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土匪而已,早晚给人灭掉。”
“住口!”季广琼的话被季瑁善打断,现在这种战乱之时岂有兵匪之分?谁有人马谁便是大爷,这点季瑁善是深以为然的。
现在看来这个王谏之的条件并不比那个顾尚差多少,最让他动心的便是王谏之的才学,他本人也是科举出身,深知只要叛乱平定,朝廷开恩科,金榜上必有这王谏之和大名。文臣武将,太平时期,文臣永远排在武将之前。
“这两件事我都不便作主,待我与琳儿的父亲商议之后,再给你们你答案。”季瑁善仍然紧绷着脸,眼神却不再冰冷。
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一旁候着的季福却仍然心事重重,他已经知道他家的卖身契已经到了杜萱娘手中,可是若在他还没安排好之前,季瑁善便得知了他的卖身契失窃,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肯定是他。
“多谢老太爷的深明大义,来人,将我们从果州带来的,特意孝敬老太爷的东西献上来,请老太爷过目!”杜萱娘高声说道,随行的家丁随即鱼贯而入,将东西摆满了整个南花厅。
这回轮到季广琼眼馋了,血红珊瑚小摆件一对,镶金银丝仙鹤延年的寿山木茶具一套,绿玉如意一对,还有《八仙问道》的小瓷人一组,俱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若杜萱娘告诉季家人这些只是王亦诚送到他家来的众多珍宝中最不值钱的玩艺儿,不知这季瑁善父子会不会从椅子上跳起来。
“老太爷,这些都是谏之祖上留下的东西,希望能入得了老太爷的眼,今日叨扰老太爷甚久,杜萱娘很是惭愧,这便告辞,萱娘三天后会再来拜见老太爷,如果老太爷觉得我家谏之还配得上琳儿,希望到时能给我们家一个明确答复,否则,杜萱娘全家可能再无机会到果州一游,谏之已经十七岁,身负传承王家子嗣的重任,所以对他来说,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合适的女子定亲,然后年底完婚,请老太爷一定体谅。”
当杜萱娘一家子走出季家大门,已经过了午时,杜萱娘因为刚才的紧张对峙而有些头晕,便提议大家都不要乘车了,随便逛逛更合算,于是小方与呼儿韩带着家丁,赶着马车先行主离开,留下小妩五个女孩子跟着杜萱娘一家子。
赵韵儿三姐妹及五位侍女,还有孙宝儿崔念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今天事情,最后大家一至认定琳儿很快就将是他们家的一员,王谏之在一旁红着脸默默地走着,根本插不上话,便走快几步来到杜萱娘身旁。
“母亲,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王谏之一脸的关切,让杜萱娘心底暧暧的。
“没事,只是有点累,歇歇便好了,谏之,你知道今天的事情为何总能在快失控时转圜么?”杜萱娘实际上有点小得意。
“谏之以为是母亲对季家人的心理用心揣摩,再加上事先精心铺排所致。”
“不错,你看到了重点,其实这件事中那个季福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原本季家人是怒火冲天,我们的话再有道理,他们都不会去听,但若是由他们自己人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我将我们家的一些情况透露给季家,便是想让他们也心存忌惮,不能想怎么便怎样,再加上今天我们一上来便咄咄逼人,让季家人因摸不清虚实而不敢乱动,这当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尽量摸透对方的心思,季家,包括所有权贵之家的嫁娶都不是单纯的嫁娶,其中都附加了很东西。我们有两样东西可能是季家看重的,一是你的才,二是你的财富,所以我们极力突出这两样,让季家想不选你做女婿都不行。”
“我明白了,也就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与弟弟妹妹走在一处的孙宝儿心情大好,便提议道:“母亲,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们应该去锦官楼吃一餐好的。”
“我要吃红烧肘子!”崔念吞了吞口水道。
赵韵儿摇头道:“就你每天肘子肘子的,都不嫌肥腻,早晚长成你四哥那样?”
“哎,大妹,咱能不能换个说法?你可以说他早晚长成我这样的福气加帅气!”孙宝儿恬不知耻地说道。
李冰冰圆瞪双眼道:“四哥,你的帅气在哪里?我怎么看了好多年都没有看到?”
“噗,”顾青橙差点笑喷,忙用帕子捂住小嘴,“四哥,你这话最好留着给未来的四嫂说,你哄我们几个是不管用的。”
“四嫂?你四哥将来是要去金山寺陪我父亲一起吃斋念佛的,所以没有什么四嫂!”孙宝儿意气风发地挥手道。
“别吹这样的大气,二哥过几天就娶二嫂了,刚才母亲说了,三哥与琳儿如果顺利,年底也会完婚,啧,剩下的可不就是四哥了?”赵韵儿又补上一句。
“好吧,我的事解决了,是不是该轮到妹妹们了,哎呀,大妹,仔细手疼!你别打我背,打我手臂。”
第二天的时候,季琳儿便被季瑁善解除了软禁,高高兴兴地跑来找赵韵儿三姐妹们玩,杜萱娘与呼儿韩小方三人互看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王谏之的婚事总算有眉目了。
“琳儿别顾着玩,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杜萱娘笑着说道。
季琳儿在杜萱娘和煦的笑容中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夫人,有何吩咐?”
“这是你福伯一家的卖身契,因这回之事季福出力不少,而且也是我们当初允他的条件,所以我们便想办法从你祖父那里弄了来。不过还有最重要的步骤需要你的帮忙才能完成,就是你们两个亲自上官府一趟,就说季福是你家给你的陪嫁,但是你想现在就写下放良文书,同时用银子贿赂他们,叫他们暂时谁都不能说。”
“我替福伯先谢谢夫人了,”季琳儿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看样子与季福的感情很好,“我这就回去告诉福伯去。”
第三天,杜萱娘只带了呼先生与小方上季府,在门房只等了小半个时辰便被季瑁善请去了书房。
“别的我也不想多问,青牛寨寨主到底是谏之何人?”季瑁善说道。
“亲父,不过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不会影响到他的前程。”杜萱娘也不打算隐瞒。
“也罢,难得琳儿也喜欢谏之,我便成全了他们,也不用去与她父亲商量,琳儿是我与老妻从半岁养到现在这么大,我实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老太爷放心,我也很喜欢琳儿,不然不会明知有顾家之事在前还巴巴地来求娶。”
“琳儿明年三月才能及笄,可否将婚期定在明年初?”
“当然是可以,多谢老太爷成全!”杜萱娘喜笑颜开,“等我忙完顾尚的婚事,便直接前来下聘!”
杜氏一家子一路欢笑地回到家中,已经是八月初三,定制的大红灯笼刚好送到,王谏之便带着弟弟们去挂灯笼去了。
当杜萱娘看到小张恒因多吃了西瓜拉肚子,拉得小脸都瘪了下去,心疼得什么似的,罕见地将奶娘叫来狠狠地训了一顿。
颜彦与赵韵儿几个也在一旁听训,尤其是颜彦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杜萱娘也不心软,照训不误,如果一个母亲连自己和孩子都照顾不好,她也不配称母亲,尤其是找借口说忙,然后疏忽孩子的母亲更不可原谅。
☆、二七零婚事(一)(回老家断更一天,今天两更补上)
“你们几个都要记住,事分轻重缓急,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一定要心中有数。别的我不要求你们,唯一希望你们将来在做了母亲后,切记子女在幼小之时,你们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和支撑。”
“是,母亲,”颜彦抽噎着答道,其他几个却不敢吭声,“彦儿再不敢疏忽了。”
“明白就好,起来去洗洗,再去厨房叫人给恒儿做碗不沾油的小米粥来!”
“是,母亲。”颜彦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迅速起来离开,看那背影,竟有几分欢快,让杜萱娘又是一阵摇头,看来她得试着放手让颜彦自己去带孩子了,否则,她将来生多少孩子都不会自己带,那还得了?
李进来信,说是沁阳那边的新娘子花轿已经出发,如果顺利初七那天便来能到镇上,信后,还附了一张李进自己的涂鸦之作,竟是一个大白胖小子,说是某天做梦梦到的。
这李进想儿子都快想魔靥了,于是杜萱娘又担上了一层心事。
镇东头那间院子也整修了出来,权作新娘的暂时落脚处,杜萱娘特意去巡查了一番,又让小方多派了些人手看着 ,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八月初七,新娘子终于到来,沁阳来人由雪竹亲自安排到镇东头的宅子里,又加派了人手过去服侍。
李进,张义,顾尚便兴冲冲地回了杜家大宅,顾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大红的喜袍衬得人更加的俊逸不凡,张义则是疲倦不堪的样子,原来一路上落脚处的巡夜都由他亲自出马。
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顿团圆饭,在起居室里,王谏之又被两位兄长扒衣脱皮的拷问一番,逼着其完完整整地交待了他与季琳儿两个的恋爱史才作罢。
李进拥着杜萱娘,默默算计道:“现在解决了三个,还剩下三个,眼看我们家就要人满为患,饭开两桌了。”
杜萱娘幸福地笑着,在等着他的下文,一般情况下李进会将思维转到他们两个身上,“萱萱,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啊?”
很意外,这回竟然没有等到那意料中的半开玩笑的祈求,而这回杜萱娘的回答却是酝酿了好几个月的,那便是,“好啊,先找人选个好时候!”没有李进的话头,后面的话还要怎么说出口?
杜萱娘回头仔细地看李进,心头格登一下,从前她能看到他的眼底,这次不过出门三个月,她竟发现李进眼底有一层厚厚的雾,遮住了通往其心灵深处的通道。
“阿四,你有事瞒着我?”
李进一愣,“我没事,萱萱别担心!”
“不,你有事!”杜萱娘坚持,微微撒娇的神态像极十五岁少女。
“等一下再说。”李进赶紧转开目光,他怕忍不住当着孩子们的面便将杜萱娘拖屋里去解决了。
好在还有比他们两个还等不及的,张义没坐一会儿便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连张恒都不要直接将颜彦叫回了房。
颜彦一走,张恒自动转移目标,爬向杜萱娘,直接霸占杜萱娘温香的怀抱,将个李进恨得牙痒痒。
终于等到孩子们闹够了散去,张恒也乳娘抱走,杜萱娘起来将满地板的布垫子收起来放好,冷不防被李进从后面紧紧抱住,“萱萱,你也想我么?”
“想的。”杜萱娘老老实实地回答,爱情不需要浮华的辞藻,只需要真实的表达便足够。
杜萱娘踮起脚尖吻上李进的唇和眼,李进如引线长长的炮仗,被杜萱娘瞬间点燃,然后“哧啦”着奔暴发而去。
一时间所有的刻骨铭心的思念与苦闷不舍都溶入到疯狂的纠缠中,彼此都用占有对方来表达自己的爱恋,证明自己的在乎。
杜萱娘心中大痛,即便坚强如斯的李进也会被一些不期而至的无可奈何打倒,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抚平他心中的躁动与不安,还有伤痛,唯有极力配合。
因此第二天起床之时,疲惫的杜萱娘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颜彦看了忙将她拉回屋去,抹了许多脂粉才算勉强遮住。
刚弄好,打扮整齐的女孩子便到了。
“母亲,你今天可不能马虎,随送亲队伍到来的还有许多京城的贵人,让冯妈妈给梳个双高髻,戴四舅舅给你打制的紫金冠正好!”赵韵儿对各种场合的穿衣打扮很有心得,家里人在穿衣戴帽方面一般都尊重她的意见。
“会不会太隆重了?今天我可是婆婆身份,到时若比新娘子还招摇,就太失礼了。”
“怎么会?这紫金的颜色就是一种低调的奢华,再配上你那件亮紫色的披帛,绝对好看。”
“可是紫色要配什么颜色的衣裙?”
“白色显然不适合今天的日子,这套宝石蓝的正好衬你!”
一家子刚收拾定当,陆老夫人就派了两个孙媳妇过来帮忙。
“银霜,你来得正好,念儿和恒儿便交给你照看了,大嫂子,你帮我看着点厨房好吗?”
“知道了,你快先找点什么东西镇肚子吧,别等一下给饿晕了,人家做新娘子一辈子才一次,可不能没有婆婆到场。”姬两位媳妇说道。
杜萱娘飞快地塞了两块点心到嘴里,喝了一碗羊乳,便带着三个女孩子去了顾尚的新房,因沈家是自带了一部分嫁妆家具的,便提前送到新房安放,其它的则随着新娘子到来。
北方的东西果然大气,一个雕花的妆台便得三个人抬放,那床更是大得离谱,幸好是新造的院子,房间都往大里整,否则还真放不下那床。
李冰冰在一旁嘟嘟囔囔,“不就是一架大床么?有什么好看的,母亲,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