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朱婆子暗暗的心焦不已,还想说些什么时,却见大老爷怒气冲冲的闯进了花厅之内。
大太太忙带着福多多等人上前行礼,问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睛,暴喝道:“难道这里我不能来吗?”
大太太很是的不高兴,可仍旧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忍着怒意说道:“这是您的家,当然可以。只是妾身还有诸多事情未安排妥当,就先走了,您慢慢欣赏这花厅内的景色。”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大老爷本就是寻大太太而来的,怎会如此轻易的放她走,伸手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臂膀,责问道:“我不管你有多少的事情没安排,可怎么能让厨房的下人一个不剩的都被叫到花厅来?还有你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吗?有你这般当主母的吗?都已经日中了,还没见饭菜上桌?我看你还真是有失大家的气度!”
气度?我的气度都让你给磨光了!
大太太在心中气哄哄的回应,可她却不想再与大老爷吵闹,而让四姨娘得逞。
只是,也不能当闷葫芦,不说不话的,还以为她好欺负。
眼睛就转动了下,瞟了眼福多多,又瞄了眼大姨娘,最后又是五姨娘。
福多多接到大太太的视线,心头一凛,她可不想承受台风尾的侵袭。只是,今后能否在余府站稳脚跟,还要靠着大太太,也就不得不承受大老爷暴风雨的袭击了,只是该怎么说才能使大老爷不生大太太的气,反而觉得自行有愧呢?
福多多不由得抿唇思索,眉头紧紧的锁起来。
大太太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为她说话,心中的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上涨。
正当这个时候,大姨娘柔柔弱弱的说话了,“老爷,您别生太太的气,太太并非有意,之前一直忙碌着整顿府中不良风气,所以就”说着,猛地跪下来,说道:“老爷您要生气,就尽管生妾身的,是妾身并未提醒,是妾身的疏忽。”
大姨娘这话说的虽是好意,就欠妥贴了。
大老爷对大太太更为恼怒,伸手扶大姨娘起来,安抚道:“这事不关你事,她身为主母,这些都是她分内之事!”
第七十七章 周旋
大姨娘战战兢兢的顺势起来,不安的不时偷瞄冷着脸的大太太。
大太太狠狠的瞪了眼大姨娘,心中满是涛涛怒火,直暗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说句话都不会!
气恼的别过眼,大太太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大老爷却不想就此揭过,较真的要让大太太给个说法,厉声问道:“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大太太冷哼了一声,不想回答。
红杏要想为大太太说句话,可是看着盛怒的大老爷,却说不出话来,更何论她现在姨娘的身份还并未正身,大老爷也并未通晓,她又以何种身份说话?到头来,难堪的还是她自个儿。
大太太见一个一个的都变成了哑巴,而此时张妈妈又不在,竟没有个中用的为她说句话,气恼得不行,待要刺几句大老爷的时候,福多多在此时有所行动了,上前恭敬的向大老爷屈膝行礼,继而温声说道:“您错怪太太了,太太今早忙碌的都是正经事,为整个余府而着想。”
“就她?”大老爷嗤之以鼻,整个的不以为然。
而大老爷如此不屑的口气,把大太太给气得半死,埋怨大老爷这般的不给她脸面。但,事到如今,有些事不得不收敛一二,以大局为重,所以暂时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福多多毕恭毕敬的应下,回道:“是啊,太太乃是您的正室夫人,一言一行理所为您着想,也为整个余府。您不知道,最近流言可是四起,有不少人在背后嘀咕四姨娘。太太心系余府血脉,所以今个儿特地召集所有奴仆,就是借此整顿乱嚼舌根之人,免得扰了四姨娘安胎。未免伺候四姨娘的人手不够,太太还因此调拨了曾经伺候过老太太的奴仆过去。”见大老爷一脸的怀疑,福多多又道:“您要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大姨娘,亦或者五姨娘,那几人前脚刚刚走,各个都挺能干踏实。太太还说不能厚此薄彼,也分配了几个老太太调教的下人给了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和五姨娘,各个都没有落下,大少爷那边也安排了不少的人手,唯独太太自个儿却并没有。”
大老爷剑眉微拧,并还有求证福多多所说话的真假,而是困惑的问道:“五姨娘?这府里哪来的五姨娘?”语气很的是奇怪。
福多多就看向一旁面如朝霞,神态有些忸怩的红杏。
大姨娘见此就说道:“还没恭喜老爷,太太今个儿抬红杏为五姨娘了,说是今晚就摆桌庆贺庆贺一二。”话音一落,红杏的脸就更为红润了,粉颈低垂,一副小女子娇羞作派,自有一番韵味。
大老爷看了,不禁的微微一愣。
大太太嘴角翘起,心中冷哼不已,面上却是看不出一丝的异样来。
红杏察觉到大老爷火热的视线,心脏不住的“砰砰砰”直乱跳,欲说还休的抬眸瞅了眼大老爷,却很快又缩回去。余光扫到面无表情的大太太,红杏心头一凛,忙向大老爷盈盈行礼道:“老爷,太太真心的是为余府好,更为您着想,这次着实不怪太太,还请您明察!”声音娇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听了让人一阵的酥麻。
红杏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不能不抓住。
大老爷以前说过很喜欢她那副好嗓音,只是曾经大太太特爱吃酸捏醋,她也不好刻意的表现。而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太太近来对大老爷冷淡了许多,更破天荒的抬她为姨娘,为了后半辈子,她不得不使些手段。
见红杏的表现,大太太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令人胆颤的笑意来,却很快又隐没了下去,不见任何踪影。
大姨娘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旁冷冷静静的看着。
福多多却很是的庆幸,庆幸自己果然猜测得没有差错,为红杏所安排的人也很是的得宜。
抬眸望望四周含苞待放的春花,福多多的嘴角荡起些许的笑意,暗道余府的另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是不是又会被迫成为戏台上的龙套。
听了这么些人为大太太解释之后,大老爷的面色舒缓了不少,只是碍于面子拉不下来,只得轻咳了一声,僵硬的对大太太说道:“难为你想得周到,辛苦你了。只是也不好这些时候了,厨房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二弟、三弟、四弟他们还在府里,虽已经各过各的,可到底”
说到底还是为了四姨娘要水的事情,大太太不想再听大老爷说这些,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说道:“是妾身疏忽了,光顾着为四姨娘安排人伺候,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大太太并未大吵大闹,大老爷也缓和下了语气,说道:“你能明白就好,我们这一脉子嗣太单薄了,段娘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做主母的就多担待。”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大老爷三句不离四姨娘,大太太也懒得和他搅合,说道:“妾身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说着,语气微顿,又道:“对了,今晚是五姨娘开脸的好日子,妾身整顿了几桌,不知您要赏脸吗?”
红杏也在此时轻启红唇,娇弱的喊了一声。
大老爷迟疑了下,最终点点头。
大太太就带着福多多等人向大老爷行礼离开,在渐行渐远的时候,红杏还不时回头望向大老爷,嘴角翕翕,有点欲说还休的意思在。
一旁的福多多看得是一清二楚,心中直感到好笑。
也不知道红杏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太太的用意,明明是火坑,还如此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并且还如此的欢欣。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女性完全没有人权的年代,她认为的火坑就未必是火坑了,相反的会是福窝。
唉,这就是妾室的悲哀,一言一行全看上头的高兴与否。
抬头望望蔚蓝的天空,看看那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福多多的心就感觉空落落的。
“福氏,你在看什么呢?”正神游着,大太太突然问话了。
福多多猛地回神,收敛起彷徨的情绪,回应道:“没有,只是看今个儿的天气挺好。”怕大太太不相信般,福多多手指着万里晴空飘着的几朵白云,又道:“您看,这天碧蓝碧蓝的,多好的兆头。”
大太太顺着福多多所指的天空看了眼,淡淡的说道:“的确是很好。”又看了眼嘴角带笑的福多多,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福多多说道:“好些了,李大夫开得药很见效。”说完,仔细的观察了下大太太的神色。因为她可不认为大太太只是关心的问问,依她的性子,一定是有什么的下文的。
果然如福多多所猜测的,大太太又道:“那就好,身子好了就好,身子调养好了,才能够为余府延绵子嗣。”
延绵子嗣?
哼,延绵子嗣可不是她一人说得算的。
福多多在心中暗暗腹诽着,真搞不懂大太太是什么样的心理。
走了一段路,大太太又开口说道:“你可知道二姨娘娘家的表小姐?”
表小姐?就是那日在后花园亭子里见到的那位?
福多多微愣,不知道大太太提起她是何故,继而谨慎的回道:“贱妾有所耳闻。”
大太太轻拍了下福多多的手背,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表小姐为什么会住进余府,而迟迟不回去吗?”
这个福多多在那日有听过二姨娘跟那表小姐说过,是为了余世逸正妻的位子,只是大太太突然提起这个话茬,是为了福多多思忖了片刻,明白了。
不想让大太太得逞,福多多故意装不知,说道:“这个贱妾不怎么知晓,大约是二姨娘喜欢着表小姐,继而没让回去吧!”
“你这个傻丫头!”大太太很是无奈的摇头,嗔怪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上上心?可别真以为照顾好了世逸,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妾室始终是妾室,尤其是没有儿女、钱财傍身的妾身,即使是贵妾,在正室面前,你以为日子会好过吗?”
你身为正室主母,日子也未必过得舒心啊!
福多多在心里偷偷的想着,面上却是惶恐之色,很是的焦虑。
看福多多如此的神色,大太太颇为像长辈教导晚辈般,语重心长的又道:“你也知道世逸久病在床,又因着他克妻的名声,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至此正室空虚。可就是如此,我们余府家大业大,又只有世逸这一个独苗苗,还有不少人惦记着这上头来的。你啊,别光顾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眼界放宽点,别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知道吗?”
福多多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点到为止,大太太就不再多说了,转移话题道:“今早辛苦你了,你的办事能力不错,福寿院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你毕竟年轻,免不了有些气盛,福寿院之前一直是谢妈妈看着,到时候做人做事要圆滑,可明白?”
明着夸奖她调配能力好,暗着就是不着痕迹挑拨。
福多多明白得很,连连点头。
第七十八章 叹息
见状,大太太满意的颔首。
有些话,有些事,不需要明明白白的敞开来,若隐若现的反而更为让人记挂。而福多多虽然知道大太太这番话的目的,可心中还是避免不了有些的沉重。她知道谢妈妈回来之后,要是她真如大太太所言是恋权之人,今后的日子必定更为如履薄冰了,不是单单一个“难”字就可以诠释的。
唉
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福多多希望借此能够把所有愁苦都给吹走。
满腹心事的回福寿院,首先把大太太安插过来的二十几个下人给暂时安顿了,福多多这才匆匆的往余世逸的所在正屋赶去。
一切看起来如常,月盈和月明依旧守在屋外。
例行的问了下余世逸的情况,让红梅和绿菊守在屋外,福多多自行进屋去。
屋内还是依旧的暖和,只是也不知道是她太过敏感的缘故,福多多觉得似乎有些的不对劲,感觉空气中似乎飘散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福多多心中一突,立马加快了脚步。
一踏进内室,见余世逸安然的闭目倚靠在弹墨大迎枕上休息,福多多神色稍缓,轻轻的吁了口气。
见余世逸衣着单薄,身上也没有衾被覆盖着,唯恐他受凉使身体更为的虚弱,福多多弯腰小心的掖了掖被子,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凉风吹着他。正当直起身子时,余光瞟见大红锦被上有团茶盅口大小的黑色印迹,并旁边还散落着吹磨般的零散小黑点,福多多不禁心生奇怪。
看样子,这些黑点绝对不是锦被上的花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沾染上的赃物。只是这屋子天天有人打扫,被子也是今早刚换的,理应不会这么快就脏了。
困惑的凑近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