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回梁州”
慕容瞮冷静地将江妘笙拉开些许距离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说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会是什么结果?”
“结果?”江妘笙笑了笑,“死?哈,那也不错”
“江妘笙。”慕容瞮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轻贱自己。”
江妘笙无神地看着慕容瞮。四周已经暗了下来,慕容瞮的眸子如同星星一样闪亮。
“轻贱?呵难道我入宫为妃,宠夺爱宠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还不够轻贱吗?”
慕容瞮突然用力抱紧江妘笙,他的语气仿佛经过春风的润泽,竟有些湿意,“江妘笙,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子。你不是这样的。究竞怎么了你有什么委屈,都跟我说吧我都会”
“慕容瞮?”江妘笙似乎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挣开慕容瞮的怀抱,忽然很专注地看着他。“慕容瞮?”她再次叫他,像是要确定什么。
慕容瞮被她弄得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他本是进宫来与慕容皓说些事情的,在方才突然想见见江妘笙,便避开人打算去找小德子,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倒在地上的江妘笙。
“慕容瞮,你会杀了他对不对?”江妘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抓紧慕容瞮的手,双眼紧紧地看着慕容瞮的眼睛,“你说过你要是做了皇帝一定会造福苍生的,那样的人你是不会容他的对不对?”
慕容瞮被江妘笙的样子吓了一跳,从那些疯言疯语里,他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江妘笙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帮你的,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杀了慕容博。”江妘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很平静了,但那毫不掩饰的杀气依然让慕容瞮觉得心惊。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江妘笙会这么想要杀掉慕容博。对了,梁州,她方才说过梁州
“你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江妘笙略回复了些神智。方才的打击让她彻底崩溃了,慕容皓的态度彻底摧毁了她报仇的可能,让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那样一种失落,实在让江妘笙接受不起,但是慕容瞮的出现却救了她。是的,她还能通过他去实现她的愿望。这让她又找到了一丝希望。虽然一切都清寒是一团乱麻,但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就能把一个破碎的人串联起来。
“我以后会全心全意帮助王爷的。”
听到江妘笙这么说,慕容瞮觉得很高兴,但在这高兴里又夹杂着许多的无奈。
“我能多了解你吗?”慕容瞮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江妘笙又发起疯来。此刻夜色朦胧,但不保证这里会没人来。
江妘笙想了想,然后快速地做了决定,她是一定要杀了慕容博的,而慕容皓显然已经不能帮她实现愿望了。但是慕容瞮也许可以。在后宫的浮沉,终于也把她锻炼得如此有决断了。
“我帮王爷得到皇位,王爷帮我杀了慕容博,至于我,王爷何必多费心思呢.我不过是这宫里最愚蠢的人罢了。” 慕容瞮在暗中皱着眉,但他依然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我喜欢和了解的人合作。”
江妘笙站了起来,走到临近的小湖畔捧起水洗了洗脸。慕容瞮听着水声,忽然想起那个在乱马过后掬雪洗脸的女子
一晃竟是两年过去了!
慕容瞮看向江妘笙的方向。他越发觉得她是一个谜,让他求解,欲罢不能。
似乎清醒了很多,江妘笙叹了口气,说道:“方才是我失态了。王爷只要知道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了,我会尽我所能为王爷做事的。宸妃能为靖王做的,我也能为王爷做。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慕容博死。”
慕容瞮负手看着模糊了轮廓的江妘笙,他的心里感触良多。依江妘笙对慕容皓的影响,有她在宫里无疑是一步好棋,可是现在他的心底却并不愿意这么做。只是他到底不是一个情痴,他,终究是个要争夺天下的人,他可以儿女情长.但绝不会为了这些而丢掉江山。那,也是他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目标。他不可以失去他的目标。他败不起。
“好,我答应你,我登位称帝之日,就是慕容博人头落地之时。”
“多谢殿下。”
二人相对,虽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却都不想开口说话了。夜风静静,春天,终于扑面而来
第三十一章 :暂避锋芒
荣枯有时,强留无益。当大地春暖花开又是一年,谁也无法阻挡。哪怕你遍体鳞伤,这春日依旧以最明媚的温度感染着你。
江妘笙躺在摇椅上,静静地感受着春的气息。现在她已经完全静了下来。获知慕容皓对自己感情真相的狂喜,对慕容皓不能实现自己愿望的极度失望,那个关于慕容皓的悲喜,似乎已经到此为止。她现在的一切,与那个叫慕容瞮的男子有关。
是谁的手在命运的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一下,让人生在不知不觉间就变了调。
透过叶子的缝隙看着漏过的阳光,星星点点,却极为刺眼。江妘笙眯着眼睛。却不肯完全闭上。她知道自己可以静下来,但绝不可以什么也不做。因为,她还要报仇,那是支撑她一直走到现在的唯一理由,那是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想要完成的目的,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主子,陆公公派人来说今夜让您去乘承乾宫伴驾。”
“知道了”江妘笙有些懒散地应道,“去拿些香瓜来。”
妙彤应了。自去做了果盘出来。其时节帝都的香瓜还未出产,但只要宫里的这些贵人们想吃,哪还能没有呢?
江妘笙取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起来,果然清冽甘甜入喉,才又闲闲地说道:“近来皇上还是为战事忧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了结。”
妙彤微微笑着,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我见主子近来倒是闲暇。”
“我也该歇歇了”江妘笙玩笑的话语里隐藏着些许叹息,“我不过是这后宫女子,蒙陛下信任帮着出出主意罢了。”
“放眼宫里,谁还能得到陛下如此信任?”妙彤自然是拣好听的说。江妘笙也不驳,只含笑去吃香瓜。
到了傍晚时分,江妘笙沐浴更衣后去往承乾宫。脱离了报仇的狂热后,江妘笙冷静了许多,她知道她能参与到朝政中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慕容皓对她的信任确实与众不同。只是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不,或许还是重要的。毕竟这里是皇宫,毕竟那人是皇帝,只是不把希望放在慕容皓身上后,江妘笙与他的相处反而从容了许多。
“陛下还在为战事忧心?”江妘笙接过宫女手中的茶亲自递了过去。
慕容皓正在榻上养神,见江妘笙来便招呼她过来。
“可不是,如今已经开春了,这么耗下去也不知要如何收场。”慕容皓皱着眉,“笙儿,朕可是怠慢了你?”
“皇上这是说什么话?,是让嫔妾去死吗?”江妘笙看着慕容皓,“皇上待嫔妾是极好的。嫔妾不敢再有他想。”
慕容皓摆了摆手,“不要这么紧张,朕这是觉得有些亏欠了你”
江妘笙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不敢透露分毫,只软语说道:“皇上何曾亏欠过嫔妾,是嫔妾能力有限无法帮到皇上。国家大事嫔妾本不该过问,蒙皇上信任才能窥见一二,然嫔妾也不过是一介女流,想来朝堂上那些大人们会为皇上分忧的。”
“分忧他们不给朕添乱就是好的了!”
江妘笙笑了笑没有接话,慕容皓也摇了摇头,又捡了些闲话来说。
“皇上明贵妃在外求见。”陆琣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小心。宫里皇帝只要一个,对人的宠爱自然是此消彼长。近来江妘笙对慕容皓的帮助颇大,那恩宠自然都落在了后宫众人的眼里。可明如月也不是吃素的主儿。这些日子后宫的硝烟味儿比在战场上的厮杀更让这些奴才心惊。
江妘笙回头看向门外,她自然是知道明如月对慕容皓的心思的。她也无心与明如月相争,只是凡事有度,明如月步步紧逼,也实在令人恼火。
慕容皓顿了顿,对陆琣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让她明日再来吧。”
江妘笙满意地回转,头低垂着拨弄自己腰上的穗子。
“是。”陆琣应了自去传话,可过了半晌又回来了,“皇上,明贵嫔说一定要见着您,奴才问她有什么事儿她也不说。皇上您看”
江妘笙站了起来对慕容皓笑了笑,“也许明贵妃真有什么事儿呢,不如嫔妾先告退吧。”
“不用。”慕容皓止了江妘笙又对陆琣道,“让她近来吧。”
“是。”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慕容皓坐直了身子,方才有些轻松的心情全部烟消云散了。明如月对他的情意他是知晓的,所以才会如此纵容她,只是她似乎越来越不知足了。这让慕容皓有些头疼。要知道他到底是一国之君,对于后宫女子从来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虽然难得遇见明如月这等真心相对的,但一旦太过分了也让他觉得难受。
江妘笙现在对于后宫里的众人并不怎么上心,她已经没有必要去同她们争什么了。现在唯一让她有所忌惮的,就是宸妃。不过慕容瞮和慕容旭至今维持着合作的关系,所以目前倒还不必太过紧张。
江妘笙思量这是否需要做些事让明如月收敛一二,她可不想这么一天到晚被人惦记着。现在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为慕容瞮争取利益上。
明如月从容地走了进来,一身华贵让人有些不敢逼视。
“嫔妾恭请圣安。”明如月盈盈拜倒,慕容皓还是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这边江妘笙也依照礼仪队明如月一福。
“这么晚来找朕有何要事?”
“听皇上的语气倒像是嫔妾无理取闹一般。”明如月不依,“难道只有别人能帮皇上,如月就不能?”
江妘笙垂首站在一侧,这时不由得看了明如月一眼。明如月的目光也正毫无顾忌地向她射来,二人目光一触又马上分开。江妘笙耐着性子在那儿站着,只听明如月娓娓说道:“父亲说今年冬天江南那一片下了好大的雪,定是丰年。”
“嗯,今年江南的雪确实挺大的。”慕容皓淡淡地应道。
“所以”明如月拖着尾音,那诱人的调子连江妘笙也忍不住抬眼看去,“所以父亲想把去岁的粮食尽数拿出捐赠朝廷。”
尽数拿出
江妘笙挑了挑眉,看来明如月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另有江南几位叔伯也想为朝廷出力,他们找到我父亲,想要为朝廷捐赠些银两,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明如月淡淡地、掩饰不住地笑着。她出生富商之家,自然知道钱粮的重要性。“嫔妾本该过问朝廷的事儿,可皇上海纳百川连江瑶章都能旁观奏折,我想来问皇上一句,这些银子要如何送来,应该不为过吧?”
有人要主动给朝廷送钱这本是好事儿,只是明如月这般说出来无疑带着刺儿,慕容皓皱了皱眉,“明月”唤了这一声,但见明如月那副样子又没了下文。
“明贵嫔为皇上着想,实是后宫典范。”江妘笙在这尴尬的时候开口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也算是给慕容皓解围了。“如今后宫事物繁杂,嫔妾恳请陛下让明贵嫔代掌后宫事物,已安人心。”江妘笙欠着身子,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慕容皓和明如月显然都没有料到江妘笙会提出这个来。要知道,如今后宫大小事物皆是江妘笙在管理,就这么轻易地让出权柄,实在让人费解。明如月自然知道江妘笙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她虽想收回后宫鞋里之权,但这么轻易得了反而让人不放心。再者,江妘笙这里说的课不是协理,而是代掌。
“哦可是近来宫里那些奴才们不听话?你直接让内府司领出去就是了,何必说这样的话。”
“回皇上,嫔妾年资浅薄,自知管理不善,费是有人刁难。管理宫中事物,明贵嫔实在是如今宫里的不二人选。嫔妾自知能力有限,还望皇上体恤”
慕容皓看了看江妘笙又看了看明如月,问道:“如月,你是怎么想的?”
“能为皇上分忧,是嫔妾的福气。”明如月向后退了两步,与江妘笙站在一起向慕容皓微微福了福。
“既如此那就依笙儿说的办吧。”
明如月侧首瞟了江妘笙一眼,对方面上淡淡,明如月一时也不忍将这么好的机会推掉。
“谢皇上。”
“谢皇上。”
慕容皓挥了挥手,“朕有些乏了,都下去吧。”
出了承乾宫,夜风吹来,让人精神一振。明如月走在前面,江妘笙也很有默契地没有独自离去。
“江瑶章这是什么意思,本位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嫔妾没什么意思,只是确实对后宫事物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明如月停下