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怕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寒战,这样近在耳边的可怕嚎叫,简直像是那只巨兽就在自已眼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种直面强大到不可战胜对手的冲击完全不同于之前小心翼翼的捉迷藏,后者尽管刺激惊险,但恐兽在明,他们在暗,心理上总是要占据优势的。这一声响起的咆哮正是在告诉所有人,这种优势已经荡然无存,恐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必须直面这种可怕的猎食者了!
李识曛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仿佛在喷出熔浆、自地狱深处发出的咆哮了,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南方,手中牢牢握住了标枪,大雪覆盖的森林遮挡了视线,他一时不能看清白虎的状况,然而,此时没有声音就是最好的消息。
很快地,白虎叼着猎物时隐时现地出现在了李识曛视线中,他的速度显然在雪地上已经飙到了极致,李识曛瞳孔一缩,恐兽的速度竟然这样快?!这种速度已经快于他们的估计值了,连白虎都被迫以这种极其消耗体力的极限速度奔逃!
但这一切都尚在他们预先安排的剧本中,他们在恐兽领地内的偷猎行为和猎物的血腥味都重重地刺激了恐兽,它们果然不会放任这种行为,猎食者之间,猎物的归属权最后多半会变成你死我活的争斗。
而且白虎选择的猎物还是恐兽埋伏多日也没有捕到的,更是点燃了恐兽的怒火。
这就像自家后花园精心种了一棵果树结了果子,主人自已垂涎已久,却因为果子长得太高摘不到只能外出解馋,回来却发现果子已经被摘了,小偷还叼着果子在你面前炫耀,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惶论整个北方最可怕的顶级猎食者了。只能说,白实在太会拉仇恨,放在游戏中,妥妥的MT人才。
长期以来它们占据这样广大的领地,挑衅者包括它们的同族都被它们狠狠击败,留下性命!这只渺小的家伙怎么敢如此挑衅顶级猎食者的尊严!只有鲜血才能洗涮这种耻辱,平息顶级猎食者的怒火,当然,猎物更是要留下!
随着沉重又迅捷的踏步声,李识曛再次听到了那种轰隆隆的步伐,不同于暴龙步伐特有的震荡感,恐兽的步伐更轻快一些,虽然依然有着某种沉重,但在节奏上真的快了不是一点两点。这大概就是那双更修长的双腿带来的优势了。
白虎叼着猎物贴着李识曛所在的树下飞快跑动着,在恐兽沉重的足间之外,李识曛依然能听到白虎跑动带起雪花的声音还有沉重的喘息声。握了握标枪,看着越来越近的恐兽,李识曛眯起了双眼,成败就看这一刻了。
☆、第80章 不死不休
白虎的移动非常快;他掠过李识曛所在的大树下时,是紧紧贴着树干而过的,猫科动物移动迅捷的原因在于他们可以在一瞬间尽可能长地伸展身躯;同时利用肌肉的张力跳跃前进。而后面紧追不舍的恐兽;速度没有比白虎慢多少;它的优势在于腿长而步幅大,根本无需白虎那样的高频率的着地发力就能保证自已的速度。
白虎在李识曛眼中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快得几乎要和雪地融为一体,而恐兽也在下一个瞬间无遮挡地出现在了李识曛的视线中。如果不是白虎有这样可怕的速度;换了其它任何一个兽人此时别说诱敌了;只怕早已经成为了恐兽腹中的一顿美餐。但是就算是白虎,他此时别说回头查看距离了;恐怕略微停顿一下都有可能被恐兽抓住,只能一直向前发挥全部的速度拼命地跑。
这样的爆发力不是没有缺陷的,从白虎急速的喘息中可以听出来,他此时已经极其疲惫,这种极速奔跑对大猫来说不能持久,好在此时这只恐兽已经接近了第一个伏击点,李识曛所在的大树之下。
从十几米高的树梢上俯视恐兽是另一种感觉,它有力的上下腭,锋利可怕的牙齿更为明显,呼吸中喷吐的白气已经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向两侧拂开。在这个角度,它的身躯显得更为庞大,尾巴也看起来非常粗壮,腿的比例反而容易被忽略。
伴随着每一步的迈出、落下,恐兽都狠狠碾压着雪地,溅起地上的冰雪,留下可怕的深深足印,甚至恐兽自已身上灰白的羽毛都随着这种急速的前进在飞扬起伏着,从它背上羽毛起伏的频率来看,它的步伐交替速度何其恐怖!
李识曛甚至看到它的奔跑中还能有短短一瞬的滞空,那是纯粹凭借双足速度交替蹬地而产生的可怕错觉,就像百米飞人大战中由于步幅大而腿部速度过快,让人觉得那些运动员足不点地一样的可怕错觉!
显然,这只恐兽已经被眼前逃跑的挑衅者勾起了全部的怒火,它双目中凶厉一片,鼻间狠狠喷吐着怒气,呲牙露出两排锋利可怕如匕首的牙齿,不惜一切代价狂奔着要教训这个偷猎者!
愤怒的恐兽紧盯着前方的白虎,大踏步地前进,越来越接近李识曛所在的大树,终于这只巨兽来到了树下!这一瞬间,李识曛屏住了呼吸,眼中的一切仿佛是在放着慢镜头:这只恐兽只顾看着前方的白虎,却没有注意到一根白色的、与雪地颜色没有任何差异的绳索拦在了它的胫骨之上,相当于人类小腿的位置。
然后像李识曛与白虎脑海中预演了千万遍那样,这只双腿过长重心过高,更因为急速奔跑而重心不稳的巨兽被狠狠地绊倒、往前栽去。这一瞬间,伴随着大地的震荡、恐兽惊天动地的惨嚎,还有细微不可闻的“噗噗”沉闷响声,那是一支支锋利的标枪陆续直刺进**的声音。
仿佛过了几秒,这种巨大而持续的痛楚才传递到了恐兽的大脑中,它前一声惊吓般的嚎叫还没有结束便被一声更高、更凌厉、更尖锐的嘶吼咆哮替代了。
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栽倒到一半的巨兽试图重新掌握重心立即爬起,然而太迟了,重心过高的它这样向栽去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调整好的,而狠狠扎进柔软腹部的标枪让它在动作间更加扯开了创口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凄惨的嚎叫中,这只巨兽最后还是无奈地倒在这片人造荆棘地上。
这只恐兽的下场,已经注定。
每一支标枪的位置都由李识曛结合了绳索的高度、恐兽的速度乃至恐兽的身长一一推算而出,恐兽绊倒时的情形已经在李识曛的脑海中推算了千万遍,此时恐怕叫他去写一篇恐兽的生物力学论文都没有问题,所以毫无疑问的,这只恐兽被绊倒栽下,它最后着地的地方密密麻林地排满了标枪,因为这是李识曛推断它最有可能着地的地方。
每一支标枪都由李识曛亲自调整了角度,斜斜指向恐兽来的方向,绝对垂直于它绊倒下来的身体,由于淋了水,每支标枪简直像嵌入水泥地中一般结实。松软的冰雪在恐兽的体重压下来时就像棉花一样被压实,而尖锐的标枪会突出冰雪覆盖层狠狠插。进恐兽的身体中。更因为它是腹部着地,这些标枪扎进的都是致命的内脏之中。
否则,恐兽这样的体重加上刚刚那样的速度,如果只是正常地绊倒在雪地上,理论上应该会滑出一段距离。看那根被完全冲断的兽皮绳索就知道恐兽带来的冲击有多可怕了。正是因为每一支刺进它体内的标枪都像一根根结实的钉子狠狠地钉住了这带着巨大惯性的**,才让这只巨兽只能在原地挣扎不休,可怕的惨嚎声震荡树林,不绝于耳。
李识曛在树上可以清楚看见这只巨兽是如何匍匐在地,双腿拼命地弹动,想重新支撑起身体的。那两只锋利可怕的巨爪在雪地上抓动着,刨起无数冰雪,强壮有力的尾巴也在空中拼命地挥舞想帮助身体找回平衡。
但是,没用的,李识曛清楚地知道,这只恐兽越是挣扎,钉在它腹部的标枪拉开的创口越大,它剩下的生命越是短暂,李识曛清冷的黑色眸子里一片冷酷的杀意。
他亲手抹上的药粉他自已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毒药,因为李识曛清楚,不论什么样的毒药,它要发挥作用都是需要随着血液循环到身体各处才能起到作用,在标枪刺穿恐兽身体时,大规模失血的情况下,这些药末又有多少能被血液带回身体里呢?以恐兽巨大的身形又要多少药粉才能发挥药效?又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让这种体型庞大的巨兽彻底倒下?一分钟两分钟?
对于这样可怕的敌人来说,李识曛在行动之前不能完全肯定它会被钉在地上,如果它尚且还能移动,这段时间内,受伤更被激怒的恐兽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李识曛赌不起。
所以这个药粉只有一个作用,阻止伤口愈合,让恐兽身体的凝血功能完全失效。
李识曛和白虎的布置并不复杂,然而细节处几乎仔细周密到无可挑剔。连白虎原来准备的绳索都被李识曛用峭壁上动物的皮毛重新做了,因为那白色的皮毛天生是雪地上的保护色,比山谷中的绳索隐蔽太多,完全不可能被恐兽觉察。
在这种细致周密的规划下,南方丛林时被暴龙步伐震塌陷阱掩护物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
真正成功的计划只需要这样,细致周密、有效可靠就好,哪怕简单些也无所谓,其实真正的杀着只需要一样,只要这一样发挥了作用,足以致命就行。
在这种细致到丧心病狂的设计下,这只可怕的巨兽只能就此扑倒在地,无法动弹,它一开始还能仰头发出痛苦的嚎叫,引来远处同伴的回应,渐渐地,它已经抬不起头来,蹬动的双腿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尾巴也了无生气地耷拉在一旁,腿上还有细微而无知觉的肌肉抽搐,这只曾经看起来无法匹敌的顶级猎食者,它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它流出的血液不仅打湿了身下的雪地,甚至因为越来越多涌出的血液来不及被身下的冰雪吸收而蔓延开来,周围一片可怕的殷红。这只恐兽最后用尽力气想抬头咆哮一声,不知是想表达自已最后的不甘,还是想跟同伴传递些什么信息。
它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却只让自已的脑袋轻微动弹了一下,甚至没有能完全抬起来就再次跌落回去,重重地侧颊着地,砸在雪面上。它来不及发出的最后响声被涌出的鲜血完全淹没在喉咙间,只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第一次,那锋利雪白的牙齿间染上的,是恐兽自已的鲜血。
这只巨兽已经再没有了声息,不能合上的暗红色眼睛凝视着雪地上方的天空,瞳孔已经扩散。这只曾经凝聚无数杀意、充满狠厉凶暴情绪的眼睛中一片空茫,就像里面倒映着的天空一般,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
李识曛静静目睹着这只恐兽的结局,在它栽倒的一瞬间,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所以,从头到尾,李识曛只在最开始它接近埋伏点的时候紧张了一下,之后,他连心跳都没有再多快一点。
沉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甚至在高高的树桠上,李识曛都闻到这股腥气,以恐兽可怕敏锐的五感,只怕另一只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吧,听到远处惊怒交加的咆哮,李识曛淡淡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瞥,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啊。
李识曛将所有的标枪背好,取了一支放在手边,又检查了连接旁边树木的绳索,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再次地,他的耳中听到了那快速迅猛极其有特点的步伐声,但这次的步伐除了怒意,更夹杂着惊惶的嚎叫,仿佛确认对方的情况,但这声声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传来的步伐声中更添了几分凌乱。
李识曛静静伏在树上,不为所动,等候着最有利的时机。
不久,一声难以形容的惨烈嚎叫响起,仿佛对地上同伴的痛苦感同身受,这只赶来的恐兽凄厉咆哮着飞扑过来,它低头拱了拱自已的同伴,只感觉到了渐渐变凉的身体,同伴却再也不能给它任何回应。
它仰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凄厉到难以形容的长嚎,像是替同伴嚎出受伤死亡中的无尽痛苦,又像是宣泄失去同伴的凄惶悲哀,也许地上这只,不只是它的同伴,更是它的伴侣,它们也许已经有了后代,也许正准备在来年的春季共同孕育,它们已经并肩战斗了许多时刻,击退了无数强敌,却在这个雪季最严酷的时刻尚未到来之际,不得不生离死别。
李识曛也为这种凶暴野兽罕见的悲恸情绪打动,然而,这种打动也只有一瞬。同为猎食者,争夺猎物与生存空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同情,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情绪,更何况,地上那只恐兽的死亡,他参与计划,参与执行,再来谈所谓悲悯,岂不可笑。
一瞬之后,是铁石心肠,百折不回的冷酷理智,在这只赶来的恐兽最为悲伤的一刻,实在是不容错过的机会,李识曛手中的标枪毫不犹豫地掷出,他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