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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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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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她,也都无关紧要了。
  “小姐到了。”妘笙又被人扶了下来,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以至于这一路安安静静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此刻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什么也没问,问来又有何用?
  一路被人扶着,满眼全是一片红色,她索性闭上眼。于是感知就变得越发灵敏起来,风似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过,脚下柔软的是绿油油的青草,而踏上那晃晃悠悠的是船呵,难道谢扶摇还要把自己远嫁吗?竟还要坐船。
  四周静悄悄的,像是被人抛弃了置于这天地间。
  一只手带着谁的温度就要掀开那红绸,妘笙伸手止住那掀起红绸一角的手,却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有些人就算不见面也可以心意相通,有些人就算不说话也可以灵犀沟通,有些人就算只握住双手也可以知道一切。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是那么一瞬间。妘笙紧握住那只手,那样熟悉的温度,让人觉得陌生。自己已多久未曾触碰?
  “可以掀起你的盖头了吗?我真想看看你的样子我每夜每夜在梦里描绘你的样子,却不知道走遍了大江南北的呢是不是早已改变了模样?我在梅坞数那些落花,你知不知道原来那一树繁华也不过是由七十二朵拼凑。我在承乾宫摩挲着那道不曾颁布的圣旨,等你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可是一天又一天妘笙我有些不想再等下去了”
  盖头还未掀开,看不见伊人模样,只是那大颗大颗的眼里却已无声地砸在了喜服上,晕开一片深浅不一。
  “我想你在这里,我大约可以娶你。”
  “慕容瞮”
  “是。”
  “是你设的局?”
  “是。”
  “那道士没死?”
  “是”
  “是你让谢扶摇用慕容皓威胁我?”
  “是”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在这里”
  手一直没放开。
  不是要故意让你担惊受怕,只是不想每天只在夜里梦见你。不是要故意利用慕容皓,只是不想夜夜摩挲那道冰凉的圣旨。不是要故意玩弄心计,只是不想再一个人数落花
  妘笙,只有把你逼到退无可退,你才会面对。今日你能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慕容瞮,你已经有天下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妘笙想要收手,但慕容瞮却是那般坚定不移。
  “因为你就是我的天下。”
  “做我的皇后吧,这万里江山唯有你能与我共享,这天地间唯有你能与我并肩。哪怕日后种种不幸,又何必让自己现在就伤心?妘笙,妘笙我再也不放手了。”
  “真的不放吗?”风抚过红绸,漾开一阵涟漪,依稀瞧见妘笙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你舍得放弃江山吗?”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妘笙继续问道,“我和江山让你选一个,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我选你。”并没有让妘笙久等,这个答案就有些急不可待地跳入了耳中。
  妘笙笑了,虽无声,但慕容瞮又怎会不知。她的手引导着他终于揭开了那一方红绸。久未相见的彼此,终于在这山水之间执手凝噎,却也是相顾无言。这一刻美景如斯,也换不来眼中情思顾看半分。
  良久,风止水静。
  妘笙看着远处山水相接,叹道:“我随你回宫。”
  “我选了你。”
  “我知道。”妘笙回头看着慕容瞮,笑着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两人叠加的手上。“我也选了你。这江山如画,我又怎么忍心付与他人?”
  慕容瞮一笑,拥她入怀。
  寂寞了很久的凤仪宫终于又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番外二:槿萱记事
  那是我进宫的第一个年头。摸爬滚打了一年,好不容易保住了命,站在皇宫的墙角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突然就生出了几许倦怠。真的有些累了,要这样熬到二十五岁,不知道会老成什么样子。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瞧见了李容华。她并不是那种特别夺目的女人,只是眉目间透着些英气,看得久了也不觉得厌倦。
  命运从这一刻开始与我开了个玩笑,不过我当时大约还是欢喜的,因为这也算是摆脱了那一成不变的枯燥的浣衣局的生活。
  “你叫什么名字?”李容华的声音很脆,让我想起家乡的云雀。
  “奴婢槿萱。”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有多好,但是显然李容华很喜欢。我听见她说“好名字,这样好的名字,想必人也不错。你若愿意,便来我身边当差如何?”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当时我很高兴地跪下叩头谢恩。
  李容华笑了笑,说道:“不必谢我,也许你会恨我的。这宫里不是爬得越高就越快乐的,只不过,要想活得好,就只能往高处爬。罢了,起来吧,这些你也不一定即时就懂。”
  “奴婢愚钝,不懂主子的话。但是能跟着主子,就是奴婢的福气。”
  李容华看了我良久,而后点了点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
  自那以后,我就跟着李容华身边侍奉。每日的活计比浣衣局轻松了不少,于是空闲出来的时间就让人生出了许多心思。我不知道后宫的主子们有那么多心思,是不是因为太闲了的缘故。我只知道我的主子有着很多很多心思,我跟在她身边都有些替她累。
  李容华入宫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若说有,那可能就是改了生辰吧
  我记得那是夏夜里闷热得不像话的时候,李容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那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她喝了些酒,越发添了妩媚。
  “主子,少饮一些吧。”
  “槿萱,何妨,何妨”李容华痴痴而笑,步履不稳地站了起来。她也许并没有醉,是想醉,想借着些许酒意,寻一个醉意。
  “主子,当心。”我上前扶着她,看见她眼里的悲怆溢满那描摹精致的眼眶。
  “二十岁了光阴无情啊再有两年又该大选了。我难道就要葬在这永和宫里,再也不见天日了吗啊?我李兰卿难道就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槿萱啊槿萱,我好不甘哪!”
  这些话也许是每个后宫女人都在心里千万遍地念叨过的,只是此刻李容华这般说出来,依旧是让人悲悯的。我们大好的年华都是葬在了这里的。只是宫女二十五岁还可以出宫,而这些妃嫔们
  “绝不会的绝不会的区区一个永和宫,相士说过,我李兰卿有凤仪天下的命。我一定要飞上枝头。总有一天,我要这宫里所有的人都低头向我叩拜”
  我慌张地瞧了瞧四周,幸而无人。这些话是只能烂在肚子里的,一旦被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主子,您醒醒。咱们还是回屋去吧。”我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不知主子会怎样。这宫里,每个女人都是不甘的,但是真正能飞上枝头的,又有几人?
  李容华看了我一眼,笑道:“槿萱,你放心,总有一日的”她又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是这世间的主人,在审视着自己的所有物。
  后来李容华又说了些什么,我不大记得了。如今回想起来,只有她脸上悲伤的笑意和那无奈更改的生辰。
  那一日别处正高歌,正是在为得宠的恪昭仪庆贺生辰。而李容华的生辰早已湮灭在诸多流言飞语里成了一段往事。
  第二天起来李容华依旧如常,低眉顺目一如宫中所有的女子一般静候着承乾宫的传唤。只是就这样等下去,换来的也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失望,更何况她已等了三年了。
  “槿萱,近日内廷新来了一批画师是吗?”李容华端着茶瞧着远处带露的鲜花。
  “是。”
  “今日天气很好,咱们去御花园坐坐,你去传画师来,本位想留下这一刻的时光。”李容华抚了抚青丝,目中却并没有什么缠绵。我不敢多问,只得依照吩咐去办。
  到了内府司,找人相问,年资老的画师都有些不屑。最后只寻得一位年轻人。我那时急得团团转,他放下手中的画笔走来,温和笑道:“姑娘若是不弃,在下随你走一趟吧。”我一味相谢,待领着他到了御花园,主子已经等了多时了。
  “主子”
  “怎么去了这么久?”李容华淡淡地开口,并不见得生气。因为去了这么久的原因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宫里捧红踩白,她如今虽在九嫔,但一直无多恩宠。
  我不敢多说,只得退到一旁。
  “学生木时晋见过李容华。”宫廷里的画师大多有着秀才的功名在身,所以也不下跪,只是拱手为礼。
  李容华点了点头,饮了一口茶才又说道:“画师看看这里景致如何,可堪入画?”
  木时晋遵命看了看。回复道:“宫中景致精雕细琢,每一处都匠心独运。只怕在下颓笔,画不出神韵。”
  李容华皱了皱眉,她看着木时晋说道:“那本位可堪入画?”
  木时晋先告了罪,这才抬头仔细端详了李容华。那时候飞花满天,在木时晋眼里,李容华无疑是珠围翠绕的美人,可这美人偏偏一副冷淡神情,愈发衬得那些俗物无形。
  “木画师?”李容华开口相询。木时晋这才回过神来,低了头掩去神色。
  “李容华国色天香,怎会不堪入画。”
  “那就有劳画师了。”李容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换了一个姿势端坐在那里,她对面笔墨纸砚早已安防妥当。
  木时晋忙应了一声走到桌案后调起了颜色。其实当初那些颜色恐怕根本没能入他的眼,我瞧见他只是趁人不察慌张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李容华站在窗前,举着手里的画左右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不知所谓的笑意。
  “主子,这是悾岩敲怂屠吹牡阈摹!
  李容华把画放下看了那糕点一眼,对我说道:“这个时候送来糕点,悾岩腔拐媸怯行牧恕i容妫腋拢颐侨デ辶沟钜惶恕!
  “主子,这么晚了”
  “悾岩嵌疾幌油戆迅獾闼屠戳耍乙桓鋈莼衷鹾貌恢耍蝗バ欢髂亍!崩钊莼屏艘谎厶焐拥溃霸诼渌盎乩匆簿褪橇恕!
  我看了看手里的糕点,似乎那些面团变成了一个个暗语。我听不懂,但主子却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随主子到了清凉殿,这里果真凉爽宜人。夏夜里那股闷热在这里是寻不到的。
  “这么晚了也难得你有心。我不过是瞧见今儿小厨房里做了这个,我记得那年家宴你是喜欢吃的。”悾岩亲谥魑簧希伦呕觯垦薜拿媾釉谝估镉凶哦捞氐镊攘Α
  “昭仪记性好,连兰卿自己都已忘了”那年,哪年?说起来不过匆匆三载,想起来却已是阅尽百年,各种滋味断不能与人说。
  “前儿恪姐姐生辰,怎么你没来?”
  李容华笑了笑,苦涩得很,“兰卿身子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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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李容华低下头去掩了面上一闪而过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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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我站在清凉殿内不敢多走一步,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宫闱的气息,那么浓烈地扑面而来,而我去只能站在这里,动也不动。
  那一晚,主子过了很久才出来,她神色如常,只是眼里添了些许狠厉。她扶着我的手向外走去,我们穿过长长的宫道,像是无助的亡魂来往于忘川与记川。
  “恪昭仪近来还是那么得宠啊”
  我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恪昭仪家世显赫,性情难免刁蛮,但也听人说过其为人直爽。皇上也正是喜欢她这一点,所以对她多有宽宥。
  “槿萱,我要你去为我办一件事。”
  “主子吩咐。”
  李容华停了下来,看着我道:“把这一包东西放在恪昭仪的碗里。”她扶着我的手没有放开,只是其中多出了一个纸包。我的心在颤抖,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要怎么做?
  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看见李容华带笑的眼。
  “是”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恪昭仪过几日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听到我的回答后,李容华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计划,“我记得你同王慎仪的宫女锦儿很要好,这几日你多去走动走动。”
  我仔细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对于宫闱斗争,早就听老人们提起过千万次,但每每只是说个大概,而这一刻,那一包毒药就在我手里。我知道,一切都讲一步一步地呈现在我的面前了。
  “恪昭仪同王慎仪要好。”说到这里,李容华冷笑一声,“她在这宫里难得还有人能同她说得上话。她一定会去王慎仪那里的,到时候你在那里见机下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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