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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逸仍旧笑笑,没有说一句话。
猛然间,原本兴致勃勃的文竹,没有了劲头,垂首不说话了。
上台唱戏的戏子因为台下看客卖力捧场,才会越唱越好,而余世逸不管文竹说得有多好,表情有多丰富,始终都是淡淡的,没有一丝兴趣的样子,这让文竹觉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肚子上,郁闷至极。
余世逸察觉到文竹的失落,开口问道:“这四姨娘不是经各路大夫确诊怀孕的吗?怎么会是假孕呢?我记得李大夫也曾经替她诊过脉的,不然的话,她四姨娘绝不会以青楼妓女的身份而被纳入府内的。”
看余世逸终于开了金口,文竹好似打了鸡血般,一下子精神起来。
可听到余世逸的问话,他又很快蔫了下去,怏怏的说道:“这个小的不知,大太太她们也奇怪着呢。”
余世逸在美人榻上辗转了一下,说道:“去问问李大夫不就知道了吗?”
文竹一愣,一拍脑袋,灵光一闪,无比佩服的说道:“对啊!小的怎么没有想到。”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余世逸叫住了他,吩咐道:“顺便把李大夫请过来,说我的病又复发了。”
文竹嘴角翕翕,最终应声退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大夫在文竹的引领下进入了内室。
此刻,余世逸正面色惨白,病歪歪的躺在床榻上,看起来真有点一脚踏进棺材内的样子。
文竹对于余世逸前一刻钟正常人,眨眼又变成病秧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恭敬的禀了声余世逸,李大夫已经到了。随后,退下去,恪尽职守的守在房门口。
一看文竹大刺刺的站在那里,本探头探脑的仆妇丫鬟们纷纷上前,状似好心好意的问道:“少爷怎么了?李大夫怎么又来了?是病情又恶化了?”
文竹斜睨了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太闲了吗?”
众人忙纷纷摆手摇头。
她们只是奉命行事来打探消息的,可不是给自己添加活计的。
“那还全部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干活去!”文竹加重了音量,借此喝退这些人。
看文竹紧咬着嘴巴,绝不吐露半句话的样子,众人撇撇嘴,纷纷作鸟兽散。
见此,文竹颇为无奈的叹气、摇头。
少爷这样子,人人都以为不行了,或者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各个都凑上来赶热闹,或者是想趁机捞些好处,就是唯独没有真心为少爷好的。
唉,少爷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真心累,身边也没有可以帮衬的人。
想到这,文竹仔细想了想,发现少爷能用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一只手就能够数出来。
不是他夸海口,他文竹算是少爷最为器重的人,可却没有看到少爷其他堪用的人,除了他就是于正,还有的话,如果那个一天板着脸,没有笑脸的月盈算是的话,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了。
唉
不由得,文竹又是一声叹息。
谁说投身于富贵人家是福气的,少爷真是活得又累又糟心。
屋外的文竹正替余世逸累,而屋内的李大夫也是如此想的,余世逸真是够会折腾的!
明明现在已是无病无灾的人,却偏偏要把自己搞得跟个病痨子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而且还是时好时坏,闹得现在府中流言纷飞,说什么的都有。
唉,这孩子,不得不说与他的亲娘有七分相像。
古灵精怪,永远不按理出牌。
抬头再看看余世逸的相貌,丰姿俊朗,如清风明月,眸眼中光华流转,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是个俊朗的美男子,并且还是个带有些邪气,难以让人抗拒的邪魅男人,也跟他的亲娘一样,让人一见就留流忘返,难以忘怀。
只是,自古以来,越有颜色的人,命运就越会坎坷些。
唉,余世逸这点也跟他的亲娘出奇的一样。
这样一想来,李大夫的神色间不由布满了伤感。
余世逸见李大夫如此的神情,心中觉得怪怪的,不知他望着自己,竟然会露出如此怪异的神色。
垂睑细想了下,或许他知道曾经的过往也说不定,更或许还知道他的身世。
其实,关于他亲生娘亲的传言,他早有耳闻。
只不过,他都从来没有正视去过,想着即使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他要冲到那人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人,在这个吃人的宅院里吗?
真相往往都是最残酷的,他不想知道。
可随着事情的发展,再看李大夫的态度,他不得不去打探一二,好好的探究探究这个给他生命,却没有养育的母亲了。
慢慢的从美人榻上坐起来,余世逸直截了当的问道:“两年前,你为何要自荐上余府为我治病?”
李大夫正沉浸在回忆之中,乍听到余世逸这般的问,他愣了又愣,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死盯着余世逸看。
没办法,余世逸只好耐心的又重复问了句。
猛然间,李大夫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说道:“等了两年,可终于等来你这句问话了。”神情十分的愉悦,仿若余世逸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取悦了他一般,这让余世逸很是大惑不解。
他等了这句话两年?
当年,他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的,只是为什么?
思来想去,余世逸都想不出任何的头绪。
不过,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应该跟他的那位传说中的亲生娘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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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忆
李大夫心情愉悦的自行端来小杌子,坐在了余世逸身前,没有解释他的疑惑,而是兴致勃勃的反问道:“我一直在等着你何时会相问,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终是没有任何的响动,而你今天为何会突然相问了?是因为什么事情,还是因为什么人?”在说到‘什么人’的时候,李大夫的眼眸特别的熠熠生辉。
余世逸忍不住僵硬的扯扯嘴角。
别看李大夫已经有七十古来稀的年纪,可处世为人很是的跳脱,就跟个老顽童一样,做事全凭依着自己的喜好来。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给个李大夫一个满意的答案话,他也休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什么来。
可要是就这么乖乖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这可不是他余世逸的作风。
于是,八分真两分假的解释道:“四姨娘的脉,当初你可是诊过的,现如今又被爆出了她没有怀孕的事情,身为曾经是金皇朝的国手的你,理应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也不可能被他人收买。所以,我仔细的回想了下,除了对我之外,你对其他人,甚至是我父亲、母亲的应诊,你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就不得不让我有所怀疑。并且,据我所知,你跟余府的渊源并不是很深,不过是曾经与祖上有过点头之交而已,跟我外家更为的谈不上什么泛泛之交了。这种种疑点,你说我怎能不怀疑?不怀疑你是因为心存仁厚,本着医者仁心,来屈尊就卑的为我这个名不经传的病秧子治病?天底下可怜之人随处可见,我余世逸虽不济,但心里可明白的很,这其中的蹊跷没有这么的简单!”
听着余世逸如此侃侃而谈,李大夫抚掌大笑,说道:“不错不错!两年前,你还是个郁郁寡欢,半天都蹦不出一句屁话的药罐子。现如今,经过我的妙手回春,不仅医治好了你的体弱,也练就了你现在顺溜的嘴皮子,看来我的医术长进不少啊!”
李大夫的不着调,让余世逸忍不住满头黑线。
“嗯,你的医术是不错。从小我看过了无数个名医,却始终不见成效,可见你高超的医术。”淡淡的奉承着李大夫,希望他能够在高兴之余,快点进入正题,别老是扯些有的没的事情。
有人夸赞自己,而且句句说得是事实,这当然让人高兴。
李大夫伸手撸撸花白的山羊须,说道:“那是当然,老朽想当年可是圣上的专用御医,那风光啧啧啧,不是一般的言语可以形容的。小子,你没有那福气,看到我往日作威作福的样子。”
‘作威作福’四个字用到这个上面,也算是李大夫的一种特色了。
余世逸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忽略。
他要忍,忍到李大夫自己说出口为止。
其实李大夫在吊儿郎当的说着不着调的话时,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余世逸的一举一动。见他看自己说着毫无边际的话语,并且东扯西扯,始终没有说到正题上,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他心里暗暗点头赞许。
她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够会忍的。
想到了她,李大夫的脑海里不由蹿出了那个俏丽婀娜,永远在忙碌的倩影。
当年,沿海地区水灾泛滥,等水势下退之后,大面积的爆发了一场震惊朝野的瘟疫。
瘟疫刚开始是发生在一个小村落里,而他亦是那里的村民,并且还是一名自视很高的大夫。他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妙手之下,这小小的瘟疫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几月就会稳定下来,甚至是完全消灭。
可人算不如天算,预想的事情不仅仅没有发生,反而反其道而行,越演越烈,犹如雨后春笋破土之势,瘟疫一下子把全村的人都给覆灭了,唯独活得只有当初信誓旦旦的他。
在愧疚、自责的双重压迫之下,他亲手挖了个大坑,把所有得了瘟疫的村民给掩埋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挖好,官府的人齐刷刷的来了。
这个县官为了自己的绩效,竟然生生的把因瘟疫而死的村民,上报上头为是他所下毒杀害的。
这是多么的可笑,而可悲!
就这样,他受了刑,被关入了大牢之中。
至于那些被县官硬是说为毒害死的村民,则是作为了陈堂证供,让捕快搬到了义庄上去,暂时停放在那里。
李大夫在牢中日日担忧瘟疫因此会再次蔓延开来,在过了漫长的五日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有不少搬过村民尸体的捕快陆续的开始无辜起高烧,随后再过几日,全身起脓包,疼痛难忍,一抓的话,会使脓包破裂,水一样的白色脓液会不住的流淌出来,发出阵阵的恶臭来。
瘟疫蔓延的十分的快速,一人得了,很快就有两人得,两人得了就有四人不到几天的时间,整个衙府都得了瘟疫,就连当初那个仅为一己之私而谋利的县官,也相继染上此瘟疫。
府衙没人管理,牢房也是。
因此,有囚犯就趁乱跑了,还顺便拉着他走,说是没有他的功劳,他们这些人终生要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所以,为了报恩,当然是能跑大家一起跑。
李大夫啼笑皆非,心中有说不出的伤感。
等他脱离囚牢,来到大街上的时候,本来人来人往的街道静寂无比,堪比死城。
他知道,此时的城镇已经被可怕的瘟疫笼罩了。
瘟疫蔓延得太过快速,他还没有研制出有效药方,人就已经死了大半。
在这如此恐怖的氛围下,有不少人拖家带口逃离了。
到最后,在他有了抑制住瘟疫药方的眉目时,整座城只有他一人了。
面对一座死城,李大夫心如死灰,负疚感异常的沉重。
有好几次,他都想谢罪自杀,为瘟疫而死的人赔罪。
只是,想着瘟疫还在蔓延,他只得带着沉重的罪恶感,继续往前走。
在遇到她的时候,他正因连夜赶路,而身心疲惫的昏倒在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门前。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服
(之前看过此章节的亲们,很抱歉!此章节后来修改填充了些,需要再看看)
那时候正值仲夏,李大夫一心只想要消灭掉迅速蔓延的瘟疫,没有心思去整理自身的清洁,再加上夏日炎炎,又连夜赶路的缘故,浑身汗渍渍的,十步开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
可就是这样,那个她仍旧不嫌弃的背着她父母,悄悄的把昏迷不醒的他安顿在了家里,并让下人好生照看着。
隔天,他清醒了过来,从照顾他的小厮中得知是府中的二小姐救的他,并且府里的老爷、太太还是不知情的。当下,他挣扎的从床上起来,就要立马离开这里。
因为他虽只是一介草莽,可也知道女儿家的闺誉是如何的重要。所以,不管小厮是如何的阻拦,他仍旧执意要走,并让小厮替他谢谢这府里的二小姐,还让其转告说,他李云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他日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的,就是赴汤滔火,也是在所不辞的。
说完这些话,就在小厮为难的神情中,毫不眷恋的离开了这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