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计着带着食物和武器就出发了,李识曛将自己裹得厚厚的,直接拴在了白虎身上,然后整个人伏在白虎结实的肩背之间,以躲过迎面的寒风。
这最后一段路途显得格外漫长,天地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甚至天黑了下来后,天地间也依然一片不祥的雪白。李识曛觉得世界一片死寂麻木,只有自己沉重得像破风箱的呼吸声和白虎踩雪的咯吱声,像是一种永不停息的节奏,好像这片可怕的雪白要将他们永远困死在这里,像那只小象一样。
这重复的节奏带着可怕的催眠韵律,好像在说:睡吧,睡吧,睡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些痛苦,寒冷、晕眩、疼痛都将远离。看,这片雪白的世界,沉睡在这里,多么干净,多么舒适。
但身下这具一直在不断努力前进的躯体让李识曛狠狠咬了咬舌尖,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全身都麻木了。他用牙齿咬下指尖上的兽皮,寒风迅速带走指尖的热量,仿佛再没有知觉,他将手指放在白虎的肩膀上,感觉到身下这具炽热的躯体肌肉的贲张,感觉到身下人在拼命向前。
有人愿意这样拼命地背负着他不断向前,他李识曛凭什么要放弃,又怎么敢放弃!似乎从一刻起,一切沉眠的念头都已远离,李识曛嘴唇抿成一个坚毅的弧度,抬起黑色的眼睛直视着这黑暗中白色的一片天地。
他狠狠一按自己的左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虽然依然有些晕眩,但陡然吸进大量寒冷的空气,却比刚刚那种随时可能昏睡晕眩过去的状态略好了一点。李识曛甚至还能分出余力关注一下白虎的身体状况。
这一片寒冷之中,他伸手竟然摸到白虎身上都是**的雪水,白虎呼吸间都喷出大量的白雾,显然也是凭意志在竭力前行。但李识曛不敢叫他停下休息,他们都在害怕,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无法前进,扔下一切装备,只有少许食物和武器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有不断前进。
纵然是不擅长耐力的大猫此时也只能奋力向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片雪原的可怕,此刻没有退路,像很多年前那样。只是,不同的是,多年后的此刻,他的身前有目标明确的归巢,他的身后还背负着沉甸甸的牵挂,他怎么能停下?又怎么舍得停下?
这片雪原,当年不能打败年幼的他,现在更不能!
这一刻,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似是感觉到了对方此刻绝不放弃的信念。李识曛用手上的兽皮替白虎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两人就着行进的速度李识曛先喂白虎吃了点东西,然后自己也吃了点,甚至白虎喝水的时候都只是略微停留了短短一瞬,就立即前行,要是再多停留一会儿,身上只怕就会冷下来,难以再次前进。
纵然是无际雪原,在如铁的意志面前,也会有尽头。
在白虎轻声的“嗷呜”中抬起头来的李识曛,强迫自己甩了甩头,甩掉头脑中的晕眩,他这才看清白虎要他看的前方:眼前的雪峰山脊上有一棵高大的绿树静立。
仿佛千万年来有雪峰开始它就在那里,不言不语,岁月是它最好的注释。
这漫天的雪白中,这一抹苍翠的绿色似是所有生命最桀骜不驯的抗争凝聚而成,那样挺拔,那样不屈。
这一刻,暗蓝无际的苍穹、洁白无涯的雪原甚至背后绚丽的朝霞都沦为它的背景,只要这一抹绿色在那里,你就会知道,这里有生命占领,这里并非荒芜。
白虎渐渐地爬上雪峰,李识曛一直注目着那棵让人不得不注目的大树,他这才感到吃惊,这棵大树竟然如此巨大,刚刚在雪峰与天空的衬托下,他已经感觉到它的高大了,然而越近前李识曛越发肯定,哪怕是在原始丛林中,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高大伟岸的树木。
不,或许已经不能用树木来称呼它了,在这样条件恶劣的雪原屹立如此漫长的岁月,看尽云卷云舒,沧海桑田,它应该被称为一位历经岁月变迁的长者。
岁月在它的树干上留下无数痕迹,那些被迫弯折的躯干、那些印记深深的地方,却都不能改变它笔直向上、郁郁葱葱的蓬勃。
随着白虎的攀爬,李识曛更加惊叹地发现,他所看到的部分,竟然只是这棵大树的树冠!它的根部扎在雪峰背面不知多深的地方!
难道大树树根扎下的地方,就是白虎的家?李识曛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然后,随着白虎爬到了雪峰脊背上,李识曛伏在白虎身上目瞪口呆,漫长的雪原跋涉让他以为自己几乎是产生了幻觉,因为眼前的景象大抵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吧。
底下是一处巨大的山谷,雪峰环绕之下,所有的景物都模模糊糊似是幻影,又或者是梦中不小心进入神灵的后花园才能看到的仙境。
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澈平静的湖泊,都似笼罩在厚厚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清晨第一道阳光穿透重重云雾照在湖泊上,泛起一小道波光。一道、两道、无数道阳光像聚光灯的光束穿透云雾,平静的湖泊开始折射出粼粼金光。好像一位画中绝色骤然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笑靥生辉,让人由惊艳到叫绝。
借着阳光,可以清晰看到,这些曼妙的山岚并不是静止,反倒在缓缓地流动翻涌,世界上没有一种语言能再现这云雾盛景的壮观与震撼。
这些云雾似是自四周雪峰上徐徐飘来,又似是自湖泊上缓缓升起,缠绕融合成一片,不分彼此,美不胜收。
这白茫茫的一片云雾,更在朝霞的映射下,染着金色的光芒,整个山谷简直都包裹在这温暖耀眼的金光中,更不似凡间应有的景象。
李识曛回头看去,身后依旧是一片茫茫不见边际的雪原,他再次转过身来,眼前的云雾林海湖泊阳光并没有消逝,金光包裹下的山谷动静皆有令人惊叹的美丽。
李识曛这才忍不住咳嗽一声,刚刚他简直害怕自己出声就会惊散这个太过美丽的梦境。
原来梦中仙境一般的地方,真的就是白虎的家啊。它简直像神灵随手遗失在这雪原的后花园,若不是这样,这样宁静美丽、生机勃勃的地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荒芜苦寒的雪原上?
那棵大树屹立在靠近雪峰的谷底,它竟然是从这山谷中拔地而起,硬是将树冠露出了雪峰,汲取更多的阳光雨露。
那巨大的树冠甚至能完全笼罩雪峰上的一人一虎,李识曛抬头看了一眼,清晨的树上仿佛还有些小动物在活动觅食,一只笨拙的好像是大松鼠的动物,不小心掉下了什么果实。
李识曛微微一笑,堪堪伸手抓住这要砸到自己头上的果实,这果实尚余一点青涩,只有一抹淡淡的褐色,却也有一个网球大小,似乎果肉是中空的,并不沉重。
李识曛看着眼前的大树微微一笑,这枚果实,他就当作是眼前这人间仙境的长者赐予他的祝福吧。
终于到了,白虎脚下似乎有些踟蹰,大抵这就是近乡情怯。李识曛理解地环抱着白虎的脖子安慰他,白虎回头蹭了蹭他,一人一虎再次凝视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地方,都似有些痴了。
终于到了啊,白虎的家乡,曾经以为到不了、回不来的地方,他们终于还是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都是大纲安排下的正常情节进展,祸福相依,没有经历过这些,不会有额外的收获啊。
好了,终于完全地换完副本了。
另外,本来不想解释的,想想还是说一下,不交待地形、气候、生态这些大环境,就不会有特殊的人文环境,更不会有一个不同的文明。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文明发展都与这些大环境息息相关,这是在解释社会产生的合理性啊,还有伏笔之类的,大家不要当废话略过了啊,我不是在随便啰嗦的啊喂【泥垢】!
☆、第58章 小动物们
身心俱疲的李识曛在确定已经抵达之后;也没能再坚持多久,就趴在白虎身上昏睡了过去,一日一夜不休不眠的艰苦跋涉对于一个伤员来说,实在太过残酷艰辛。
对他来说;也许这样好好地闭眼休息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白虎回头蹭了蹭熟睡的李识曛;仔细倾听他的呼吸;确定李识曛只是太过疲倦而不是突然昏厥,这才放心地回过头来。
远远的,他已经看清了飞速跑来的人;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飞奔,也不怕杵着哪儿。有些踟蹰的,白虎的爪子下意识地刨了刨地面;却还是乖乖地背着背上的雌性地迎了上前。
纵然会被批一顿,也好歹看在他好不容易回来的份上,轻打轻揍啊,不然把他揍跑了,他可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_←】
李识曛睡得昏天暗地,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好半天,他才回想起来,茫茫雪原、仙境一般的地方,他们已经到了那只白虎的故乡了啊。那这里是哪里,他不会那么悲摧吧,好不容易辛苦地跋涉到了目的地,再次穿越了吧!
他转过头来,发现自己的脸颊旁边还放在那个青涩的网球大小的果子,证明那雪原中的奇妙胜景并非一场虚幻,所以,他这是已经身在白虎的家乡?
李识曛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肋,似乎敷了些什么,还包扎上了,嘴巴里还残留着奇怪的味道,腹中饱饱的,看来是有人喂过食物和药了?
他轻轻地坐起,从牵动的疼痛来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左肋居然没那么原来疼了,不是这个药有麻醉作用,就是他真的在好转。但身上其他的地方都在酸痛着抗议,尤其是两条腿,简直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估计站起来走路都够呛,显然前面一天一夜的奔波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身上的衣物似乎已经换过了,衣服似乎略微大了点,袖子什么的都长了不少,鞋子也被脱掉了,身上和衣物接触的皮肤也舒爽干净,看来至少是擦洗过了,他到底睡得是有多沉,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坐起来,李识曛才发现他好像躺在一张床上,床还十分的温暖,身上盖着厚实的兽皮,缝制得整整齐齐,底下也垫得软软的,铺着厚厚的皮草。
这张床真的是李识曛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睡过的最舒服的地方了。如果不是自制力强,他几乎忍不住都想再躺回去打个滚。
他轻轻地抚过这张床,更为惊讶地发现,不仅他睡过的地方,连床周边都很温暖,难道他睡的不是床,而是炕?!在南方长大的李识曛小时候没有睡过炕,但不妨碍在北方读书的他旅游时见识过那个东西。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没有暖气的时代里,热炕简直就是神器啊。
而且,这个房间里竟然也感觉不到半分寒冷,他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并不厚实。
一个火把斜斜插在墙面上,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有效的草药、温暖舒适的热炕、稳定燃烧的照明火把,白虎的家乡条件倒是远远超出李识曛的预期。
不过白虎人呢,李识曛略略有些担心,这些日子以来,白虎似乎都会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刚刚睁开眼没有看到他,李识曛有些不习惯,更多的却是担忧,毕竟他昏睡之前,白虎的身体状况因为频繁地切换形体和长途跋涉也不十分好,难道他也病倒了?
李识曛有些着急,但他的身体并不十分给力,想起身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个石屋,这个火把光线很微弱,似乎也是最近才点上的,想起白虎出色的夜视能力,大概是为了照顾他李识曛夜间不能视物?
周围似乎还有些其它的家具,这模糊的光线下,李识曛实在不能一一分辨,白瞎了别人专门为他点的火把╮( ̄▽ ̄〃)╭
门的对面似乎挂着一个厚厚的兽皮帘子。
然后,李识曛看到这个帘子的底下动了动,停了停,又再动了动==
然后一只浅色的小脑袋从帘子的角落里探了出来,机警地竖着耳朵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正好和李识曛来了个对视。
李识曛刚看清那双绿荧荧的小眼睛,突然一声惊吓般的嫩嫩的“嗷嗷”响起,那个小脑袋迅速消失在了帘子后面,传来一阵翻滚嘈杂的声音,总之,就像李识曛曾经听过的猫狗打架的声音,混乱异常。
李识曛默默扶额,这是得有多二,反应弧那么长,居然还被吓到了,也不知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这么混乱。
然后帘子再次被掀开,不,确切点说,一个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大团子滚来滚去地滚了进来,终于把帘子给卷了进去,纠结难解地继续滚着,尘土飞扬之后,帘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种蹂躏,刺啦一声被扯了下来,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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