的动作,一直安静的等着我说话。
“紫岚,一个官宦家的女子要怎么样才能有和你一样的带着茧子的手,且,两只手的茧子都在一样的位置?”我将宁三的手翻转过来,放到眼前细细的察看着。如果说摸着时很粗糙的话,那么看到就真的是更不好看了,很难想象蒋素一个官宦家的小姐,怎么会有那么一双粗糙的手。
宁三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你是说两只手都有这样的茧子吗?”
我点了点头,当时我是一把抓住的蒋素的两只手,因为正好两只手的手指都触碰到了虎口和手掌,所以两只手握住的位置都相同,本来我还认为这蒋素为侧室所生,会不会像电视中演的那样,在家被嫡母虐待做很多的粗活。可最后我打消了这个想法,蒋素嫁进宫来已经多年了,就算曾经受过虐待,干过重活,可在宫中锦衣玉食,又有各种各样的保养手段,什么样的茧子也早该养好了。
宁三盯着自己的手有一会儿才说道:“和我手上有类似的茧子的,除非是舞刀弄枪之人,否则,以一个官宦家的小姐来说是觉不可能有这样的茧子的。你说两只手上的茧子一样,那说明这人练的武器是双手都可以使,或者说···”
我拉着宁三胸前的衣摆急切的问道:“或者什么?”
“或者便是像双锏那样的武器。”
双锏?我开始在脑子里面搜寻这个听着耳熟的武器名字的形状,锏为铁制,长为四尺。锏由锏把和锏身组成。铜把有圆柱形和剑把形二种。锏身为正方四棱形,锏粗约二寸,其后粗,愈向其端愈细,逐步呈方锥形。锏把与锏身连接处有钢护手。锏身有棱而无刃,棱角突出,每距六、七寸有节。锏身顶端尖利可作刺击之用。锏把末端有吞口,如钻形。吞口上系一环环扣上丝弦或牛筋可悬于手腕。
前世所学历史上谁使得一手好双锏来着?是···秦琼,对了,就是秦琼。可历史上的秦琼以勇猛彪悍著称,蒋素那娇小的身躯怎么能挥舞起来那沉重的双锏的呢?而且,她不是应该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吗?
不再纠结于蒋素是才女还是武女的事情上,我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想必宁相已经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你了,你怎么看?”
宁三伸手抚了一下我的鼻子,深深的看了我一会儿,茶色的双眸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显得异常温暖,我以为宁三这个表情表示他不赞成我的做法,却不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通过扶植三殿下来吸引皇后的目光,以至于达到争取时间的目的,借由三殿下的手除去皇后,等到两败俱伤之后再坐享其成。想法是好的,只是,世间万事变数太大,我是怕你养虎为患。”
我将自己的双手摊开在眼前,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紫岚,我别无选择的,你知道吗?秦嬷嬷一家已经惨遭毒手,可怜她一心为了我和心儿,却落得满门皆灭的结果。倘若,我是说倘若我不就此拼上一拼的话,我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我好怕,我好怕宁家也会如此,本来皇后就视宁相为眼中钉,自你和我定下婚约,我就更怕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欲与君相知(下)
我无法否认,即便坐在我面前的是宁三,我也无法完全的信任他,我很矛盾,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倘若,宁相也有异心的话,我怕宁三会跟我站在对立的一面,自古只听过共患难,还未曾听过能同安乐,即便对方是宁三。
我在耍手段,或者可以理解为美人计,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我终究还是将月尘的权谋手段学来了,难怪宁三会说我和月尘越来越像。眼下,我希望宁三对我的喜欢能够胜过一切,使他义无返顾的站在我这一边,即便我有和他父亲反目的一天,我也希望他就算袖手旁观,也起码不要和我作对。
“我以为你能明白,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的,却不想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在你心中还是只当我是政治联姻的宁相之子,并不是那个同你自小便相识的宁紫岚,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宁三冰冷的双眸没什么温度的看着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