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不肯求生,就是因为想和永慧同死。
郑长老十分吃惊:“永慧?”
“峰主。我当年不肯认罪,是我糊涂。我现在认罪了,请峰主救我一命。”
明远看起来有些发急,但即使如此,他的喉咙里只发出了嘶嘶的气流声,他想说什么,没人听得到。
郑长老神情纠结:“唉。这真是何苦。当年明远他明明是前途无量,因为你的事,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你当年如果——何至于有今天。”
永慧不管郑长老说什么,她艰难的往前膝行了两步,抓住了拾儿的袍角:“峰主,我我认罪,不是为了今天求你救命。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是我心胸狭窄,是我步步走错可是我没脸回去。我是真心诚意的,悔过了。峰主,我是真心诚意请你宽恕不管有什么罪责,我都不再抵赖推诿求峰主将我重新收归九峰,救我一命吧”
拾儿的目光却投投向了秋秋。
秋秋一怔。
这关她什么事?
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九峰的一分子,对这里的人和事都觉得陌生隔膜。
现在这两个人的事明明是九峰门派内部事务,她不该插手。
拾儿现在为什么要看她?
拾儿轻声说:“你的意思呢?”
秋秋感觉挺莫名其妙的。
连永慧都愣了。
他们虽然被逐出宗门,可是对于宗门的消息还是时时关切的。秋掌峰早就死了。她等于说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峰主和其他许多人的性命。
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她就被触动了。
她觉得她从前想的一切,好象都错了。
峰主和掌峰代表的不光是荣耀和风光,不是强大的让人仰望的力量。
如果她是第七峰的掌峰,她有那个能力去救那么多人的命吗?
即使她有那个能力,她会那样做吗?
她觉得,她也许做不到。
师父和她。一直以来想的事,好象都与事实有偏差。
她和明远,这些年来苦也吃过,甜也吃过。不管是什么处境,明远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两人一直不离不弃。
她的想法,也和明远说过。她也劝明远回去,可是明远始终陪着她不曾离开一步。
可是现在这个和峰主同来的女子,是谁?
峰主甚至和她形迹亲密毫不避嫌疑。
秋掌峰已经不在,而峰主不可能会再移情于第二个人。
可这个女子
永慧十分纳闷。
管卫解释了一句:“这就是秋掌峰。”
永慧的眼睛微微睁大。
管卫又转头和秋秋说了一句:“永慧的事情当年牵连到你。”
确切的说,正是因为秋秋成为第七峰掌峰,这件事成了永慧和徐明远被驱逐的导火索。
事隔多年,现在很多人都快淡忘了那些事情,甚至许多新弟子都根不知道这些往事。
虽然永慧不知道人怎么能死而复生的,可是管卫嘴里的话从来可信度都是最高的。
年纪对不上,修为也不能相提并论。
永慧想不通,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很快分清了这件事情里的主次。
“秋掌峰,请你原谅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这突然如其来的话让秋秋觉得茫然。
她不了解从前的恩怨旧事,可是拾儿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把决定权推给了她?
眼前可是两条人命啊。
秋秋顿时觉得两肩膀上沉甸甸的。
她半蹲下来,正好和永慧平视。
永慧的样子一看就是吃尽了苦头,历尽了沧桑。现在她这个样子。即使她犯过很严重的过错,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该算是弥补了。
而且她都已经算是再世为人了,死过一次,旧的恩怨还紧抓着不放,未免有点太可笑。
秋秋转头看了一眼拾儿,又看了一眼管卫。
郑长老也紧张的看着她。
对于永慧,郑长老是不怎么关心,但是徐明远着实是可惜啊。
“好。我原谅你。”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永慧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神情,身子一晃就朝一旁栽倒。
云梭来的时候是四个人,现在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六个。
而且居然没有觉得拥挤。
真是神奇。
郑长老并不需要过多忙碌。
对于普通人来说,两个已经气息奄奄的垂死之人很难挽救,但是对于修真之人来说,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那两个人现在身体都被一层灵气构成的薄膜包裹着。静静的沉睡。
郑长老去了一大块心病,笑着说:“永慧当年也是年轻一辈里数得着的美人,明远更是你们这一代弟子中拔尖的人物。瞧瞧,真是岁月催人老,他们现在看起来比我都老了。”
秋秋小声问:“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
郑长老看看峰主,再看看管卫,这两人都不象是会详述往事的人。只好他亲自上阵给秋秋释疑了。
“这事说来话长”
不但要说到秋秋做掌峰,永慧不忿。更牵扯到了永慧的师父和拾儿的父母,再扯到上一辈的恩怨
连郑长老都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实在太曲折复杂了啊。
于是他只能简单说了永慧当初和秋秋冲突,甚至动了手,徐明远因为护着她,两人被一起驱逐的事。
秋秋听得半懂不懂。
不过她现在还有一个疑问。
刚才云梭带给她太多震撼,接下来又见到了永慧和明远两个人,她都忘了一开始来时心里想的事情。
为什么,纪云霆要拖延这封信?
救人如救火啊。
纪云霆猜到了信是谁写的吗?知道这是一封十万火急的求救的信件吗?
如果这封信再拖延一下,如果没有云梭这么便捷的法宝。他们根本来不及赶到,永慧和明远两人是必死无疑。
难道他们有旧仇?
秋秋为这件事深深困惑。
管卫能想到的事,拾儿肯定也明白。
不明白的就是她了。
等他们回到九峰,郑长老把那两个人带回去医治,秋秋同拾儿回奉仙阁。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心里的疑问也太多了。
等到了奉仙阁的桥头,远远就看见夜色中,有个人站在那里。
夜风吹得他的袍子飘摆。看见他们,那人遥遥施礼。
是林素。
拾儿走到他身旁停了一下,并没有问他的来意,只说:“进来再说吧。”
奉仙阁的灯光明亮温暖。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秋秋去端了茶来,给他们一人斟了一杯。
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在奉仙阁里有一杯清茶的待遇的。
林素接过茶,道了谢,并不避着她在一旁,对拾儿说:“云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都是因为我。如果要追究这件事的责任,还请峰主不要怪责他。”
拾儿神情平静。
秋秋却有点儿意外。
说的就是今天的那件事吗?
纪云霆这样做,是为了林素?
林素轻声说:“是我一直心结未解,云霆也是替我抱不平。当初如果不是永慧出事,明远放弃了竞择临时退出,那最后掌峰会是谁,没人说得准。这么多年来,我自己也都为此事困扰,一直没有想通过。”
所以纪云霆是不想让永慧和明远再同九峰扯上关系,是为了林素?
正文、307 猜测
如果说纪云霆是为了自己在宗门内的地位不受影响,才会故意做出今天的事情,秋秋就不会觉得太意外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放之四海皆准。
但纪云霆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林素?
秋秋好奇的坐在一旁。
纪云霆为了林素故意拖延救人的时间,而林素现在又跑了来替纪云霆承担罪责。
秋秋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果说是林素和管卫之间发生这件事,秋秋肯定不会奇怪的。因为他们俩关系好是人尽皆知的事。
可是纪云霆
平时真没谁见着他和林素特别亲密。
纪云霆做的这事儿,就算他是个掌峰,而且这件事也拿不到他的什么实际证据,但是只要拾儿想要惩戒他,他肯定脱不了身。
林素索性把事情都摊开了:“峰主你知道,我这个人平时总是尽量表现得宽厚大方,其实呢,我是很爱面子的一个人,什么事儿都希望能做得完美无缺,都能做得面面俱到。而偏偏在我这辈子最要紧的这件事上,我总是心里不舒服。也许别人根本不在乎,也从来不会在背后议论,可我就是总惦记这件事,总是怕别人说我得位不正。”
拾儿把茶盏轻轻朝他推了一下。
林素握着茶盏,轻轻吁了口气:“其实旁人没有一个把这件事当大事的,只有我自己把这件事看得比天还大,多年来旁人早忘了明远这个人了。我自己却对他耿耿于怀。”
秋秋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她轻轻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了一眼。
纪云霆来了。
他站在奉仙阁的台阶下,静静的看着奉仙阁敞开的门。
这两个人
秋秋觉得自己站在门口也不是,再进屋去听着也不合适。
过去的事她想不起来,现在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也没立场插话。
秋秋索性进了内室。
大白和火儿俩货不知道从哪儿疯了一圈儿回来了,大白一身毛皮上沾满了草根泥屑——这货是去打地洞了吗?
火儿看着倒还体面,小褂肚兜都没破。也没脏,就是
秋秋皱起眉,走过去把火儿拎了起来,仔细再看了一眼。
不是她的错觉。
刚才她看到本来应该挺合身、比较宽松的肚兜和小褂都有点儿紧紧的捆在火儿身上了,还以为是不是浸了水衣服皱了缩了。
可是这么细看,不,不是衣服小了。
是火儿又大了一圈。
这孩子简直跟哪吒一样啊。见风就长!
长这么快真的没问题吗?
秋秋看了一眼隔壁。
这会儿也不能去找拾儿商量,他那边儿正办正事儿呢。
秋秋只好自我安慰,过会儿再商量也是一样,反正火儿肯定不会在这短短的一会儿里长成擎天柱。
两个小家伙缠着,百般厮磨讨好要吃的。
秋秋先掏出兔粮来给大白,然后看看火儿,十分犹豫的掏出一把肉干来。想了想,还又装回去一半,掌心里只剩下了可怜的几片。
火儿十分委屈,看看秋秋掌心里少少的肉干,再看看大白面前那一小堆看起来就数量众多的免粮,可怜巴巴的瞅火儿。
“你先将就一下吧。”秋秋不为所动:“等下拾儿来了,他说你没事,你想吃多少都行,我都不拦着你。”
火儿只能委委屈屈的先屈就这几片肉干了。
秋秋看大白那一身草屑实在碍眼,她摸出把刷子来。拍一拍大白的背示意它趴下,然后从头开始替它梳毛。
大白舒服得要命,头枕在秋秋膝上,三瓣嘴飞快的张翕咀嚼,享受着高端vip梳毛服务。
火儿看得眼馋,也凑了过来。
秋秋也意思意思给它梳了两下。
火儿不满足,示意还要。
秋秋都让它给蠢笑了:“大白这一身是毛,所以得梳好多下。你就头上这么几根毛。两下就梳完了,还要再梳什么?”
火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了看大白的一身油光水滑的白毛,再看看自己身上娇嫩嫩的皮肤。这差别真是天差地远。
火儿一时间悲从中来,叼着最后一块肉干,垂头丧气的发呆。
秋秋把他们两个收拾齐整了,自己也洗了把脸换了衣裳。
这会儿郑长老也来了,他没去正屋,而是直接来了秋秋这边。
秋秋十分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郑长老?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郑长老人老成精,对秋秋当然没有半分失礼之处,笑呵呵的进来坐下:“本来是想寻峰主讨个主意的,看来只能先等一等了。”
秋秋给郑长老倒了杯茶来。
郑长老问秋秋:“秋姑娘是不是对今天的事儿觉得一头雾水?”
秋秋老实的点头。
郑长老说:“刚才多亏了秋姑娘宽宏大量,点头原谅了他们。不过秋姑娘心里多少得有些不舒服吧?那会儿差不多是赶鸭子上架,那个头你是非点不可的,不然的话两条人命就等于丧送在你手上了。这件事儿,说起来也是我们太急切了。”
秋秋倒没有什么不舒服。
郑长老说的对,虽然她根本不清来龙去脉,可当时决定权在她手上,她要是不点头,明远和永慧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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