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柳烟是您救的,柳烟的家人更是您救的,父亲教导过柳烟,做人要知恩图报,柳烟没什么能耐为公主做些个大事,但能跟着公主身边伺候公主已是柳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柳烟要跟随公主回曲城,一辈子侍奉在公主左右。”
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柳烟,温言安抚了几句,还是觉得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正打算去休息,门外却传来心儿高兴的喊声。
“姐姐,姐姐???”我迎到门外去,就看到心儿一身锦袍的小身子卖力的向我所在的方向跑来。
本来想蹲下身子抱起心儿来的,却突然想起我早就抱不动心儿了,真是和我儿时跟娘亲说的话一样了,我长大了,心儿也长大了,自然是抱不动了。
“心儿怎么了?怎么跑那么急?手里拿的什么?”蹲下身子,轻轻的拭去心儿因为奔跑而有些汗湿的小脸。
心儿喘着气解开被粉色丝缎裹着的长条状的东西,竟然是一卷画轴。
“这是???这是月尘哥哥要???要心儿交给姐姐的???”我抚着心儿的后背,怕他不小心在呛着。
接过画轴后,我并没有急着解开看,赶紧拉着心儿进了花厅,深怕他刚流那么多汗再吹冷风,感冒就不好了。
回到暖阁,春风春意带着心儿去换常服,我将画轴平放在桌案上,一点点的打开画轴,随着画轴的打开,画中所画之人的容颜也就一点点的呈现在了我眼前,害我恍惚的以为自己还是当初寄居在曼余身体里的孤魂。
原来,原来牵引着我来到这个时空的竟是月尘,我竟然就是那画中人,难怪当初会熟悉到让我想哭,熟悉到我心痛。原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真的是命吗?
“姐姐,姐姐你怎么哭了?”换了一套黄色家居常服的心儿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腰明显的慌神了,也要咧开嘴哭。
“心儿,月尘哥哥可有跟你说什么?”
心儿眼中包着泪,想了一会儿才糯糯的说道:“月尘哥哥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这幅画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若我前世便与他相识,那真的是好久好久了,久到我的心竟然莫名其妙的疼的无法呼吸。
“柳烟,去叫永夜备马。”我极力忍住有些发颤的嗓音,交待着。
“公主,外面下雪了,有什么等雪停了,天转好了再说吧!”柳烟温声的劝着。
“去叫永夜。”我看着窗外飘落的大块大块的雪花,丝毫没有退意,音调拔的老高。
第九十七章 是身留?是心留?(下)
披风下月尘的双手将我的双手紧紧的包裹着,我们就这样一直靠着,缠着,好似以前的猜疑与试探全都烟消云散,或者说是从未发生过。
而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不觉得孤单的时刻,什么都不用说,心仿佛在贴着心,世间权势争斗都不值一提,只要靠着这个胸膛一切就都是安全的,无虞的。
不知道这么靠着多久,反正雪还在下的时候我们在看雪花,雪停后我们看的是雪景。不觉得累不觉得腻。
“公主在想什么?”月尘的声音淡淡的,和那个我听过千百遍的声音一样却又不一样。
感觉月尘揽着我腰的手又紧了紧,我声音难掩愉悦:“我在想,雪要是永远这么下下去该多好,这样,我便能永远赖在你怀里取暖了。”
我们呆的地方正是之前月尘所站的位置,雪停之后的梨树枝桠上落满了一层雪花,远点看就好似开满了洁白的梨花般,无论是这雪还是梨花,都和月尘如此的相似,让我一直不敢亲近,怕雪会融化,怕花会凋谢。
“月尘说过,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只要公主愿意转身,就会发现月尘一直都在公主身后,从未曾离开过。”月尘的声音魔魅着我的心。
“你不是一个好人。”沉默良久,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且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月尘也坦然的回答。
“你杀伐决断,城府之深沉世间少逢敌手。”
“是。”
我缓缓转身,直勾勾的看着月尘漆黑的双眸,脸上还是那一贯从容的浅笑,绝世的容颜迷惑的只是人的眼睛,可这个男子从来都能轻易俘获我的心,即便我是多么努力的的想要逃离,拒绝,可似乎这一切都是徒劳。
我伸出手环住月尘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胸口:“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距离启程回京还有半月的时间,我便安心的在烟雨庄小住了起来,虽七年间我也经常在此小住,可此时的心境和当初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眼下的我和月尘还真有了耳鬓厮磨的感觉,放下了心结,猜忌,我也不过是个陷入了爱情中小女人而已。
我说羡慕月尘写的字漂亮,月尘便握着我的手细心的教我练习毛笔字,虽然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毛笔字写得不能说惨不忍睹吧,也只能算是勉强入眼而已。
我说喜欢射箭,月尘会和我同乘一骑,手把手教习我如何射箭,满是皑皑白雪的草场上其实没什么猎物可打了,可我就是喜欢这样两人骑马奔跑的感觉。
明明这些事情,之前的七年月尘也是如此教授与我的,可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用心的煮着茶汤的月尘,又赶紧像害怕被发现的小老鼠般低垂下头,脸上火辣一片。
“公主都看了月尘几十次了,可是月尘脸上沾上了什么可笑的东西?”月尘挑着一边的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想我的脸更红了,明明雪还未融化尽,此刻坐在亭间虽有几个暖炉,那也该是一片凉意才对,怎么我倒觉得周身热的紧呢?
“谁??谁看你了?”声音中透着心虚,却抵死不承认。
“公主尝一下,这是月尘新近得的一种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月尘递到我面前一只盖碗。
接过盖碗,先闻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同,又小心的饮了一口,嗯,虽我不懂茶,却还是觉得很好喝,清香甘甜,比一般茶叶的苦涩少了不少。
“很好喝,苦涩的味道淡了不少呢!”我甜甜的笑着看向月尘。
“较之以往,有何不同之处吗?”月尘也饮了一口,才又问道。
我端着茶盏看了一会儿,碧绿的茶汤冒着袅袅热气,对于我这个外行,除了看到茶叶的形状不大一样,还真就看不出别的了。
我冲着月尘摇了摇头:“除了味道甘甜一些,颜色还要青翠一些,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哦,还有就是茶叶的形状不同。
说完,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尖,就去喝茶盏中的茶,孰料月尘的一句话叫我喝也不是,吐也不是。
“公主,这不仅仅是茶,更是一种剧毒。”月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想此刻我脸上的表情肯定很招人笑。
见我真的要哭了,其实我是装的,月尘平伸着手掌示意到我面前。我也不再扭捏,把手递给月尘就起身绕过矮几,依偎着月尘坐在了另一个蒲团上。
背靠着月尘,我伸手抓过月尘的手掌把玩着,其实是想亲近月尘啦。月尘的手很是漂亮,细细白白的,连根汗毛孔都看到,和他本人还真的是很配套。
我正在心里想着月尘究竟是怎么长的,竟连我都自愧弗如,月尘清淡的声音却又想起:“这种茶生长在南朝,名唤龙舌香,本身无毒。”
我懒洋洋的靠在月尘胸前,漫不经心的答道:“那你干嘛骗我呀?”
月尘没有回答我,左手和我的右手扣在在一起,十指交握。就在我以为月尘真的只是在逗我玩时,文彦却捧了一盆花来。青花花盆里是一株翠绿的植物,本来这个时节还能保持翠绿已实属罕见,可那盆中之物却还开着一朵小花。
被吸引了的我顿时就移不开眼了,文彦把花放在了矮几上,我便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可别是塑胶做的,不过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塑胶那种东西吧!
伸到一半的小手,被月尘抓着拉回了身前,我不解的看了月尘一眼,这么漂亮的花摸一下也不可以吗?
月尘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好笑的看着我:“没听说过好奇心会杀死猫吗?”
我一撇嘴角,指着那只蜷在美人榻的软垫上兀自睡的香甜的白猫,故意歪曲月尘的话:“你是说那只懒猫吗?我看它的好奇心不小,命还是那么长。”
“如若你没饮刚才那杯茶的话倒是无妨,这株花木本名滴水观音,有很大的药用价值,在温暖潮湿、土壤水分充足的条件下,便会从叶尖端或叶边缘向下滴水;而且开的花像观音,因此称为滴水观音。”月尘拿指腹磨着我的指甲,磨得我的心都跟着痒痒的。
“为什么?”我仰着头好奇的眨着眼睛,我想现在的我肯定是一副天真的样子。
“这滴水观音本身无毒,不过这两年我闲暇时便一直都在试着从新培育出一株新的,这不就有了现在这一株,即便冬天也会开出花来的滴水观音。”月尘那漆黑的双眸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般。
受月尘影响,我平素也爱穿素色衣服,这几日更是一身的白衫,和月尘依偎在一起,远远看去一片雪白,融合在了一起般,我美滋滋的想着这就是情侣装吧。
第九十八章 何以慰别离?(上)
“它冬天开花和毒有什么关系?”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因为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眼下的我就没有思考能力。
月尘微微前倾身子,要去摘那滴水观音的叶子,我还清楚的记得刚刚他还叫我不要碰的,怎么这会儿就要自己的去碰?我比月尘动作更快的拉回了那探向花叶的手。
“你刚刚还说有毒,不要我碰,那你也不要碰。”
月尘在些许的惊讶后,陡然失笑道:“难道忘了这花是我种出来的了?无碍的。”
我死死拉住月尘又要去碰花的手:“不要,我不要你碰。”
月尘似笑非笑的挑了一下眉:“公主是在担心月尘?”
“反正我不要你碰。”
“好。”月尘轻笑着抚了一下我鬓角的细发,示意文彦摘下了一片滴水观音的叶子,浸泡在了月尘刚刚饮茶的盖碗内。
大概有几秒钟吧,那本来嫩绿的枝叶竟然冒起了青烟,伴着一股浓郁的香气,整片叶子慢慢变黄,再就是慢慢变黑,最后竟然整个的有如被火烧过一般,变成了灰烬。
我极为不解的看向身后的月尘,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甘甜可口的茶汤,怎么会变成毒性如此凶猛的毒药呢?
见我疑惑,月尘端起那碗茶放到我面前:“这茶无毒,可如若遇到这株滴水观音便会产生一种香味,这种香味短期内便可控制人的心智,中此毒的人会对此茶产生很强的依赖感,身体会日渐衰弱,只要不加重剂量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看了一会儿茶盏中碧绿的茶汤,我坐正了身子,转身很认真的看着月尘,我以为我能透过那双漆黑的双眸看到什么,可一切都是徒劳,反而我的心愈加的沉沦。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敢再看月尘的眼,我低垂下头闷闷的开口。
月尘伸手轻轻掰开我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月尘说过,公主这双手不愿沾染的血腥月尘会代劳,公主下不定的决心月尘也会助公主决定。”
月尘的话让我心尖一颤,眼前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男子的心思有多缜密,手段手多残忍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深知我的弱点,深知我在得知那龙舌香茶和滴水观音产生的毒效后,我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东西。以我的个性不知道就算了,如若知道了,我定会加以利用的,即便我在月尘面前表现的天真,可骨子里我们都是爱算计的人。
良久的沉默,月尘一直握着我的手为我暖手,月尘本也不是体温多高的人,而我更是因为咳疾身体孱弱体温很冰,可奇怪的是我们两个低温的人在一起也能那么暖和。
我开始很认真的跟着月尘学习煮茶,龙舌香这个名字跟着茶真的很配,香气缭绕在鼻尖,在心间。月尘夸我很有煮茶的天赋,我很疑惑,煮茶还需要天赋吗?
我跪坐在煮茶的小炉前,看了一眼正在练字的月尘,状似无意的问道:“你那么擅于用毒,是不是也在我身上用了这龙舌香一类的毒呢?”
“公主觉得月尘需要这样做吗?”月尘连头都没抬,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把这个球踢还给了我。
我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我自己上杆子喜欢人家那样,人家哪还需要给我下什么毒呀,人家本身就是一种毒,毒?
“火有点大了。”月尘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成功搅乱了我的思维。
不过六七天,月尘就笑言说我煮的茶已经是青出于蓝了,再过几日便有超越他之势了,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此时的我早就已经陷入深深的离愁之中了。
“公主,九殿下身边的秦护卫求见。”此时才卯时,刚起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