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万吐蕃兵,这战事便有些棘手了。
“果州城内就这么大一点地方,除了死战也别无他途,好在皇上已经下旨剑南,郑蔡,陇右几镇前来驰援,我估计最先到来的应是最近的剑南人马,大概十天左右会到达果州境内,而剑南大营历来是空架子,能来一万人就不错了,我倒担心他们人还没到,就被累倒在半路上,所以基本是指望不上这个剑南人马的。再有便是郑蔡节度使季广琛是蜀人,或许能看在家人的份上,积极一些,但也不要有太大的指望,因为季广琛是众多节度使中最老奸巨猾的一个,没有好处的事,他未必肯出多少力。剩下的陇右人马,是最远的,就算他们接到圣旨便启程也得二十多天时间到果州。”韩略十分忧虑地说道。
“实际上,最堪虑的不是这战场上的真刀真枪,而是那些不入流的伎俩,我们要早做防备,尤其是现在崔老夫人与陆掌柜至今仍无音讯。”杜萱娘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半天崔颖才痛苦地开口说道:“实际上陆二少爷已经找到陆掌柜与家母,他们果然是被史朝义掳去的,如今正在五万叛军中向果州而来。”
“那就什么都不用再说,先想办法救出老夫人,否则这仗还没有打我们便输定了。”杜萱娘上前一步,用坚定的目光迎向众人,“请大家先讨论这个!”
没有人说话,去叛军五万大军中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不论谁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寻死路。
“萱萱,你有什么好法子就先说出来吧,我们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李进迟疑着说道。
“我也没有万无一失的好法子,史朝义之所以费尽心思将老夫人与陆掌柜掳去,不外乎是想以老夫人和陆掌柜的性命来要挟十一与阿四,他们最有可能做的便是在阵前将他们两个祭出,这样一来,十一必会阵脚大乱,士兵们的士气也必会大受打击。我们如此拼命做什么?还不是想着为保家人平安,还我们果州清静?十一若是置亲母于不顾,即便是赢了这场仗,那也是不孝,不义,不但在自己的兵士百姓中声誉受质疑,传到朝廷中也会招来那些大臣们的非议,因此怎么看我们都很被动。那么我们就只能置之死地后而后生了,虽然那样做或许会为老夫人与陆掌柜带来危险,但那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杜萱娘说完,大家又齐齐看向崔颖,毕竟有危险的是崔颖的生母,所以做决定也应该是他。
“萱娘,你继续说!”崔颖声音干涩地说道。
“很简单,那便是混淆视听,将对方用老夫人来威胁我们的作用减少到最低。”
“如何混淆视听?”韩略忙问,他心头也有了些眉目。
“我们找人扮成老夫人与陆掌柜,从城外当着大家的面进来,还可以让这两个冒牌货举行一场婚礼,让众军民都来喝喜酒。”杜萱娘看着崔颖说道,担心他听说她的主意后暴跳。
韩略大叫一声,“好,这样一来,即便他们将老夫人与陆掌柜推到阵前也失去他们的作用,谁会相信在城里好好的两个刚成亲的老人会是假的?只能更加痛恨叛军的卑鄙无耻!大人,你越表现得对他们手中的老夫人不在意,老夫人的凶险便少一分,史贼也会因此疑惑真老夫人的真假,防守必然松懈,这时便是我们搭救老夫人他们的最好时机。”
李适也抚掌道:“此计甚妙,叫史贼真真假假,防不胜防。”
“此计可以一试,只要史贼的看守稍微有机可趁,清叔都会想办法自救,我们的人只要先联系上清叔,然后互相策应,此事可成。”李进也点头说道。
崔颖终于点头,“也罢,母亲或许命中注定该有此劫难,这次不管母亲能不能平安归来,我都想为他们做一件事,那便是亲自为他们举办婚礼。”
于是,大家在傍晚时便看到从城外奔进的一辆破烂马车,原来是陆掌柜拼着老命不要,硬将老夫人从贼人手中救了回来,王宝等人自然是喜极而泣。
然而,等到夜里时,更加劲暴的消息传了出来,原来是他们的崔郡守要为其寡居多年的母亲与她的救命恩人陆清一侠士举行婚礼,而且是大开宴席,犒劳三军。
陆清一的儿子也在郡守府门外大摆宴席,只要上前来说几句吉祥话便可入席大快朵颐,于是整个果州城都轰动了,喜气洋洋的陆掌柜带着崔颖与陆勇四处敬酒,一家子相处融洽,更加让人羡慕不已。
于是果州城内的军与民都闹到第二天清晨才散去。
崔颖的书房内,假陆清一一把扯下头上的发套,露出陆忠乌黑的头发与恼火的脸庞,两父子身材像,脸长得也像,稍稍改扮一下便真假难辨。
☆、二八六首战
“不是说我们的人已经混入了史贼的军营?为何还没有接近父亲?祖母已经问了好几遍父亲在哪里,还有成亲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啊?若是父亲知道我假扮他成亲,非打死我不可,到时你们可得站出来自首,说是你们想出来的主意!”陆忠苦着脸说道。
崔颖脸上也有些尴尬,陆勇忙拉拉哥哥的袖子,“怎么会打死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忘记了父亲是与谁成亲?”
陆忠这才想起,如今他家又多了个当郡守的继兄,陆忠性子素来豪爽,立刻站起来欠身说道:“我历来不太会说话,请郡守哥哥谅解一二!”
崔颖听着“郡守哥哥”几个字也颇觉怪异,但想到生死一线的母亲,便也不再计较,“不必客气,陆叔,一直都很关照家亲,我心里是有数的,若这次他们能遇难呈祥,我希望大家都能祝福二老相亲,相伴到老!如此,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既可安心,也算是全了孝道。”
陆忠陆勇齐齐点头,“难得郡守哥哥如此开明大义,我们一定将夫人当亲母一样侍奉,绝不会亏待了夫人,郡守哥哥也请放心。”
“既如此,你们两个别叫我郡守哥哥了,我比你两个大,你们称我大哥便是!”
“是,大哥!”
书房里坐着的李进,杜萱娘,还有韩略也松了一口气,李进迫不及待地拉着一夜未睡的杜萱娘说道:“这事暂时就这样,我也要出城了,告辞!”
二人回到杜宅的卧房,杜萱娘一样一样地再次仔细检查李进的行囊,想着行军打仗,最怕的是受伤与生病,因此药物十分重要,杜萱娘重点检查药瓶子上的标签是否完好,李进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又扯下了杜萱娘腰上的长裙与底裤,“萱萱,别弄这个了,你的夫君立刻就要进山,你不能就这样让我离开。”
“这小金也真是的,治病的药怎能与毒药混在一起?”杜萱娘眼睛都快冒火了,年轻小子果然都是不中用的,下回定要给李进换个细心一点的。
李进见杜萱娘一门心思扑在药瓶子上,yu火让他再也等不得了,直接便将杜萱娘按到了桌子上,抬起杜萱娘浑圆的屁股,直接将自己的身体从后面顶了进去,畅快地剧烈耸动起来,杜萱娘痛哼一声,只得放开手中瓶瓶罐罐,专心对付这个连半刻都不愿意等的急色男人。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卧房里的暧昧声响才平息下来,随着李进心满意足,又依依不舍地离去,杜萱娘觉得身体很累,心底也很空,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在心头缭绕。
从前,李进也常离家,却从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杜萱娘更加地烦躁起来, 一直睡到午后才起床。
李适与顾尚几兄妹,齐聚在花厅中,果州城里没有了杜萱娘的卧房起居室,为了方便一家人在一起说话,杜萱娘专门辟了一间花厅,一边靠墙摆了几张凉榻,另一边摆了一溜儿椅子。
此时,家中几个小的脱鞋上了凉榻,李冰冰坐在凉榻边上看着最小的张恒与玛瑙两个,其余的都在椅子上忧心忡忡地坐着。
苟春花道:“听说吐蕃兵很是凶残,除了掳走妇女,也将小孩子抢去,有粮吃的时候养着,没东西吃的时候便煮来吃。”
李适接口道:“这只是谣传,吐蕃人常年生活在寒冷的高原地带,人口增长极为缓慢,他们抢女人与小孩大多是拿来壮大他们的部落的,吃人只是极少数时候。”
王谏之道:“这回这些吐蕃兵想要的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应该要的是大唐的土地,否则不会深入到此,他们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孙宝儿也拍了一下椅背道:“早知前几年就不该卖给他们铁器,现在他们反而拿着我们造的刀剑来杀我们,真是郁闷啊!”
“所以朝廷才会颁下禁铁令,那就是因为铁器流入异族,反而会让我们自己受伤。”顾尚正色道。
颜彦抚一下肚子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倒是如今之局该如何解?吐蕃兵与叛军狼狈为奸,已经开始在城外驻扎,郡守大人派了三千人马出城去试探,竟然差点全军覆没!”
杜萱娘正好走到门边,听到颜彦最后一句话,便推门进去问道:“他们遇到的是吐蕃骑兵,还是叛军?”
众人见杜萱娘到来,纷纷起身行礼,待杜萱娘落坐主位后,顾尚才回道:“是吐蕃骑兵,他们的马上功夫极厉害,应该是打头阵的探路部队。他们采用包抄合围的方式,首先便断了我们的后路,我们的士兵战场经验不足,便起了恐慌之意,幸好城头的韩先生见机得早,又开城门派了五千人马出去,才将那二千人马救回,而那吐蕃骑兵仅一千人左右。”
李适也接口道:“首战便受挫,对士气的影响极大,我看后面的仗更难打了。”
“如今这城外到了多少吐蕃骑兵?”
“大概两千左右,正在城外嚣张叫骂,让人听着很是生气,所以我们两个都从城头上下来了,无处可去,便回家来看看妹妹们。”这李适叫妹妹,叫得还蛮顺口的。
“才两千?这倒是个好机会,尚儿去请小方管事过来!”杜萱娘道,首战受挫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一定得找回这个场子才能再次拔高士气。
不一会儿小方过来,杜萱娘请其入座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城外的事情想必你自己听说了,如今城外只有二千吐蕃兵,却极为嚣张,请问小方,若是请咱们死士营的弟兄出战,有多大胜算。”
小方沉呤了一下说道:“如今咱们死士的弟兄的一半在果州城内,大概有五百人左右,都是大当家留下来保护夫人的,夫人真的要动用他们?”
“首战受挫,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如今崇州仍被围,援兵也不知何时才能到,从我们进入果州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们必须得流血奋战,不是他们退,便是我们亡,没有丝毫侥幸存在。再者我们在果州这边表现强悍些,大当家与呼儿韩那边的压力也会轻些,不然,你们以为十万大山真能挡着他们十多万人地毯式的搜山?”杜萱娘说道。
“属下明白了,咱们的死士不擅长群体作战,但只要他们面对的只是单独的几人或几十人那便是他们的天下,从前,大当家也让我们操练过如何在战场上发挥咱们死士营的威力,那便是只要有人掩护,他们便是地把藏在袖子中的尖刀,让敌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十名普通战士掩护一名死士,但是现在与我们对阵的是骑兵,我们进入果州的三千人马中只有一千是骑兵,最少还差一千骑兵。
李适与顾尚听说,立时兴奋起来,“我们从洛阳带出来的全是身经百战的骑兵,此战应有我们参加!”
杜萱娘沉吟了一下,“你们再去打探一下,看看城外是否果真只有二千吐蕃骑兵,如果证实的确只有两千,那么你们一个去向郡守大人请战,详细说明你们的作战计划,一个赶紧去集合人马,此战你们听从小方调遣!”
三个人也不敢稍作停留,立即分头去了,李适去找崔颖请战,顾尚去集合自己的人马,因顾尚的手下也是李家旧部,与小方的人马配合起来那是一点悬念都没有,很快五百名死士融入到六千普通骑兵中,立在城门下,士气如虹。
崔颖,韩略,李适,骑马飞驰而至,崔颖抱拳道:“崔颖带全体战士上城头为勇士们助威!预祝将士们马到功成!擂战鼓,开城门!”
崔颖,韩略,杜萱娘登上城头,看着小方,顾尚,李适兵分三路向正打算埋锅造饭的吐蕃兵杀将过去。
吐蕃兵也确实是为战斗而生的,立刻丢掉手中的东西,拔刀上马,很快便凝聚起阵形,反倒向小方他们冲来,小方他们并不与他们正面接招,只是迅速地断了他们的后路,然后慢慢合围。
那吐蕃兵的头子果然强悍,见己方被多几倍的敌人包围,也不惊慌,竟是带领着所有骑兵朝最薄弱的李适方向冲去,连连砍翻好几骑,眼看李适那边就要守不住,小方一声唿哨,与顾尚的人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